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下学期的竞赛生活就这么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李惟每周三和周六都要去医院做一上午的心理治疗,张蔓只能是周六放假陪他去。

其余周中时间,两人都和物竞小班的同学们一起,白天正常上课,每天晚上接受竞赛培训。

当然,一般政史地课大家也会翘掉,去小黑屋一起刷题。

其实前世李惟是没有接受学校安排的竞赛培训的,对他来说也没必要。

但现在张蔓来了,他也就跟着来听了。

刘志君随意给十一个同学安排了固定座位,于是仅有的两个女生,张蔓和齐乐乐成了同桌。

另外八个同学两两同桌,李惟则被安排一个人坐在窗边。

小黑屋里的竞赛培训无疑是很辛苦的,接受全新、高难度的知识对于刚刚对力学、运动学才有了一些基础的高一同学来说,非常困难。

所以往年竞赛班的课程一般都是由浅入深的设置,尽量让每个同学都能跟上进度,不掉队。

一中之前聘请的那个物竞教练离职了,学校为他们重新找了一个新老师,名叫林平正,很年轻,B大物理专业毕业,听说高中走的也是物理竞赛道路,当年拿的还是金牌。

大家一开始当然对这个新老师非常崇拜,物竞全国金牌,又是B大物理系毕业的,对于这些满腔热血的少年人来说,简直就是他们的榜样。

然而,林平正的课程设置从一开始就非常不合理,完全不考虑学生的接受能力,第一节课一上来,一群连力学分析还没完全巩固的同学们,就被迫接受了刚体、转动惯量、力矩、角动量等一堆大学力学核心概念。

除了张蔓和李惟,班里其余九个人全程懵逼脸,上完一节课全都对人生产生了深刻怀疑。

林平正上完课,看着底下面无人色的同学们,鼻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声,抬手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从桌上拿起一份大家高一上学期物理考试的成绩表。

“我不知道你们学校选拔竞赛的机制,是不是有问题,只通过一次选拔考试就选了你们这些人,我认为并不是很科学。有几个同学自己还是需要注意一下,特别是有的同学,在之前的每次考试都表现平平甚至极差,也就最后一两次考试突然拔尖。名字我就不点了,竞赛不是儿戏,不要抱任何的侥幸心理。”

张蔓听到这,不免有些尴尬,好在其他人好像也没往她这边看。

这老师说的,可不就是她嘛……上学期一开始,她的物理成绩几乎是不及格,后来慢慢飘上及格线,也就最后两三次周考、月考,以及最后的选拔考试,开始冒尖。

说完个人,林平正又开始说整体。

“你们一中的生源不算好,教学质量也普通,我看过你们学校之前几年的竞赛历程,只能说,成绩非常一般,虽然在隔壁几个小城市里还算可以,但比起全国竞赛水平,还差得远。”

他说完,自顾自收拾了东西往外走,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听完这句话,同学们的自信心有些受到了打击,眼里也都略微气愤。

毕竟还是半大孩子,就算自己的学校再差,也容不得别人说,脾气比较冲的陈峻直接站起来想和他理论,结果被他后面的邓年按下了。

这才第一天,不好起冲突。

但大家都有点意难平。

一中在他们市虽然是最好的重点高中,在省里却完全没什么名气,每年高考的重点率也一般。林平正自己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出身,又是B大物理专业毕业,他看不起一中也正常。

但他每一句话,都透露着强烈的优越感,实在是有点让人不爽。

张蔓有些不开心地撅了撅嘴。

不像一些应用类功课专业,基础物理研究门槛极高,需要多年的学习。

真正搞物理研究的,不管是凝聚态、粒子物理还是量子物理,不说博士后,博士学位是一定要攻读的。他本科毕业就出来从事竞赛教学,很有可能在B大物理系混得也不是多好。

或许当年拿的那块全国金牌就是他最巅峰的时候。

张蔓前世当了十多年的物理老师,自己虽然没能力带竞赛,但见过的物竞教练不下十个,有的还是大学里资深的物理教授,集训的时候被聘请来讲一两次课。

资历越高,越是谦虚内敛。

哪像林平正,教书教得不怎么样,脾气倒是不小,第一节课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前世她没参加物理竞赛,对这些都不熟悉,连学校物竞老师是谁都不认识,没想到这个老师这么令人失望。

少年一直没听课,自顾自看自己的论文,累了就侧过头看看张蔓,此时见她不开心地撅着嘴唇,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想去牵她的手。

伸出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不是同桌。

——中间隔着一个两人宽的过道呢。

他收回手,低下头,不悦地抿了抿唇。

……

物竞培训就这么尝试着进行了一个多月,林平正的态度越发恶劣,经常性地在刚刚讲完新课后直接叫同学上黑板做题。

他没叫过李惟,反而总是叫张蔓等几个他认为的“差生”。好在张蔓上学期最后一段时间一直在刷刚体力学的题目,所以大部分都能应付得过来,但其他几个同学就不行了。

特别是齐乐乐,基础不算太好,每次在讲台上一个题目都解不出来,被林平正冷嘲热讽一通,下来就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张蔓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她心底叹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同学们的一腔热血和自信心都快被打击光了。

物竞小班的每个人都很气愤,他们私下和刘志君反映,刘志君很快找了教研组商量,却没得到任何有效回复,只说林平正是个非常有经验有实力的竞赛教练,让他们不要对他有偏见。

N城是个小城,一中也毕竟不算大校,之前的物竞教练突然离职,短时间内能请来林平正已经不容易了。

众人只好作罢。

这天中午,物竞班三帅——陈峻、邓年和曹志学又在小黑屋里diss起林教练来。

当然,“三帅”是他们自己封的。

曹志学是普通班的,除了物理好,其他的课都一塌糊涂,平时也总是吊儿郎当的,反正一点都不“志学”:“你们发现没,林平正天天脚步虚浮,双眼无神,眼下青黑,我敢打赌他肯定是晚上小电影看多了……”

陈峻本想附和,忽然瞄到走进教室的张蔓,于是咳嗽一声,夸张地说:“哇曹志学,你也太污了吧?我纯洁的小心脏受到了玷污,跟你当同学实在是太可耻了。”

曹志学听到他突如其来的恶心语气,本来还一愣,转头看他瞄的方向,就知道自己被坑了。

这傻子居然看到张女神走进来也不提醒自己。

他偷偷看一眼张蔓,大声挽尊:“怎么污了?心灵不纯洁的人,听什么都污。我就是觉得林老师可能比较喜欢看电影,比如《活着》这种批判社会现实的优秀电影。”

陈峻:“……”

算你狠。

邓年就机智多了,装作没看到张蔓进来,顺嘴夸一波女神:“你别说,林平正绝对是当年自己搞竞赛的时候太惨,现在混出头了出来报复社会。每天都要上黑板做题,咱们也不像张蔓同学那么聪明,天天被他骂。”

后头刷题吃瓜的齐乐乐和金明:“……”

这彩虹屁,也太生硬了吧?

物竞班三傻差不多。

三傻各自日常表演一番,就开始张罗着要去外面饭店吃中饭,补补脑子,还问了张蔓去不去。

张蔓婉拒了,三傻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勾肩搭背地走了。

她翻开书,刷着昨天林平正布置的题目,在教室等李惟回来。

今天周三,他上午又一个人去做了心理治疗。

每次去完心理治疗,他都会有一晚上的时间处于较为沉默的抑郁状态。

这也是张蔓唯一能看到他明确抑郁现象的时候,平常他对着她,总是压制地很好,对她亲昵对她笑,几乎看不出来不开心。

只有这段时间,他基本不怎么说话。

张蔓心疼得不行,却也没办法。

这是无法避免的,要治好心理疾病,就是需要把内心积压的情绪爆发出来,再进行疏导。这种行为无异于用刀割去伤口上腐烂的肉,在治病的同时,首先会痛。

大家都去吃中饭了,小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张蔓做完半张卷子,才看到少年从教室后门走进来,她开心地迎上去,拉着他坐在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他旁边的空位。

“男朋友,你今天有进步吗?”

每次做完心理治疗,医生都会给他一个这周的心里测评。

少年看着她,她双眼亮晶晶地问着和上周同样的问题。

他点点头。

张蔓知道他不太想说话,也就不再打扰他,在课桌下牵着他的手,轻轻挠他手心。

让他感受到她的存在。

她陪了他一会儿,去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男朋友,今天乖乖吃药好不好?”

医生上次给他开了抗抑郁症的药,但他总是不爱吃。

果然,少年摇了摇头,把脑袋抵在书桌上,没说话。

他的眼底,尽是疲惫和疏离,整个人都有点丧。

张蔓心里一疼。

他每次这样的时候,她真的心疼得难受。

她咬咬唇,环顾了一下四周,反正没人。

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靠近他耳边:“乖,吃完有亲亲奖励好不好?”

这一招还是非常有效。

少年抬头,修长干净的手指剥出一颗白色药丸,放进嘴里,喝了口水吞咽下去。

他仰头喝水,额头、鼻梁、嘴唇到喉结,流畅的线条让张蔓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他的侧脸,好看得惊心动魄——无论看他多少次,她都能感到无边悸动。

少年吃完药,放下水杯,转过来看着她。

眼神暗沉沉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张蔓揪住他衣袖,咬了咬唇。

毕竟是在教室里,就算没有人,也还是……

张蔓没忍住,脸红了,但承诺得履行啊,她咬咬牙硬着头皮亲上去,刚贴到少年柔软的嘴唇,就听到教室门口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睁开眼,看到教室前门那,物竞三傻之一的邓年捂着嘴看着他们俩,手里晃着的一串钥匙吓得掉在地上。

邓年:“???”

妈妈我看到了什么?呜呜呜女神被拱了……不对,女神拱了别人……呜呜呜妈妈我要回家……

张蔓还贴着少年的嘴唇,和邓年对视了一秒,瞬间尴尬地头皮发麻,脸刷的通红。

她立马松开少年,趴在桌子上憋着气不想说话。

果然不能在教室里做坏事,太尴尬了……她可以原地消失吗?

邓年吓得手都在抖,结果发现大佬一边温柔地摸着女神的长发试图安慰她,一边转过头,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那眼神,实在可怕,简直就是死亡凝视啊,他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邓年咽了咽口水,迟疑地试探着往后退了一步。

“呃,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他哆哆嗦嗦捡起钥匙,眼里含着一泡失恋的热泪,坚强地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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