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从帐外洒进来。夏初岚抬手, 想要舒展一下筋骨,这才发现自己背靠在男人怀里,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掌被她压在身下。

她轻轻动了下,怕压着他, 想将他的手抽出来, 可又不敢动静太大。

昨夜她哭着求饶, 最后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后面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了。所以她完全不记得,怎么会把他整只手臂压在身下。

顾行简早就发现她醒了, 一直在搬弄他的手臂, 又着急又小心翼翼的样子, 傻得可爱。

“在干什么?”他也不装了,低头埋在她的发间, 轻声问道。很少在晨间亲眼看着她醒来,小小的一团,猫在他怀里,身上的味道沁人心脾。

夏初岚没想到他醒了, 连忙移开目光,小声道:“您今日怎么没去打拳?”

“休息一日,陪你。”顾行简说着, 在她脖颈间亲吻起来。最近夜间实在有些劳累了, 连他保持多年的习惯都没能坚持下来。但这样陪着她醒来,让她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自己,竟然也觉得是种幸福。

夏初岚被他吻得很痒, 扭了下身子,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说道:“夫君,一会儿思安和赵嬷嬷就要进来了……”她这算是委婉的拒绝。真的不能再来了。

顾行简将她转过来,忽然问道:“你们在一起时,你叫他什么?”

她想了想才知道他问的是陆彦远。昨夜要的那么凶,肯定也是受了陆彦远的刺激。他果然很介意陆彦远的存在。她不想说,但在他的变相逼问之下,她还是乖乖交代了。

她叫他陆郎,爱人之间最亲密的称呼……顾行简的目光沉了沉,捏着她的下巴:“岚岚,你也叫我一声。”

夏初岚抬眸看他,他的神情十分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莫不是连这个也要吃醋?她别开头,顾行简却把她搂得更紧,她几乎压在他的胸膛上。

夏初岚双手抵着他的肩膀,轻声道:“我,我快喘不上气了。”

他低头吻她,一直磨着她叫。最后她听到思安和赵嬷嬷进来的声音,匆忙叫了一声:“顾郎!”

顾行简只觉得心头一阵酥麻,瞬间舒坦了。她叫夫君时还有几分敬畏之意,这声“顾郎”完全就是把他放在平等的地位上了。而且声音娇娇软软的,十分悦耳动听。

“岚岚,再叫一声。”顾行简捧着她的脸,诱哄道。

夏初岚可不打算听他的。真要这么叫,牙齿都要酸掉了。

刚好思安在帐外试探地问道:“相爷,姑娘,你们起了吗?”

夏初岚连忙推开顾行简,飞速坐了起来,胡乱拉好中衣,一溜烟地跳下床去了。

顾行简满怀都是她的香气,笑着摇了摇头。

思安给夏初岚梳头发的时候才说了崇义公要来拜访的事情。夏初岚带耳坠的手顿了一下:“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而来?”

“并没有说。”思安摇头道,“昨夜本来要告诉姑娘,但看到您跟相爷已经歇下了,奴婢跟赵嬷嬷就没来打扰。”

顾行简穿戴得比较快,已经坐在榻上看书,闻言慢慢地翻过一页。看来崇义公已经把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

萧俭回到都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本来要即刻到相府登门拜访,但是忽然生了几分近乡情怯的心思。他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早上就叫人将萧昱叫过来。

萧昱抱拳行礼:“父亲前两日去绍兴了?可是那边有什么事?”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凤子鸣,但凤子鸣这两日在都城,跟萧碧灵在一起。

萧俭摇了摇头,看着丰神俊朗的儿子,与他年轻时几乎一样。但棱角更加俊美,有几分她母亲的神/韵在里头。

萧昱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吴氏的亲生骨肉,生母另有其人。但萧俭为了防止他乱想,也没说得很清楚。

萧俭叹息了一声,才说道:“你今日跟我去相府一趟,你妹妹在那里。”

萧昱闻言愣住。妹妹?什么妹妹?

“你母亲当年离开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妹妹。她在夏家长大,正是夏家的三姑娘夏初岚。”萧俭说道。

萧昱倒退了一步,脑海中浮现夏初岚的模样。那姑娘他虽只有几面之缘,但印象深刻,竟然是他的妹妹?他知道父亲不是草率之人,会这么说一定是调查清楚了。

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不过是多个妹妹,要他接受这个并不难。可崇义公府到底不是寻常人家,后续还有许多问题。父亲要怎么对外说这个妹妹的来历呢?而且夏初岚嫁给了顾行简,他们萧家从立场上来说与顾行简并不是一致的。顾行简忠于皇室,若跟前朝的皇族扯上关系,恐怕会失去皇帝的信任。

萧昱能想到的,萧俭自然也能想到。但即便如此,顾行简还是让钱朴告诉了他玉佩的事,他对顾行简又高看了几分。若不是真心为夏初岚好,顾行简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帮她找回真正的家人。

萧俭双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苦笑道:“我们暂时也别想太多。我虽然想把她认回来,但她未必肯认我这个父亲。这十几年来,我一日未尽父亲的义务,更没有看着她长大嫁人。这个时候去认亲,只怕……”

“父亲不必担心。就算她一时想不通,但我们是骨肉至亲,她早晚会想明白的。只是您刚才说母亲怀着她离开,那母亲……”萧昱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萧俭站起来,在多宝阁那里按下了密室的开关,然后负手对萧昱说道:“你母亲生下你妹妹就过世了。跟我进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萧昱没想到父亲的书房里居然还有个密室,暗暗吃了一惊,跟在他的身后进去了。

等到父子俩再从密室出来,萧昱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萧俭将密室的门关上,说道:“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母亲,让她们母女流落在外。我亲自去夏家看过,收养你妹妹的夫妇是十分和善的人,对你母亲和你妹妹很好。这些年,她应当过得不差。”

但萧俭也明白,夏家终究是商户,商为最次,比不得崇义公府显贵。三年前,英国公夫妇就是因为她商户女的身份,不让她嫁给陆彦远,险些害她丢了性命。若他们知道她是他的女儿,只怕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她?

萧昱刚才看到了生母的画像,的确与夏初岚长得十分相似。有这幅画像,几乎不用再找另外的凭证来确定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想到母亲坎坷的身世,还有流落在民间的妹妹,他心中五味杂陈。原本萧碧灵的清源县主之位应该是夏初岚的,享受这荣华富贵的人也应该是她。

只能说造化弄人。

这么多年,萧昱虽然知道吴氏不是自己的生母,但心中对她还是存着几分尊敬。可今日知道真相之后,他对吴氏只剩下冰冷的敌意。

“您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萧昱握着拳头说道。

“吴氏的父亲在世时,吴家的权势很大。我这些年也是费尽思量,才一点点地削弱他们的势力。你小的时候,我怕你知道真相,不懂得掩藏情绪,那对你绝非好事。等你长大之后,我想找机会告诉你,又怕你陷于复仇的情绪之中。”萧俭按着萧昱的肩膀,“你生母到底是罪臣之后,她的身份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当年她若不是为了保护你,也不会狠心地跳海。你别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萧昱已经过了冲动无知的年纪,这些年萧俭一直在悉心培养他,他又在皇城司任职,轻重他还是能够分得清的。他点了点头,对萧俭说:“父亲准备何时去相府?”

“就现在吧。”萧俭深吸了口气。不管结果如何,他总要去面对。

……

夏初岚隐隐猜到了崇义公今日的来意,只怕与她的玉佩和身世有关。顾行简看到她坐着发呆,握了握她的手,十分冰凉。

“放松些,其实未必是坏事。”他安慰道,“人总要知道自己的根在何处。他们若是你的亲人,你的身份就不同往日了。”

“可我什么准备都没有。见到他们要说什么呢?”夏初岚低声道。她总有种自己要冒认别人身份的错觉。她并不是真的夏初岚了,只是占着这躯壳而已。

但这世间也只有她这个夏初岚了。

顾行简摸了摸她的头顶:“随自己的心意就行了。你只需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夏初岚靠在他的怀里,心中稍稍安定。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这时,思安走进来说道:“崇义公和公子已经在堂屋等着了,说要见姑娘。”她很奇怪崇义公父子要见的怎么不是相爷呢?找姑娘能有什么事……

夏初岚认命般地站起来,顾行简道:“我陪你过去,在耳房里等你。”

夏初岚点了点头,有他在身边,多少能安心一点。

堂屋里,南伯殷勤地给萧俭父子上了茶,问他们有什么吩咐。萧俭一向深居简出,等闲人见不到,南伯自然小心伺候着。萧俭道:“你去忙吧,有事我们会叫你。”

南伯应是,恭敬地退下去了。

父子俩坐在椅子上等夏初岚,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恐怕这天底下能让崇义公父子这么耐心等待的,也只有夏初岚一个了。等到门口出现她的身影,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萧俭是第一次见夏初岚,愣在原地,心潮起伏不定。这张脸,跟他心爱的女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不是年纪相差太多,他几乎以为是他的倩儿站在那里。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萧昱说母女俩长得很像,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果真如此。

夏初岚也是初次见萧俭,原来传说中的崇义公长得这般高大英俊,完全不逊于萧昱。但她并不像萧俭表现得那么激动,而是淡淡地行礼问道:“不知令公和萧大人找我何事?”

“你坐下,我们慢慢说话。”萧俭抬手道,口气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是他跟倩儿的女儿,他若早知道她的存在,一定会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可现在两个人很陌生,他尽量不吓到她。

萧昱看了父亲一眼。这么多年,父亲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从来没见过他用这样的口气跟人说话。

夏初岚依言坐下,萧俭和萧昱也分别入座,两个人都看着她。萧俭说道:“想必相爷也告诉你了,你身上的麒麟玉佩乃是萧家之物。”

“那是我爹留给我的,我并不知道来历。”

萧俭艰涩地开口:“我前几日去过绍兴,问过你的养母,她将一切都告诉我了。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昱儿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虽然夏初岚已经有准备,但这些话从萧俭口里说出来,带来的震撼还是不小。她竟然是崇义公的女儿?萧昱还是她的亲哥哥?只在别人口中听过的崇义公府竟然是她的家?

夏初岚笑了笑,客套地说道:“令公,我活了十几年,只知道父亲是泉州商人夏柏盛,母亲是杜氏,夏家养我长大。我不能凭您几句话,就将我十几年的人生全盘推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比较难写,晚了点,我明天可能会修。

继续给大佬们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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