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 郑明明靠着藤椅叹气:“我本来想当这件事没发生的。”

坐在他对面的黄宵宇感觉自己的确老了,完全理解不了当代初中生的世界。原谅他想象力的匮乏,这个年代, 日剧已经凋零,台偶尚未走红, 韩剧不成气候, 泰剧且未酝酿,所以他能够对标的情节也就剩下漫画了。

而且还是那种脑壳不正常的漫画。

郑明明同样理解不能:“他为什么不能藏拙呢?”

这句话展现出了当代女中学生的温柔,因为另一种说法是:他为什么非要跳出来暴露自己捉急的智商?

黄宵宇也想叹气,他摸了下鼻子, 意思意思地替那小孩挽尊:“也许那些情书跟他没关系。”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啊,你可是个秀外慧中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郑明明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七封信, 一字排开。其实当时她就怀疑那位副会长是不是《龙珠》看多了, 还七封, 干嘛?收集齐了可以召唤神龙吗?

“小宇哥哥,你自己看。”

黄宵宇刚想表示他不会看别人写给她的信,结果眼睛一扫过去, 他就直接笑喷了。见过智商掉线的,没见过如此叫人捉急的。这小孩真是以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个江外学生的智商。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王月荣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张望, 满脸疑惑地回头问陈敏佳和吴若兰:“信封上到底写了啥呀,怎么小宇哥哥都没看信的内容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可怜她还是江外的学生呢。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何好好的,郑明明会郑重其事地让她们离姜杰远些,还说这人不可信, 千万别上他的当。

姜杰口碑不错啊,在他们学校人气挺高的。《灌篮高手》红嘛,他三分球准, 每次打球都有好多人给他加油,还有人说他长得像木木,因为都戴眼睛啊。

这人是追郑明明惹恼了明明吗?那也不至于上升别上当的程度吧。

陈敏佳和吴若兰都双肩一耸,两手一摊,整齐划一地摇头,异口同声:“不知道。”

郑明明也没她们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过明明既然说这话了,那就代表那个什么姜杰做了很过分的事。

屋里的少女没得到解释,露台上的黄宵宇不需要任何说明。

还有什么好说的啊,七封信,信封上是七种字体,什么正楷、行楷、仿宋字、行草等等,一应俱全。这是想隐藏自己的真实字迹还是打算开硬笔书法展啊?

黄宵宇都不忍直视这位初中小男生的愚蠢了。

请问你们班有多少同学练过书法,平常还一板一眼的来各种字体的标准书法模板?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七封信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吗?

还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粉色,难怪明明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黄宵宇摇头:“算了,你当是草履虫自体繁殖好了。”

王月荣的耳朵一直竖得老高,这会儿更奇怪,初二血生物啊,草履虫是最低等的动物啊。小宇哥哥为什么说草履虫。

因为黄宵宇实在想不到更加合适的生物来比喻这无聊的男生啊。

折腾这一出,还分裂成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追求者,他有这时间多刷两套题不好吗?家庭作业不够多的话,不晓得自己去书店多买基本参考书啊。像什么《黄冈密卷》之类,现在就应该有准备。

郑明明面无表情:“大概是因为跟人打赌要在一个礼拜还是多长时间里追到我吧。”

从初一起,他们这些学生会会员就要雷打不动地去学生会报到。也许是接触多了,知道常规追求手段对郑明明估计没效果。她不是故意特立独行,她是真的关注的东西跟旁人有些不一样。所以他就采取了制造不明人士骚扰式追求,然后他出场勉为其难假扮情侣。

听上去是不是还挺酷,相当有新新人类的风格?

所以郑明明只回复了他四个字:“书法不错。”

呸!狗屁的像他这样的,随便找个女生假扮女朋友也没说服力。呵呵,难不成还要她心中窃喜自己在她眼中是不一般的女生,能标上高价?我去年夏天买了块表!

要不是当时会议室只有她自己,吴若兰不在她身边,她感觉动手容易被反杀太危险,她都想直接一拳过去了。

不好意思,你的脸太油腻,污染了我的眼睛。

露台上的人说话懒洋洋的,声音都有些轻飘飘,可是屋子里头的三个姑娘都听到了“跟人打赌”这四个字,顿时肺快要气炸了。

什么嘛,真恶心。人是物品吗?可以用来打赌?!

吼,真是不要脸。

王月荣先冲出去跟郑明明保证:“以后我们都不要理他,人品这么差。”

陈敏佳厌恶得不行:“我们应该让全校都知道他有多糟糕。”

吴若兰耸耸肩:“没用的,不会有多少人认为男生打赌追女生有多恶劣,说不定还会有人嘲笑明明假正经,然后被姜杰感动,说他好有心哦。”

虽然很恶心,但这还真有可能是事实。

况且郑明明也不想惹麻烦。要是真跟人撕破脸了,姜杰恼羞成怒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呢。

他家挺有钱的,他爷爷奶奶都是老干部嘞,有警卫员住大院的那种。事情要是闹大了,人家会说郑明明在欲擒故纵,是故意钓着姜杰吧。

看,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恶意就是这般大。这个世界对有钱有势的人尤其是男人就是如此宽容。

都不用后者辩解,多的是人迫不及待地将脏水泼到前者的头上。

唉,就这样放过这个恶心的家伙吗?真不甘心。

王月荣不愧是全国都知名的童星,在剧组待久了,各种狗血剧情都听多了,所以在新世纪伊始十分富有戏剧精神,直接提议:“明明,你找个人开着豪车去学校接送你。要帅哥,要青年才俊,要人群中闪闪发亮,要让姜杰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米粒微光也敢装模作样?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那这位金光闪闪的黄金镶钻王老五是谁呢?

还用问吗?万千青少年的偶像,80后CEO黄宵宇先生啊。这种动不动就上报纸上杂志上电视的任务,比她这样的明星都引人瞩目,到时候绝对能闪瞎所有人的眼,啪啪打肿了他们的脸。

哈哈哈哈,我的如意郎君不用踏着七彩祥云出现,直接开着奔驰宝马亮相就行。

直升机就算了吧,江外好像没停机场,操作起来有点难度。

郑明明看着王月荣因为脑补过度激动到眉飞色舞的脸,不得不开口提醒这位童星不要随随便便就戏精上身:“我今年还不满14岁,你想让大家以为小宇哥哥是变态吗?”

青年才俊VS幼女,呵呵,变态本态啊。

王月荣一噎:“小宇哥哥又不是小宇叔叔,还好吧。”

郑明明呵呵:“那也不行,我才上初二呢。”

陈敏佳和吴若兰也点头,是啊,这搞得好像明明跟被包养了一样,传出去也太难听了吧。

呃,小宇哥哥是大学生。嗯,对于初中生而言,大学生真的挺老。

可怜的黄宵宇从头到尾都没插上话呢,就悲惨地被小姑娘们拖出来评头论足地一轮溜。真工具人石锤,还是膝盖上插满箭的那种。

完了这个工具人因为没派上用场,又被花心的小姑娘们直接丢到边上,连cue都不cue了。

陈敏佳也不甘心了:“就这样放过那家伙,太便宜他了。”

郑明明深吸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在想那句话改变你能改变的,接受你无法改变的。我想我永远无法接受,但我得学会跟它共存,学会耐受生活中的糟心事。”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世界上总有各种各样的恶心事,她没能力一一解决,她得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美好的事情上啊,否则她恐怕会郁闷到崩溃吧。

王月荣重重地叹气:“难怪说越长大,看到的世界越大,感觉就越复杂啊。”

黄宵宇没有参与小妹妹们的感慨,就微微笑着在旁边倾听。家里门铃响的时候,还是他过去给陈老板开的门。

陈老板的确没空,因为她左手腊肉右手核桃,后面的依扎嫫和个生面孔的姑娘也是大包小包,尤其是那个瘦小的女孩,真叫人惊讶,她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拎得动这样重的东西。

郑明明站起身,从露台跑到客厅里,疑惑地看着妈妈,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如果是买给依扎嫫她们的,那干嘛不直接拿到宿舍去?

陈凤霞微笑着招呼好奇地跑过来的小姑娘们:“来,都帮我把东西规整下,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拿进柜子的拿进柜子。”

她又掏出钱包抽钞票递给依扎嫫:“这是我买你表妹带过来的东西的钱,刚好还你给她买的衣服还有车票。”

依扎嫫一副快要哭的表情,连连伸手推,用几乎已经听不出口音的汉语强调:“不要不要,老板,你能送阿姿茉去深圳,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

她自责极了,如果她当初也请老板将表妹从寨子里带到江海来,表妹就不会碰上那样可怕的事情了。表妹就是好奇外面的世界,才会被人贩子拐走的啊。

郑明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阿姿茉!是那个阿姿茉吗?她居然是依扎嫫的表妹。

依扎嫫是这批绣娘中年级最小的人之一啊,今年还不满十五岁吧。那阿姿茉岂不是年纪更小?

天啦!那帮畜生,警察凭什么不抓了他们枪毙?这是在强.□□女!

四个小姑娘除了王月荣不明所以外,其他三个都气到快要爆炸了。太恶心,太气人了。

陈凤霞却没有跟她们解释为什么阿姿茉会到这里来的原因。她只微笑着看黄宵宇:“这个月梦巴黎实在太忙了,抽不出人手陪他们去深圳。你就帮阿姨个忙,带他们一块儿过去吧。”

黄宵宇点点头,痛快地答应:“行,东西收拾好了吗?要是没落下什么,过会儿吃过午饭我们就出发吧。这样在车上睡一觉也舒服。”

实际上是他习惯晚上出行,尽可能节约白天的时间办正事。

依扎嫫赶紧点头应下:“都收拾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陈凤霞招呼黄宵宇:“来,你帮我把东西拎上楼,放楼上阳台吹风吧,不然容易坏。”

等走到楼上,她才压低声音跟黄宵宇解释:“阿姿茉受了很大的刺激,她害怕买了她的那家人会追她到天涯海角,再把她抓回去。她在家里也待不下去,他们当地的习俗容不下她。唉,到了江海她还是害怕,送她去深圳,她能安心些。”

淼淼和绣娘们的关系尤其好,经常在一起玩。本来依扎嫫等人没打算透露阿姿茉的事情。毕竟女孩子们都知道这种事越多人知道对阿姿茉的伤害越大。

但说来也神奇,自称毫无语言天赋,夜校学英语学到恨不得学黄帅的淼淼跟绣娘们混久了,居然能大致听懂她们的话。当她听阿姿茉说害怕自己会被再抓回去时,淼淼就逼问依扎嫫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又是生气又是伤心,说依扎嫫不拿她当朋友,这才追问出她们的忧愁。

淼淼直接一拍大腿,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不就是想找个那些恶人追不到的地方嚒。那还不简单,去深圳啊。到了深圳有边防证作为护身符,就不用害怕那家人找过来了。到时候他们敢去,她们就打电话喊武警把他们抓去看守所。

嘿,还怕他们不去呢。就该让他们进看守所好好尝尝坐牢的滋味。

深圳好啊,又安全又能好好挣钱。

小敏和她妈妈眼下在深圳可混得风生水起呢。淼淼给小敏挂了电话,小敏就立刻表示让淼淼把人送过来。阿姿茉现在怕跟人打交道也没问题,小敏她妈现在服装生意越做越大,每天光是打包裹都腰酸背痛的,正想找个话少肯干活的帮工呢。

两边这么一接上话,淼淼就大着胆子找老板。反正,阿姿茉不是懒鬼,她干活可麻利了。

陈凤霞自然不会阻拦,既然她们小姐妹自己已经商量好了,那她肯定顺水推舟。她不懂心理学,但她的生活经验告诉她,让受害人远离伤害他的人和让他受伤的地方,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神特么的受害者必须得勇敢起来战胜伤痛?凭什么对受害者要求这么高啊。

黄宵宇点头应诺:“我会把他们送到人手上的。”

他加了一句,“去那边也好。”

听说此事之后,黄宵宇曾经有意搜寻过这个民族的贞操观念,发现他们对于还没有举行成年仪式的人的管教非常严厉。无论主动还是被迫发生性行为的未成年人(通常是十五岁以下),会被终身视为不洁。不得参加红白喜事,死后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停尸,这对他们这一族而言是奇耻大辱,是最严厉的惩罚。

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拐卖被糟蹋了,回到家中也未必能够得到呵护与爱怜。

同样的事情在全国不少地方都发生着。

黄宵宇看过一篇新闻报道,说有的被拐卖妇女都已经获得解救顺利回到家中。因为家人嫌弃她丢了全家人的脸,村里人说她怪话,嫌她被拐给整个村子带来了晦气,所以竟然又自己跑回买主家中,干脆认命了。

一桩不幸的发生,凶手与帮凶何止是被抓捕判刑的人贩子,更多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自鸣得意呢。

谁又会判他们的罪?

所以楼下的小妹妹的愤怒是应该的。如果连愤怒都不愤怒,全是爱与和平,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黄宵宇还没下楼,就看见郑明明“咚咚咚”跑上楼来。她甚至来不及跟妈妈还有哥哥打招呼,就急急忙忙进房间开始收拾衣服。

有套新裙子是上个礼拜逛街时刚买的,她还没来得及穿,刚好可以给阿姿茉带去深圳。还有件短大衣,虽然深圳暖和,但冬天还是得有冬衣御寒的。

陈凤霞看她忙忙碌碌,还和跟上来的陈敏佳以及吴若兰商量拿哪些衣服好,就哭笑不得:“行了,你们别白忙活。她过去就是帮忙卖衣服,还怕没衣服穿?嘿,深圳是时尚前沿,到时候人家还嫌你们的衣服老土呢。”

吼,陈老板好过分。

郑明明放弃了继续收刮自己的衣服,转而开始找饼干面包和果脯肉干这些小零食。到了深圳不缺衣服穿,路上总要吃东西吧。

火车上的吃食贵死了,一点儿不划算。

她甚至还计划着:“我去卤菜店买只烧□□,比火车卖的德州扒鸡好吃,而且还便宜。”

黄宵宇都忍不住笑着调侃忙里忙外的小妹妹:“明明,哥哥出差这么多趟,怎么就没见你帮我张罗吃的喝的?”

郑明明疑惑地看他:“你是大人啊,你自己会照顾自己啊,你还要我照顾吗?”

小宇哥哥真奇怪。

黄宵宇摸鼻子,得,这个逻辑满分,他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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