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卖完了早饭, 陈凤霞照旧直奔菜场,继续一天的忙碌。

除了今天生意要用的食材之外,她还得准备两个硬菜, 好招呼三哥三嫂吃顿好的。

这人一忙起来,真是什么都顾不上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院子里头的郑国强跟三哥忙得不歇火,厨房里的陈凤霞也没停下过手上的动作。

择菜炒菜炖汤煮饭下面条, 灶火跟油烟将人的脸熏得红光油亮。

进进出出的客人点着鲫鱼跟甲鱼,一会儿要炖汤一会儿要红烧。

还有人拎了只老母鸡过来,让陈凤霞杀了炖鸡汤。听说杀鸡褪毛得额外收钱的时候, 对方才吭哧吭哧地自己上手。

结果鸡毛褪了一半,他自己吃不消了, 宁可额外掏钱买个轻松自在。

陈凤霞笑着接手对方的工作, 先将老母鸡放进砂锅搁在新买来的炉子上炖,然后鸡杂加上酸菜跟辣椒也给客人炒了一碗。

这样病人喝鸡汤吃鸡肉,家属也能就着鸡杂下饭。

客人乐了:“你这安排倒是不错。”

郑国强在外头忙着,还不忘夸一句自己老婆:“那当然, 我们家可是花了心思做这个事,菜谱都是正儿八经的营养学专家给制定的呢。”

说话的时候他嘴巴还一个劲儿的努,示意人家看贴在墙上的营养菜谱。

结果,居然又意外推销出去了一道香菇荸荠蒸肉饼。

营养专家说了,这个对小孩子好,可以促进三大营养物质代谢富含钙磷, 有利于小孩骨骼牙齿发育。

没看到老板家的小儿子也拿着小勺子, 香喷喷地吃蒸肉饼吗。

陈凤霞立刻应声,将拌好的肉糜放到广口深盘中。

刚好一锅蒸好了,她将里头的小碗都取了出来, 招呼等候的客人拿走。然后将新的食材放进蒸笼,又开始下一锅的买卖。

陈凤霞在医院旁边做了这段时间的生意,也总结出来经验了。

现在的人,口味没有20多年后重。尤其在医院旁边,不管病人还是家属,想吃的东西主要以清淡滋补为主。

她琢磨来琢磨去,决定这个饭菜加工点主打产品就是蒸菜跟砂锅。

一来,蒸跟煮比煎炒烹炸的菜肴更好容易消化,营养保持好,比较符合人们对健康的追求,适合病人食用。

二来,不管蒸还是煮,相对于其他烹饪方式而言,产生的油烟都要少很多。对整个小院的环境来讲,也相对友好。

毕竟,她这个饭菜加工点是开在居民小区里头。

虽然眼下各家客户都没什么抽油烟机系统,烧饭的时候每户人家都开着厨房的排风扇,油烟全往外头蹿,全靠大自然消化。

可人家毕竟是单门独户,一家人三顿饭产生的油烟量极其有限。她这边相当于开馆子了,天天烟熏火燎的,油烟窜上天,邻居没意见才怪呢。

换成她住在她家楼上,要是院子里头全是油烟,那家里的被褥衣服还晒不晒了?

陈凤霞既然想把这个当成长久的买卖,就必须得把方方面面的问题考虑清楚了。

能事先预防的事情就早做打算,别到时候生意起来了,邻居忍无可忍,打上门来,她才两眼一抹黑。

这样,雨棚子搭好了,一个个小灶头可以直接炖砂锅。里头的两个大土灶,外面的灶台用来炒菜跟进行蒸菜炖菜的头部加工,里头架上蒸笼,专门蒸一碗碗小碗菜。

陈凤霞上辈子在蒸菜馆洗过三个月的碗,不说学到了什么手艺,蒸菜的大概流程她还是懂的。

现在凑合着用,就挺好。

这人做事啊,都是一边做一边琢磨。等到经验积累起来了,可不就是有自己的独门心法了。

真到了那么一天,自家在上元要是赔偿了店面,她就专门开一家蒸菜馆。就算挣不了钱,也图个开心嘛。

反正真到那时候,估计收的房租就够一家人过得自在。

客人来了又走。

一直到晚上天黑透了,郑国强跟三哥搭好了帆布雨棚,厨房里的灶火才算歇下来。

三哥端着鸡汤饭先呼呼啦啦吃下去半碗,然后才感慨:“国强,我看你家的生意就没歇过啊。”

这来来往往的,不说多少人,院子里头摆放的这些菜是肉眼可见的从堆成小山到一无所有。

生意居然这样好!

陈凤霞也惊讶,她本来以为今天礼拜六,医院里头不会有这么多人过来。卖的这些菜,有部分她是想明天弄的。

没想到,反而礼拜六生意更好。

郑国强却不惊讶:“礼拜六大家才放假啊。人家也有空拖家带口的上医院看病人。到饭点了总不能不吃饭吧。”

节俭惯了的人还是节俭,平常不愿意上饭店的,这会儿依然会过来点几个菜炒好了带回去招呼人一块儿吃。

郑国强问妻子:“今天来的人是不是大部分都要好几个菜好几份饭啊,明显就是招待人的。”

陈凤霞一愣,连连点头:“别说,还真是这样。”

她兴高采烈起来,“那正好,周末你放假,给我打下手。今天多亏有三嫂帮忙,不然我真忙不过来。”

一向不爱讲话的三嫂被迫开了口:“没有,我没做什么。”

三哥倒是关心:“那你平常一个人可忙得过来啊。”

郑明明正好抱着弟弟过来吃汤饭,闻声相当疑惑:“三伯娘以后不来了吗?”

爸爸妈妈一直说要再请个人帮忙,她还以为是喊三伯娘呢。

郑明明挺喜欢三伯娘的。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去她家找小英姐姐玩,每次三伯娘都会摸出点儿吃的给她。

有的时候是半只灶膛余火烘出来的烤山芋,有的时候是一把炒嘎嘣脆的炒黄豆,再不济,三伯娘也会给她弄杯糖开水。

比她亲伯娘好多了。

她亲伯娘跟堂哥在门前吃炸鱼干的时候瞧见她经过都会立刻背过去,生怕她会讨要。

呸!谁稀罕啊,她饿死了都不会手心往上朝他们的。

郑明明的语气失落又惆怅,陈凤霞却豁然开朗,对啊,可以请三嫂帮忙。

她家又不是正儿八经的饭馆,还要跑堂的伶牙俐齿。三嫂烧饭做菜的手艺不赖,刚好可以在厨房干活。

陈凤霞立刻看向三嫂:“嫂嫂,你现在工地上一天多少钱?你要是愿意的话,我想请你在这边干着,你看还行啊?早中晚三顿饭都包,你早上过来吃饭,管中午跟晚上的生意就好。每天也差不多这个点可以回去。放心,价钱一样。二十块钱一天的话,那就一个月六百。”

三哥吃了一惊,立刻摆手:“不要,哪里要这多钱。”

眼下在工地上做小工,男的二十女的也就是十五块钱,因为体力有区别。而且工地不是天天开工,一个月划下来,男的差不多五百,女的也就最多四百块的样子。

六百块钱,上哪里找去哦。反正陈文斌是不可能给这么多钱的。

三哥坚持摆手:“你要真想让你嫂嫂在这边干,四百块钱就行了。够多了,街上小饭馆洗碗的,从早到晚也就一个月三百块钱。”

陈凤霞还想再坚持,郑国强朝她使了个眼色,抢先开了腔:“四百五吧。三哥,你可别以为我嫂嫂这钱好挣。你也看到了,辛苦呢,从上灶开始就忙的不歇火。一天站下来,不比在工地上搬砖头轻松。”

三哥这才往后退了步,答应妻子在陈凤霞这边帮忙。

他感慨了句:“要说实在,你跟国强才是真实在。买房子是你们帮忙,现在工作还是你们帮忙。我们两口子都不晓得说什么好。”

郑国强笑道:“三哥你也太客气了。今天你们忙成这样,明天还要麻烦你们帮忙,我才是不好意思呢。”

明天忙什么?当然是在墙上开窗户的事情啊。

不开窗户的话,陈凤霞的奶茶面包寿司要摆在哪儿卖呢。

他们正说话,外头突然间传来咣咣敲击的声音。

陈凤霞吓了一跳,哪儿来的声音?不像是敲门,而像是敲窗户啊。

可谁跑来敲他们家的窗户啊?

郑明明耳聪目明,立刻指着院墙道:“妈,这边,声音从这边传来的。”

那就更奇怪了,这边都是院墙,哪里来的窗户?该不会是风吹到了什么砸在墙上发出的声响吧。

郑国强拿着手电筒过去问:“谁啊?谁在外面?”

没想到还真有人答应:“田主任,是田主任在家吧?我哥哥跌到了手,想要张膏药贴贴。窗户怎么关上了啊?”

院子里的人目瞪口呆,窗户?院墙上还有窗户吗?

陈凤霞赶紧过去查看,这才发现问题。葡萄架边上真开了扇窗,因为那里贴墙靠着芦苇杆子,他们以为是搭葡萄架子用的,就一直没顾得上清理。

刚好将窗户挡得严严实实。

至于外头为什么看着也不显眼,是因为院墙外头靠着废弃的广告牌。创卫都过去了,没人管,谁会过来挪啊。

往常这个窗户就有点儿像便民门诊,有些老病号会直接到这边来买膏药,省得再去医院挂号。

敲窗户的人急得不行:“田主任呢?麻烦他帮忙看看吧,那个膏药我往年用过,的确好。”

院子里头的人却帮不上忙。

田主任出国去了,谁来熬膏药啊。

郑国强建议道:“你还是带你兄弟去医院吧,就在隔壁。”

哪知道那人却老大不乐意:“医院就会拍片子死要钱。哼,这大夫也是的,也不看看是谁培养的他,一个两个就光顾着自己,出国捞钱,一点儿救死扶伤的精神都没有。”

说着,他愤愤不平地走了。

郑明明瘪着嘴巴,十分不满:“这人怎么这样?”

前恭后倨,说的就是他吧。

陈凤霞抹了把女儿的脑袋,笑道:“别管他。”

哎呀,她真是要合不拢嘴的笑啊。

太好了,现成的窗户!

她虽然计划在墙上开窗户,但实际上心中一直打鼓。要是小区不许她动外墙可怎么办。

现在好了,窗户就是现成的。她再稍微休整一下,谁能说嘴啊。

三哥三嫂也替他们高兴:“正好,趁着天还不太晚,水泥又是现成的,马上就弄起来,明天就能摆摊子了。省得你们再跑来跑去。”

他们说干就干,居然就大晚上的开始动工。

也是这套房子的位置巧妙,估计当初就是为了满足田主任家的需求才这样修的,贴着外墙,院子面积比旁处都大。外头就是路灯,照的一片雪亮。

郑国强跟三哥三嫂都在工地上做惯了小工,很快便忙了起来。

陈凤霞倒是忘了如何当泥水匠。她就计划着要在哪儿摆放东西。啊,这边靠着葡萄藤跟院墙也可以搭个帆布雨棚。如此一来的话,货架刚好可以放里头。

郑国强立刻否定:“你算了,别搭了。再搭架子的话,院子里头就不开阔了。你还不如重新定个玻璃货架,上面弄点儿小灯泡荧光什么的,到时候直接卖。下雨天,你不会让人直接进院子啊。”

陈凤霞眼睛一亮,嘿,没错,还真是这个道理。

郑国强压抑不住内心的得意:“本来就是。”

郑明明哈哈笑:“哈,妈妈,爸爸这回可把你给比下去了。”

三哥笑得直摇头:“你们两口子还真有意思,居然还比来比去。”

陈凤霞笑着招呼他们夫妻进卫生间洗澡:“算了,这么晚就别赶回去,在我家将就一晚上。要比啊,国强一直在进步,都自己看书要考证了。我要是不比的话,一准被他甩到后面去了。”

三哥笑着给她支招:“那你就把他工资存折拿着。他们单位肯定不发现金,到时候都打到存折上去。他手上没钱,自然就只能听你的了。”

陈凤霞赶紧点头:“三哥你说的有道理,我明儿就执行。”

郑国强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说的好像我工资存折什么时候不在你手上一样。”

院子里头的人都笑了起来。

三伯娘过来帮忙做生意,最高兴的人是郑明明。

她一晚上都缠着三伯娘叽叽喳喳地说话,还一个劲儿地撺掇三伯娘把小英姐姐也接到江海上学。

“就来我们学校。我们学校可大可漂亮了。到时候我跟小英姐姐一块儿上学。”

陈凤霞怕这丫头兴奋过度会睡不着觉,赶紧催促她:“快睡,不然不长个子了。”

郑明明这才打了个呵欠,钻进了被窝。

今天,她跟妈妈还有三伯娘一块儿在她的房间睡呢。哈,还有小弟,小床也推到她的房间来了。

好热闹啊。

她脸上带着笑,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陈凤霞看着女儿,忍不住摇头,果然是小孩子,睡眠可真好。

她也招呼三嫂:“睡吧,这床大,不挤的。”

三嫂沉默地爬上了床,她身上穿的是陈凤霞借她的棉毛衫。

等到陈凤霞都熄灯了,她才冒出一句:“那个,办转学手续要怎么弄啊?开过年来能转吗?”

陈凤霞心念一动:“你开过年就想让小英过来?”

三嫂叹了口气:“是啊,我们家也不多讲究,那个房子我们看了,门窗都有,再搬床跟煤气包进去,就能住人了。小英会自己烧饭,能照应好自己。她过来,比在村上自在。”

为什么?因为不用伺候人呗。

三哥三嫂在城里打工,小英跟着爷爷奶奶过。一块儿待在老人面前的可不止一个孙女儿,还有其他叔叔伯伯家的堂哥堂姐堂弟。

农村的女孩儿除非家里娇养,否则从小不干活的真没几个。

尤其在重男轻女的老人跟前。

除了要照应自己,她们还得承担一家人的家务。

三哥三嫂不心疼吗?当然心疼。凭什么他们的小孩要给别人烧饭洗衣服,那些人还比她大。

就因为他们是孙子,她是孙女儿?

可是三嫂只能忍着,什么都不说。他们在城里挣钱,没办法带小孩。指望老人帮忙,哪里还能有那许多的要求。

陈凤霞伸手握住三嫂跟枯树皮一样的手,认真道:“可以的,到时候我带你去找学校的老师问一声,他们收新学生的。你放心,我们都会越过越好的。”

儿女懂事,夫妻勤恳,他们两家人哪有理由过不好?

肯定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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