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流氓之前, 陈老板还得做正经事,好好挣钱。毕竟有钱才能当流氓,没钱大概只能盲流吧。

蝴蝶的一生短暂如樱花, 绚烂完了就趴地上没下文了。

郑国强回收的蝴蝶给方主任拿走今晚就上婚礼挣钱去。掉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的蝴蝶,陈老板也舍不得丢。

作为一个物尽其用残酷冷血且抠门至极的资本家, 她连蝴蝶的尸体都不肯让人入土为安, 而是想着能不能做成标本。

十字路小学没有标本室,其实可以做一些,像是花草树叶以及昆虫的标本。她记得明明上小学时自然还是美术课上有教怎么做标本来着。

残忍吗?呃,陈老板想不到这些。

乡下人, 猪吃了被药死的耗子也毒死了,那猪照样得开肠剖肚放血,村里各家各户分着称肉买走。

葬花的那是林黛玉。放到陈老板这里, 就只有想着干花要炼精油或者枕头了。

郑明明几个也毫无心理压力, 还跟着惋惜没能飞出花棚就死掉的蝴蝶太多了, 不然那九十九只卖五百块,这一桶得卖万把块钱了。

真是叫人心痛啊。

算了,就当捐给学校了。

夏天热, 蝴蝶不禁放,郑明明她们怕自己来不及收拾, 还拎着桶直接去天绣坊,大家一起帮忙。

三小只同学被压着学习了一整天,此刻可以放风,简直快活似神仙, 立刻欢呼着跟姐姐往外面跑。老师都说他们是祖国的花朵。花朵就得在阳光下绽放啊。老把他们关在屋子里,他们就会变成蘑菇的。

陈凤霞哭笑不得,这三个小东西, 歪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郑国强挥挥手,大方放行:“路上慢点,小心车子。”

陈凤霞看他们瘫在茶几上的鬼画符,就白眼看丈夫:“你可真是慈祥的长辈,居然一点要求都没有就他们出去玩了。”

郑国强无辜极了:“不是你想让他们出去玩的吗?”

“哎,你可别冤枉人,我对小孩的教育是很有原则的。”

郑国强同志正气凛然:“小孩在家里,你还怎么对我耍流氓?”

我屮艸芔茻,这这这,真真真……

太阳挂在树梢上,夏日的天光还灿烂的很,知了在一声声地叫唤,享受着烈日炎炎似火烧。

人类与它们的感受显然不一致,似乎并不爱这滚烫的天光。原本拉开的窗帘,这会儿又拉上了。

其实真没必要,夏天日头长,这距离天黑还有好几个小时的光景呢。

看看,太阳得慢慢地落下山,染红了天边,屋子外头的世界还是跟着了火一样,亮堂堂。

等到红霞褪去,鸟儿也扑棱着翅膀往家赶的时候,天色才能算和暮霭挂上了钩。只晚风轻轻摇晃着树梢,空气里全是石楠花的味道,待不到天黑透,漫天的星光就迫不及待地绽放开来。

也不怪颠倒了晨昏,谁让窗帘拉上了呢,里面的人哪晓得外面天光到底跑到了哪一步。

就连三小只连奔带跑地进屋,还在床上的人都没在意。

小家伙们还在奶声奶气地喊:“嬢嬢(妈妈),快看!”

大姐姐们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鞋子还在啊,大人应该没出门。她们跑进书房,没人,她们跑到阳台,还是没人。

郑明明从露台朝上看,发现窗帘爸爸妈妈房间的窗帘拉上了。她当机立断:“你们晚上要不要吃肉?”

原本还在焦急找人的三小只立刻异口同声:“要!”

小三儿还认真地强调:“我要吃三块!”

他今天学习了,好辛苦,不能跟往常一样只吃一块肉。

陈敏佳还没回过神来:“姑爹、嬢嬢去哪儿了?”

郑明明若无其事:“应该睡午觉吧,他们中午在外面又睡不了。”

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夏天中午的确容易犯困,要是不睡一觉的话,下午人都没精神。

“那我们简单弄点吃的吧。凉拌皮蛋、木耳拌黄瓜,肉沫茄子,虎皮青椒、酸辣土豆丝,再烧个冬瓜虾米汤,怎么样?”

小姑娘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凤霞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胸腔里。娘哎,她躲在空调被底下捂了一身的汗,就怕小家伙们会突然间开门冲进来。

郑国强在旁边笑得直抖。

气得陈凤霞伸手拍他:“你还笑!”

就这人大白天的,真够戗。

郑国强不背这锅:“是谁先起的头?”

嘿,还没下床就不认账了。

陈老板推他:“快快快,别废话,姑娘都做晚饭了。哎,他们怎么回来这么早?那么多蝴蝶呢,我还以为起码得到天黑。”

绣娘们下午五点钟下班,后面就是大家自由活动时间。一般就是小兰她们给大家上课,或者大家一起出去逛逛之乐的。

今晚偏累他们一起帮忙做蝴蝶标本,陈老板本打算直接请他们吃大餐来着。

郑国强声音懒洋洋:“大概是人多,他们手脚也利索吧。”

为了节约时间,夫妻俩一起冲的澡。老夫老妻了,倒也没尴尬,就连换上干净衣服下楼的时候,他们都神态自若。

三小只正在客厅里玩打仗游戏。这就是住别墅的好处,独门独院独栋,跑得跟地雷阵似的也不用担心楼上楼下邻居投诉。这会儿他们玩得开心,已经全然忘记刚进门时急切找大人的事,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从楼上下来的人。

还是郑明明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时,喊了一声:“爸妈,你们午睡完了?准备吃饭吧。”

不知道为什么,大女儿若无其事说“午睡”两个字时,老母亲有点心虚。后者主动提议:“要吃盐水鹅吗?我去买点吧。”

陈敏佳立刻拒绝:“嬢嬢,不能再买了。他们三个在呼呼长肉。”

三小只坚决不承认:“没有,瘦了,我们都瘦了。”

刚才曹阿姨看到他们都说他们瘦了,要他们多吃肉肉补补来着。

吴若兰端着加了醋和剁椒的皮蛋出来,一本正经:“嗯,说瘦了是曹阿姨的口头禅。”

说着,她还转过头问陈凤霞,“阿姨,你说是不是啊。”

唉,睡觉果然养人,郑明明爸爸妈妈的脸上瞧着都好看多了。

陈老板做贼心虚,赶紧转移话题:“你们的标本都做完了?呵,动作好快啊。”

陈敏佳这才想起正经事,穿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跑起来,小心翼翼地拿起画夹,神色激动:“嬢嬢,姑爹,你们过来看!”

陈凤霞和郑国强对视一眼,走过去瞧究竟。只见那画纸上一朵腊梅栩栩如生,那种丝绒般的质感叫陈老板一打眼瞅上去,疑心是丝线绣出来的。可作画的材料又分明是普通的A4纸,并非什么绣布。

郑明明也跑了过去,兴奋地催促:“妈妈,这梅花好不好看,有没有感觉哪儿不一样?”

陈凤霞下意识地伸手想摸:“用什么颜料画的?”

小三儿激动地喊了起来:“不要摸,是蝴蝶,用蝴蝶做的画。”

他这么一兜底,陈凤霞和郑国强才察觉到这幅画的材料的确不同。用蝴蝶作画,当然不是取蝴蝶身上的彩粉,而是直接拿蝴蝶翅膀贴出来的画啊。

陈敏佳迫不及待地解说:“是吉野春红,她用残缺的蝴蝶翅膀贴出来的梅花。他们寨子里蝴蝶很多,以前他们就这样玩。”

一开始初中生们还不以为意,等真正瞧见贴出来的效果时,她们都惊讶了。当时太阳还没下山呢,在窗户边上,叫自然光线一照。哎呀,真是美不胜收。

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华丽。这种柔软又华贵的色泽,是丝线和颜料都无法比拟的。

“他们还在做大幅的画,准备贴一幅腊梅图。”郑明明满怀期待地看着母亲,“妈妈,这么好看,是不是也可以摆在网上卖啊。”

陈凤霞乐了:“嘿,你们怎么比我还财迷?吃饭吃饭,吃过饭我们再过去看。”

她的一颗心其实在砰砰直跳呢。大规模养殖蝴蝶,因为蝴蝶羽化后生命极为短暂,所以会有大量损耗产生。这些蝴蝶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靠将它们制作成标本卖出去,估计卖不了价钱。

可是如果真能用蝶翅贴成画,那呈现出来的效果又不一样了。说不定摆在网上,真的会有客户购买呢。

嘿,要是那样的画,养殖蝴蝶就不怕亏本咯。活的送到婚礼和各种庆祝活动上去放,没能登场的,那就变成画作,继续展示它们独一无二的美丽。

因为都急着去看还在创作中的蝶翅画,大家吃饭飞快。小三儿甚至都没和姐姐吵肉末不是三块肉,就拿蒸蛋拌饭,就着茄子美滋滋地淘掉了满满一碗饭。

看得陈凤霞是真发愁。

人家娃娃吃个饭都要家长满世界追,怎么到他们家,三只小猪,一只比一只能吃。她分明记得小三儿那会儿哼唧唧的,跟只猴子似的,结果养着养着就跟哥哥姐姐看齐了。

郑国强笑道:“能吃是好事,只要我们好好锻炼,就不怕发胖。”

小三儿一抹嘴:“我们马上就出去跑步。”

嗯,姑爹说的没错,吃过饭要锻炼,不能一直坐着学习。

大家都赶时间,也不磨蹭。吃过晚饭连碗筷都顾不上洗,就先去卤菜店要了两只盐水鹅和半锅卤干拎去天绣坊。

他们进门的时候,屋里人刚刚将饭菜端上桌呢。

比起要赶时间的中午,绣娘们的晚餐显然要更丰盛些,桌上摆了八个大海碗。有麻婆豆腐、辣椒炒肉片、蒸鱼、豇豆烧茄子、丝瓜炒蛋、凉拌西红柿、酸豆角炒肉末,炝炒生菜,中间是连锅端上来的冬瓜炖鸡块汤。

今天负责做饭的曲比沙红认真地拉着老板过去看:“我们没有省,我们吃的很好。”

陈凤霞满意地点点头:“就得这样,长身体呢,不能苛待自己。不然那得你们到我这样的年纪,想要长个子都没得长。”

她招呼大家赶紧吃饭,“你们吃你们的,我看看蝶翅画就好。”

已经初步成形的蝶翅画跟一朵小小的梅花的确不一样。灯光下,朵朵腊梅绽放,那色泽明媚的仿佛其上有波光流淌,就像是丝绒沾了星光做出来的画,从不同的角度看都能瞧出不同的效果来。

吉野春红端着饭碗跑过来,略有些紧张地强调:“蝴蝶不够,还要其他颜色,我们明天去捉。”

陈凤霞已经满意地点头:“这个就不错了。好好做,要是做得成功的话,我们也摆在网上卖。这么漂亮,肯定有人喜欢。”

话虽如此说,但陈老板心里也没底。

刺绣作品都这么广为人知了,绣娘们单独创作的绣品上了网,能不能卖掉,好多时候都是碰运气。这蝴蝶翅膀贴出去的画,好看是好看,大家会不会欣赏并且买单呢?

价钱太便宜肯定不行,不说养殖蝴蝶本身的成本,就是那一点点剪裁拼贴的人工付出就够叫人喝一壶的了。她不能做赔本买卖。

但是,价钱贵了,人家肯定会感觉人间不值得,干嘛买这么个玩意头?

陈凤霞决定找专业人士掌掌眼,看着蝶翅画有没有人欣赏。

她等吉野春红等人完成了那幅腊梅图之后,就将画裱了起来,直接拿到幸福里请大家看。众人都瞧了回稀奇,就David到底见多识广,只伸头瞅了眼,便立刻了然:“哦,蝶翅画是不是?还不错。”

陈凤霞惊讶:“你知道这种画?”

设计师立刻傲娇得不行:“这有什么好稀奇,我看过画展,都是用蝴蝶翅膀拼接起来的。理论上讲,这和布贴画什么的没有区别,不过蝴蝶翅膀要经过软化、防腐这些过程,比较复杂而已。”

陈凤霞赶紧喊停,啥软化啥防腐,她看小姑娘们就是这样直接贴的啊。

David真是要跳脚了,这些人,粗糙得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艺术品,当然得长期保存。她以为是小学生的课外作业啊。

陈凤霞早就习惯了被碎嘴的设计师diss,一点儿都不生气。她还给对方戴高帽子,竖起大拇指夸奖人:“我就说整个幸福里,要说见多识广品味高雅,David你绝对首屈一指。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别人了解这些了。你就好好说说这到底要怎么弄呗。”

其实设计师同志就在日本的时候看过一次蝶翅画的画展,还是中国人过去展览的,但具体情况他哪里知道。

不过见多识广品味高雅的人气场要撑起来,他立刻挺起胸膛,煞有介事道:“这个,三两句话跟你也说不清楚,必须得有美术鉴赏能力才能明白。这样吧,等她们完成了手上的工作,你叫她们过来,我再找专人指点他们。”

陈凤霞双手一拍,笑着赞叹:“David不愧是David,论起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交游广阔,还是David。”

设计师担心再被她拍马屁下去,自己会露怯,就赶紧挥挥手,装腔作势道:“好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方主任看着他那拿捏的做派,直接摇摇头,十分怀疑:“他到底对蝶翅画知道多少啊?”

陈凤霞摊手,笑得意味深长:“过两天应该就是全才了。”

就David好面子的个性,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打听这方面的资料的。

方主任摇头:“陈老板嗳,你可真是人尽其用。来吧,刚好,你来掌掌眼,看哪些人适合留在梦巴黎。”

陈凤霞奇怪:“你又招新了?你自己决定好唻,我又不懂这些的。”

方主任表情微妙:“我就是难以取舍啊。”

为啥?因为来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从涌泉县特地要来的新人。山里郎一下子走了那么多人去深圳,这边可不得补充新鲜的血液。

可是输血这种事也不能多输啊,她就要二十五个人,一下子给她塞六十来号新人算怎么回事。

当然,县政府的态度还是相当柔软的,带队来的干部布哈同志一再强调这是为了方便用工老板挑选到最合适的人才。

“挑剩下的,没关系,我再带回去好了,就算是领人出来一趟长见识了。”

陈凤霞在心中直接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这帮子家伙,欺软怕硬,感觉上回送人自己的态度相当温和是吧。还都给安排了比起建筑工和流水线工人来讲,绝对挣钱多又轻省的活计。

她直接呵呵,朝方主任点点头:“嗯,就留二十五个,剩下的我带走。”

她害牙疼似的“嘶嘶”了两声,“刚好我那边养蝴蝶种地都需要人手,剩下的就下地干活去吧。”

哼,出来打工除非是因缘巧合,否则有几个没学历没背景的不是从最底层出卖劳动力做起。不去工地上搬砖,也得下地种庄稼去。

没想到好几个小伙子的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追问:“是在水上长稻子吗?太好了,我们能学怎么种吗?我们想回去就试着种。”

陈凤霞越听越糊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是来学习怎么在水上种水稻的?”

最初开口问的人高兴地点头:“是啊,花郎告诉我们有在水上长的稻子,他写信回家了,还拍了照片寄到了寨子里。我就想过来学怎么种大米。”

陈凤霞一阵眩晕,感觉羊驼驼风中凌乱。

涌泉县就有鱼塘水面种稻啊,王技术员在全县成规模的鱼塘都插好秧苗了。这些人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江海来学这个?

布哈同志茫然地摸摸头:“有吗?”

他不知道啊。

陈凤霞白眼都要翻上天了,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沟通的。县里的供销社都已经拍好了秧苗的照片,就等着云上农场上线,赶紧开始加入到第一波种植基地队伍中去。

陈老板皮笑肉不笑:“既然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学种植水稻,那不如回去现场学吧。气候条件不同,在家学习效果应该更好。”

布哈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就愈发小心翼翼地强调:“要不,让他们去工地上打工吧,这样也不错。”

先前开口的少年小声嘟囔:“我想学种东西。”

陈凤霞心念一动,开口问道:“你们有哪些人想要学习农业知识,关于种植和养殖的?”

少年们面面相觑,陆陆续续有十来个人举起手来。

陈凤霞当即点头:“OK,我试试看能不能给你们找份农科院的工作,那里有很多新项目,也许有适合你们家乡的,你们能在那里学到很多农业知识。”

江海经济相对发达,农科院农场想请农民干活也不容易。因为辛苦报酬也低,人家宁愿进厂打工。上次韩教授的研究生就抱怨人手严重不够。他们师兄弟连论文都得晚上挤出时间写,白天全在农场干活了。

现在,陈老板就给他们送农场工人去了。

嗯,满足你们想要学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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