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岚离开临安之前, 分别派人去顾家和相府送信。顾行简不在相府,南伯说他有事离开了都城。夏初岚无奈,在三叔的督促之下,提前打道回府。

马车出了城门, 夏初岚撩开车窗上的帘子, 无意地朝外看了一眼, 道旁依依惜别的男女正是萧碧灵和凤子鸣。凤子鸣风流倜傥,眉眼细长,天生就是多情俊俏的模样, 难怪招女孩子喜欢。

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萧碧灵的侧影, 柔美俏丽的模样, 如春天豆蔻结在枝头。

夏初岚猜测,凤子鸣大概是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上次他帮忙抓住了韩湛父子, 他们之间可以算是两清了。凤子鸣这个人其实说不上好坏,只不过一心想要往上爬的普通人罢了。在这个权力即代表一切的时代,举士登科,出身名门, 并不代表着衣食无忧。

诸如裴永昭,也算是进士,却始终在低等官吏之间游走。而凤子鸣出身于蜀中的名门,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反观顾行简凭借自己的能力, 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便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其实可以算作一个奇迹了。

天时地利人和, 缺一不可。

马车还没有驶出去多远,忽然猛地停了下来。

六平在马车外说道:“前方何人!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外面响起了一个轻柔的说话声音,随即有人在马车旁急声说道:“妹妹,你在车上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是莫秀庭的声音。

夏初岚叹了口气,下了马车,看到眼前原本娟秀的女子,只随意绾了个发髻,妆容也没有前两次见面时来得精致,眼底有深刻的青影。她一看到夏初岚,就握着她的手腕说道:“夫君现在危在旦夕,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妹妹,你跟我去英国公府看他一眼可好?”

夏初岚轻轻抽回手:“夫人,我当不起这一声妹妹,还请你收回。你应当知道,我是待嫁之身了。而且我不是大夫,你应该让翰林医官去看世子。”

莫秀庭呆呆地望着她,咬了咬嘴唇又说道:“皇上派了翰林医官来,可汤药都灌不下去。医官说他求生的意识很薄弱……你知道我多么艰难才把他盼回来吗?我不能这样看着他死。医官说,如果有人能唤醒他的意识,那就还有救,否则……”她哽咽起来,又去拉夏初岚的手,“我知道他娶我是被迫的,他心里最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如果你能让他活下来,你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夏初岚扯了一下嘴角:“真的什么都愿意?”

莫秀庭的脸色白了白,却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反正夏初岚现在已经许给顾行简了,肯定不会提出要正妻之位。

“可惜你那里还真没有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夏初岚笑着说道,抬眸看到莫秀庭身后,另一个妇人正缓缓地走过来。那妇人的眉眼之间跟陆彦远有些许相像,身材臃肿,面相威严,却没有陆彦远长得好看。她的脸色不太好,步履蹒跚,扶着身旁的侍女。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莫秀庭转身说道。

原来这就是英国公夫人。夏初岚先前没有见过她,只知道原主算是她间接逼死的,所以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夫人,随意就可以捏死一个平民,这就是特权阶级。

许氏三年前派人去泉州打听消息的时候,就听说夏初岚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她自认将近半生,阅人无数,但也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姑娘,怪不得儿子当初百般对抗家里,也要跟她在一起。

“夏姑娘,大郎为国浴血奋战,死里逃生,却因为听闻皇上将你许配给顾相的消息而一病不起。就算你不看在你们曾经的情分上,哪怕是看在他是为国负伤的份上,请你去看看他行吗?”许氏几乎算是低声下气地说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曾经高高在上的英国公夫人,如今为了陆彦远,竟然来求她了。

夏初岚说道:“夫人应当最清楚,我跟世子之间的恩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此事还是您一手促成的。他为国流血负伤,我十分钦佩,也衷心希望他能好起来。不过我不能跟您去这一趟。”

许氏抖了抖嘴唇:“你……”

夏初岚淡然道:“夫人想说我不识抬举?这几年我变了很多,唯独这点,好像没什么变化。我既然已经有了夫家,便不能不守妇道,再与旁的男子有所瓜葛。我言尽于此,希望世子早日好起来,还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说完,她微微一礼,已经转身上了马车。

许氏和莫秀庭双双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去。

莫秀庭没想到夏初岚的态度如此坚决,好像英国公府在她眼里就不值一提似的。她不信。若真的视富贵如浮云,又怎么会攀上顾行简,还得了正妻的位置?这可比当陆彦远的侧夫人风光多了。

“我们走。”许氏狠声说道。她一贯是不求人的,要不是看陆彦远真的危在旦夕,还在心心念念这个狠心的丫头,她才不会多方打听,亲自来这一趟。

……

萧碧灵目送凤子鸣的马车离开,幽幽地叹了口气,左右寻不到萧昱的身影,便询问侍女。侍女说萧昱刚刚走开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事实上,萧昱在萧家是除了宋俭以外最有权威的人,谁敢过问他去做什么。

过了会儿,萧昱手里提着一袋炒栗子回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人也送了,回去吧。”

萧碧灵抿着嘴说道:“哥哥还是不喜欢凤哥哥,对么?”

在萧昱看来,像凤子鸣这种善于钻研的小人,自然入不得眼。要不是怕朝中的主和派官员再打和亲的主意,会把萧碧灵牵扯进去,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凤子鸣的求亲。

他扫了眼萧碧灵的腰上,忽然问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见你佩玉了。那块玉佩呢?”

“刚刚我给凤哥哥了,当做定情信物。凤哥哥也把祖传的玉镯给我了。”萧碧灵伸出手腕,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

那玉镯成色尚可,但怎么能跟萧家祖传的玉佩比?

“胡闹!”萧昱轻斥了一声,可凤子鸣的车马早就走远了,现在哪里还追得上。

“你可知道那块玉佩是祖传的,不能随便给人的?你做事之前为何不动脑子!”萧昱口气严厉,萧碧灵缩了下肩膀,小声道:“凤哥哥给我的这玉镯也是祖传的啊……”

萧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不理她,大步走到马旁,翻身上马走了。

萧碧灵扁了扁嘴,真不喜欢哥哥这阴晴不定的性子。好像小时候就是这样,旁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萧家是前朝的皇族,太/祖曾是萧氏的部将,从萧家手里夺得江山,所以留有遗训,要皇室善待萧家后人。她从出生就是花团锦簇的县主,高高在上,锦衣玉食。

她不懂哥哥为何眉宇间总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莫非是对现在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我们也回去吧。”她吩咐左右,懒得动脑瓜去想。反正也想不明白。

一行人伺候她上了马车,往城中行去。

……

几日后的下午时分,夏初岚的马车回到绍兴。这次回来与上次时的心情截然不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几个月,三叔应当不许她再去临安了。本来有些沮丧,但刚好这段日子,跟赵嬷嬷学些女红,以后少不得有些缝缝补补的事情。虽然赵嬷嬷肯定是要陪她嫁过去的,但有些事,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

夏初岚这么盘算着,等到了家门口,看见门外又围了很多人。六福带着家中的护院驱散人群:“走开走开,有什么好看的!”

夏初岚拨开人群走上前去,看到裴永昭笔直地跪在门口。这厮脸皮真厚,果然追到绍兴来了。

夏初荧站在台阶上,皱眉看着裴永昭:“你我已经和离,不是夫妻。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

裴永昭跪挪了几步,抬手说道:“阿荧,离开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重视你。以前都是我不好,不懂得珍惜你。可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以后又能嫁给谁呢?只要你回心转意,我保证给你做牛做马,你就原谅我这回吧!你若不答应,我宁可跪死在这里!”

夏初荧的眉头皱得更紧,也不说话,直接转身进去了。

思安在夏初岚身边小声说道:“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在临安缠着三老爷还不够,还敢跑到夏家来。奴婢过去骂骂他。”

夏初岚拉着她的手臂:“这件事让二姐自己拿主意吧,我们别管。”

思安应了一声,从裴永昭身边过去的时候,还是对他做了个鬼脸。

夏初岚知道裴永昭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好男人,但夏初荧毕竟怀着他的孩子。孩子出生以后,夏初荧如若改嫁,新的夫家未必会善待它。而若是将它留在夏家,倒也不是养不起,而是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着实可怜。

何况如今夏家已经不同于以前。裴永昭为了得到好处,势必加倍善待夏初荧,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了。

所以还要看夏初荧自己怎么选。

裴永昭在夏家门口一直跪到天黑,任六福他们赶也赶不走,夜里跪晕了,被送到医馆去,夏初荧也没有去看的意思。众人都以为他会就此作罢,哪知道休息几日,他又来了。颇有几分三顾茅庐的意思。

夏初岚懒得理会他的事,去问赵嬷嬷关于针线的事情。

顾家已经派人来通知过婚期,赵嬷嬷觉得赶是赶了点,但宰相姑爷和姑娘的年纪都不小了,早点成亲也能早些添上孩子。她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夏初岚说说房中的事情,见夏初岚主动拿着针线来问,就说道:“姑娘,既然婚期已经定下来了,有些话我可得给您好好说说。”

夏初岚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点了下头:“嬷嬷尽管说就是了。”

“您可知道新婚之夜要怎么做?”

夏初岚被她问得脸红,轻轻摇了摇头。男女之间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但没有亲身经历过,大都停留在理论知识。新婚之夜,必定是要跟他合房的……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浑身发烫,莫名地有些紧张。

赵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姑爷是宰相,百官之首,虽然洁身自好,但难保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往上贴。而维持夫妻关系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床笫之间的欢愉了。他比您年长,自然是会加倍地疼爱您,可您也别让他胡来,尝着新鲜了,就适可而止。得让他总想着您的好,这样才不会去外头偷吃。”

赵嬷嬷看夏初岚的表情,接着说道:“这种事一般都是男子主动的,姑娘倒也不必怕。初次有些疼,往后就好了。”

夏初岚被赵嬷嬷唬住,手指略微收紧,心里砰砰乱跳。她道行还不够高,没办法像赵嬷嬷一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谈论这些事。

赵嬷嬷又去拿了一些书册过来,推到夏初岚的面前。夏初岚随手翻开,里面是一幅幅香艳的图画,男女交缠在一起,袒胸露/乳,姿势百态,细节都画得很清楚。她脑中嗡地一声,一下子合上了画册。这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秘戏图?赵嬷嬷从哪里搞得这些东西……

“姑娘别觉得害羞,得好好看这些,这样才能把相爷抓得稳稳的。”

夏初岚无奈地撑着额头:“赵嬷嬷,这些东西有用吗?”

赵嬷嬷严肃起来:“姑娘可不能还当自己是个孩子了,成亲以后最重要的就是侍奉好夫君。连公主下降前,都有专门的嬷嬷教授这些的。您拿回去好好看看,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夏初岚觉得自己大抵是不会看这些东西的,容易胡思乱想不说,还会激起她想念那个人的心思。想想要四个月不能见面,她不能光顾着想他,要做些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裴永昭后来又上门几次,都没有打动夏初荧,他也就不来了。

到了九月,都城中传来消息,金国的使臣重新与宋朝议和。大宋不再向金俯首称臣,改为兄弟之国,岁币也由原来的二十万白银降到了十五万。朝中有很多大臣反对议和,认为应该一战到底,连百姓都聚在朝天门附近请愿。但皇帝最后还是在议和书上盖下了御印,于是主和派又被言官一顿猛烈地抨击。

顾行简大概真的很忙,一直都没有消息。顾家按时派人来下聘,一箱箱的聘礼抬进夏家,燃放爆竹,街坊邻居都围到夏家门前看热闹。都知道是宰相要娶一个商户女,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件事。

那之后绍兴的上下官员,大小富贾也都往夏家送礼,库房都堆不下了。思安帮着王三娘整理清单,每日累到腰酸背痛。

夏初岚一边准备婚事,一边忙于家里的生意,也没有太多的闲暇时间。

十月份天气转凉,解试放榜,夏谦得了绍兴府的第四名。按照礼俗,各州府要请这些通过解试的试子们宴饮,试子们还要回请考官和恩师,夏谦每日都早出晚归。

他这回的名次可比上回高多了,家里也十分地欢喜。

夏初岚将东西从水榭搬回了屋子里,帘幕也由竹帘换成了厚重些的棉帘,既能透气还能防风。因为她天生有些畏寒,提前用了一个火盆。她这段时日也在积极地调养身体,可宫寒体虚、晕眩之症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李大夫也说以后可能不容易怀孕生子。

夏初岚隐隐有些担心。万一这身子不能怀孕,他会不会介意?这个时候的人对于子嗣还是十分看重的,她如果嫁过去之后不能很快地生下孩子,估计顾老夫人那边也会不好交代,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让顾行简纳妾了。

她有时候也会想,他们之间并没有很坚定的感情基础。她喜欢他是因为一股冲动,他喜欢她也有些突然,好像一下子从陌生的男女拉近到夫妻的关系,速度实在太快了。若是成亲之后他后悔了,想要另寻新欢或者纳妾,她该怎么办?

其实不合适分开就行了,但她竟然有点不似刚开始时的洒脱了。大概那个人身上真的有某种魔力,她不知不觉就有点沉迷其中了。

这时,思安走进来说道:“姑娘,二夫人和四姑娘求见。”

上回韩家的事情以后,韩氏着实消停了一阵子,缩在松华院里,基本不怎么出来走动。偶尔在北院老夫人那边碰上了,也只是相互间点头打个招呼,并无太多交集。

“让她们进来吧。”夏初岚翻着账本,淡淡地说道。

韩氏本来也不愿过来玉茗居,但关系到夏初婵的终身大事,不得不来这一趟。她听说夏静月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临安的吴家,也算书香世家。吴家本来有些犹豫,后来皇后出面,才欢欢喜喜地答应了。想来这其中也有顾行简的原因。

韩氏说明了来意,又给夏初婵使眼色,夏初婵讨好地说道:“请三姐姐给婵儿做主。”

韩氏附和道:“初岚,你福气好,能够嫁给相爷,家里的兄弟姐妹自然都跟着沾光。静月的事你都让相爷出面了,初婵可是你的嫡亲堂妹,你也希望她能嫁得好一些吧?”

夏初岚合上账本,径自看向韩氏:“二婶觉得,什么样的家世才能配得上初婵?之前余姚县令的家世不比吴家差,蒋县令为官清廉,家风清正,对商户也没有偏见。是二婶你们一心想要与凤大人结亲才错失了这门良缘。”

夏初婵觉得自己生得貌美,自然不能嫁得比夏静月差。夏静月是嫁到临安去,她若是嫁给余姚县令的儿子,不是还得到余姚县去?那种乡下地方,她才不愿意去。

“余姚县令有什么好?姐夫贵为宰相,临安那么多的官家子,他只要肯出面,还怕没人愿意娶我吗?姐姐若觉得不好开口,那我自己写封信给他说。”夏初婵说道。

夏初岚伸手拍了下桌子,严厉地说道:“夏初婵,你给我记住。夏家是夏家,他是他。你若想利用这层关系给自己谋求好处,就大错特错了。你的婚事有二叔二婶给你做主,该嫁什么人家就嫁什么人家,不准打他的主意。”

夏初婵咬着嘴唇,一下站了起来:“你都可以嫁给宰相,为何我要嫁给县令的儿子?我的婚事你不帮忙就算了,等着瞧吧,我一样可以嫁得很好!”说完,她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韩氏只能起身追出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的婚事还得靠你三姐姐,撕破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娘,您看她说话的口气,像要帮我的样子吗?她自己嫁得好了,就见不得我们二房好。”夏初婵越想越委屈,直接说道,“娘,我想出去走一走。”

韩氏皱眉,斥道:“你疯了,你一个姑娘家,出去若是遇到坏人了怎么办?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眼下你兄长考上了解试,明年开春若能高中,自然会做主为你选一户好人家,你不用着急。”

夏初婵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很不服气。那些囿于内宅的女子,像大嫂和二姐,都没有好下场。反而像三姐和五姐那样的,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反而会有更好的机遇。三姐遇到宰相有什么了不起的?也许她能遇到更好的。

第二日,韩氏看到夏初婵睡到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便让夏初荧去叫她。过了一会儿,夏初荧急急忙忙地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喊道:“娘,婵儿不在房中,只留下这封信!”

韩氏心中一惊,迅速地拆开信。夏初婵在信中说,她到扬州的姨母家里玩一阵子,散散心。因为怕韩氏不准,所以自己带了两个贴身的侍女和嬷嬷连夜走了。她还说要韩氏别担心,等到了扬州会再给她写信。

韩氏又气又急,差人去告诉夏柏茂,要把这小丫头给追回来。她长到这么大,还没独自出过家门,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夏柏茂很快从铺子里回来,接过夏初婵留下的信看了看,叹气道:“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离家出走。”

“老爷,您可得想想办法……”韩氏抓着夏柏茂的手臂说道。

夏柏茂说:“我已经派人去渡口问过了,凌晨有一艘客船就是去扬州的,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开出去很远了,追是追不上的。好在我们带她去过几回扬州,那客船也是直接抵达的。你赶紧写封信给大姐,让她在扬州的渡口做好接应。”

“好,我这就去。”韩氏忙不迭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明天会不会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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