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恪说完之后, 话筒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一片安静, 没有人说话。时羽坐在床上, 揪着被单的一角应了句:“哦。”

时羽几乎没有在江恪面前耍过小性子,更别说生气了。江恪挑了挑眉,知道这次不同:“不满意吗?”

“嗯。”时羽大方地承认。

其实这件事江恪一开始就没怀疑时羽,他知道里面有猫腻,所以顺着张语绒的话说是想查他们。

可他没有照顾到时羽的情绪。

“好, 那哥哥想想要怎么道歉, ”江恪把最后一支烟抽完,弹了弹烟灰:“不早了, 你早点休息。”

挂了江恪的电话后,时羽正打算休息时,敲门声响起,时羽放下手机, 说了句:“进来。”

进来的是时父, 还端了杯牛奶说道:“还睡吗?”

“嗯, 正准备睡呢。”

他把牛奶放床头, 在一旁坐下, 眉眼含笑:“那些事我才知道,爸爸都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这么懂事,一直以来,你受委屈了。”

时羽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我每天都很开心呀。”

“嗯,上次让你退出娱乐圈的事是爸爸不了解情况,不知道你还这么有名气,不愧是我时正平的女儿。”时正平笑道,他顿了顿,语气有些语重心长,“是爸爸的疏忽,也欠你太多,小羽啊——”

“嗯?”

“以后不管你想做什么,不要去顾及任何人,想做就去做,爸爸永远是你后盾,是站在你这边的,爸爸希望你快乐。”时正平把牛奶递给她,语气难得认真。

时羽不太习惯煽情的场面,她开了个玩笑:“我知道,但是爸你现在好像个老头子哦,不是思南区吴彦祖了。”

“你这孩子,就会皮。”时父乐呵呵地笑道。

次日,太阳升起,最近京北气温回升,前些天下的一场雪开始融化,顺着树枝,窗檐往下滴水。

江恪早上开完一个冗长会,一进办公室,恰好徐周衍和钱东临他们都在。江恪随手解掉领口前的两粒扣子坐在沙发上。

徐周衍和钱东临正说着城北新开了一家农庄想过去尝个鲜。江恪翻看着文件,抬手拎了一下还在滔滔不绝的钱东临,后者以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江恪抬眼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知道怎么哄人吗?”

话音刚落,徐周衍正喝着水,闻言一呛,随即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钱东临一脸惊讶地看着江恪,这会儿不怕死地嚷道:“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还有人不会哄姑娘吗?”

“哪个庙里出来啊?”钱东临继续开麦。

这话一出,江恪直接把他踹到了地上,徐周衍拿出纸巾擦唇上的水渍,问道:“时羽?”

“嗯。”江恪淡淡地说道。

“送花啊,浪漫的烛光晚餐啊,再来点小酒,一切水到渠成。”钱东临还暧昧地朝他眨了眨眼。

“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人家就是一小姑娘。”江恪又补了一脚。

“确实有点难,主要时羽可是炙手可热的the one,好像什么也不缺。”徐周衍语气闲闲的,“你自己想,才算诚恳。”

“啧,这里就您最会装。”钱东临摸着下巴点评了句。

谁不知道徐大少爷风流又浪荡,哄女孩什么招数都不会。有人问他怎么哄女友的,这位爷不要脸地说了句:“床上哄。”

刚好他们那次去打台球,徐周衍带来的一姑娘闹了脾气,徐周衍也不哄,扔下竿就去了洗手间抽烟,姑娘巴巴地跟了过去。

再出来,是半个小时后。

徐周衍的扣子掉了两颗,敞开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他的脖子被姑娘吮得通红,结果本尊在一片口哨声中继续淡定地打球,身边的姑娘一直乖乖呆在他身边,再也没闹过。

“时羽算和我们一起长大的,这能一样吗?”徐周衍笑骂道。

到后来,江恪这辈子就没哄过女人,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哄。于是江恪打了个电话给时羽。

时羽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恰好在休息室,江恪语气无奈:“哥哥想了一下午。”

“然后呢?”时羽随意问道。

“这道题哥哥不会,羽毛能不能给哥哥圈下重点。”江恪似乎在用气音说话,语气漫不经心的。

男人低又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扣在时羽的心弦上,起了一点波澜。时羽回答道:“你让我想想……”

“好像有一个,叫小熊糖,透明的,我吃过一次,妈妈带我去游乐园的时候买的,后来我们走散,我就再也没吃到过,忽然想吃了。”时羽想了一下。

这件事勾起了时羽的回忆,从她被拐卖再回到时家后,妈妈早已因为生病去世不在了。她垂下眼睫:“算啦,都停产了,我就是忽然想起。”

“哥哥,你这么有钱不如送我一套房子好了,我就接受你的道歉!”时羽不正经地暴露了自己小财迷的属性。

“好,我知道了。”江恪应道。

挂完电话后,经纪人恰好进来,把一堆满满的通告单堆在她面前,心情大好:“这是几个高定代言,还有访谈,一些综艺和戏约,你想接哪个?“

“访谈推了吧,我觉得我就是一名普通的艺人。”时羽低头看着通告单。

“这位普通的艺人目前微博粉丝已经破了千万,超话还跃至总榜前五。”经纪人桦姐越看她越满意。

她一直以为时羽资质平平,没想到自己抽到了一张王炸。

“你现在是想拍戏还是参加综艺,继续做你的音乐?”桦姐问她。

时羽看了眼密密麻麻的通告单快速浏览,她笑笑:“既然我有选择权了,戏先不接了吧,没有看到什么好本子,有特别想演的。我觉得极强的欲望促使才能做好一件事。”

“这有一个音乐综艺,参加吗?”桦姐问道。

经纪人不确定时羽愿意用the one 这个名字去消耗自己。时羽知道桦姐的疑虑,坦诚地说出她的想法:“既然现在有机会,刚好也没有特别想演的戏,我打算好好做音乐。”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不用顾及任何人了。

“这个综艺可能需要跳舞的部分,我们可以报个速成班……”桦姐说道。

时羽出声打断她,睫毛扇了扇:“我会跳舞。”

她很早地时候就开始学跳舞了,大学还去了舞蹈社,只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关注她。

“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经纪人笑出声,“公司已经打算把全部资源倾斜于你,不过我看要重新制订方案了。”

“行。”时羽应道。

一天的工作结束,江恪抬手按了按眉骨,拨了内线电话叫陈特助进来。三分钟后,陈特助敲了敲门。

“江总,您找我。”

江恪盯着电脑屏幕淡淡地应了句,他拿了一份文件递给陈助,问道:“吃过这种牌子的糖吗?”

“吃过,”陈助理看着上面的图片回忆道,“不过我记得它好像因为品种单一,效益过低退出了市场。”

江恪语气平平,仿佛在说一件举重若轻的事情:“重新找一个生产线,投资恢复生产,让市面上以后都能买到这种糖。”

老板发话,陈特助心底即使有再大的疑问也不敢问出来,他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陈助理拿着文件往外走,江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问道:“多久能生产出来?”

“一个星期。”陈助理回答。

江恪修长匀称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语气不容置喙:“三天内。”

“好的,江总。”

-

最近时羽人气大涨,拿下了好几个时尚资源。周五下午,江恪打电话说要过来的时候,她刚好在摄影棚拍VG的春季封面杂志。

刚好是休息间隙,时羽顺势溜了出去。男人倚在车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漆黑的眉眼沾着湿气,见时羽出来,顺势把烟掐了。

她披了一件白色的小斗篷,里面还穿着拍杂志时的裙子就跑出来了。她白皙的脸颊因为小跑而泛起红晕,满眼鲜活。

“打算怎么道歉呀?”时羽说话一向直白。

江恪走向车尾,打开了车盖,声音伴着风声递过来:“给你买了束花。”

时羽哦了一句,心想老男人还挺俗。可等江恪真正把花拿到她面前的时候,时羽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僵住。

牛皮纸花束裹满了整整一束小熊糖,透明的,黄黄的,就连包装都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时羽有一瞬间的眼酸。

江恪扶住她的肩膀,磁性的声音线响起:“外面冷,车上说。”

两人一起上了车,车内暖气十足,时羽直接把斗篷脱了。她坐在副驾驶上拿着一束小熊糖看了又看。

她开始拆糖纸,把糖丢进嘴里,果然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样,很甜。

时羽吃了一个又一个,过了一会儿发现没多少:“我得省着点吃。”

“重新生产了,你想要的话一直会有。”江恪看着她,语气稀疏平常。

时羽怔了一下,江恪一直是这样,外表高冷,不会表达,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可是又不经意地记住别人的话。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她低下头没有说话,不想让自己情绪暴露出来。就是因为江恪是这样的人,她才喜欢他的啊。

时羽的手下意识地拨着看花束,忽然发现里面有一个项链一样的东西,她牵出来一看,居然是宝格丽的水晶项链,链子镶满了细钻,亮闪闪的,最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中间的蓝色水晶,晶莹剔透,切割得堪称完美。

她之前在拍卖会上见过这条项链,全世界就两条。价值一千万的项链,江恪说送就送了。

时羽内心是开心的,表面板着一张脸说:“你不摇以为一条项链就能哄好我。“

“羽毛,对不起,哥哥没有不信任你,”江恪出声,同她解释,“我知道这件事有猫腻,是想顺着你查张语绒。”

“勉强接受吧。”时羽说道。

“你嘴角上沾了有糖霜。”江恪出声提醒她。

时羽眼尾上挑,眼睛转了一下,随便地摸了摸,故意不知情地问道:“哪里啊?”

江恪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终究没有揭穿,妥协地俯身伸出手去擦她嘴角的糖霜。他的动作很轻,从左到右轻轻揩去,有些粗粝的大拇指极缓地抚过水润的红唇,惹得时羽不自觉地绷紧脚趾头,心底一阵战栗。

“满意了吗,嗯?“江恪低沉的声音震在耳边,离她很近,热气悉数扑在脸上,很痒又不能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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