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高氏在楼下喊:“凤霞, 下来吃苹果。”

陈凤霞看着果盘里已经切成小块插上牙签的苹果,还挺惊讶:“阿妈你们什么时候买苹果了?”

家里的库尔勒香梨还没吃完,她本来准备下个礼拜再买苹果的。不过别说, 这苹果还挺甜,口感很不错啊。

她随口问了句:“在哪买的?”

郑明明和陈敏佳也下楼吃水果, 一致夸赞老太太眼光独到, 就连苹果都比别人挑的甜。一瞬间,那个热闹,仿佛大家集体身处夸夸群。

陈高氏笑得嘴巴都合不拢,眼睛瞥见丈夫挺高的胸膛, 倒是没好意思揽下功劳,还是实话实说:“你阿爹在网上买的。”

大家都惊呆了,老爷子啥时候会上网了?对, 上元县的家里的确有台电脑, 但那是陈文斌搬回去的二手机, 偶尔用它处理文件的。

可是,陈大爹是在哪儿学会用电脑的呢?

陈文斌不用说,他绝对没耐心教老人打字。陈敏佳也满脸惊讶, 显然不是那位隐藏的小老师。

陈大爹隐藏不住的骄傲:“大学,老年大学, 就开在竹桥边上。我们上午没事做,就过去上两节课,你阿妈学做点心,我看有个计算机班,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屋里人惊呆了,要论起生活的充实程度,老两口绝对是大拇指啊。

他们每天送三个小孩上学放学, 照应早晚饭还要□□觉。他们开垦了四分田,种植了足够一大家子吃的各种蔬菜。他们做了下午茶生意,已经跻身网红店。就这,他们还觉得时间太宽裕,又开始学习新技能。

郑国强都觉得果然遗传很强大,能够培养出不断折腾的陈老板和小陈总的岳父母,骨子里也流淌着锐意进取的血。而且很能沉得住气。

自己算是每天都要跟他俩打交道的,他俩居然一点风声都不往外透。

陈大爹拿出了旧日私塾被先生称赞过的聪明劲儿,愣是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学会了电脑操作的基本技能,还勇于实践,主动在网上下单了一百斤苹果。对,就是那个想自己组建红苹果网站的县的苹果。

这一百斤苹果,五十斤被他转手卖给了小区门口的水果店。留十斤自己吃,剩下的四十斤,叫他用小拖车拉着去老年大爷分销了。一趟下来,纯利润七十八块钱。

虽然比不上做下午茶生意挣钱,但是陈大爹就感觉好骄傲。后面,他还打算在网上下单买核桃和大枣,持续倒手卖掉。

陈凤霞想扶额,十分担忧老爷子会扭到腰。

然而郑国强却不配合妻子,反而积极夸赞老丈人:“阿爹,还是你厉害。我都想不到。”

陈凤霞瞪眼睛,他还嫌阿爹阿妈不够忙啊。老头老太太累坏了怎么办?

郑国强就推她去厨房咬耳朵:“你还看不出来吗?阿爹现在很有成就感。你就让他做买卖吧。”

陈老板奇怪:“他不是已经开网店了嚒。”

下午茶生意多好啊,老两口忙得很。

“那怎么一样,那是外婆的下午茶,不是外公的。”

陈凤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俩还分这个?”

郑国强奇怪:“怎么就不分啦?男人,是要有自己事业的。”

陈凤霞就呵呵,要是阿妈辅助阿爹做事,看你们还说女人必须得有自己的事业不。

就是,真没想到,有一点阿爹居然也会主动当上网购主。这辈子真是好多事情都完全不一样了。

外面门铃响了,陈大爹迎着人进来,打招呼道:“曲比沙红,快进来吧。”

陈凤霞推厨房门出去,看到已经穿上长款棉衣的曲比沙红就笑:“呀,坐,吃苹果。好苹果,可甜了。”

曲比沙红立刻摆手,有点儿紧张地绞手,小心翼翼开口问:“老,老板,我们能不能分活给人干?”

陈凤霞笑道:“怎么了?是忙不过来,想带姐姐妹妹们过来?”

“不,不是,是老师,我们学苏绣的老师。”她说话愈发磕巴,“就是上课的同学,她们的手艺也很好。得过奖呢。”

她结结巴巴半天,可算是说清楚了大概。

这些绣娘没有自家天下第一的概念,从小就是汲取百家之长。还有人为了新花样新针法会翻过一座山,向别人请教。

所以除了法国刺绣之外,她们在江海也积极学习其他绣法。像苏绣,因为用来工艺品上比较多,也是她们学习的对象。

带她们学艺的老师同时也是残疾人就业指导中心的刺绣老师。曲比沙红她们便和附近的残疾人一块儿学艺。时间久了,自然熟悉起来。

其中有位叫小兰的姑娘手最巧,学的时间最长,也是她们的小老师。

小兰因为脊髓损伤,只能生活在轮椅上。她家给她张罗亲事,想让她和位轻度弱智的男青年成婚。小兰不愿意,可她父母说自己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走。小兰如果一直不结婚,那以后谁来照应她?

曲比沙红认真地强调:“她很好的,她还会乱针绣,她绣的猫拿过市里的奖。”

但是她的刺绣作品卖不出去。

这就像画家,有的画价值连城,但更多的话放在画廊里乏人问津。

很不幸,小兰属于后者。

曲比沙红连比带划:“她,她要是能挣钱,就能养活自己。不用结婚,她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她不是累赘,她很厉害。”

陈凤霞看着曲比沙红忐忑不安的脸,很想伸手揉揉这个小姑娘的脑袋。

郑国强认真地提醒她:“活就这么多,要是干活的人多了,你们能挣到的钱就少了。这个事情,你有没有问其他人,其他人愿不愿意?”

曲比沙红眼睛立刻亮了,兴高采烈道:“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们都同意。除了小兰姐姐外,还有小燕姐、菲菲姐,她们的手艺都很好。”

陈凤霞点头:“行吧,回头我跟胡老板说一声,找人考验一下她们的绣工。如果水平能跟上,那后面你们一起做活吧。”

曲比沙红开过年才十六岁呢,当场高兴地又蹦又跳。她甚至顾不上再跟人寒暄,就一溜烟地跑了。她要马上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陈敏佳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点头叹气:“我真佩服她们,她们真的好大方。”

先是自己的姐妹,然后又是朋友。她们自己才刚开始挣钱,就想着要帮助别人。实在太难得了。

郑明明也点头:“是啊,她们就跟王月荣一样。”

像王月荣,到今天都没自己是明星的意识,总是想方设法给想要拍戏过瘾的朋友创造机会。

郑明明回过头看妈妈,一本正经地问:“妈妈,这算不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陈凤霞下意识地想回答,山里的老乡都热情。再一想女儿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你想夸自己就直说嘛,还把整个灯市口都拉进去。行了,赶紧去写作业吧。不是明天还要去片场嘛。”

陈高氏却点头表示赞同外孙女儿的话:“没错,就是一个带一个,有样学样。挺好的,人家就是腿脚不能走,也不能配个傻子呀。家里人怎么想的出来。这到底是哪个照应哪个?瞎来。”

陈敏佳高兴道:“所以我们必须得让自己更厉害,不然就是想帮人都没能力。”

要是曲比沙红她们还在山里的话,现在连自己的姐妹都带不出来,更别说帮助新朋友啦。

郑国强还挺关心这事的进展情况。

礼拜天晚上,周末又加了两天班的县委领导月儿高高挂九州时才返回家。看到老婆,第一句话就是问:“那几个小孩手艺怎么样啊?”

“什么小孩,都二十好几了,挺厉害的。小兰还会蜀绣。我跟胡月仙商量了,将她现有的刺绣作品都传上网,给她单独开一个网店挂着。要是有人感兴趣,能卖掉最好。就算卖不掉,也是活广告。David瞧见了,都说她是全才。张春燕还有周菲菲也考验过了,是现成的绣工,手艺很不错,接活没问题。”

郑国强笑道:“那好啊,现成的职工,她们要残疾证吧,能减税呢。”

陈凤霞摇头:“早挂出去了,一个月两百五十块钱。她们现在就是想接活自己干。”

郑国强没说让她们把残疾证拿回来的话。这种残疾证挂出去挣钱的事情十分常见,而且人家基本上有自己的关系。贸贸然打破这种稳定关系,反而让人为难。

算了,这样也好,省了社保跟医保。

郑国强就点头:“那也好,她们不同的路数出身,说不定能相互碰撞出灵感的火花,技术更上一层楼呢。”

陈凤霞笑着点头:“但愿吧,反正我觉得起码她们出来多跟人接触,一点点地发掘自己的价值,总归不是坏事。再说我这边绣工人数增加了,技术全面了,能接到的单子自然更多。对,别光说他们。你那边种苗木的事情怎样啊?”

郑国强这两天跑的就没歇过,这会儿忍不住打呵欠伸懒腰:“毛老板,啊不对,现在应该叫毛书记已经走马上任了。他牵头搞苗木合作社,先动员村里十五个党员干部带头种树,已经开始动了。他们村里打算到过年前把林地给规划出来,村民用田亩入股合作社,一起种树。”

陈凤霞点头:“那得尽快,不然春天种不下去,就得耽误时间了。哎,等秋天苗木卖出去,他们村肯定比种山芋挣钱。”

郑国强正端着床头柜上的温水喝,闻声立刻呛到了。他瞪大眼睛看妻子:“你在说什么鬼话?你一年的时间都不到,你上哪儿成才去?三年桃子四年梨,你又不是没听说过。”

陈凤霞莫名其妙:“这不是种苗木嚒,也不是砍木头结果子。”

郑国强哭笑不得:“那你看到哪条街上两边新移栽的树木跟你手指头一样粗细?这又不是卖果苗。起码得两三年,没两三年的时间绝对不可能投入市场的。”

陈凤霞就担心:“这么长时间,大家靠什么过日子?”

郑国强拿抹布擦干了喷出来的水,想了想道:“我还没问他们,估计他们也会考虑到这个问题吧。”

陈凤霞立刻撺掇:“要不套种旱稻吧,反正那边也缺水。”

“那不行。你忘了,那儿可不是什么毫无工业污染的地方,有机米什么的,别考虑了,肯定没希望。”

陈老板想了想,又有新想法:“不行就种花吧,多种几种好活又靓丽的花。到时候春夏秋冬都有花看,那边自然就形成旅游景点了。但凡有人去,就不愁没钱来。”

郑国强觉得这主意还算靠谱,点头赞同:“行,回头我给他们提个建议吧。这样也多个收入来源。”

陈老板就美得不行:“正好,到时候我们可以合作,那边变成新的婚拍基地。”

漂流景区那边面积有限,能种的花草自然也就是那些。要是再多一处,那新人们能够挑选的范围自然就更大了。

郑国强好笑:“哦,你在这里等着呢?”

陈凤霞一本正经:“那是,这互惠互利才是王道。我跟你说,种盆花。这样大家过去玩的时候,想要买花就能直接拿走。盆花还能摆出不同的造型。我当初就是没想到这个,好亏啊。”

郑国强信她的邪!

“你不也没少卖鲜切花吗?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婚庆的捧花全是那里出来的。我的天啦,一出来就身价倍增。连花店都别想挣你们的钱。”

陈凤霞用力地咳嗽两声,一本正经道:“这投入大啊,当然得想办法早点回本。你怎么不说,我们一个婚拍基地带动好几十号人就业呢?嘿,都没人给我发奖状。”

郑国强哈哈大笑,伸手搂还在往脸上抹润肤霜的妻子往床上带:“好好好,我给你发奖状。”

陈凤霞立刻伸手推他:“去去去,睡觉睡觉。”

可是夜色深沉,大人才会养的小狗也要出来溜达了啊。

早上还是郑明明烧的早饭。

饭桌上,陈凤霞问丈夫:“你今天还去村里?”

“嗯,基层不好做,我得代表县里过去表达支持的态度。”

陈凤霞喝了口大米粥,想了想,还是主动提出:“这样吧,我也跟着过去看看。到时候再瞧瞧应该怎样设计花卉的状况。”

郑明明惊讶:“不种树改种花了吗?”

“种。树下面种花。”陈凤霞解释给女儿听,“花长得快,不到一年就能上市。不然等树苗长起来就太慢了。”

郑明明疑惑:“那你们是要赶春节花市吗?”

郑骁突然间激动起来:“深圳!”

啊,深圳有花市来着。他们还去花市上逛过了呢。还有海南,老师说海南冬天也特别暖和,百花盛开。去年本来是要去海南过年的,都是舅舅啦,倒霉的舅舅挨了一刀,只能躺在病床上。大家又不好丢下他,就没去成海南。想想就好郁闷啊。

幼儿园小朋友双眼发亮地看着妈妈:“今年我们还去海南吗?”

陈老板扶额,小儿子这个思维跳跃度,简直了。

郑国强笑道:“再看啊,爸爸现在不能打包票,今年确实特别忙。”

陈凤霞下意识反驳:“你什么时候不忙啊。”

郑国强笑笑,轻描淡写道:“上云明年很可能划区了。”

啊!

陈凤霞下意识道:“这么快啊!”

再一想,好像也不快,上辈子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划区的。嘿,从县城变成区,是不是很爽啊。非也,对于县政府而言,那可说不准。权力正经的,一下子变小了。

不过上元也算是朵奇葩,它在划区之后依然和江海市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疏离关系。比方说,上元的医保是单独结算的。再比方说,上元人还是会自称上元人而不是江海人。

就挺有意思。

但上元的经济发展情况真不差,GDP在区县这个行政级别可以在全国都榜上有名。

郑国强看妻子愣神,就想岔了,笑着调侃她:“呀,陈老板,你心心念念的拆迁差不多有希望了。地铁那条线已经开始动工了。”

嚯嚯,这一拆迁,可是正经的大工程。

郑明明却忧心忡忡:“学校怎么办,前进村拆了,那里的学生去哪儿上学啊?”

就是她以前上学的农小,也老是有传言说那块地被相中了,有大老板要买下来盖大楼。

郑国强已经吃完了早饭,拿面纸擦嘴巴,回应女儿道:“要是真拆迁的话,里面的学生就先分流到双灯小学。我跟侯县长聊过这个事,我们共同的观点是还是要有农民工小学。后面再选块地方重新盖楼。不行的话,就用已经搬走学校的旧校址。”

陈凤霞灵机一动:“我印象当中上元县中是不是后面要搬到大学城那边去?”

郑国强点头:“嗯,规划已经好了,后面就是请人设计,预计新校区大概三年内建成。”

陈凤霞笑了:“那肯定就有学校空出地方来,到时候你们别忘了给农小用。既然上元的建设需要农民工,那就该对人家小孩负责任。他们又不是不交学费。他们也是凭劳动在这里生活啊。”

指望所有人都买房落户口不可能。后面房价只会越来越高,高到普通劳动者根本无力负担的程度,更别说农民工了。但是小孩子都有受教育以及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权利。这二者不应该是二选一的选择题。

郑国强不敢打包票,几年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谁又知道后面究竟是个什么政策。只能讲,他们都尽力。

他点点头:“行,我去县里还要先开个会,大概吃过中午饭再到村里去。你到时候过去,我们一块走。”

陈老板也有自己的事,自然不可能说我跟你一起去上元,等你忙完再走之类的话。

她也放下碗筷:“好,到时候我电话里。”

哪知道她就去了趟幸福里,都没上楼找妙妙的人呢,曾老师就直接杀过来抓老板当壮丁:“正好,老板你去京里签约。”

陈凤霞满头雾水:“签什么约?”

曾老师莫名其妙:“当然是和供销社还有邮政全面启动电子商务合作的约了。合同我们都审核过了,你去签字盖章就行。”

陈凤霞下意识拒绝:“你自己去啊,这事都是你跑的,我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曾老师摁住想要逃跑的老板:“你必须得去,我走不开,现在井喷了,好多农村专业合作社找我们合作。没我拍板,好多事情定不下来。我们跨年还有狂欢活动,我一分钟都挪不开。要不,这事你来做也行。”

陈凤霞坚决摇头,她做个屁,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她去北.京签合同,她也同样不知道该干嘛啊。

曾老师双眼炯炯有神,鼓励地看着自己的老板:“没事,老板,这活你绝对行,你就三件事微笑签字盖章,当好吉祥物就行。”

呸!你才吉祥物呢,你们全家都是吉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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