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辛蒂穿着一身的橙色,橙色的运动衫、橙色的伞兵裤——就像从MC哈默1989年的衣柜里偷来的,还有橙色的头发、橙色的指甲油、橙色的皮肤——别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大辛蒂看起来就像是基因突变的一颗生长了10多年的胡萝卜。

“橙色是埃斯波兰萨最喜欢的颜色。”大辛蒂告诉米隆。

“不,不是。”

“不是吗?”

米隆摇摇头,“应该是蓝色。”说完,他的脑海立即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蓝色精灵。

大辛蒂想了想,“那么橙色是她第二喜欢的颜色吗?”

“当然是的,我想。”

大辛蒂满意地笑了,她在接待区挂起一幅标语,上面写的是“欢迎回来,埃斯波兰萨!”

米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勉勉强强地做了一点事情,耳朵一直留意着电梯的声响。

终于,10点,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米隆没有动,他听到了大辛蒂开心的尖叫声,感觉得到大辛蒂在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楼板都快要被震塌了。米隆仍然静静地等着,听着门外的哭泣声、叹息声和安慰声。

两分钟后,埃斯波兰萨走进米隆的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没有敲门。

他们的拥抱略微有那么一点尴尬,米隆退后一步,把手插在口袋里,“欢迎回来!”

埃斯波兰萨笑了,“谢谢。”

沉默。

“你一开始都知道这件事情和我有牵连,是吗?”

埃斯波兰萨没有说话。

“这是我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米隆说。

“米隆,不要……”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米隆继续说,“你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所以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对我保持沉默,这没有道理。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的不辞而别让你生气了,但这从来不是你的风格。后来,我又猜測你和克魯有私情,不想让我知道,可是事实也并非如此。再后来,我想是因为你和邦妮有私情——”“看来,你的判断力还真不怎么样啊。”埃斯波兰萨说。

“哈,是啊——但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而且你也不会害怕把这种事情告诉我,特别是在那么危急的情形之下。于是,我不停地猜想,究竟会是什么样严重的事情,竟让你不肯对我说?温认为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杀了克鲁。”

“那个温,”埃斯波兰萨说,“他可真是个乐观主义者啊。”

“可是,即便如此也讲不通,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只有一理由,让你不肯告诉我真相……”

埃斯波兰萨叹口气,“我想冲个操去。”

“那就是,你在保护我。”

埃斯波兰萨看着米隆,“不要这么多愁善感了,拜托。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

“邦妮应该对你说了车祸的事情,还有我贿赂警察的事。”

“枕边密语。”埃斯波兰萨耸耸肩。

“被捕后,你要她发誓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不是为了你和她,而是为了我。你知道,如果我贿赂警察的事情曝光,我就毁了。贿赂是一项很重的罪行,会被剥夺律师资格,甚至更糟糕。你也知道,如果我发现了真相,你将无法阻止我将整件事告诉检察官,因为为了让你洗清罪名,我一定会这么做。”

埃斯波兰萨把双手搭在臀部,“你究竟想说什么啊?米隆。”

“谢谢你。”米隆说。

“没什么好谢的,失去布兰达后你很脆弱,我怕你又会做傻事,你有这个传统。”

米隆再次拥抱她。埃斯波兰萨自然地回应,这一次,两人的拥抱没有丝毫的尴尬。他们松开彼此,米隆再次退后一步说:“谢谢。”

“求你别再说了。”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米隆,为了这个公司,我的公司。”

“我知道。”

“还有别的客户离开我们吗?”埃斯波兰萨问。

“有几个。”

“那么,我们最好还是打起精神来,加油干活。”

“也许吧。”米隆说,“我爱你,埃斯波兰萨。”

“快闭嘴,不然我要吐了。”

“你也爱我。”

“如果你敢开口唱‘巴尼’,我就杀了你,反正我已经坐过牢了,再坐一次也就那样。”

大辛蒂把头伸进门来,脸上笑呵呵的,衬着橙色的皮肤,看上去就是是最恐怖的万圣节南瓜灯。“马迪·图威在2号线。”她说。

“我来接。”埃斯波兰萨说。

“伊诺斯·卡布拉尔在3号线。”

“我来。”米隆说。

美妙的一个工作日接近尾声的时候,温来到办公室,“我和埃斯波兰萨说好了,”他说,“今天晚上大家都到我那儿去,吃比萨,看CBS的老电影。”

“我去不了。”

温扬起一边的眉毛,“《我们这一家》、《风流医生悄护士》,玛丽·泰勒·摩尔、鲍勃·纽哈特、卡罗尔·伯内特?”

“对不起。”

“萨米·大卫版的《我们这一家》?”

“今晚不行,温。”

温做出担心的表情,“我知道你想惩罚自己,”他说,“可是这样惩罚自己太重了。”

米隆笑了,“并非如此。”

“不要告诉我说,你想一个人安静待着,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独处的。”

“对不起,我有别的安排。”米隆说。

温扬起眉毛,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米隆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我一会儿回家。”他对电话那头说。

“太好了,”妈妈说,“我已经给方氏打电话了,我订了两份龙虾烩。”

“妈妈!”

“什么?”

“我早就不喜欢吃他们的龙虾烩了。”

“什么?你一直都很喜欢这个菜的,那是你最喜欢的菜啊。”

“那都是14岁以前的事了。”

“那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讲?”

“我说过,都说过很多次了。”

“怎么,你还指望你妈妈能够记住每一件小事吗?你想对我说什么,米隆,你的味蕾已经发育成熟了?方氏的龙虾烩不再适合你的口味了?你以为你是谁,美食家吗?”

米隆听到爸爸在后院喊:“别再唠叨了。”

“谁唠叨了?米隆,我唠叨了吗?”

“叫他快一点,”爸爸大声说,“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艾尔,他不在乎。”

米隆说:“告诉爸爸,我马上回来。”

“慢点开,米隆,不用着急。比赛直播耽误一点没什么大关系。”

“好的,妈妈。”

“记得系号安全带。”

“好的,知道了。”

“对了,你父亲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艾伦!”爸爸着急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艾尔?”

“我想自己告诉他……”

“哦,别傻了,艾尔。米隆?”

“嗯?妈妈。”

“你爸爸买了两张大都会队的球票,星期天的,你们父子俩同去。”

米隆咽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们的对手是金枪鱼队。”妈妈说。

“马林鱼队!”爸爸大喊。

“金枪鱼,马林鱼——有什么区别吗?你什么时候成了海洋生物学家了,艾尔?你的闲暇时间就准备做这个了吗,研究海洋鱼类?”

米隆大笑。

“米隆,你在听吗?”

“我马上回来,妈妈。”

米隆挂断电话,拍拍大腿站起身,向埃斯波兰萨和大辛蒂说声晚安,转身走进电梯,脸上浮现着笑意。朋友和爱人都很好,他想,可是有些时候,男孩只想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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