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田出了电影院就匆匆动身到木山的秘书告诉他的旅店去了。在这里,在这条和银座平行的大街上,许多高级饭店一个接着一个,这些地方森田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进去。离饭店不远处,停放着一些外国进口的高级汽车,它们正在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来到了要找的饭店,森田向一个穿大衣的人走过去。显然,这是个看更衣室的侍者,他正站在门口抽烟。

“木山先生现正在你们这里吃饭,您能否了解一下,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您是说一个记者吗!”看守人仔细地打量了森田一番,所幸的是,他把森田当成了木山的同事。

“您知道,这种事去问木山本人是不方便的,因此,劳驾您向女招待打听一下那边的事就行了。”森田装出一副似乎不好意思的样子请求说。

侍者很快就回来了,他说:“他们已经吃完了,大约过五分钟就出来。”

森田松了一口气,同时婉言谢绝侍者要他进去等侯的建议,退到一旁。

不一会,在女招待的簇拥下,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在门口出现了。他背有些驼,头已谢顶。定期报导经济界内幕活动、大名鼎鼎的木山的形象和这个老头怎么也联系不上,因此森田认定,这是和木山共进晚餐的东方运输公司的管理人。老头坐上汽车走了。

另一辆停在旁边的汽车立刻开到饭店门口。门口走出一位仪态端正、满头银丝的男人。在灯光下,森田看了看他的脸,觉得这张脸比刚走的那个人的脸年轻很多。女招待一个个向他鞠躬送行。

他正准备开门上车,森田急忙向前跨了几步,赶了过来,喊道:“木山先生!”

白头发的先生回头看了一下。“您搞错了,我不是木山。木山先生几分钟前走了。”

“对不起。”森田悍然,呆呆地看了他几秒钟就想走开。但白发人把他叫住了。

“不过请问,您是哪一位呀!”白发人的声调极其和蔼可亲。

森田明白了,在他面前的是东方运输公司的管理人,和他交往没有必要,因此就想溜走。但这个人用洞察一切的眼光看着记者。有一股威严的力量,使得森田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您,大概是报纸记者吧?”管理人问。

“是。”森田低头回答。

“呶,那怎么办呢!虽然您把木山先生错过去了,那就上我的车吧!”

“谢谢您,但是……”

“那有什么可客气的,坐进去吧!反正您总得要到一个地方去吧,我送您!”

女招待还都站在门口,而且那个侍者也出来了,因此森田认为最好还是别违抗他的好意为妙,所以就上了车。

“从四丁目绕一下。”管理人吩咐司机。

汽车启动了,女招待就象接到命令似的,立即都一躬到地。

“既然您把我们两个搞混了,那么您看来并不认识木山啰!”管理人问。

“是不认识,所以搞成这个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请您原谅。”森田扬扬后脑勺,十分尴尬。

“这么说您知道木山和我在这个饭店见面……那么,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东方运输公司的根本。”

在这种情况下,森田除了也作自我介绍外,就别无他法了,虽说他很不愿意说出自己所在的体育报社的名字。

“奇怪,是什么事情把您,一位体育报纸的记者引向《金融》杂志的老板那里去的呢?也许体育报也需要经济方面的情报?”根本依然很善意地微笑着。

“不,不是这样,而是另有原因。”

“那么说,您对那些股票要涨价发生了兴趣?”

“这可就差远了,就我这份菲薄的工资配买股票?”

“对,你们的工资倒是不高,不过很稳定。”

“为什么体育记者要找木山呢?”根本脑袋里产生了一个疑问。“根据一切情况判断,他不是受编辑部的委托而来的,何况森田和木山还不认识。木山对财界的内情深为了解,消息非常灵通。虽说近来他外表装得一本正经,但实际上仍然象过去一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暗中向各色各样的公司勒索钱财,大敲竹杠。莫非,这个记者嗅到了木山这方面的某些隐私了吗?”

“但是这位记者突然到饭店来,不正是因为他获知木山和东方运输公司管理人约定在那里会面这件事吗?如果这样,就不排除这个记者对井户原发生了兴趣。但是原因何在?出于何种动机呢?不,或许这些顾虑都是不必要的。虽然……”

在宪兵队的多年服务,使根本养成了一种特殊嗅觉。由于以往的职业使他保持了一种习惯:任何怀疑,尽管初看是多么荒唐无稽,但都应彻底检查一番。

“对,今天晚上反正我也没有事,不妨试试去撬开这个年轻人的嘴巴!”根本想着,心中拿定了主意。

汽车驶近十字路口,往前走就是四丁目了。

“在哪儿停车?”司机转身问根本。

“森田先生,您看咱们是否去喝上几杯?”根本突然建议。

“我,实在……”

“别客气,您有时候不是也喝几口吗?……”

“好吧。”说真的,森田今天确实也想喝一点,因此有人请客,何乐而不为呢?“再说阔人邀请上高级饭店,那决不会有啥吃啥,不会吃次的。”他想。在香港时,森田花掉不少钱,他手头几乎没有什么富余钱了,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去赤坂的夜总会。”根本吩咐司机。

汽车在离赤扳旅馆不远的一家豪华的夜总会旁边停了下来。一个身穿金边制服的看门人在门口迎接他们,接着打着蝴蝶领结的仆役领着客人沿铺着地毯的楼梯下到地下餐厅。侍者让他们在空桌旁坐下,而后彬彬有礼地弯着腰,等着客人点菜。

“您要喝点什么?”根本问。

森田点了苏格兰威士忌酒,根本照他的样也望了威士忌。

“二位不想请两位熟悉的姑娘来陪陪吗?”侍者问。

“谢谢,请两位有空的来吧!”

过了一会,两位妙龄女郎象跳舞似的走到他们桌旁,一位穿和服,一位穿着长长的拖地裙。

一大杯威士忌下肚,森田情绪勃勃,邀请穿欧式拖地裙的女郎跳舞。

“对,还是在日本好。”森田打量了一下四周,重复说。他到这么豪华阔绰的夜总会来还是第一次。

“您去过国外?”伴舞女郎问。

“不久前刚从香港回来,那里的夜总会里连个姑娘也没有,只得去舞厅。舞伴还没有到时就得给老板付钱,然后才能把她带来。而且还得给舞伴本人付不少小费。不,还是在日本好。”

他们回到了桌边,森田的桌上已经又摆着一大杯斟得满满的威士忌酒。他一下就喝了半杯。

“也和我跳跳。”穿和服的女郎提议。

森田看了根本一眼似是询问,根本赞同地挥挥手。因此记者绕过桌子又到大厅去跳舞了。

“您不想跳舞吗?”穿范地裙的那位女郎问根本。

“不行啦?我已经老了,干不了这种事啦。”根本笑了起来,“您喜欢这个舞伴吗?”

“他跳得好极了。他一定在国外有过很多实际经验。他说,他不久前刚从香港回来。”

“从香港?”根本看着舞厅,高声问道。森田在那里正跳得起劲。“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是不久前……您怎么啦?”姑娘微感吃惊地问。

“不,不,没有什么特别事。”根本和她碰了一杯酒,把话岔开。

他大概已经猜到森田的打算了。无论是这个记者,还是井户原的夫人初子,都是前不久刚从香港回来的。很可能他们在那里偶然地碰见了。因此,这个森田要来找自己过去都不认识的《金融》杂志的木山,要和这位著名人物见面。显然,他嗅出了某些牵涉到初子的丑事,并决定把自己发现的秘密交给木山。同时根本也看得出,森田虽然只是一位体育记者,但在诸如此类的事情上并非新手。这个事实也使得根本更加深信自己的推测。

根本不认为初子是个温顺的妻子。井户原经常和各式各样的女人来往密切,关系暧昧,这对初子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这一切,但就象贵族圈中已经习惯的那样,一声不吭。然而初子毕竟不是那种善于宽容丈夫风流艳事的妻子。看起来,她也决定照此办理,因此就到香港去了。而为了给旁人造成一个虚假的印象,特意邀请了对她十分友好忠诚的仓田随行作伴。

有一瞬间,根本觉得森田是初子的情人,但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森田首先设法要见的是初子,而不是木山。不对,森田多半是初子不规行为的偶然目击者。这样分析,就合理很多了,也就差不离了。

森田不敢直接和井户原本人见面并向他勒索钱财。他考虑到井户原的社会地位,自认为这样做过于冒险,因此决定把自己的秘密转售给第三者——木山,这个人知道财界大亨们的全部底细。如果森田的目的只是钱,那么把秘密转卖给木山,肯定会损失一笔钱,但这样做对他显然要安全得多。

乐曲结束了,森田兴冲冲地带着自己的舞伴回到桌旁,桌上又是一大杯威士忌在等着他。森田并没有忘记把它喝了。

根本发现他已经微有醉意,便信口似的问了一句:“森田先生,您大概不久前刚从香港回来吧?您喜欢那里吗?”

森田放下杯子,吃惊地看着根本。

“您从哪儿知道的?噢,对了,一定是我的第一个舞伴泄露的。这些女郎啊,不能和她们说一个字,否则立刻就给你抖出去!”

“咱们再到哪儿去走走?离这里不远,有个安静的地方。”根本看了看记者提仪说。森田三杯威士忌下肚,脸已经变得通红通红。

“我总感到怪不好意思的。”

“别客气!虽说我们萍水相逢,但你很中我的意,也总算有缘。因此,咱们今天得痛痛快快,尽兴方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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