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 两部电影正式开始公映。

因为《逃脱者》从一开始底气就不足,所以买了非常多的营销和广告,软广和宣传页随处可见, 不少大v强势转发安利,在结束上映的第一天,还有很多博主都晒票根说好看。

所以前一个星期,《逃脱者》的票房飘红, 非常可观。

沈彤本想,刚上映么, 也不着急, 好片子总会脱颖而出的,但等了好几天,发现《逃脱者》的票房一直都是盖过《空枪》风头的。

等着等着, 她开始慌了。

她问聂江澜:“看样子这个片子走势一直很好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聂江澜看着她。

“就……融框架的盖过了原作风头,”沈彤有点着急,不知道怎么说,“我们不会会输吧?”

聂江澜低声一笑, 再开口, 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你知道他们的宣发费用多少吗?”

沈彤:“啊?多少?”

“没一千万也有几百万, ”男人漫不经心, 悠悠道, “一个电影开头的票房高低, 和宣传是息息相关的。他们投入那么多宣传, 一开始高点也很正常。”

“而且,”为了安抚她,聂江澜还特意点开某个电影软件,“你仔细看,他们的票房,其实是在走下坡路的。”

沈彤仔细一看,发现《逃脱者》的票房虽然整体算高,但确实一直在下滑。

而《空枪》,却一直在缓步上升。

“照这么发展,”男人揉揉脖子,“明天我们就要超了。”

说什么是什么,第二天,果然,《空枪》票房就赶超了《逃脱者》的。

微博上的口碑舆论也倒向了一边。

【《空枪》真的很好看,拖着我爸来看的,一开始他还不想看,说年轻导演能拍出什么,结果看完就问我这个导演是谁,拍的还不错哈哈哈哈哈!】

【果然不能信带节奏的营销号,之前都说聂江澜当导演不行吧,然后首页一直在吹《逃脱者》,结果我两个都看了,题材很相似的情况下,拍的好坏、细节处理、节奏把控都一目了然了,《空枪》确实完成度不错,好几个画面都挺美的。】

【《逃脱者》挺好看的啊,起码治好了我四个月的失眠,我一进电影院没看十分钟就睡着了。好片,好片,失眠的朋友一定要去看。】

【同志们!你们还没发现吗!《逃脱者》是抄袭啊,剧本改编抄的《空枪》啊,《空枪》有原著啊!】

就这样,两部电影再次被推向风口浪尖,有人直接放出了两部电影相似之处,还有人不知道哪里招来了《逃脱者》的剧本,跟《空枪》原著做了调色盘对比。

讨论最热烈的时候,甚至话题一度被刷上前三名。

在这种舆论和实力的双重偏向下,仅仅只是第十天,《空枪》就成为当日票房冠军,领先《逃脱者》近三千万票房。

微博上自发组织起来的声援者,一度把#逃脱者抄袭#这个话题讨论至近八千万阅读量,《逃脱者》制片方甚至进入不要脸模式,开始删除帖子、封号,强制性把热度刷了下去。

这引来了更大的不满和反抗。

他们彻底把这手牌打烂了。

上映第十五天,《逃脱者》就从曾经的单日票房冠军,跌到单日票房倒数。

沈彤从来没想到,网络的力量居然这么大。

仅仅只靠讨论,就让这片子再无翻身之地。

“加上他们的宣发和投资,成本是收不回来了,”某个午后,聂江澜悠悠道,“赔的血本无归。市场给了他们单日票房冠军的甜头,也给了他们垫底的孽力回馈,所以不要高兴得太早,也不要沮丧得太早。”

他看向她:“知道么?”

她笑:“知道了,反正你总是最厉害的。”

因为票房太好,所以《空枪》没有在预计时间内结束上映,而是又延长了一个月。

最后收官之际,《空枪》的票房战绩非常好,领跑了整个六七月的票房,甚至还完成了上半年内都能排进前三的好成绩。

即使到了年底,一番恶战之后,这部电影也稳妥地能排进前十。

他准备了这么久的一切,他所切实地付出热忱的行业,他的每一滴心血,每一个一丝不苟的细节,交上了这个满意又漂亮的答卷。

他注重结果,却没有那么注重结果,只是享受过程给自己带来的一切。

甚至在很多颁奖典礼完毕之后,他都随手把奖杯扔在一个箱子里,并不在乎什么磕磕碰碰,却把沈彤送的表妥帖珍藏。

沈彤也问他:“为什么要把奖杯随手扔进箱子里?”

他也是一副不在意的口气:“到时候搬家方便带去,免得东一个西一个,容易遗落。”

沈彤:“搬家?”

“是啊,”他眯眯眼看着她,笑了,“你要跟我住一辈子酒店?”

这人永远说风就是雨,沈彤甚至都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

没过几天,他就带她去了新房。

新房坐落的地段环境非常好,买东西也方便,甚至有时候在不远处的小区里都能碰到认识的演员和艺人。

刚搬进去的时候,沈彤还有点不适应,难以想象自己就这样,跟着聂江澜,没有任何预兆地搬家了。

里面装修得也很好,装修的味道也没有。

沈彤道:“是不是早就在准备了?”

男人不置可否的点头:“当然。”

“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

看他沉默着,沈彤催:“说呀。”

聂江澜:“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你开始吧。”

选地方,定楼层,请设计师,没有哪一个不是耗时又耗力的。

沈彤:???

“我还没答应你的时候,你就开始准备我们的房子了?那我答应之后,你岂不是就要筹备婚后孩子学的前班在哪儿上了?”

“那倒没有这么夸张,”男人道,“但是名字差不多想好了,生儿生女都一样。”

沈彤:“………………”

媒体适应得永远比当事人还要快,两个人搬进去第二天,新闻就已经满世界飞了。

沈母给沈彤打电话,说要来看看。

其实上次沈母从跨年晚会看到二人公布,打电话来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沈彤说是的时候,沈母的态度就不是很积极。

大概说的也是这行要面对的诱惑太多,又觉得聂江澜太好看,难以给人安全感。

但沈彤很快投入工作,她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到这时候才找到机会要来看看她。

沈彤报了地址,在家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她来。

其中她拨过去无数个电话,都显示没有人接听。

下午六点的时候门锁一响,沈彤站起来,看到聂江澜。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男人挑了挑眉:“怎么,在等人?”

“我妈说要来,奇怪,怎么还没……”

话没说完,看到他手上提的一大堆东西,是标准的沈母风格。

“你见到我妈了?!”

他点点头,云淡风轻道:“外面遇到了,就去咖啡厅说了几句。”

“几句?”沈彤看时间,“几个小时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毕竟有个这么好的女儿,要给出去当然不放心,劝说肯定不是一会就能完成的事,”他笑了笑,“我总得给她个交代,让她放心地把你交给我不是?”

沈彤:“……你都说了什么?”

“描绘未来的蓝图啊,”男人淡淡,“还有给你的保障,经济上的以及精神上的。”

“说这些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

“那剩下的几个小时呢?”

“给她看我的相册和规划,向她证明我有多爱你,”男人捏捏眉心,“在那边忙完了,又要忙着跟你解释。”

“……”

“噢,所以你嫌我烦你咯。”

“有点吧。”

“……???”

他伸手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上:“所以,求你烦我一辈子吧。”

沈彤埋在他怀里,说:“所以我妈同意了?”

“也不算完全同意,”他的声音盘旋在她发顶,“但她给了我证明的时间和机会。”

真正能打动沈母的,其实并不只是那些他所能提供的物质或精神方面的保障。

只是男人靠在椅子上递来手机相册的瞬间,眼神里有自己也不能感知到的柔软和温存。

相册里几千张图,全是沈彤各种各样的表情动作,有偷拍,也有光明正大的拍摄。

还有一些是记录,比如她喜欢吃什么牌子的面包,喝什么牌子的酸奶,什么时候喜欢什么牌子的衣服,还有她夸奖过好看的包。

那时候沈母也问过他:“为什么不记她的尺码和生日呢?”

聂江澜偏了偏头,很自然地接道:“这些我记得很清楚,不用做备忘录。”

那时候她才终于感觉到,无关外界传言,无关那些磅礴的声势浩大的表面爱意,他是真的喜欢她。

只有真正珍重一个人,才会把细节完成得这么好。

打败爱情的都是细节,成全爱情的也是。

她作为母亲,最想到的已经得到,没必要不成全。

那晚,沈彤梦到了二月的跨年夜。

那时候他正在忙。

她也在完成工作,除夕夜倒数十秒的时候,和工作人员一起冲到棚外。

听着人潮里涌起的激烈欢呼和大声倒数,她不由莞尔,托起单反,等待转钟那一秒,天幕中进出的明烈烟花。

“五——”

“四——”

但很奇怪,震耳欲聋的叫喊声里,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落在她身前。

她微怔,挪开挡住视线的相机。

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刚刚才赶来的男人。

那一霎,烟花升腾而上,砰地一声骤然绽开,在漆黑夜色之中绚出灿烂光华,似遥遥催开的数朵花盏。

聂江澜就站在光色百转的灯火下,胸膛剧烈起伏,身后是半个城市的狂欢和辉煌寂寥的刹那花火。

空气安静了片刻。

沈彤侧头,明显还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他抬高帽檐,在喘息声中将黑色的高领毛衣拉下稍许,言语中带着笃定。

“我说过,以后每个新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从不食言。”

那时候的她,指腹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单反外壳,顿了稍许,唇角微扬。

“那……新年快乐,”她侧了侧头,语调温柔,“你是今年第一个。”

是第一个让我说出这句话的人。

可他怎么回答她的呢?

他看着她,轻声应和了一句:“新年快乐。”

夜色中,他目光灼灼,嗓音沉哑。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醒来的时候,她陷入回忆,忽然很确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她也会成为那唯一的、最后一个。

第二天,聂江澜说为了庆祝乔迁,加之跟沈彤也没有外出旅游过,所以带她去了伦敦,美其名曰是喂鸽子。

确定自己近几天没有行程后,沈彤答应下来,乘坐飞机,很快就到了广场。

特拉法加广场的鸽子绕着纪念碑盘旋,沈彤蹲在一边,手里兜着食物,喂那些还没吃饱的鸽子。

喂完之后她站起身,聂江澜看着她:“喂完了?”

“对啊,食物都没了,它们吃光了。”

为了证明,沈彤手心手背来回翻了翻:“你看,一会就吃得这么干净。”

聂江澜盯着她的手背看了会儿,沈彤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背。

细看的话,食指上有道浅浅的印子。

沈彤这才想起来:“对了,第一次见面那个大雨的晚上,赵萱发烧,我找你借车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开你的路虎走掉,把我的戒指抵押给你了。”

“我戒指呢聂江澜?”

男人勾唇,似笑非笑:“你终于想起来了?”

沈彤:“……”

“你早知道怎么不早告诉我,”沈彤撇撇嘴,“你今天带了吗?”

“一直装在口袋里,等你找我要的时候给你。”

他说的意味不明,她没注意到。

“那快给我戴上,”她伸出手面对他,动了动手指,“那可是我妈买给我的。”

男人走到她身前,衣摆随风缓缓晃动。

他从口袋里拿出她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着碎光。

沈彤抬起手指。

他举着指环慢慢靠近,在仅有几厘米就触碰到她指尖时,忽而沉沉开口。

“我换一个给你,好不好?”

沈彤手一颤:“……什么?”

他手指轻轻一晃,变戏法似的,手指中捏着的,就变成了一枚崭新的戒指。

“是婚戒。”他说。

冰凉的触感落在无名指上,沈彤在那一刹那身体僵住,血液回流。

她正抬着手,五指分开。

他把戒指戴上她指尖,缓缓推到尾。

聂江澜垂着眼睑:“这个戒指不能乱戴,一旦戴上,就是我的人了。”

白鸽扑棱着翅膀的广场上人满为患,天幕碧蓝如洗,云盏像被拉扯过的棉花糖四下游走。

不远处放着英文歌,优雅又深情。

这座最浪漫的城市,在凝视他们完成最重要的瞬间。

沈彤眼睑一颤,眼眶忽然温热起来,她抿了抿唇,眼泪从眼眶里漫出来。

他指腹擦掉她的眼泪,缓缓笑了笑,吻过她的左脸颊。

“你好,聂太太。”

他知道自己不是和普罗大众一样的人。

他率性,不低头,只昂首向前,仿佛永远无牵无挂。

除了电影,他可以分得那么一星半点的精力,其余皆没有。

没什么值得他操心,也没什么值得他担心。

没什么值得他大费周章去经营,也没什么值得他耗费大把的精力去维系。

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生,直到遇见了她。

直到那个大雨滂沱的晚上,降下车窗,对上那双湿漉漉泛着水光的杏眼。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生,将由此改变。

他遇到她,对她心动,喜欢她,再到彻底被她操控所有的喜怒哀乐。

一切行进得不知不觉,但他甘之如饴。

这漫长的余生有很多不确定,但她是唯一的确定。

他将永远珍惜她,保护她,成为她的港湾,成为她的盾牌。

此心熠熠,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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