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敷和小谷连续几天在新宿的地下街和地街摊贩那里打听。有意思的是,连日去调查才发现,一天之中,一个摊位会有不同的成员。流浪汉的交替轮换比想象中还要快。在新宿地下街的调查已经持续了四天,但或许即使继续调查下去也没什么用。

但那天傍晚,这两名刑警终于得到了一些情报。连接新宿东口和西口的地下道里,有个睡在锯屑堆上的流浪汉,看起来三十出头,他说在森下町的客栈见过一个人,那个人和画像上的男人很像。

“森下町?”

“是啊……”这个年纪尚轻的流浪汉,喝酒喝的脸上发红,外貌看起来像北方人,两颊的皮肤发红又粗糙。

“你说的森下町,是哪儿的森下町?”小谷问道。

“两国的……”流浪汉回答道。这种带着醉意的小小的声音是流浪汉特有的。

“啊,是江东区的森下町啊。”吉敷嘀咕着。那一片是川俣军司街头行凶案的案发地,挤满了简陋的小旅馆,都是木制的三层楼结构。山谷地区的旅馆群很出名,但森下町也不亚于山谷地区。

“那个男的和画像上的人像吗?”小姑问道。

“像倒是像……”流浪汉欲言又止。

“像倒是像?还有别的什么吗?”吉敷追问道。流浪汉的身上发出那种特有的恶臭,但他们自己好像还可以忍受。或许到昨天为止,他还一直花钱住在小旅馆里吧。

“那个男的身上有钱。”

“嗯,身上有钱。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说因为放火,给烧伤了。”

“什么?!”吉敷和小谷同时大叫起来,“你是什么时候见的他?什么时候?”

“昨晚。”流浪汉回答说。

“昨晚之前你都住在森下町的旅馆吗?”

“对。”

“那个家伙也在那里?”

“对。”

“他大约多大岁数?”

“四十左右吧……”

“四十左右啊。”这和巴士乘客的证言是一致的。

“你问过他叫什么吗?”

“……没有。”

“他还在森下的旅馆吗?”

“这种事很难说啊,可能还在吧。”

“好!跟我们走!”吉敷和小谷架着流浪汉站了起来。虽然流浪汉很不情愿地试图抵抗,但吉敷和小谷还是拖着他往西口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放开我!我正在等我朋友呢,我不能走!”流浪汉一边被拖着一边说。

流浪汉在两名刑警的手下拼命挣扎,他们三人成了周围路人注目的焦点。流浪汉腿脚不听使唤,正好使得吉敷和小谷可以拽着他走。

“我做了什么坏事了?又不是只有我自己在那睡觉?为什么不明不白的就要抓我?”

“不是抓你,只是让你帮我们找出那个纵火未遂犯。一逮到犯人,我们马上就放你走。”

“可我还在等我朋友!”流浪汉越说越火大。

“你朋友的日程就这么紧凑、这么争分夺秒啊?”吉敷说道。流浪汉一下子愣住了,好像没听懂吉敷的话。

“他要是来了,见你不在,肯定会睡在那里等你回去的。旁边的人也会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你要是今天想早点儿见到你朋友,就快点走!”

他们在西口打了一辆出租车。比起从警署调车,还是打车更快一点。

“去江东区森下町。”小谷说。

“您说的森下町,是那个旅馆很多的地方?”

“是的。”

看来司机也知道森下那里旅馆很多。

“你昨天见到的那个男的,穿的什么衣服?”小谷在车里问道。

“记不清了。”流浪汉战战兢兢的坐在两名刑警中间,东张西望,眼神涣散。

“好好想!”小谷严厉的说,“想不出来今天你就别回去。”

听小谷这么一说,流浪汉做出了仔细回想的样子。他的表情清清楚楚的写着:“真后悔刚才没老实回答。”吉敷像往常一样,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流浪汉若能诚实的回答,真的是帮了警方的大忙。将流浪汉卷入这场麻烦也是出于无奈。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被警察拖走、又不明不白的被拉进出租车。吉敷觉得一定得请这个流浪汉喝杯酒,或者吃碗拉面。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没来得及请,调查就结束了。

正是东京下班时间的高峰期,路上很拥挤。他们路过了K帝都巴士站。吉敷一直斜着眼看着那里,今天那里看起来平安无事。

快到甲州街的时候,车子遇上了堵车,开不动了。

“上高速行吗?”司机问道。

“可以。”小谷回答说。小谷是个很有警察样子的警察。他符合一般日本人对警察的印象。吉敷有时很羡慕小谷这一点。

吉敷把视线转向车内。流浪汉好像要开口说话了。

“他穿着藏蓝色的外套。”

“藏蓝外套?”小谷飞快的做着笔录。

“什么样的外套?”

“嗯,厚厚的、蓬松松的。”

“羽绒服?”小谷停下了手中的笔,“那不是你现在穿的衣服吗?”

流浪汉身上也穿着一件藏蓝色的脏乎乎的羽绒服。

“不是,不是我,是他穿。”

“和你穿着一样的衣服?”

流浪汉点了点头。

“裤子呢?”

“记不太清楚了……”

“里面呢?羽绒服里穿着毛衣什么的吗?”

“啊。”流浪汉点头说。

“‘啊’是什么意思?穿着毛衣?”

“是。”

“喂!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啊?你可不能胡乱回答应付了事!”

“是真话。”

“毛衣什么颜色?”

“介于红色和棕色之间……”

“到底什么颜色?”

“棕色。”

“那钱呢?他手上有多少钱?”

“不知道……”

“看起来带着很多钱吗?”

“嗯。”

“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请我喝酒来着。”

“看过他钱包里面吗?”

“稍微看到一点。”

“大概有多少?”

流浪汉不出声了。

“十万左右?”

他点了点头。

“那个人戴眼镜吗?”

“不戴。”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关于那个男的,什么都行,凡是记得的都讲出来。”

“没什么了。”

“你们说过话吗?”

“说过……”

“说了什么?”

“麻将啊、喝酒啊、赛马什么的。”

“唔。”

小谷好像觉得没什么希望了,于是向后倚在座位上。这种人压根不会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只是硬着头皮讲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罢了。

首都高速公路上也在堵车。吉敷正后悔没坐电车,这时出租车从跨过江户桥,终于开起来了。

出租车从“锦丝町”的口开下高速公路,马上就到森下町了。

“去哪边?”出租车开进了一个小区。

“喂,是哪边?”小谷催问道。

流浪汉不说话。

“可能不下去走走,他也不知道吧。”吉敷说道。

流浪汉点了点头。

“好,下车。司机师傅,您在这一块儿停下就行。”

走下出租车,他们才发现流浪汉好像腿脚不好,他在拖着一条腿走。因为刚才吉敷他们一直架着他走,所以没有注意。

“你的腿不好?”吉敷问道。

流浪汉沉默的点了点头。

“怎么弄得?打架打的?”小谷问道。

流浪汉没有回答。

“喂,到底怎么弄得?快回答!”小谷戳着流浪汉的背问道。

“以前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流浪汉回答。

听了这句话,吉敷隐约可以看到这个落魄到新宿地下街的男子前半辈子是怎么度过的。

小谷在前面走着,边走边问道:“是这儿吗?”男子点头。他们钻进小巷。时至傍晚,周围都暗了下来。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小谷说。

“名字什么的,不记得了。”流浪汉小声说,暗带一些反抗的语气。小谷条件反射似的回过头来,想说些什么回击他。

这时流浪汉说:“就是这儿。”

那是一栋木头和泥灰建的公寓,但猛地一看,觉得当公寓的话房子有点太高了。退后几步向上看,好像也只有三层楼。按三层楼来说,这栋楼就不算高了。

“对不起,打扰一下。”即使是普通的礼貌用语,从小谷口中说出来也有一丝威严。这是刑警才有的声调。

一位略微发福的妇女不紧不慢的走出来,然后她看到了和吉敷他们一起来的流浪汉,好像吃了一惊:“哎呀呀。”

小谷立马拿出记事本,打开,举到眼睛的高度。看到妇人朝记事本瞥了一眼,小谷又刷地收了回来。刚才他打开的是嫌疑犯的模拟画像。

“这个男的在这里住过是吧?”

中年妇女皱着眉、红着脸,把脸凑近,仔细看着画像:

“哦,这是光冈先生吗。”她转向腿脚不好的流浪汉,好像在想他确认。

“光冈?是叫这个名吗?”小谷急忙转向流浪汉询问道。

“现在他在屋里吗?”小谷又转回来,面朝妇女问道。

“他好像刚才出去了。”

“他结账了吗?”

“没有,好像还有行李在。他可能在拐角那家酒吧,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吧。”

“拐角?哪边?”

“从这里出去……”妇女从门厅走下一阶,伸出手指着马路说:“一直往那边走,在拐角有一家叫‘一江屋’的酒吧。”

“大概一百米?”

“不,大约五十米就到了。”

山谷地区也是这样。在这种街上,很多酒馆在门前的空地上摆张桌子,把廉价酒装在玻璃杯里,论杯卖酒。

天气又阴又冷,拖着腿脚不好的流浪汉走了五十米米,就觉得寒风刺骨。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江屋”。瓦砌的屋顶下挂着脏乎乎的招牌。看样子,平时店头应该装有玻璃窗,但不知为什么,这么冷的天,窗户上却没有玻璃。店里面,拆下来的玻璃竖着放在墙边。店门口有个小瓦斯炉在烧着,一群脏兮兮的男人一边把胳膊肘靠到桌子上一边站着喝酒。

吉敷和小谷没有直接走上去,而是藏到了拐角的电线杆后面。

“怎么样?里面有那个叫光冈的家伙吗?”吉敷问完后,仔细观察着流浪汉的表情,看他是不是实话实说。

流浪汉很久都没回答,一直盯着酒吧看。

小谷看着吉敷,意在看吉敷怎么判断。吉敷觉得流浪汉已经认出了光冈,但因为不愿协助警方,所以没说出来。

吉敷看着酒馆,注意到一个矮个子男人。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而且只有他穿着藏蓝色的短款羽绒服,其他人都穿着说不上是工装还是夹克的外套。他们都缩着肩,看起来很冷。小个子男人穿着一条类似哔叽料的裤子,他转身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看到胸口露出棕色的毛衣。

“是那个吧?穿藏蓝羽绒服的那个。”吉敷好像已经确认了。

“我不知道……我,眼睛不太好……”流浪汉说。

小谷好像真的以为流浪汉是眼睛不好才拖了这么久没认出来。

“那你先自己过去,如果那人是光冈,就给我们打个暗示。我们在这儿等着。”

流浪汉听后,以前所未有的利落回答道:“我不干。”

“你说什么?”小谷有点不耐烦:“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不干。”流浪汉流露出东北口音。再一看,他的嘴在打哆嗦,好像要哭了一样。

“你这种态度对你自己可没好处!”小谷吓唬他说。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干。自己被抓了也就罢了,我不能出卖我的朋友。”

“真没办法。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们自己去。”

吉敷话音刚落,流浪汉就从后面发出惨叫般的声音——

“光冈,快跑!快!”

倚着桌子喝酒的男子立刻抬起头来,往大路跑去。有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往哪边跑,最后向左边飞快跑去。

小谷也猛冲上去,旁边立刻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在小谷的右手边,一辆车的引擎在急刹车后轰轰作响。小谷顾不上有车,继续追赶光冈。吉敷紧随其后。三个男人的脚步声在森下町

的柏油马路上作响。那些喝酒的男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跑到马路上去。

腿脚不好的流浪汉这么一喊,最后反倒帮了吉敷他们。如果光冈不逃跑、而是一直在那里装蒜,吉敷手上也没有确凿的证据,那肯定要费很大功夫。但是,他听到一声“快跑”就仓皇而逃,其实是自掘坟墓,泄露了自己是纵火未遂犯的身份。

而且光冈因为喝了酒,跑不了多远,还没到一百米就蹲了下来。小谷紧跟在后面。光冈硬撑着站起身来,却突然一抖一抖的吐了起来。

吉敷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等光冈吐完了,就把他带上了车。

出租车慢慢开起来,开过一江屋门前。那些衣着肮脏的男人在廉价酒馆前面筑起了一道人墙。他们的目光都很恍惚,在冷风中一个个呼着白气。

“稍停一下。”吉敷对司机说。

小谷不解的看着吉敷,好像在问“怎么了?”。

吉敷打开窗户,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腿脚不好的流浪汉,对他说:“喂,你,把你捎回新宿?”

流浪汉立刻摇头。

“好吧。”吉敷小声嘟囔着,并告诉司机去樱田门。

光冈被带到一科的审讯室后,开始打起沉默战。

吉敷仔细观察着这个坐在椅子上的男子。看起来果然是四十出头。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身材偏瘦,看起来他的动作应该很敏捷。

因为刚刚吐过,他脸色苍白,平时可能会有点血色吧。他眼睛很大,眼睛下面有黑眼圈,皮肤感觉皱皱巴巴的。左脸上有颗黑痣。

光冈的相貌很有特点。如果让巴士上的目击者来辨认的话,大部分人应该都能认出他来。

“二月十日早上,你在新宿吗?”小谷在光冈的耳边问道,“你藏起来也没用,告诉你!有很多目击者都能认出你来,你迟早是要暴露的。你早点交代的话,咱们不都省点事嘛。”

说完小谷走到吉敷旁边小声说:“我已经叫巴士司机过来了。”

“光叫司机,不够吧?”吉敷小声回答:“车的最前面和后面隔得很远,司机可能看不清。”

“不是,那时候,乘客们把这家伙按倒在地的时候,司机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脸,说绝对能认出他来。”

“哦,那就好。”

一个小时后,司机到了警署。

小谷在光冈身边看守,吉敷带着司机走进隔壁房间。在那里,透过单向玻璃可以看到嫌疑犯。

巴士司机把额头顶在玻璃上,仔细盯着光冈看,却没开口说话。看来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能定一个人的罪。

“怎么样?”吉敷有点着急了。

巴士司机嘀咕着说“嗯”,然后转向吉敷说:“我想应该没错。”

“没错是吗?那么就是这个男的在二月二十日早上带着汽油上了巴士?”

“对,是他。”司机做出了果断的回答。

“好的。麻烦你了。”说到这,吉敷也难以掩饰兴奋的心情。到此为止,二月二十日早上在K帝都巴士站纵火未遂的犯人终于被缉拿归案了。

为了避免出差错,警方又叫来好几位巴士乘客。他们都给出了一样的回答——光冈就是那个纵火未遂犯。

虽然已经认定光冈就是犯人,但事情还是很难办。从那开始的整整四天里,光冈不知是在威胁警方,还是在摆架子,总之他一言不发,连名字也不说。他在森下町那家客栈的登记簿上写了“光冈”这个名字,但住址一栏什么也没填。

在这期间,佐佐木的妻子来到了东京,和儿子一起住在K宾馆。吉敷知道后,马上赶了过去。

在宾馆一楼的咖啡厅,吉敷见到了她——佐佐木佳子。小谷也一起去了。

丈夫去世,要准备葬礼等事情,儿子又在高考。她现在正在面对巨大的考验。果然,佐佐木夫人面色疲惫,非常憔悴。

寒暄过后,吉敷问道:“事情都安顿下来了吗?”

她刚要点头,又说道:“没有,还差一点。”

“浩一在房间学习吗?”

“是的,因为还要参加一个学校的考试。”她说话时声调很特别,句尾都是上扬的。

“很抱歉,我们想问您些事情。”吉敷直入主题,毕竟用太多时间来寒暄也不合适:“佐佐木德郎先生在中野那边有什么朋友吗?”

“没有。”

“您可能也知道,二月十日早上,您先生的包里装着儿子的考试文具,可是他的人却去了巴士站,并坐上了开往中野的车。看来他是要去中野那边。您知道他是要去哪儿吗?”

佐佐木夫人摇了摇头,好像带着指责的口气说道:“他在东京应该没有朋友。我们家亲戚都在九州或者关西,关系好的朋友都在鹿儿岛。他离开东京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从没听说他在东京有什么朋友……”

“但这样一来就很奇怪了。您先生带着儿子考试用的文具,却没去大学的考场送文具,反而要往中野那边走。”吉敷说道。

但凡和嫌疑犯以外的人交谈,小谷一般都不说话。

佐佐木夫人睁大了带着黑眼圈的眼睛,口气变得厉害了:“这个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我想是您弄错了。”

“弄错了?……”

“对。”夫人的口气突然变得很干脆。

“您的意思是说?”

“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带着儿子考试用的东西却不去考场,而去别的地方……”

“但是夫人啊……”小谷插话说,“不管您怎么说,这都是事实。而且也有目击者。”

“所以我说是你们弄错了。这绝不可能。他那种人……”

“为什么您这么肯定呢?”

“因为最关心儿子高考的人就是他了,比我这个当妈的还要关心。他总是给儿子施加压力,所以我很担心。每次他说完,我就赶快安慰儿子。”

“这么关心啊?”

“是的。他曾说无论怎么样都要上一流大学,不然就断绝父子关系。当然,也不全是这么严厉的话。他也曾说,为了儿子高考,他愿做一切努力。而且还向儿子许诺,只要能考上大学,儿子想要什么都行。这样的一个父亲,怎么会拿着儿子考试要用的文具去别的地方呢?我绝对不相信。”

“嗯……”吉敷好像陷入了沉思。

“肯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佐佐木佳子又说道。

遭到如此坚决的否定,吉敷也只能静静沉思了。

“这一次陪儿子来东京考试,是您先生提出的吗?”

“当然了。”

“这个,怎么说好呢,您先生有没有和谁结仇啊?”

“结仇?什么意思?”

吉敷讲述了二月十日早上发生的事——一个流浪汉模样的男子拿着装有汽油的塑料瓶从巴士后门上车,对其他人连看都不看,直接往佐佐木德郎的包上倒汽油。从森下町客栈的登记薄等线索来看,这个男的可能叫光冈。而佐佐木看到光冈的脸,就条件反射似的往外跑。

吉敷话音刚落,夫人就说:“啊……我觉得他不会和别人结仇。他办事很周到,很注意人际关系。既不喝酒,也不赌博。最重要的是,他好像特意控制自己的交际范围。因为他的工作和钱的关系太大了。”

“他的工作和钱关系很大?”

“对,他自称是专业人员。”

“专业人员?”

“是的。他的工作多是把大额现金带去某地,或者开车送去。虽然有专门做这种工作的人,但因为他是科长,比较有信誉,所以也经常做现金运输的活儿。因为这样,他会注意不和危险人物打交道。”

“哦……”两名刑警都陷入了沉思。但是,二月十日早上佐佐木的举动和他所遭遇的灾难仍然是个谜。

不过,吉敷听了佐佐木夫人的话,好像看到了希望。现金运输就是把钱装在包里,手提着把钱带去。那一天佐佐木也提着包,而且那个包被浇了汽油。

是不是犯人误以为那个包里装着现金呢。佐佐木来东京,是不是为了运输现金呢。

但即使是这样,为什么非要在包上浇汽油呢。

“那现金运输是从哪里送到哪里?”

“这个,一般是从公司送到银行,或者从银行到送公司。有时候有的酒店或按摩房的老板急需用现金,他也会去送。”

“是用现金运输车吗?”

“原则上是这样,但习惯了之后也会打车或走路去。”

“是放在铅做的箱子里还是什么东西里?”

“现金吗?他说就放在普通的黑色提包里。”

“这样啊。”

这样的话,别人就有可能认为佐佐木当时提的包里是放的现金了。

“佐佐木先生,有没有可能到东京来送钱?”吉敷问道。

夫人听后,立刻在脸前摆着手说:“这绝对不可能。我想他都没在东京总部露过面,也没有认识的人。再说现金运输这种事情在鹿儿岛也不多见。偶尔,对方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的时候,他才会直接去送。所以……”

“唔,说的也是。”

常识上也当如此。既然是为了陪儿子到东京参加高考,怎么会愿意承担现金运输这么重大的责任呢。

“那二月十号早上,或者九号晚上,您先生有没有给您打过电话呢?”

“没有。”

“您儿子说,十号早上,您先生好像给哪里打过电话。您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就像我刚才说的,他在东京没有私人的交情。”

“嗯……”

当天对佐佐木夫人的问询就到此结束了。之后吉敷索性给N证券公司东京本部打了个电话。正如夫人所说,佐佐木根本没在总部露过面,自然总部也不会托佐佐木运输现金了。

吉敷又给九州分公司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复是一样的。公司不可能把现金运输的任务交给因私事去东京的营业科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整个案件还是一个谜。佐佐木的行为是谜,纵火犯光冈的行为也是个谜。那家伙为什么偏偏要往佐佐木的提包上浇汽油呢?而且那个提包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吉敷感到束手无策。没想到,第二天,审问就取得重大进展。光冈在连续沉默了五天后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道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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