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田先生放开,我说放开就放开。”

“别激动!冷静点,信浓先生要冷静。”

管理员由背后抱住信浓冬人,好言相劝不可动粗。然而年已六旬的他,根本无法抓牢年轻的信浓,几乎被甩开。

这儿是南风庄宿舍的饭厅。制作人樫村胜彦正在看电视时,从外面喝醉酒回来的信浓冬人找他麻烦,演出了一场大打出手的全武行。

烟灰缸被打落在地板上,烟蒂也掉了一地。

“相田先生放开他,让他尝尝我的勾拳有多厉害。”

制作人兼演员的樫村,苍白脸上浮着冷笑,睥睨着信浓说。他身披晨袍,双手插入口袋的姿势,看来从容不迫。高大健壮的他,与其说是戏剧制作人,不如说是重量级拳击冠军来得适当。

信浓冬人则一看便知,是个瘦弱、神经质的男人。平时他戴一副细框厚镜片眼镜,更显得神经质。削尖的双颊,因激怒阵阵抽搐着。

“混蛋东西!你竟诱拐我心爱的千里……”

“喂,原小姐是对我有意思,才答应我的求爱呀。像你这样的细竹杆,会有女人看上眼?”

“他妈的!相田先生你放手。”

信浓冬人嘶声叫喊极力挣脱。他下颚滴血,是由于欲殴打樫村时,连饭桌一起翻倒,撞裂了唇角。

“樫村先生请你回房间好不好,你留在这里信浓先生只会更激动。”

“所以说嘛,给他一拳让他清醒。”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同吃南风座一锅饭的同仁嘛。信浓先生你已喝醉,今晚就看在我面子上……”

说时迟那时快,老迈的管理员被一屁股摔坐到沙发里去了。阻力既已挣脱,信浓冬人便高举手臂直往樫村冲过去。可是他哪是体格健壮的樫村的对手,一声钝重声响,冬人已被击倒在地。

“来吧!再给你一拳。”樫村擦拳耸立,睨视脚下的瘦弱演员道。

“当然,我怕你吗?”信浓踉跄站起,酒醉的脸孔却一片铁青,只有一双眼发出熊熊怒火。

信浓这次没有立即冲过去,细步捺脚做半圆形移动,然后背对饭厅门口时,倏地停止了脚步。

“喂,你不是想逃吧!”樫村面带冷笑说。但话没说完,他的双腮突然抽搐起来,变成尖叫道,“怎么可以动刀!”

“要你死。”右手握着大型弹簧刀,信浓以十分冷静的声音说。大概是归途时在五金行买的吧,那是一把崭新的弹簧刀,刀刃看来十分锐利。

“喂,不能动刀,太卑鄙了!”

“诱拐女人更卑鄙。”

樫村后退了一步。信浓便迫前两步。饭厅没有其他出入口,窗户也关闭着。

相田却呆坐于沙发上无可奈何。他生怕劝架不成,自己反而挨刀。他也跟樫村一样,张口结舌,双肩起伏,呼吸急促。

樫村接连后退了两一二步,迂廻到翻倒的饭桌后,小心注视信浓的动静一会后,迅速拉过椅子高举起来喊道:

“过来呀!砸死你。”他恢复声势地挑战道。樫村留着双鬓的侧脸,可说一副舞台上反派角色模样。

“来啊,孬种!”樫村再度叫道。

信浓无言地踏前一步,代替答覆。在一侧旁观的相田,双膝不禁抖索起来。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经验过的事件也不少,却从没遇过双膝如此抖栗的场面。他正欲举手开口制止,却发不出声音。连想吞口口水,都力不从心,脊背窜起一阵阵的寒意。

突然相田听到脚步声。

大门猛然被推开,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健壮的警察闯入。他双手持枪,做出开枪姿势,背后伫立着一脸害怕状的武田藤枝。

太好了,她报警了,相田以感谢的目光投注藤枝。擅演老太婆的这位年轻女演员,却全身畏缩,一脸的惊惶失色。

警察处理过此种场面,以老练动作,一个箭步靠近信浓,轻易地即把弹簧刀夺取下来。

冬人痴呆地望着警察,唐突地发出怪叫声,冲开门口处的藤枝,夺门而出。

“究竟怎么一回事?”警察以冷静目光看了看三个男女后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一点点小口角。”看到相田欲开口,樫村抢先回答,“尤其他已喝醉。”

“为何事吵架?”

“小事情,分配角色的纠纷。”

他想伸手取名片,没注意自己穿的是晨袍;于是整整衣服,自我介绍道:

“我是南风座剧团制作人樫村胜彦。刚才的那个人是演员信浓冬人。在我们剧团里,因角色分配起料纷是常事,并不稀罕。”他说着,同时梳着他的长头发。

警察似乎不满意:“可是动起刀来未免太过分吧,每一次角色纠纷都如此吗?有一天会真闹出大事来的呀!”

“那是,因为……”樫村只一味梳他的头发。

门开了,原千里走进来。她是小巧玲珑,小麦肤色,目光锐利的女人。着绿色半外套。容貌、穿着,都颇具野性美。

“咦?”她睁着疑惑眼睛,环顾室内问道,“什么事?”

“没有什么。”樫村回答。

武田藤枝仍旧苍白着脸,把弄着浮雕胸针。

“好吧,我送你回二楼房间,今晚你最好留在房间不要出来。”警察僵硬地向制作人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嘛。”

警察往二楼走时,背后听到原千里尖锐高昂的声音问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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