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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帷缱|绻,室内一片暗淡,庄怀菁睡在靠床里边,听见赵统领说起庄丞相时,睡意骤醒,要撑床起来时,又被太子按住了手。

庄丞相被下毒一事至今未找到凶手,那名心腹抵死不认,大理寺也没给出交代,她一听赵统领这话便醒了神。

时至今日,敦亲王的下落终于被查到,他跌入山林被樵夫所救,养伤数日才有了重新动弹的力气,期间一直不敢和外人联系,现在正在秘密回京的路上。

今天晚上外面很乱,但在东宫寝殿中的庄怀菁并没有多大感受,她提前让人递了玉佩,避过旁人,偶遇了回东宫的太子。

这里安安静静,好像没人经过,最多只有她忍不住时的呛声。太子到底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力气大得如同蛮牛。

期间来过好几个官员禀报此事,太子随口应了几句,让他们看紧人,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在意料之中。

京中的戒防暗中增加了许多,太子手里掌握的东西远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对方的暗线毫无遮拦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中。

太子睡了下来,与她相对,手搭着她身子,庄怀菁手微微蜷起,又轻轻开口说道:“父亲昨日递辞呈的事,殿下应当已经知道了。”

他随口应了她一声,热气喷洒在她耳边。男人的声音低哑,很稳重成熟,仿若有磁性一般,能让人从心尖发颤。

太子的声音其实和孙珩有点像,只不过孙珩多了三分少年气,他又肃正过头,听起来便不太像了。

庄怀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孙珩,她垂眸道:“怀菁知道殿下想用父亲,但他性子倔,恐怕强求不来,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前两天十五中秋团圆日,庄丞相回府没多久,皇帝的赏赐便过来了,良田千亩,白银万两,赐封爵位,又让他在府中好好养伤,暂时不必操劳。

皇帝的性子比不过先祖帝强硬,此番错案他打算小事化无,他终究不太信庄丞相,却也并没多说。

庄丞相颓然,十五写完了辞呈后告诉庄夫人。他这话突然,庄夫人先前什么都不知道,生了通气,最后也不知道庄丞相怎么劝的,她也依了他。

折子十七日大早便传了上去,太子应该早就知道。

她今天来这,只不过是想求个安稳。敦亲王还没到京城,魏公公的事才刚开始行动,一切都未尘埃落定。

程启玉没回她的话,只是另外问道:“庄丞相要做什么?”

庄怀菁闭着眼睛,长发搭在枕头上,说:“庄家祖辈曾在豫州庐江住过一段时间,父亲想举家搬过去看看……殿下明鉴,并非是他不想帮您,只是他那身体,在朝中待不了多久。您是未来的天子,旁人自会尽心辅佐,倒也不用因他废过多心思。”

她声音低,像是在为太子考虑,但明里暗里都在说替庄丞相求情。

床榻外燃的灯又暗了一些,窗子外透出淡淡的光芒,约摸是快要天亮了。

庄怀菁求太子时说过庄家往后为太子所用,没透半点不同的口风,也没提起过任何相关事。那时情况危急,庄怀菁自然懂得什么该说,一句不提,瞒着太子是最好的。

他已经先给庄丞相澄清了罪责,庄丞相也昨天也呈递奏折,她要是再不来说清楚,就该惹怒太子了。

“庄丞相倒是好打算。”太子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明日御林军会张贴告示,庄家的功劳孤不会隐瞒,其余都看父皇旨意,孤不会再多管。”

皇帝对庄家已经多有赏赐,明早告示一贴,应当还会赐予更多,只是不知道他拟的圣旨如何。

庄丞相不想再待在京城情有可原,他想保住庄月,又想护住庄家,离开是最好的法子,时机虽不太对,却也只能如此。

但其余世家或许会以为帝王寒了忠臣的心,他如果要是执意要走,别说是世家,就连百姓可能都多有微词。

所以明日皇帝对庄家的赏赐,绝对是不小。她不在乎这些赏赐,庄府该有的从不缺,但那代表皇帝的态度。

庄怀菁大着胆子,柔白的手抚上他的脸,问他道:“那殿下以前答应的事,还会当真吗?”

他缓缓睁开眼,朦胧的深夜在他的双眸中披上一层淡淡的暗色。庄怀菁与他对视,看不清他眼中的意思。

她为了救庄家,付出的已经太多。庄怀菁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有舍有得,她也没必要自怨自艾。

离了京城之后,没人会知道她和太子的事。庄夫人不想她到时一人留在京城,受委屈都回不了娘家,现在已经让人在豫州庐江物色适龄公子。

发生了这么多,庄怀菁也没从前那么矜傲,新婚之夜她自有法子,等到时嫁为人妇,二皇子也不会再继续缠着她。

庄怀菁心中叹了一声,只能随遇而安。

太子久久没有回话,庄怀菁在等他开口。良久之后,他才说道:“孤应下的事,从不反悔。”

庄怀菁得了他这句保证,慢慢呼出一口浊气。

……

第二天早上庄怀菁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太子已经不在身边。宫女在一旁伺候她更衣,安静无话,红木圆桌上摆碗还在冒热气的汤药。

庄怀菁润泽的唇有些肿了,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她并未多说,只是在等宫女替她更完衣后赶回相府了解具体的情况。

虽然太子对那些官员回应没怎么放心上,但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幸好庄丞相下天牢那段时日她时常外出,没人怀疑,还以为她是在忙什么事。

她坐在红木圆桌旁,捏了捏耳垂,轻动珍珠坠子,随后抬手拿起那碗药,正准备喝时,眼睛忽然瞥到旁边一侧放的古琴,庄怀菁忽然愣了愣。

那是她前些日子在东榆林巷的府宅中看见的,还以为太子已经送了人。

庄怀菁开口问:“这把古琴怎么在这?”

宫女互相望了一眼,有些不解,回道:“这琴已经放回来好些日子,怎么了大小姐?”

庄怀菁摇摇头,慢慢喝下那碗温热的药。

“太子可请过琴师回来?”

宫女疑惑了会儿,如实回道:“殿下若是想要听曲了,会去凝水涧,倒没什么琴师来过府上……若您是说谁弹过这琴的话,那应该只有太子殿下。”

庄怀菁放下那碗药,面上不显讶然,心下却稍稍惊了惊。上次在静安寺遇见的那个琴师,难不成就是太子?

她听过太子嗜好舞乐之类,颇有自己的见解,连皇帝都有了些不满,倒是没听过太子会自己弹。

她轻声说道:“那把琴瞧着不错,所以问了问,不必告诉太子。”

宫女应了声是。

庄怀菁从偏门出去,上了回庄府的马车。回府的时候,她微微掀开帘,看见路上来来回回的御林军,拿刀穿甲,肃穆严立。

道路两旁的小贩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气氛有些紧张,都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看见官府从好多地方压了人出来,听说皇宫现在到处都是侍卫,皇帝暴怒。

“这怎么回事?不会是又有什么人犯事了吧?”“大晚上抓了好多人,我婆娘都吓得以为杀人了。”“不会是和庄相爷有关吧?他不久前才放出的天牢,现在不会是又有了别的事吧?”

庄怀菁皱了皱眉。

旁边有人说:“可别乱说,是相府立了大功,没看见相府都没人被抓吗?告示刚贴出来,连二皇子府上都出事了。”

庄怀菁看了那人一眼,放下了窗幔,手搭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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