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凤霞发了火:“你就让我们娘儿仨睡大马路好了!以后儿子你带,我们娘儿俩不沾边。”

说着,她拉起大女儿,连家都不回,直接扬长而去,直奔老年活动中心。

郑国强再抱着儿子找过来的时候,活动中心的职工已经下班走人,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娘儿两个在扫地拖地擦桌子抹板凳。

听到他进门的动静,陈凤霞连头都没抬一下。

郑国强头大如斗:“那你说你图个什么?你自己也讲了,买房是为了两个孩子在城里上学。你跑到上元跟在我们老家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乡下吗?”

“怎么没区别?”陈凤霞丢下了手上的抹布,瞪眼看丈夫,“区别大了很。上元有公交车直达市区,从明明他们学校到上元的那个小区,坐车也就四十多分钟。再说那边也有好学校,将来户口落下了,两个小孩上学都不用愁。”

郑国强还是反对:“那不照样是农村户口吗?买这房子白花钱打水漂。”

陈凤霞心道,你以为农村户口好搞呢。再过二十年,你想弄农村户口都比登天难。户口从村里迁出去简单,再想迁回头,一道杠,没戏。

也就是为了孩子上学,不然她都不稀罕。

“谁告诉你的,这是商品房,带的是非农业户口。我不打听清楚了,我会拿回家瞎讲?”陈凤霞斩钉截铁,“这房子我买定了。你要回老家你自己回去。反正你……我们这辈子被耽误干净了,我不能再耽误了小孩。”

郑国强个性当中优柔寡断的成分占上风,尤其碰上大事的时候,一旦妻子态度强硬,他就会习惯性退缩。

见说不通,他只好退而求次:“那好吧,不是两套房五万六嚒,我们先买一套落脚好了。”

他现在每天骑车上下班。要是买了新房,最多后面多花点钱,坐公交车上下班。就是每个月多花几十块钱心痛,也不知道能不能办个月票便宜点。

哪知道陈凤霞的口气大得很,一口就要吃成大胖子:“两套,我跟人讲好了,两套房五万六。一套带一个大人一个小孩的户口。两套房刚好解决我们一家四口的问题。”

郑国强感觉自己怎么就跟老婆讲不通。

他们手上只有三万块,银行不放贷,怎么解决两套房的房款?

陈凤霞想了想,打定了主意:“让开发商来给我们找银行。”

“啊?”郑国强怀疑地看窗外,今天也没出太阳,他老婆怎么还中暑讲胡话了。

人家开发商给你找银行借钱?你怎么不说商店里头的营业员借钱给你买他店里的东西呢!

陈凤霞不耐烦跟他掰扯:“你放一百个心,房子卖不出去,开发商跟政府是最着急的。那个马兴元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他们出去跑业务拉单子的时候,还不是跟人装孙子。”

啊呸!没有王屠夫就吃带毛猪了?真当自己多大的脸。

第二天一早,陈凤霞跟活动中心的人打了招呼就急着出门。

小赵是个自来熟,看她合眼缘,还招呼了一句:“陈师傅,你别急哎,外头下雨呢。”

陈凤霞笑眯眯的:“谢谢你啊,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不下雨的话,今天她家的事情还办不成呢。

因为工地上可没什么单休双休的,干一天活拿一天钱。陈文斌对郑国强这个姐夫也一视同仁。

但工地开工看老天爷,下雨天你就是急着赶工期也赶不起来。

所以陈凤霞跟丈夫得趁着天不好,赶紧去一趟上元,跟开发商敲定对方联系银行贷款的事。

她之所以如此笃定此事能行,是因为上辈子帮儿子跑房子的时候,房贷也是开发商主动找来的银行。

竞争激烈的很呢,银行也在找挣钱的门路。

那个银行的小姑娘是银二代,就冒了一嘴巴,说她爸妈当年银行刚推出个人信贷,真是挖空心思找人来贷款买房。当时大家都不认可这个事,开展得艰难的很。银行甚至不得不对职工摊派任务。

除了马兴元这种牛皮哄哄的小人,哪个正常的银行会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

郑国强没重生过,也不曾跟银行打过交道,自然不了解里头的弯弯绕。上公交车的时候,他还有些心里打鼓:“这事儿能行吗?”

难得下雨天休息,他本来是打算带两个小孩去博物馆逛逛的。

博物馆从这个月开始,每周二周三免费开放。刚好今天礼拜二。他特地问过了,外地人也让进,带好身份证就行。

现在他跟妻子去上元,总不好让女儿抱着弟弟参观博物馆。儿子毕竟小,在里头哭了闹了撒了,那才叫麻烦大了,就只好让他们继续待在家里头了。

陈凤霞语气笃定:“肯定行,开发商是最急着把房子卖出去的人。”

公交车一路开到了上元。

从车站到楼盘销售处其实还有差不多三里地。这种下雨天,夫妻俩肯定再转一趟车最方便。

但两个人就是在乎一块钱路费,有这钱又可以买三个馒头顶一顿饭了。他们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

郑国强撑开伞招呼妻子的时候,陈凤霞想到了大女儿长大成.人后的调侃,穷人的时间最不值钱。

可不是嘛,真不值钱,身体也不值钱。下雨天在外头走,也不会心疼自己。

陈凤霞叹了口气,钻到伞下,喊丈夫:“走吧。”

伞倒是微微倒向她的方向的,丈夫还搂住了自己的胳膊。

虽然陈凤霞清楚这是因为伞小,郑国强不过是想两个人走的近些,但她心中依然泛出了微微的甜。

不是蜜糖的甜,而是馒头大米饭咀嚼久了的那淡淡的甜味儿,还挺香。

两人都是干惯了活的人,走路也花哨的很。三里地对他们来说不当个事,没多久,售楼处就近在咫尺。

因为没找到招牌,郑国强还在东张西望。

陈凤霞嗔了他一句:“不就在那边嘛,那么大的声音,你听不到?”

听到里头的动静,她倒是挺高兴的。买的人多,就代表这家开发商口碑好,后面不容易起幺蛾子。

郑国强却皱起了眉头,疑惑地看妻子:“我怎么觉得这动静不对头啊。”

叮咚十五的,像是有人在□□。

两口子对视一眼,赶紧收了伞过去看动静。

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呢,里面就飞出个文件夹,差点儿砸到陈凤霞,把她吓了个不轻。

“干嘛呢?砸到人我找你们算账。”

里面立刻传出一声吼:“砸啊?老子还放火烧了这鬼地方。”

郑国强抓住了妻子的胳膊,直觉告诉他这里头有鬼。

陈凤霞也满头雾水,搞不懂买个房干嘛还喊打喊杀。难不成这开发商不地道,盖出来的房子质量有问题?那可不成,这是住的地方。

她正想朝里面喊话问清楚状况。昨天招待她的那位售楼小姐出来了,抹着眼泪,就说了四个字:“老板跑了。”

这四个字涵盖的信息是巨大的。

老板跑了,欠了一屁股债。员工们被拖欠了小半年的工资没戏了,还有两个月就能完工的房子也熄火了。

债主上门讨债找不到人,只能砸桌子板凳泄愤,整个售楼处一片狼藉。

昨天还容光焕发的销售经理,今天就跟被鬼摸了头一样,看着魂都不晓得在哪儿飘着了。

踩着小高跟鞋,跟电视上白领同款打扮的售楼小姐哭得眼睛都肿了:“我都没拿到一分钱。”

陈凤霞先是感觉晦气,然后瞧着小姑娘的样子又觉着可怜,还帮忙出主意:“现在哭有什么用啊,你们赶紧想办法自己挽回点儿损失才是真的。”

有钱拿钱,没钱拿东西换钱呗。

亏得昨天她没带钱出门,这边也不要求交什么定金,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到这一层,陈凤霞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七月天里凄风苦雨的尤其冷。

哪知道她话一出,售楼小姐哭得更厉害了:“前两天老板把钱拿走了,说是存银行还银行的钱,其实他早就存心丢下我们跑路了。”

这人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又拿盖的房子问高利贷借了一堆钱。现在烂摊子一丢,一套房子两个债主,就是一笔烂账,算不清楚的烂账。

债主还在售楼处喊打喊杀,扬言要烧房子。

陈凤霞跟丈夫自然不好再待下去。有什么好待的,他们又不是爱凑热闹的人。

两人举着伞跟在售楼小姐身后,赶紧先找个地方躲雨。这雨越下越大,得先避过了这阵风头再说。

好在售楼处边上有个茶室,里头地方不小,就是没几个客人。

售楼小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气得破口大骂:“我就讲这个楼盘晦气,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盖房子,鬼都不会买!能做下去才怪。”

陈凤霞看了眼小姑娘,估计对方还不到二十岁,便也不再跟小孩计较。

郑国强却拉下了脸,没好气道:“你昨天诓我老婆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讲的。这种鬼地方的破房子,还吹得神乎其神的。”

售楼小姐一噎,顿时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郑国强窝着的火却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股脑儿地往外头倒:“你看看这儿,边上就是农村。我们买你的房,还不如自己在农村盖房呢。真是,你拿不到钱也是该应的。被你坑的人还不晓得上哪儿哭去呢。”

售楼小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又没拿到钱,我一分钱都没到手。”

郑国强还想再说什么,被妻子强行拉着到门口。

“好了!”陈凤霞皱眉头,“你跟个小孩计较什么劲。她还没地方哭呢。”

郑国强冷笑:“这但凡晚了一步,哭的人就是你跟我。我讲的你不听,现在看到了吧,房子就是个坑。还两套,到时候砸在手上找谁哭去?你等着瞧吧,一堆房地产公司要倒闭呢。”

陈凤霞火冒三丈:“房地产公司倒了你高兴是吧。最好我跟孩子一辈子睡大马路你才开心。买不成房子你不烦神了,你不用承担责任了,你当然高兴!”

上辈子也是这样,他们在江海没有购房资格,他就成天挂在嘴上,活像他家没买房全是没购房资格的事。他倒是能拿出买房的钱啊。

郑国强莫名其妙:“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你等着吧,现在才是开始,后面房价还得跌。”

陈凤霞梗着脖子,态度强硬:“跌我也买!”

她上辈子吃够了没房子的苦。她住在女儿买的房子里头她也不踏实。不是她的房子,即便是自己的儿女,也能随时赶她走!

郑国强也发起火来:“好,你买啊,人家老板都跑了,我看你上哪儿买去。”

陈凤霞不甘示弱:“这家跑了我换另一家,我就不信我还买不到房了。”

郑国强感觉这人真是魔怔了,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对,你买了,钱交了,然后人家老板再跑路。房子被抵押给两头,我看你是强的过银行还是硬的过高利贷。”

这回陈凤霞哑口无言了。

房产被重复抵押造成的烂账她没经历过,但好歹也听说过。

那边的售楼小姐还在一边喝白开水一边跟茶室的服务员哭诉:“这种荒郊野外,周围就是农村。谁买啊,人家自己不晓得盖房子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几乎是瞬间,陈凤霞就猛地反应过来,对啊,盖房子,她家可以在上元县盖房子。

上辈子,她老家是没拆迁,可上元拆迁造就了好多暴发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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