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明和陈敏佳就当起了接线员, 专门替妈妈接电话。

两位老板的生意都蒸蒸日上呢,电话当然都络绎不绝。一直到陈大爹都出去放二脚踢时,她们的电话都没停过。

嗯, 妈妈已经睡着了,谢谢叔叔阿姨, 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那还吃不吃饺子呢?不吃了吧。连三小只同学都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上了年纪的人晚上其实更加喜欢吃甜软的东西, 像用热水泡一碗京果之类的。因为怕老两口会血糖高,现在京果已经变成了杂粮米粉,一人一碗小米紫薯糊糊,喝完就睡觉。

至于郑明明和陈敏佳, 不好意思,一个已经十四岁一个即将十四岁的姑娘对于自己年夜饭吃这么多都罪恶感十足的女初中生,还吃什么夜宵啊;紫薯糊糊热量一点也不低。

陈高氏笑骂:“你们也就能吃吃海绵了。”

她讲的海绵其实是魔芋。反正老太太没觉得那玩意儿好吃, 小姑娘们倒是热衷, 一个劲儿地强调那个营养丰富还减肥。

有没有营养不重要吧, 她们还缺有营养的东西吃?关键是减肥两个字。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个个都是减肥狂。

孙女和外孙女朝老人做鬼脸,跑回房间睡觉去了。

饶是她们倒下就睡, 没有被外面的烟花爆竹吵醒,可是等到早上睁眼的时候, 外面天光也已经透亮。

郑明明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呀,居然都已经快八点了。

看来最近自己也很累,平常即便是放假, 她也差不多七点钟就会自动醒过来的。

陈敏佳打了个呵欠,在被窝里翻身,声音还带着睡意:“真想在床上躺一天啊。”

然而这是做梦。

爸爸们还没从江海回来, 上午的事情多到爆炸,要组织收菜,要去舅爷爷家拜年,还得通知大家赶紧挖野菜。没听到楼下已经有人喊:“三婶婶,豆腐要不要下油锅炸好了啊?”

嗯,大家感觉豆制品是个宝,不管蔬菜不够还是肉食品不够,都可以拿它凑。

郑明明她们下楼的时候,家里的客人就招呼她们:“赶紧赶紧,刚出锅的热豆腐,什么都比不了。”

她俩也不客气,喊过人就刷牙洗脸,赶紧上桌。

三小只睡得早,这会儿已经埋头吃热豆腐。哇,真的好好吃,原来豆腐不用炖也不用红烧,就可以这么好吃啊。

郑明明和陈敏佳也是一人一块,加少许白糖,白生生水汪汪的豆腐不用嘴巴咀嚼,直接就可以喝下肚。这个味儿又和豆腐脑不一样,香的很。

两人一碗热豆腐下肚,感觉浑身都舒泰起来。

陈凤霞和高桂芳又一人端个大海碗,一人手上拿着油醋碟,招呼小孩子们:“吃几颗捞几颗,别勉强。今天中午有饭吃。”

其实昨天中午也有,干活的人哪有那许多讲究。一人一碗鸡汤下面条还加了荷包蛋,吃饱了肚子再说。

今天中午这顿按照规矩是要在舅爷爷家吃的。因为今天轮到舅爷爷家招待拜年的客人。往常陈大爹和陈高氏还会留拜年的客人,这可是身份的象征。可自打两人都有自己的事业之后,这事就撂下了,没空没精力,谁管得了许多。有现成饭吃,不吃白不吃。

可要混上这顿饭,啊不,是要维系亲戚间的关系,首先得去拜年。

往常这种事是小辈中的男丁出面牵头,但陈文斌和郑国强这会儿还在送菜上门呢,哪里可能把自己劈成两半用。那登门拜年的也就变成了陈凤霞和高桂芳再捎上五个小孩。

虽然瞧着像是没男丁支撑门面,但架不住这一家子小孩多啊。这可是人丁兴旺的表现,很能让老头老太太们羡慕的。

大家拎着早早就从江海买回来的拜年礼品上门,然后一个个得说吉祥话。小孩儿少不了红包,也不用推辞,毕竟礼尚往来。自家的大人也要给亲戚家小孩的。

爹妈会掏小孩红包看,倒不是现在就收缴了,而是得弄清楚里面到底放了多少钱。这样自己也能同等的送回去。比方说一个小孩给五十,如果你家两个小孩,他家只有一个,那就得还一百块钱的红包回去。当然也有人家会也给五十,但会被人看不起,在背后讲嘴,非得占这点儿小便宜。

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张罗,陈凤霞和高桂芳都坐不住。大人小孩在大舅舅家里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喝完了糖开水又吃了把花生,三婶婶家的冬梅就跑过来喊嬢嬢和婶婶:“我大嬢带人过来了。我姑爹带着人在村上收菜呢。”

陈凤霞和高桂芳赶紧起身打招呼:“舅舅舅妈,我们还有事,先回去啊。中午过来吃饭。”

大舅舅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开口问:“来人来我家吃饭嘛,别忙,你家都忙成这样了。姻亲也是亲,大过年的,一块儿吃。”

陈凤霞赶紧解释:“不是,是找冬梅嬢嬢婆家村上人去城里打工。现在人手紧张,今儿就得把人送过去。”

她起身还没走到屋子门口呢,就听到外面的声音:“啊哟,凤霞哎,你跟文斌现在都是大老板,也不拉拔拉拔家里人。你桂生表弟没能耐,腿也不方便,不敢叫他出去跑业务,就坐坐办公室就行。”

郑明明和陈敏佳差点儿没当场笑出声,什么叫脸大啊,这就是典型。

桂生哪位?小孩子都不稀罕叫一声舅舅的角色。一样出去打工,人家卖力气卖脑子他卖鸟,跟老板娘勾搭成奸,叫老板捉奸在床打断腿,到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

这么个要脑子没脑子要力气没力气好吃懒做一肚子坏水的东西,还坐坐办公室就行?家里有矿自己养着少爷玩去,别祸害别人。

陈凤霞怎么可能理他,她从头到尾都没看上过这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东西,一个表舅还以为自己是老太爷呢,谱儿摆得比谁都大。

高桂芳也厌烦他,多少年就见他上人家混酒席,从大年初一混到初八,顿顿不落下。轮到他家摆酒的时候,从来屁都不放一个。只进不出的东西,装什么大爷啊。

她怕姐姐会抹不开面子叫这牛皮糖缠上,立刻笑盈盈地先开口:“表舅你这话讲的真是,我们那里哪有坐办公室的工作,都是站着跑着,一分钟不得歇。哪里舍得累到桂生表弟呢。”

大舅奶奶也看不上这么位三表弟,立刻刺人:“就是,他们做的是结婚的生意,你家桂生能耐大,到时候拐跑了人家新娘子,人家里不得砸了店啊。”

对,讲的就是你们家,都是什么德行架子,求人办事还挑三拣四。

陈敏佳偷偷觑了眼妈妈,看对方脸上没显出颜色才暗自松口气。

高桂芳直接抬脚往外走,只嘴上招呼:“舅舅舅母,我们中午过来吃饭啊。”

结果没皮没脸的人根本不在意被表嫂当面下脸,居然还往外面追,嘴里喊着:“你桂生表弟的工作。”

陈凤霞忍无可忍,直接回头怼他:“要工作挣钱好事啊,去田里,桂生腿不能下水就扎芹菜,五分钱一斤,也能挣到钱。”

三表舅露出失望的神色:“才五分钱啊。”

高桂芳冷笑:“可不是嘛,桂生那都是挣大钱的人。舅舅你要不嫌弃,下田割水芹也行啊,一毛钱一斤,一天也能挣一百块呢。”

三表舅赶紧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哎哟,你这话讲的,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老骨头哪里吃得消。”

呸!才四十来岁的人,从哪捡来的脸当自己是个老太爷哦。

没看到大舅舅都七十岁连孙子开过年来都要办喜酒的人还天天在田里地上忙碌,完了还动不动摸螺蛳河蚌收拾好了去镇上换点油盐酱醋钱吗?他一个连儿媳妇都不知道在哪边的人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老骨头吃不消。

大舅舅直接“呸”了声,当场就不给他脸,直接轰人出去了。

还是过来帮忙的姑奶奶偷偷拉陈凤霞的胳膊,压低声音道:“有了,住在他家呢,自己从外头带回来的。”

高桂芳惊讶:“没听办喜事啊?”

他们家到不到场是一桩事,可主家通知不通知办酒席是另一桩事。现在还不讲究喜帖,要是连喊都不喊一声,那就是两家不拉亲不当亲戚走动的意思了。

天啦,真是喜大普奔,实在该立刻挂上鞭炮噼里啪啦放上一通。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没皮没脸的人怎么舍得这份红包。

姑奶奶眨眼睛,一副看不上的嫌弃模样:“没办酒,没领证,人就在家里住着了。哪家这么养女儿,真是鬼碰上鬼,打断腿都没这样不要脸的。”

姑奶奶的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不算十分瞒着人,郑明明和陈敏佳就在旁边,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俩小姑娘咂舌,完全理解不了这么这种货色也有女人会看上。图个啥啊,又不是跛脚的都是傅红雪。家徒四壁游手好闲的玩意。

陈凤霞和高桂芳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前者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位角色出现。后者是见多了,不着调的男的基本上都不缺女人缘。那些姑娘还未必都是瞎胡混的。相反,她们当中大部分都老实本分到可以用“蠢”字来形容的地步。

真不是高桂芳看清人家,实在是桂生领回家的这个除了用蠢,已经叫人找不出其他自字眼来描述了。

三表舅回去是喊了人来干活,舍不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老婆更舍不得他家宝贝疙瘩蛋儿子,能舍得当然就是免费进门的便宜儿媳妇了。

陈凤霞他们是在吃过中午饭才瞧见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新媳妇的。

郑明明和陈敏佳看到人就交换了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惊讶:这人不丑啊。大眼睛满月脸,皮肤不黑不白,身材不胖不瘦,个子也不矮,看着又不像个傻的。在农村地区,蛮可以找个不错的小伙子了。

都没真进门,婆家就这样使唤她,她居然还真下田割芹菜,到底是不是个傻的啊?

郑明明咬牙:“该,最好更狠点,让她一把头吃足了苦头跑掉才好。不然有的是她哭的时候呢。”

旁边的老婶婶立刻摇头:“跑什么啊,都睡在一个被窝里了,上哪儿跑去?”

初中生不接受这种睡了就成大爷的落后思想,但也不跟人争,只伸手拖水芹菜往外面送。

今天大年初一,原先干活的人的确有不少回家忙着招待客人,但也有些过来拜年的客人看到有活做就选择留下来做。好几个郑明明的同龄人都在帮着家里大人一道扎芹菜。多不多少不少,一天挣下几十块钱就够穿件新衣服拿上好几本参考书了。

这种事都不用宣扬,大家就自发跟着动手做。

还有没赶上扎水芹的,直接拎着篮子到田埂上去挖野菜。什么荠菜、金花菜还有马兰头都分门别类地摆放好,收拾得齐齐整整再过来过秤。

干这些活的,多半是女人。从头发花白到面庞稚嫩的都有,不远处人家一堆大老爷儿们倒是翘着二郎腿,一边吃烟一边对这个方向指指点点。

终于有干活的妇女气不过,冲着吹牛打屁的方向吼:“马建军,过来!问你婆奶奶借把镰刀。”

她吼得震天响,原先吃烟吹牛的二十来岁的男人就在男人们的哄笑声中不耐烦地往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抱怨:“干啥啊,看不得闲人。”

他老婆冷笑:“对,最好累死老娘,你闲一辈子去!好意思,人家娃娃订牛奶喝,你儿子连奶糖都要当成宝贝。”

男的被骂得吃不消,只好借了镰刀和胶鞋雨裤,悻悻地下田去。

郑明明和陈敏佳看了全场,异口同声:“该!”

惯的他们,权利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女的忙得跳脚,男的无所事事,还当成没这回时?

交际?一堆懒汉交际个屁。

看看,刚才还当看不见老婆辛苦的人,这会儿下了田不也认真做事了。

先前说桂生诓到手的老婆跑不掉的女人也冲着不远处喊:“看着干啥,累死了你老娘也不晓得伸把手是不?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到底是当妈的对儿子,心疼,舍不得叫人下水去多挣一斤菜五分的钱,老婶婶只招呼儿子一块儿挑拣枯黄菜叶,再把菜清洗一遍给扎好。

有人带头,陆陆续续就有其他家属加入进来。有被老婆老娘喊的,也有的是自己抽完了一根烟过来帮忙的。还有人直接跑亲戚家去借胶鞋和雨裤还有镰刀。

好在农村人都是干惯了活的,收个水芹也不存在岗前培训,倒是立刻能上手。

没有拿到镰刀也凑不进来扎菜的,想要走完过场就闪人,也被表姐妹俩喊住了。俩姑娘不说旁的话,只讲各家地里种的菜,陈文斌也收。不过动作要快,今天夜里就发车送到城里去了。

于是想要继续回头吹牛的人就被打发回家收菜,要嫩的卖相好的,老菜帮子人家可不要,在陈家庄就能给你丢下,你连拿菜叶子喂鸡都没门。

三两句话的功夫,各家各户门前就少了吹牛的人,路上、田里、大棚下、鱼塘边,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

正月初一的风不算柔和,即便是午后的太阳晒着,那风吹在人脸上依然跟冰刀刮没什么区别。可是大家高兴啊,连刚才骂了人的和挨了骂的都高兴起来。手上的每一笔活都是钱,今天就能拿到手的钱。

新年伊始,就有进账,这不是好兆头还有什么是好兆头?

就连田里有人叫起来:“啊呀呀,我的手,我的手割到了。”

旁边人都伸头看一眼,还笑嘻嘻地调侃:“哎呀,开门红,好兆头。”

只他老婆着急忙慌,赶紧飞奔过去看:“割到哪了?给我看看。”

结果一看人的手,她气得一巴掌拍开:“你搞什么鬼,才割了几分钟,你就玩鬼。哪里割到手了?”

挨了削的男人委屈兮兮:“我刚才都在水里看到血了。”

“哪里来的血?你眼睛发花吧。”

当妻子的恼火地左右梭巡,突然间,好像是有血一滴滴地往下落,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她吓得赶紧抬头往上,待瞧见人屁股后面一片濡湿的时候,她赶紧伸手拉还在埋头割水芹的年轻姑娘:“要死啊你,桂生家的。你个姑娘真是没成算,这时候下什么冷水?落一辈子病根的!”

旁边凑过来看热闹的女人也个个伸长了胳膊,要拖她上来。妈的,桂生跟他爹妈都是畜生,这姑娘是没借到雨裤,就穿了双胶鞋下水田干活。不用讲,肯定冻坏了。

结果这懵懵懂懂的姑娘,张张嘴巴都没说出话,就腿一软,整个人直接摔倒在水田里。

大年初一,这可是冰点的气温。太阳晒大半天,水也不会暖和起来。

大家尖叫着,齐齐使力,赶紧把人抬上岸。

先前嫌弃她提不上嘴的老婶婶这会儿也不嫌弃,立刻招呼大家:“快点快点送我家,先泡热水洗澡,赶紧换上干衣服。”

这一下子,铁打的身体也要冻出个好歹来。

桂生没名分的老婆还晕晕乎乎的,叫人抬进老婶婶家里也自己动弹不了。还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边招呼老婶婶才回娘家的女儿帮忙打热水,一边七手八脚就在厨房里扒这姑娘身上的脏湿衣服。

没人觉得这地方不合适。农村人不去澡堂花那几块钱时,都是在灶房洗澡,这样灶膛烧起来,热水不断还不容易冻到。

郑明明和陈敏佳也跟过来看情况,可没等大人不让她们进去。她们就在灶房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的惊呼:“我的姑娘哎,你是不是怀了身子,出这么多血!方英,你是赤脚医生,你看看。”

俩姑娘大吃一惊,脑子却像雪洞似的清明起来。

噢,难怪如此。

这一没领证二没摆酒的,他家怎么就不怕到手的儿媳妇一怒之下跑了?因为桂生已经睡到手了啊。不仅睡了,还播下种子在人家肚子里生根发芽了。都走到这一步,他家怕个屁。女方家里还想要彩礼?不多多给陪嫁都别想进他家的门。进不了门,看她以后还能嫁给哪个。

看,多么干净利落讲效率。桂生这勾老婆的本事,可不得被爹妈当成宝嚒。被勾来的,自然就下贱了,活该受磋磨。

怀着小孩寒冬腊月下冰水,掉了娃娃也是该应!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几段是反讽,应该很明显吧。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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