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就是我按照当晚和御手洗洁说过的话,整理出来的故事,内容都是参加婚礼当天听说的,只不过其中某些情节,我根据自己之前的若干经历,做了适当的补充。

桥本淳、泷口治、村上宏和依田三郎四人,都是当年藤堂次郎成立“快客服务公司”时,最早加入的成员。这家公司多少像是现在的快递公司的雏形,业务性质是用摩托车,把客人所要的东西,方便快捷地送抵目的地。

六十年代末,东京的道路己经日趋拥堵了,因此那时,快客服务公司想接订单,并不那么费劲。他们的服务对象以出版行业为主,各种体育报刊或周刊杂志,凡有取送稿件以及资料调取业务的,总喜欢委托他们。每逢国营地铁职工举行罢工的季节,也会有物资需要运送,忙得不可开交。这四个人的驾车技术,也的确个个都很了得。

他们几位的聚居地,就在中央干线国分寺车站,往支线西武国分寺线方向,一站地距离的地方,叫做恋洼。他们几人自从上大学起,就一直散居在这个车站附近。藤堂和泷口就读的东京经济大学,就在国分寺;桥本上的是一桥大学,校址在国立市;村上和依田读的是武藏野美术大学,位于离恋洼一站地远的鹰之台。

他们五人因为住过恋洼的同一栋简易公寓而相互认识,以后交情也一直很好。其中的原因之一,是大家都爱玩摩托车。骑着摩托上下学,必须住在方便停放摩托车的简易公寓。

当时他们租住的这栋公寓,名叫“如月庄”。由于几个人都是狂热的摩托车爱好者,共同的话题很多,不久,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很亲密。他们读书时,就从事过出版业的递送服务。最初只是为了打工赚钱,偶尔出去跑上几趙,可是,慢慢越干越多,几乎成了专职工作,因此,在大学毕业后,他们几位干脆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专门干起这一行来。

他们五人中除了藤堂年纪稍大以外,其他四人都是一九四九年出生的。当时喜欢摩托车的学生,热衷于参加社会上举办的一些场地赛车和拉力赛活动。每月至少还会旅行一次,到关西地方,参加一回场地摩托比赛。

其中只有藤堂和几位稍微有些不同,他对女人更感兴趣。他出生于一九四六年,比他们大几岁,虽然也爱骑摩托车,但车技远不如其他四人。可是他在赚钱、以及经营方面的头脑,却比其他几位强得多,最早也是他提出,倡议共同成立快客服务公司的。

他常开导其他四人说,想在东京站住脚,还能有钱挣,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从事快递服务业了。后来桥本、泷口、村上、依田四人都把自己打工挣到的钱,投进他这儿,还从亲戚家借了不少本钱,一起在东京各处,开办了多家从事快递业务的连锁小店。刚开始他们经营的都是小型饮食店,以客人下订单后,三分钟之内可以将饭菜送达,作为自己的经营方针。他们摸透了当今东京上班族的需求,顾客往往不肯花上比泡一杯方便面更长的时间,来解决午饭问题。这种观念藤堂早已谨记于心。

那时桥本他们尚未完全脱离当学生时的那种单纯思想,对于藤堂提出的如此冒险的主张,竞然一点儿也没产生过怀疑,从这里也能够看出,他们对藤堂的能力是多么信任。而公司在藤堂的打理下,也获得了不错的业绩,到了事件发生的前一年,也就是一九七三年为止,这家公司的年营业额,已经达到了一亿日元。藤堂次郎稳坐公司社长的位子,并且,过上了相当豪华奢侈的生活。

藤堂此人不仅在办公司赚钱上有一手,而且在找女人方面,也很有两下子。一九七一年左右,他就己经和在鹰之台,一家酒馆结识的漂亮女生,开始了同居生活。她就是秋元静香,出生于一九四八年,当时还在武藏野美术大学里学习服装设计专业,与藤堂认识时,秋元静香只有二十二岁,不是临近毕业,就是刚毕业不久。

秋元各方面都很出色,不但身材出众,长得漂亮,而且,外语也相当不错,画画又画得好,还能烧得一手好菜。因此,桥本、泷口、村上、依田四人,不约而同地都对这位年长自己一岁的美女,十分倾慕,心中难免时常骚动不已。

自从和秋元认识并同居后,藤堂便搬出了五人曾共同居住过的、位于如月庄的狭窄公寓,在恋洼车站附近,购买了一套新建的髙档公寓。那是一套三居室的豪华住宅,藤堂把它作为公司的办公室兼自己的住所。其余四位男子,依然住在学生时代就住的如月庄,只是每天下班以后,都会在办公室里逗留到很晚,吃过静香亲手弄的几样菜肴,喝上两杯啤酒,再走上十分钟的路,回到那座破旧不堪的老房子。他们每天的工作,便是骑着摩托车,在城里四处送货,偶尔也会几人相约,选个地方喝杯咖啡小坐一会儿,每天周而复始地,过着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晚上有处栖身之地,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便心满意足了。

他们四人也从来没想过,要给自己换个体面点儿的住所。只要有钱花,偶尔买上点东西够吃够用,加上经常能在静香身边说上会儿话,他们就对这种生活十分满足了。这几位都是平平常常,没有多大野心的平头百姓而己。偶然心里也闪过一丝幻想,能在有生之年,到外国参加一回什么有名的摩托拉力赛,就是最高的人生目标了。可是步入一九七三年之后,一场危机慢慢降临了,把他们这种平静的生活,一下子击得粉碎。

这一年里,桥本和泷口他们居住的恋洼的如月庄附近,又开通了一条新的武藏野铁路交通线,中央铁路线则在国分寺和国立车站之间,新设了一个车站,起名叫“西国分寺”站。从这个车站往北,就是这条新开通的铁路线了。

藤堂和秋元他们所住的恋洼,只是从国分寺通往西北的东村山方向,一条铁路支线上的小站,武藏野线和西国分寺线两条铁轨,就在恋洼交叉而过,而新开的武藏野线,未在恋洼设立车站,因此这条新修的铁路,对于桥本他们,基本没有多大作用。不过,只要从住处步行到西国分寺车站,不用特地乘坐西武国分寺线,也能直接搭上中央本线的列车了。而桥本、泷口、村上、依田四人居住的简易公寓,几乎正处于恋洼车站,和新设立的西国分寺车站中间的位置上。

武藏野线铁路的这一段,是南北向的。东京北部是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区,沿东西两个方向展开来的东京市里,中间位置上,正好有一片髙地,因此,武藏野线列车一旦开出西国分寺站后,必须马上驶上髙架桥,开一段距离以后,才下到地面,又要立刻像钻进河底一样,沿着较低的髙度向前开,驶入一条很长的大隧道,一直从隧道底下,穿过这片脊粱骨似的高地。

在这条长长的隧道之间,设立了一个叫新小平的车站,像是地铁车站似的。过了这里,又是更长的隧道,到达隧道的尽头时,就已经到新秋津站了。这中间的距离,起码在十公里以上。也就是说,这条十公里的长隧道中间,只设了一个车站。这种路线,可以说在东京都内,绝无仅有,三站之间,只靠一条隧道来连通。这条线路本来车次就不多,而到了夜里十一点左右,还在运营的差不多就是末班车了。

藤堂认为这条武藏野新铁路的开通,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他常对人说,由于这条铁路线,拉近了与市区中心的距离,今后若把埼玉县一带,都纳入业务范围,也并非难事。刚才说过,隧道尽头的新秋津,虽然勉强还属于东京都版图内的东村山市,但只要再往前走,就是埼玉县境内了。

可是与他合伙的这几位,都有不同的想法。这几年,随着业务的大幅度拓展,他们逐渐认识到,业务重心应该向市内方向收缩,因此,他们都对藤堂提议的方针大感意外。其他原因当然也存在,因为,对于继续住在恋洼附近的他们来说,每天干完东京都内的活后,再回到住处,所花费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

然而,藤堂一直后悔,当初没趁早把武藏野线通过的建设用地买下来。他常常说,要是多买几块地,今天早就大赚一笔了,当年买过这边土地的人,现在都成了每天躺着数钱的暴发户。

尽管如此,表面看来,快客服务公司的业务,还是开展得十分顺利,而藤堂次郎与秋元静香的关系也十分平稳。期间,秋元静香的弟弟哲夫,也从静冈老家到东京投奔他们,藤堂还把公司旗下,位于新宿的“快客服务公司七色咖喱快餐店”的经理职务交给了他。

秋元哲夫就在国分寺附近租了一间公寓住着,每天乘坐中央线的列车,到店里上班。闲下来时,也常到恋洼的公司办公室来,和他们几位处得也很不锩。秋元静香对于他们六个人的生日,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每逢有人过生日,总要买块蛋糕,把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办个生日晚会。

有时他们也会相约,分乘几辆摩托车,开到高尾山,举行一次集体野餐。由于秋元姐弟俩,都没考过两轮摩托的驾照,因此,姐姐平常总是坐在藤堂驾驶的摩托后座,而弟弟喜欢坐村上宏的车子。众人就是这样,一起前往高尾山,兴髙采烈地游玩一番。

因此,秋元哲考和村上宏的关系,也日渐亲近起来。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村上喜欢鼓捣小型四轮车。他还曾经参加过小型四轮车大赛。只要有点儿空闲的时间,村上就会拿出在大学雕刻专业的全部本领,从外头借来一台煤机,在院子角落里,火花四截地加工组装起自己制作的小轮车来。对于没有驾驶执照的秋元哲夫来说,这几乎是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更不用说他不用驾照,也能骑上几圈试试。因此,他经常到村上的住所找他玩,偶然还会借走他的车,到附近过几把瘾。哲夫还说过,待手头的咖喱店,逐渐步入正轨以后,村上还会抽空指导自己,考取普通轿车和两轮摩托的驾照。

当年秋元哲夫刚满二十岁,和姐姐一样,五官长得非常清秀,因此,新宿的这家咖喱店,总能吸引许多慕名而来的女性顾客。姐姐静香对弟弟疼爱有加,公司里这几位男士,也都看在眼里。正因为知道静香特别疼爱弟弟,大伙也都把哲夫看得十分重要。

从各方面来说,一九七三年的这段日子,也许算是快客服务公司最幸福的时光了。可是好日子往往持续不了多久,到了七三年底和七四年初的时候,一件不幸的大事,悄悄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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