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回家。

搜查本部一经调查案件,回家的时间便迟了。搜查停顿时,回家便早。搜查有进展时,探员们不断地在本部出出入入,再加上搜查会议很费时间,三原回家时常在凌晨一时、二时。当然,那时越干越起劲。心情畅快,什么睡意,什么疲劳,都从身上飞走了。

只是,相模湖畔案件的追查,陷入最恶劣状态。不仅没有心情舒畅,而且是备感倦怠。连一点推动力都施展不出来,拖拖拉拉地停顿下来了。

打开轧轧声响的大门,看见妻子在客厅里不知对着谁坐着。对方在帘子后面,看不见人。三原默然在门口脱鞋。

妻子站起身来招呼,“你回来了。”

奇怪,只有她一个人。

“不是有客人吗?”他一边脱鞋,一边抬头望着妻子。

“没有。怎么了?”

“刚才似乎听见你在跟人讲话?”

“啊呀,看见我讲话?是电视的声音啊。”

“电视?”三原进入客厅。

墙角放着上个月才用分期付款办法买来的电视机。妻子看电视时总是把声音关得很小。现在的萤光屏上是一场爱情戏,大特写交互出现。

“对不起,”妻子说道,“因为好看,你回来了,我没有马上起来招呼。”

三原把上衣脱下,解下领带,交给妻子,一直望着画面。

“关掉吧。”

“不,不用关。”

“可是,饭还没有做。把电视关了,我心里就踏实了。”

“有那么好看?”

“是啊。虽然不合情理,可是一看起来,就不愿意动了。”

妻子想关掉电钮。

“不要关。就开着吧,我在吃饭前也看看。”

三原坐下来。妻子到厨房去了。

节目改变了。时间到了十点钟,开始报告新闻。画面是国会现场,一位议员正在进行质询,空气很紧张。

“开饭了!”妻子把饭菜摆在餐桌上。

“嗯。”三原的眼睛未离开电视机。

“等新闻报告完了才吃?”

“好吧。”

“一边看,一边吃吧。”妻子把餐桌换了方向,以便他边吃边看。

三原端起饭碗,眼睛还在紧盯着今天新闻的发展,根本不知道菜味的好坏。

“喂,那是生鱼。”

“嗯。”

“那是从菜市买到的小虾炸的天妇罗,好吃吗?”

“噢。”

眼睛只在那时望了望菜碟一下,然后又回到画面。不知不觉,也不知道什么味道,就把饭吃完了。

“有意思。”三原关掉电视,拿起茶碗。

“是吗。你简直是出神了。我特别到菜市买的,你连味道也不尝一下。”

事实上,三原最近并没有看电视,今天只是个偶然机会。

电视上的新闻把今天发生的消息都介绍出来,速度很快,报纸则要轮到第二天早晨才能登载出来。

“电视的观众,还是以新闻最多。”妻子自己捧着茶碗说道。

“可不是。”三原猛然间,双手放在茶碗上。

(现在看到的新闻,都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自己虽然不在场,却可以看到当时的情形。)

他连忙对妻子说,“喂,把电视打开。”

“你想起了什么?现在有好节目?”

“不论什么节目,马上打开。”

“你这人真奇怪。”妻子说着,转动电钮,另一个台正在播送时事说明。说明员手持教鞭,在一张地图上指指点点。

“这个不行一再换一个。”

又换了画面。这一次是西方电影,一男一女在房间里吵架。

镜头又改变为一条大马路,汽车飞奔而过。

三原凝视着萤光屏。画面是黑与白。

(这个画面,用照像机可以从电视上清清楚楚照下来吧?)

他目不转瞬,望着电视。

(一定可以照得下来。普通景色必然照得下来。)

三原转身对妻子说道,“把照像机拿来。”

妻子一惊,“你今天晚上怎么啦?”

“赶快把照像机拿来,反正里面还有几张多余的菲林。”三原向妻子下令。

妻子站起身来,从立柜中的绳网中取出照像机。这还是三年前用奖金买的。

三原把镜头对准电视萤光屏。妻子不禁笑出声来;“真像个小孩子。”

可是三原满脸严肃。

照像机上必须加近拍镜头,三原没有。明天马上买来。

他把照像机放下,一转身,躺在蓆子上,眼睛紧盯着天花坂上的一点。

(今年的和布刈神社祭礼,当地电视合会照新闻片吧?)

绝不会不照,和布刈神社祭礼是北九州一带的有名祭礼。

摄影者当时不在现场,而想把现场的同一场面拍入菲林,除了此法,别无他策。

如果把已经过去的事再现出来,可以利用电视的录影或电影的新闻片。

(对啊,还有电影,可以用照像机照下来。画面既大,又可以随便从座位上拍摄。不需要什么特殊配件。)

妻子在一旁说了一句什么话,三原只当没有听见,继续望着天花板。

(如果是这样,菲林的后面,还有小仓的大吉旅馆女工照片,这作何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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