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礼虽然爬上床那会儿兴奋,但是架不住她作为年轻人睡眠质量好,脑袋往昼川臂弯里一扎,三十秒内就开始扯呼,哼哼得像是一头安逸的猪——

昼川:“……”

昼川这个老年人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被她搭了两句话瞌睡散去反而清醒了一些,听到怀里那人说睡就睡的扯呼也是气得很,翻了翻身,垂下眼看着她的睡颜——白皙的脸蛋在他怀里拱得红扑扑的,像是刚从蒸笼里蒸出来的寿桃包子……忍不住用两根手指头去捏,软绵绵的,指尖一戳就陷下去一部分。

梦中的她被打搅,发出哼哼的抗议。

昼川玩够了,面无表情地放开她被自己揉来捏去的脸蛋,像是抱枕头似的将怀里的人往自己胸前揽了揽,额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掀起被子,关灯,准备睡觉。

初礼:“呃?”

……正扯着呼,睡得迷迷糊糊的初礼好像是听见耳边一声“咔嚓”关台灯的声音,她闭着眼稍稍抬起头,意识涣散地叫了声“老师”,又听见男人“嗯”了声,那声音近在咫尺地响起,她这才安心似的安静下来。

鼻尖拱了拱男人的脖子,手也像是树懒似的扒上来,刚洗过的发散发着淡淡的橘子果香,她像是一颗大橘子,把自己塞进男人的怀抱中。

——有人总是问,睡觉就好好睡,这么粘糊糊的抱在一起能睡得舒服吗?

事实上,有地方放脑袋有地方架腿,这么睡那肯定是舒服的。

问这话的,显然都是晚上只能抱着枕头睡的单身狗。

第二天。

初礼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抱着的男朋友变成了个枕头,被子好好地盖在她身上,有点热。

将被子拿开伸出个脑袋,初礼一眼看见她的男朋友脚上踩着酒店的拖鞋,顶着个鸡窝头,正慢吞吞地从卧房门前经过,他绕过茶几来到客房的沙发上坐下喝咖啡,手边放了个吃完的早餐,大概是他醒后叫的客房服务。

初礼爬起来的时候,他正在打印什么资料。

“……酒店包早餐,给了钱的,”初礼爬起来,打了个呵欠,“叫什么客房服务,挪动金步走两个台阶想吃什么没有?”

“你还是睡着了以后比较可爱。”

客厅中,坐在打印机前的男人翘起二郎腿头也不抬地回答,他顺便喝了口黑咖啡,咖啡进了肚子他微微蹙眉——咖啡有点苦,其实他不喜欢咖啡:但是黑咖啡消肿,这都是为了英俊。

初礼双腿从床上落下,踩在拖鞋上:“那你把我毒哑吧。”

客厅里的人冷笑:“喂你吃耗子药岂不是更快?”

初礼睡得手软脚软的,爬下床伸了个懒腰后,转身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地,带着一身沐浴乳味,裹着浴袍凑到昼川身边,见对方头也不抬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完全无视自己,非要跟他刷存在感,没话找话:“你觉得我头发变长了吗?”

昼川转过头,看见她扎成一个小揪揪的头发,正想说能有什么区别啊,视线就落在她还带着水珠的白皙脖子上——

一滴水珠顺着的脖子滚落。

一路滚进她胸前交叠起来的浴巾岔口的阴影中。

“……头发变长不变长我不知道,”昼川拧开脑袋,“我觉得你今天是不想出门了才是真的。”

初礼:“?”

只见男人站起来,将打印机里刚吐出来的几张纸整理了下,塞给初礼:“明天去见赫尔曼之前先把这些看完,都是早些年我在网上看赫尔曼的新闻的时候知道的事,因为不怎么光彩所以并没有广泛流传,国内也没有给大肆宣传过——我刚才下载了一些给你简单翻译了下……”

初礼接过来,看着铺天盖地的土耳其语和下面的中文翻译,有些震惊地抬起头看了眼昼川,昼川翻了翻眼睛:“追寻一个外籍作家的作品的灵魂,最好的方式就是去阅读原文,哪怕对他的语言并不熟悉,但是一知半解,也许也能获得和阅读译本完全不同的阅读感受。”

“所以你为了看赫尔曼的书多学了一国语言?”初礼说,“你是真粉啊!”

昼川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眼睛。

初礼:”别故作不屑啊,我记得你以前说,不当作家的话人生志向是地痞流氓。”

话语刚落,脑门被拍了一巴掌——

昼川:“国际范的地痞流氓不行啊?谁还能一辈子把自己的总部据点放在中学门口奶茶店,地痞流氓也讲究进步。”

初礼:“……”

初礼拿起了手中的资料看了看,发现就是很简单的赫尔曼人物生平,这辈子在什么时候创作了什么作品并拿到了什么奖项,性格,写作风格,爱好等等……

和度娘百科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而出发之前初礼已经认真的研究过了度娘百科上赫尔曼先生的资料,几乎到了倒背如流的程度。

初礼捏着昼川给的资料,嗤之以鼻:“你这还不如度娘上的全,抖什么机灵?”

男人这会儿开始认真研究今天出门溜达的路线和攻略,闻言抬头瞥了她一眼:“你再仔细看看?”

初礼认真地看了看手上的资料:“看什么啊,这上面写,赫尔曼先生出道写作以来约有八部作品,《月城》、《玫瑰挽歌》、《骑士与头颅》、《耶路撒冷》、《樱花树下,灿烂腐朽》、《皮囊》、《活在无人区》还有最近的一部把你从堆叠位挤开的《别枝惊鹊》……这不对啊,你给的资料甚至少了赫尔曼先生早年与挚友共建同一世界观下的系列作品《龙刻写的天空轨道》,这部作品在赫尔曼先生早些年出道的时候非常火啊,因此被称为‘鬼才作家’也是因为这一本……”

昼川一只手拿着还在查酒店到景点步行路线的手机,手肘撑着沙发上,他斜靠在沙发边,想了想突然道:“你知道《洛河神书》最开始的责编为什么突然从老苗换成了你吧?”

“………………难道不是因为我美,你贪图我的美色?”初礼看着昼川,昼川面无表情地回看她,初礼抬起手挠挠头,“好吧,我记得是因为老苗那个傻逼说错了话,疯狂吹嘘了一波你的处.女作多厉害,殊不知那时候真正的处.女作还被打上永不见天日的标签,作为伤心废纸被压在你的书房。”

昼川换了个站姿。

指了指初礼手里的那叠纸,淡淡道:“你差点犯了同样的错误,今儿要不是有本聚聚在,和老苗一样被赫尔曼先生扫地出门的人将会变成你和我。”

初礼:“……”

……

与此同时。

在初礼裹着浴袍懵里懵懂接受昼川的教育时。

那边江与诚和顾白芷已经着装整齐地坐在了赫尔曼先生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别墅里。

为了方便交流与沟通,两人还带了个从新盾社不知道哪个角落缝里挖出来的土耳其语翻译——也就是初礼羡慕不已的导游同志。

这名翻译早些年也做过土耳其语资料书面翻译工作与新盾社有过合作,后来年纪上来了,就干脆留在新盾社当了个编辑……这类翻译有个挺好的习惯,做什么翻译工作之前都会仔细查阅相关资料,尽量在做事儿当天达到翻译届标准的“信达雅”三部曲——

这没毛病。

顾白芷和他简单交流后,也很满意这家伙好歹知道百度一下赫尔曼是谁这件事,所以也没多想,这一天便带着这翻译来了。

谈话原本可以说进行得非常顺利,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顾白芷和江与诚这两个势利眼加马屁精强强联手,最擅长的事儿就是用真诚的笑容蒙蔽一切,让全世界都觉得他们超有诚意……把老爷子哄得不要太开心,胡子一翘一翘的,还要拿当年第一次创作的作品手稿给他们看。

……虽然就是一堆泛黄的纸,上面有涂涂改改的痕迹。

但是顾白芷和江与诚到底是文化人,再怎么演戏,对于“作家手稿”这玩意还是挺有兴趣的,因为这东西最能看出当初作家创作时候的思路变化和思考方向——

所以当赫尔曼老爷子拿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凑上去看。

翻译也帮凑上来看,看了一眼手稿的标题,告诉顾白芷他们,这是《月城》的手稿。

顾白芷不动声色,江与诚显然也先前知道了些什么,并没有发出不该有的疑问……当顾白芷微笑着拿起那手稿,搞得好像她能看得懂似的一看看一遍说:“从正式出道之作《月城》到《玫瑰挽歌》,再有后来的《骑士与头颅》、《耶路撒冷》、《樱花树下,灿烂腐朽》、《皮囊》、《活在无人区》,至最近与我们新月社合作的《别枝惊鹊》,赫尔曼先生每一本都是精品,今日能看见《月城》手稿,真是荣幸至极。”

顾白芷说着这种没什么营养的水话。

话语落下,明显感觉到那个翻译停顿了下,看了她一眼——

她正琢磨,是不是这个大哥不太懂赫尔曼先生的八部作品用土耳其语怎么说,正想提醒他实在不会就笼统地翻译一波然后实话实说自己不怎么知道翻译拉倒了,反正也不是专业翻译人家也不会在意……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这哥们噼里啪啦报了一系列书名——

顾白芷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原本还挺高兴的赫尔曼先生脸色有点变得不好看,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抬起头就问翻译:“你给他说什么了?”

“你漏了本,《龙刻写的天空轨迹》,”那个翻译大哥一脸无辜地说,“我给你加上去了。”

顾白芷:“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与诚瞬间沉默,顾白芷倒吸一口凉气,当时就想拉着这不正规还爱自作聪明的翻译一起去跳热气球——

纵横沙场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社里为了贪便宜临时拉来的外门翻译给坑得底儿掉。

顾白芷抬起头,看了眼赫尔曼先生的脸色,仿佛看见双方的合作计划插上了翅膀似的越飞越远,动了动唇,也有些懵逼,一下子都没想明白该怎么补救……

也不知道现在跳起来给这翻译一巴掌,能不能撇清她无辜的立场?

此时,她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咋回事,下章说……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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