城之内妇产科医院是一幢旧的大楼,带有事务所般的感觉,院内长着茂盛的银杏和木樨树。医院的背后是正在兴建的新筑区。

下午3点,高村在医院的诊断室里和院长城之内义浩面谈,房间里点燃着煤气炉。

已是停诊时间,所以大楼内静悄悄的,听得见新筑工地不时传来的喧闹声。

三十出头的城之内义法长着一副带洋味的长睫毛脸庞,初看像20来岁的孩子。

他的父亲5年前帮助彩场治子分娩,两年前病世,义浩作为长子继承了父业。

“还是为那件事,五天前在昼彩度旅馆发生的凶杀案……”“是关于彩场弘之先生的吧?”城之内目光黯然地问。

“是埃”

高村问,在案发的几天前,彩场弘之是否来医院检查过身体,说自己没有生育的能力。

“刚才接到你们的电话后,我特地征求了彩场先生的意见,他同意把事情告诉你们……”城之内谨慎而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般正常的男子每一me有精子6000万以上,彩场先生只有2000万,2000万以下的就是不育症,因此我们还是认为彩场先生不可能生育。”

城之内极自然地用了“还是”这个词。

“彩场先生以前也在这里接受过这样的检查吗?”

“是的,那是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当时我在市立医院工作,没有参加诊断。”

“那么彩场先生的长子……”

高村来访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证实自己的推测。弘之拿出令人难以理解的第二封信,说第一封信烧了,这不正说明第一封信里有着不愿公开的秘密?相反,治子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很轻易地受内碎的引诱?……高村想从这两个疑问中推出事情的真相。

“信之的出生在这里得到过老院长的关照……信之莫非是人工授精儿?”

城之内默默地打量着高村,不住地眨着眼睛。

“这是我们要作调查的重要依据,所以请您不吝指教,我们会绝对保密的。”

“是的。”城之内用手指摩挲着下巴,表情复杂地思索着。“的确是那样。”

他又望着高村。“这是家父亲自施行的,我也听他提起过。”

果然不出所料,高村不由得点点头。治子和弘之为了不让人知道信之是人工授精儿,各自到了关键处都守口如瓶。

“对彩场先生来说,精子虽然少,但还是有的吧,难道还要做人工授精?”

“当时是彩场先生和施主的精子混和在一起授精的。”

“施主……”高村又热切起来,“听说5年以上的卡片都要销毁,施主是谁,现在已无法查到了吗?”

城之内又用手指抚摸着面颊,露出难堪的笑容。

“不会的……虽然过了5年的卡片要定期销毁,但重要的卡片还是保存着。”

“卡片上会记着施主的名字吗?”

“当然记着,不过这是绝密的,如果施主的名字被受精者或家属知道,就会产生复杂的感情问题。”

高村又问了些别的事情后,忽然问:“你们是怎样选择施主的?”

“好像一般是在医学院的学生中挑选,因为医学学生头脑聪明。然后要给他们检查精神病等遗传因子,如果没问题就可以采用。但是我们开业医师找施主不是很容易的,所以很少做非配偶间的人工授精。最近医学院又不做这类手术,患者又有强烈的愿望,这时我们就找熟人,只对遗传性疾病做细致的检查,不特别限定职业。”

“年轻人的好吗?”

“我们不特别限定在年轻人的范围内,父亲在世时好像说过,老年施主寿命不长,产生感情问题的可能性一般就很少。”

“嗯……那么,彩场治子先生的施主是谁,能告诉我们吗?”

“理由我刚才已经讲过了……当然,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行吗?——施主……是不是叫内藤敏男?他是昼彩度旅馆的受害者。”高村补充道。

城之内答应查一查卡片,起身走进里面的房间。

要找出6年前的卡片,无疑是一件很费力的工作。等了有三十多分钟,城之内终于拿着两张泛黄的卡片回来了。

“找到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真不好找埃施主不叫内藤敏男。年龄确是二十七八岁吗?”

“是28岁。”

“这位施主当时,就是6年前,是29岁,也不叫这个名字。”

“是吗?那非常感谢了。”

高村颇为失望,但他仍不死心。

“再请教一个问题,施主不可能知道对方的女子是谁吧?”

“这是不让知道的呀!”

“如果有男子对女人说,他曾经是她的施主,这时有什么凭证可以证明自己提供过精子呢,比如献血时的献血证……”“没有这类凭证啊!”城之内咧着牙苦笑了。“除了医院的卡片外,什么证明也没有。线索只能从外貌或血型来判断,此外从脸庞相似,身体特征,如近视眼或左撇子等这些类似点来考虑。”

对照内藤的日记和在会社里的经历表查明,从彩场弘之那里带回来的信确是内藤敏男的笔迹。

接着,彩场弘之的不在现场证明也得到了证实,在去昼彩度旅馆的东侧道路上确实发生了车祸,哈美公司的司机确认当时的乘客是彩场弘之。目击者也证明出事时间是12点45分左右,彩场离开现场是1点15分到20分之间。关于不是彩场弘之作案的鉴定就这样大致成立了。

于是,首先查询加根子。她供认派内藤冒充施主引诱治子,企图让弘之目睹内藤和治子通奸的事实,然后怂恿他和治子离婚,当然她约定给内藤丰厚的报酬。她早就听弘之说过,信之是人工授精儿,随着信之一天天长大,他越来越不像是弘之的孩子,而是施主的孩子。加根子知道这成了弘之的心病,因此,她指望自己怀上的是弘之的孩子,加上他妻子有不贞的事实,他的天平就会倾向加根子。

人工授精的时间可以按信之的年龄推算,左撇子也是弘之自己对加根子说的。

人工授精而分娩,治子确信没有外人知道,所以内藤只要对这方面稍加暗示,治子就会深信不疑。

加根子的供词与弘之和治子认定的事实一致,治子对夫妇间产生的不可言状的失和倍感苦恼之时,出现了一个“施主”,她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警惕。而且,正如高村推测的那样,治子和弘之都害怕公开信之是人工授精儿的事实,才在紧要关头闭上了嘴。

为了信之的前途,警方也担心这些事会泄露给新闻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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