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灼这一晚睡得很难受,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山,又像是被一根粗壮的绳子绑紧,动弹不得,呼吸困难。

偏偏又醒不过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一半意识昏沉黑暗,一半意识中,自己正被死鬼翻来覆去摊煎饼。

以至于清晨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坐起身,盯着床头发了好一阵呆,昨晚的记忆才缓慢回笼,于是掀开被子一看。

哎,惨不忍睹。

身上到处都是痕迹,尤其是腿-根上红了一片,皮都快被磨掉了,不过身上很干净,没有白色的可疑污渍。

方灼垂下眼,好奇的思索片刻,“你说魂体的那啥有颜色吗?”

233,“你可以等晚上亲自问主角。”

当他傻么,脑子进水了才会问这种欠艹问题。

方灼从床上下来,抖了抖被揉成一团的中衣中裤。

其实这绑带子的衣服穿起来舒服又凉快,唯一不好的就是,太容易被解开。

他推开门走出去,循着扫帚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一路来到前面。

正殿前面的院子里,老爷子正在扫地,可又不像普通的扫,每一次挥动扫帚都像是在出招。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扫个地都这么讲究。

方灼清了下嗓子走过去,“师父,我来吧。”

老爷子回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将扫帚一扔,就去了正殿,仔仔细细擦拭香炉,擦着擦着他突然扭头,步伐矫健的走回来。

方灼扫地的动作一顿,满脸问号。

老爷子张了张嘴,眉头紧皱,突然扯了把方灼的衣领,脸色顿时就不好了,“你昨晚跟鬼打架了?”

方灼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不确定老爷子说的“打架”,指的在床上打架,还是地上打架。

他含糊的嗯了一声,老爷子恍然大悟,“难怪看你眉间阴气又重了。”

其实不只是阴气加重了,青年的整体状态很差,眼下乌青,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像是被吸干了精气。

老爷子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叹了口气叮嘱道,“你体质特殊,少沾那些东西,尤其是不能让他上你的身。”

方灼听到这儿才确定,老爷子说打架就是打架,没有不和谐的含义。

他急忙点点头,又追问,“地魂也不行吗?”

老爷子摸着胡子说,“天地命三魂中,天魂和命魂为阳,而地魂因知肉-身生前因果报应,故而肉-身死后入地府轮回,为阴。多接触于你同样无益。”

方灼抿了抿嘴,声音带着点祈求,“他要是今晚再来,您能帮他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离魂吗?”

只有知道了原因,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老爷子这些年隐居市郊,从不碰道术相关的任何东西,一来是厌倦了那些派系为了名利争来争去,二来,是因为陈酒。

陈酒他母亲将人托付到他手里,就是希望孩子将来能过普通的人的日子,为了不让陈酒对这些产生好奇和兴趣,整整二十年了,他愣是没谈及或是碰过一星半点。

可是现在陈酒已经死了,而眼前的这位……也罢,因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也只能接下这个果。

老爷子,“可以。”

方灼两眼放光,“谢谢师父。”

老爷子背着手,意味不明的又“嗯”了一声,眼皮子耷拉着,手上的抹布被甩了一圈。

方灼把抹布接过来,“您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看。”

臭小子还挺会拍马屁。

老爷子眉毛一挑,转身去了后院,没多久就拿着一壶小酒出来,坐在正殿的门槛上喝起来。

方灼勤勤恳恳的打扫完,又跑去小院把两人换下的衣服拿出来一起洗了。

现在正是暑伏,日头大,不到两个小时衣服就晾干了。

方灼换了衣服,拿上手机钱包打算回市区,结果走到半路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孤零零的坐在门槛上喝酒。

风一吹,胡子飘飘,好不凄凉。

人是群居动物,再孤僻的人,内心深处都会渴望有人陪伴。他叹了口气,改变了主意,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耗子打电话。

老爷子看着越来越小的背影,撇了撇嘴,都是没良心狗东西。

一个小时后,方灼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屁股后面跟着耗子,和一辆人力三轮车,三轮车上放着一个大冰箱。

方灼给了车主钱,和耗子一起把冰箱搬下来,费老大劲才弄进小厨房。

老爷子面无表情的坐在房间里,耳朵却动了,听见脚步声及近,立刻坐直,若无其事的盘玩一个小葫芦。

方灼把泡沫扔到院子里,便返回厨房开始做饭。

耗子是第一次被邀请来无名观,对哪哪都好奇,“老大,那位就是您师父吧?”

方灼正在霍霍磨刀,点了下头。

耗子蹲到他边上,竖起大拇指,“仙风道骨,连胡子的造型都那么别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方灼挺起胸口,好像被夸的是自己似的,“真正的高人就像我师父这样,不问世事,却又万事了然于胸。”

厨房门外正在偷听的老爷子,脸上笑出了褶子。

他背着手回到房间,把前段时间刚收的罐子从床地下拿出来,一边擦一边小声嘀咕,“我又没答应收他,师父师父的,喊得还还挺顺口。”

方灼按照系统提供的菜谱做出来的菜,卖相颇好好。

看着满满一桌子,老爷子怔愣,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和小辈一起过吃饭了。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万千,没按耐住情绪多喝了几杯,醉的不省人事。

方灼跟耗子一起将人扶回房间,刚坐下喘了口气,手机就响了。

打电话的人蒋浩。

蒋浩昏迷刚醒,望着天花板呆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只能打电话给另外两个当事人询问。

结果那头第一句,就把他吓得够呛,“你说我被她上身了?”

方灼不确定他是真的惊讶,还是装的,随口胡扯,“蒋先生不知道?你被上身以后还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呢,啪啪啪的,声音特别响。”

蒋浩沉默,觉得这不是没可能。

他醒来的时候除了脸,浑身上下都在疼,最吓人的还是脖子上的掐痕,那个女人恨他恨得甘愿变成厉鬼,会为了泄愤扇耳光似乎也正常。

“咳。”蒋浩质问的语气低了八个度,“那……事情是彻底解决了?”

方灼说解决了,蒋浩大喜,“陈先生如果有时间,咱们明天吃顿饭?”

“行。”那头淡淡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蒋浩盯着被挂断的手机骂了声娘,随即想起什么,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昨天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保证说不会让我有任何危险?你知不知道她附到我身上,差点把我给掐死!”电话一接通,他就劈头盖脸一顿质问。

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蒋浩的火气降了大半,又问,“陈酒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行,之后再联系。”

蒋浩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在此之前,他连陈酒的名字都没听过,是白锦山亲自出面找到他,他才辗转找到耗子,让他联系陈酒帮忙解决问题。

白家,那可是师从紫虚观的道术大家,抱着金疙瘩上门求助,人家说不定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能被作为接班人之一白锦山亲自找到,蒋浩受宠若惊。

白锦山给了他一个人名,一张照片,让他去找陈酒。陈酒若是把问题解决了,费用由他来付,若是不能解决,则由白锦山本人亲自出面出煞,并且分文不取。

这么好的事情,傻子才不答应,可谁能知道,他会差点连命也送掉。

能被让白家亲自出面的人,一定不一般。更何况,陈酒也的确有两把刷子,还真把他家里那只女鬼给弄走了。

蒋浩觉得自己面前就像摆了两座金山,一座大的,一座小的,都想揽入怀中。

无名观内,耗子刚洗完碗,见老大挂了立刻凑上来,“那傻逼说什么了?”

方灼转了一圈手机,“说请我们吃饭,估计还要付账单。”

耗子搓搓手,“老大,这一单咱们能赚不少钱吧。”

有钱人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大方,因为他们怕得罪了术士,招来报复,另一方面也希望将来还能继续合作。

可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和耗子基本没怎么出力,全是色鬼的功劳。

方灼点了点下巴,觉得这钱不能独吞,得算蒋陆岩一份。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跟我出去一趟。”

耗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到了开发区,他看着四周林立的办公大楼,觉得特别高大上。

“老大,咱们来着做什么?”

方灼仰头看看向my的总裁办公室,“给人送钱,顺便看看能不能拉笔大单子。”

若是能拉到,你就能多个嫂子了。

十六楼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人,初步判定是在喝咖啡。

方灼笑着抬起手挥了挥,男人转身,离开了窗前。

my最近出了问题,上上下下连轴加班三十多个小时,各个身上都是负能量,除了蒋陆岩。、

大老板云淡风轻,处理公务依旧有条不紊,好像天大的事情在他这儿都只算个小小的屁。

秘书小姐拿着一堆文件进门,瞥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心里暗叹,这两两天大老板也不知道怎么了,几乎是把咖啡当成了白开水在喝。

就办公桌上这杯,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杯咖啡了。

她恭恭敬敬的把报表放到办公桌上,“蒋总,这些是您要的报表。”

蒋陆岩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尽,接过来开始翻看,余光瞥见人没走,抬眸问,“有事?”

秘书小姐说,“楼下有位姓陈的先生找您。”

蒋陆岩翻阅文件的动作一顿,嘴角极不明显的往下一压,“不见。”

秘书小姐应了一声,转身刚走到门口,大老板改变注意力。

“请陈先生直接来我办公室来。”蒋陆岩神色郁郁,眉头微蹙,“另外通知各部门一声,半小时内,谁都不许上来打扰。”

秘书小姐惊讶,那位姓陈的究竟什么身份,竟然能受到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她规矩应了一声,踩着高跟鞋小跑出去,兴奋地把这八卦发到了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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