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在血肉中穿行,剧烈的痛感袭来,忍耐到了极致之后,常清静猫眼猛然收缩,随即而来的是眼睛一瞬的失焦和涣散。

而此时,秦小荷终于在他丹田中摸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笑起来,用力攥住,用力将这东西从常清静丹田中扣了出来,拿到眼前细细地观赏着。

这是一颗莹润的如墨夜般的内丹,被黑雾烘着,美丽得有些妖冶。

秦小荷看着手里这颗内丹,不由失了神,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魔核吗?”

谢迢之传音于她,叫她挖出常清静丹田的内丹一探究竟。

这还是秦小荷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所谓的“魔核”。魔核是萃聚无数魔念,因果业障所养成,魔意横生,兼具蛊惑人心之效,秦小荷不敢再看,匆忙将魔核收入袖中,这才抬眼看向常清静。

“仙君嘱咐我的正事做完了。”秦小荷淡淡道,“真君,如今也是该清算你我之间的私怨了。”

说着秦小荷走到了附近的桌子前,扫了一眼这桌上的刑具。

她对这些一知半解,在妹子死前,她甚至只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任人蹂躏的草包美人。妹子的死改变了她,她是被恨意支配的行尸走肉,只有啖其肉饮其血才能稍稍抚平她心中的怨恨。

她不懂这些刑具又如何,这并不妨碍她在常清静身上一样一样试验,搞清楚它们的功效。

秦小荷先是拿起数根铁钎,先将其中一根钉入了常清静的左手掌心。

魔核被挖出,如今常清静几乎与凡人无异。

常清静浑身上下一颤,下颌绷得紧紧的,垂着眼侧目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心,手指不受主人意志地痉挛起来。

鲜血顺着掌心落入了水中,顷刻间,便与污水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又是右手掌心,双脚脚面。

秦小荷又换了小一些的铁钎,将其一根根钉入了常清静的指腹。

男人他面容冷峻,微圆微挑的猫眼却如同少年,尤含青涩的稚气。

此时乌发披散在颊侧,眼睫低垂,身上伤痕累累,颇有几分凌辱的意味。

秦小荷脸上露出个似哭又似笑的扭曲表情,转头去拿烧得通红的烙铁印在了他腰腹的伤口上。

常清静侧腰立时便烫出了两个焦炭黑的圆口大疤,这人肉被炙烤的味道在水牢内弥漫,饶是如此,常清静竟然脸色依然没有多少变化。

他神情恍垂着眼,一言不发。

鲜血在水面上铺开,血色久久不散。

常清静呼吸急促,浑身上下都开始痉挛起来,神情恍惚。

很冷,也很渴。

他滴水未进已有数日。

这水牢的水面下放置了一颗千年玄冰珠,寒意顺着小腿一路往上攀爬,足足透入了骨头缝里。

常清静他面色通红,烧得大脑昏昏沉沉,努力拽回自己的思绪。抿了抿干裂的唇,常清静喉结滚动,咽下了一口干涩的唾沫。

自腰部往下虽然都浸泡在水中,可泡在水中的犯人纵使渴死了也喝不到这当中一滴的水。

秦小荷先变了脸色,闻到这空气中的焦香味儿后,她胃里翻涌,差点儿吐了出来。

还未将这桌上的刑具用上一半,秦小荷便受不了了。她虽恨透了常清静,一心为妹子报仇,却也觉得这些刑具当真是灭绝人性,令人生厌。

女人默然了片刻,丢了刑具,转头走出了牢室,叫来狱卒动手。

“这里面的犯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做了什么。”秦小荷牵着唇角冷笑道,“只要留上一口气,随便你如何折腾。”

狱卒点点头,笑道:“姑娘放心吧,这些交给我们就成,没必要脏了姑娘自己的手。”

言罢,便拢起桌上的刑具,推开牢门走了进去。

他们这些狱卒都已是行刑的老手了,知道如何在留着一口气的情况下,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狱卒道:“得罪了。”

便将手中的匕首贴近了常清静的大腿肌肤。

这乃是酷刑中最常见的“凌迟”。刽子手极为细致地用刀将犯人的皮肤一刀一刀给片下来,精通于此的刽子手,能在脔割人体时,而不使对方流血,或者说,只流一点一点血。

伴随着大腿上的肌肉被一刀一刀割下,狱卒将这些片肉又拢到一起。

常清静垂着眼,平静地看着自己血肉筋膜狰狞的大腿,神情一如旁观这场酷刑的局外人。

血流得有点儿多了。

狱卒甩了甩了手,停下了动作,拎起早已准备好的冰水桶浇了过去。

哗啦——

人体受冷,脉闭血收。

这场酷刑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狱卒走到桌前喝茶歇息,抬起眼打量着自己这副作品。

眼见常清静这无动于衷的模样,就连狱卒也不由微微咋舌,暗自感叹了句,这道士当真能忍。如此心性和毅力,难怪能成为仙华归璘真君。

他并不关心狱卒施加于自己身上的酷刑。秦小荷的到来带给了他一个重要的讯息。

谢迢之来了。

水牢内的狱卒警惕性很高,这几天他一直遍寻脱身之法,却苦于找不到任何行之有效的法子。

然而秦小荷的到来,挖出了他的内丹,致使他沦为一个凡人,这或许放松了狱卒的警惕性,盯着他便没有像往常那般紧。

就在这时,秦小荷突然招手叫那狱卒出去,说了些什么。

常清静动了动唇,眼睫半敛,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舌尖顶着上颚,自体内吐出一颗圆滚滚的珠子。

这珠子含在口中,竟灵气四溢,神光耀耀。已到了合于先天,妙禀自然的境界。灵力如游蛇般在体内游走,一路往上肢而去。

常清静眼睫一眨,毫无停顿之意,调动这颗珠子内的灵气直接断了自己的肩胛骨。

肩胛骨断裂,勾着肩胛骨的铁链松动脱出。

常清静先空出一只手,替自己把脉查探伤势,灵气入脉,不由微微蹙眉。身上这伤,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了些。

来不及借这颗珠子调养伤势,常清静眉头不动地将这颗珠子往破了一个大洞的丹田中一塞,指尖运动剑气,捏作银针大小。

剑气为针,灵力为线,将这腰腹上的伤口匆匆缝合,这才转身又一道剑气劈开了其余的锁链,直掠而出。

正同狱卒低声嘱咐着些什么的秦小荷,敏锐地察觉到身后一道冷而厉的剑气袭来。

“不妙!!”

秦小荷心头一沉,忙转身应对。

却见一道耀眼如月华的剑芒,撕破了水牢中的黑夜。

强光所致,秦小荷与狱卒都短暂失明了一瞬。

秦小荷只觉袖中一轻,心中大呼了一声。

魔核!!

然而再睁开眼时,面前哪里还有常清静的踪影。

水牢铁门被人一剑劈开,尚未弥散开的剑气如同星海游动四周。点点星芒照亮这久不见天日的地牢。

这、这不可能。

秦小荷犹如被人抽空了力气一般跪倒在这污水中。

唇瓣抖得剧烈,恐惧摄住了她的心魂。

她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接这散落的异彩剑芒,抖如鹌鹑。

内丹都被她挖出了,常清静他怎么还能运使如此强大的剑气!

……

天色微明,万籁萧萧。

此时太阳尚未升起,却已有不少附近的妇人抱着一盆盆脏衣,拨开清晨的薄雾,来到溪边浣衣。

她们捶打着衣服,彼此之间有说有笑。

哗啦——

一阵水声响起。

溪水竟然自中央分开,水流分成两半。

从水中爬出个衣衫湿透,浑身是血的人出来。

附近正在洗衣的妇人们见状,纷纷尖叫着,丢了手中的棒槌木盆拔腿就跑。

常清静无暇多管这些夫人,他眼睫微颤,几乎是唯恐不及地咽下唇瓣上的水珠。

水珠湿润了唇瓣上皲裂的死皮,却无法缓解喉咙里的渴意。这点水于一个极度缺水的人而言,无非是杯水车薪。

他浑身湿透,高烧烧得他头重脚轻,身上的鲜血很快被水流冲散,落在了水面。

溪面上非但飘散着血水,还漂浮着散落的衣物,皂角和白面及诸香作成的洗衣丸子滚落在水底。

一人一道剑气,好不容易杀出地牢,常清静伤痕累累,沉默不语地跪倒在溪边,掬起了一捧水,狼吞虎咽地一饮而尽。

入口泛着点儿古怪的涩意,常清静眉梢微蹙,却还是埋头一连饮了三四口。毕竟身后的追兵不会留给他挑三拣四喝水的时间。

支着鲜血淋漓的大腿站起身,这才又从魔核中抽出本命灵剑,拄着剑跌跌撞撞往前而去。

出了郊外森林,常清静踉跄着掠入了城中。

此时雨水初霁,烟柳画桥,不远处正有女童提篮卖花,街头巷口,走卒商贩,引车卖浆的老翁。货郎的拨浪鼓从街头当啷响到巷尾。

诸暨地处江南,江南一向豪奢,诸暨百姓生活大多也都平安富足。

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常清静加快了脚步,往城南的方向而去,大腿肌肉撕裂,鲜血顺着腿根滑落,连带着一股钻心的疼。

这几天下了一场雨,街上污水横流。

方才在溪畔喝的那几口水完全不足以缓解喉咙里的渴意。喉口渴得犹如炭烧,实在渴得厉害了,他便蹲下身在众人的视线之下,喝一口水洼里的污水。

耳畔忽而响起一阵佩剑相撞之声。

常清静掬着水的手微微一顿,侧耳细听。

“追!!快追!!”

几个佩剑的罚罪司修士修士很快追来,气急败坏地道,“他重伤在身,跑不了多远的!!”

“常清静这等魔头要是跑了,你们就以死向天下谢罪吧!!”

匆忙咽下一口水,他像条狼狈的狗一样继续往前。

城南墙脚正坐着个打盹的小乞丐,常清静上前叫醒他。

“我给你这些钱,与你换你身上这件衣物。”

小乞丐茫然地抬起眼,看到他手心这几两碎银之后喜不自胜地忙点头同意了。

这小乞丐经年累月未曾洗澡,袖口裤腿甚至都黏上了一层虱子卵。

一套上对方的衣物,察觉到布料内爬行的虱子,常清静浑身一僵,一向足不染尘,高高在上的蜀山仙君哪里有过这种经历,硬生生捺下了心头的恶心之感,抿着唇将头发以头巾包裹,混入了人流之中。

他个头高出寻常成年男子许多,不敢多作停留,一路走走停停,直待入夜,这才松了口气。

……

笑闹之后。

桃桃蹲在地上,悲伤地看着方才混乱之中跌落在地的馒头:“馒头!!我的馒头!”

“还吃这玩意儿!”张琼思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小姑娘的脑门,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儿软糕往宁桃嘴里一塞,“这个都堵不住你的嘴?”

梅先生忽而从屋里走出来,笑道:晚饭烧好了,快来吃饭吧。”

桃桃闻言,双目一亮,立刻精神百倍地原地复活:“来了!”

几人争相恐后地过门槛,迈进屋里。

看见屋内的光景之后,桃桃不由一愣。

皆因,屋里众人俱都围坐着桌子,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桌上菜色琳琅满目,丰盛得简直像是在过年。

“能不给这学霸过生日吗?”众人窃窃私语道。

“可恶啊。”某师兄咬牙切齿。

某师姐双目无神,生无可恋地连连摇头,“未曾想到,我们竟然被一姑娘给碾压了。”

竟然还考不过一个姑娘这说出去脸还往哪儿搁。

小扬子穿梭在屋里,正帮着盛饭忙得团团转,听到动静,抬眼笑道“桃桃你来啦!”

肩头一沉,桃桃扭头看去。张琼思面上露出个浅淡的笑,“桃桃,生日快乐。”

桌前一众师兄师姐也纷纷站起身,大声笑道:“桃桃,生辰快乐!”

梅先生举着酒杯遥遥相祝,笑得眼角细纹堆叠在一起:“生辰快乐,桃子,来,到我身边坐。”

前几天他就收到张琼思寄过来的信了,说是刚巧他们来的这天是桃桃生辰。

人老了就爱热闹,梅先生乐呵呵地帮着张琼思几个瞒着,今天大一早就在忙活着买菜,又从地窖里搬出了几坛子醇香的老酒。

“生日快乐,桃子。”孟狄在她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落座?小寿星公。”

桃桃不可置信地道:“今天……我的生日?”

众人一脸震惊:“你学傻了吗,今天是你生日你还不知道。”

“不愧是年纪轻轻的学霸。”

“这等好学忘我的品行,实乃吾辈楷模。”

桃桃:……

不是说她傻到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实在是因为她一向过的是农历生日。

每年都是宁妈妈说快到她生日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快过生日了。在宁妈妈的照顾下,她只需要乖乖做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要干啥干啥的废物就够了。

没了宁妈妈的提醒,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每天忙着和常清静四处除妖,根本就没想过过生日这茬。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又忧伤地想起来自己生日早就过去好几个月了。

这这这好羞耻好尴尬,也好感动。

桃桃涨红了脸,在众人簇拥之下走到梅先生身旁坐下,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众师兄师姐莫名感到欣慰,虽然考得挺高的,但毕竟还是个为人处世稍显生涩的小丫头。

“来来来,喝酒啊。”

孟狄举着酒杯严肃道:“桃桃,你知道孔夫子的学生中曾经有个最好学的人,叫什么吗?”

宁桃:“……颜、颜回?”

孟狄:“对,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

不等宁桃回答,孟狄又抑扬顿挫道,“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

正值秋风凉,菊黄蟹肥的时候,螃蟹刚刚上市,今天一大早,梅先生就特地去菜场提了一笼子回来,只只个头又大又饱满。

年轻人都爱吃口味儿重的,他年纪大了,味觉没之前灵光,也偏爱重油重盐。

这一笼螃蟹都是油焖,蟹壳红通通的泛着油光,雪白的蟹肉紧实,用指头抠出黄澄澄的蟹黄,鲜得像是能滴油。桃桃最喜欢吃蟹膏,入口有点儿黏,但味道比蟹黄还香,佐着酒吃风味堪衬一绝。

一帮人聚在一起笑笑闹闹,不知不觉间一绝月上中天。

桃桃喝多了酒,头晕脸红,出来站在院子里透气儿。

……

常清静饥肠辘辘地穿行在人群中。

他活这么大从未有过如此狼狈。

肚子咕噜叫唤了一声。

常清静浑身一僵,面皮有点儿冒热气。捂住了胃一声不吭。

他虽是修士,但到底没飞升成仙,终归还是个**凡胎。算算日子,他已经有将近半月未曾进食了,身体跟不上灵力消耗的速度,

如今的身体不足以再支撑他辟谷,他若想要活下去,必须饮水吃饭。只是他将身上仅剩的钱财都给了那小乞丐,眼下已是身无分文。

常清静闭了闭眼。

一向高高在上的仙华归璘真君,于生活经验这方面实在是一窍不通。

拖着伤可见骨的大腿,常清静扶着墙,缓缓地走到巷口坐下,喘了口气。

门后的人家中似乎是在办什么宴席,酒气和螃蟹的味道儿乘着夜风降落,一直往他鼻子里钻。

不远处几条野狗正在抢一块儿馒头。

常清静目光闪了闪,移开了视线。

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沦落到羡慕几条野狗的地步。

……

“你杵这儿干嘛呀。”孟狄朝宁桃招招手。

“小孟?”宁桃看了一眼孟狄,青年一脸醉醺醺的模样,“你怎么出来了?”

孟狄虽然喝酒上脸,但神智还是很清醒的,就是说话有点儿磕巴:“没酒了,梅先生打发我出来买酒呢。”

“来来来,学霸陪我跑个腿呗。”

桃桃心想自己现在也没事儿,一口答应。

刚刚她在屋里被起哄得狠了,轻微社恐再度发作,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这时候出门吹吹夜风醒醒酒也是好的。

大晚上黑漆漆的,夜路不好走。古代不比现代,到夜晚还灯火酒绿,一般这时候普通小县城大多都已经睡下。孟狄又喝了酒,刚一出门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儿给绊摔着,不由怒道:“擦!什么玩意儿!”

定睛一看,石阶上竟然坐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孟狄皱了皱眉,下意识伸出手把桃桃往身后一挡,轻声道:“有人。”

桃桃:“谁?”

腾出一只手,高高提起了灯笼。

灯笼的光摇曳了两下,拉出几道暧昧的灯影,勉强照清楚了对方的容貌。

孟狄松了口气。

竟是个乞丐。

这乞丐生得十分高大。头巾包裹着头发,只在颊侧垂下几缕霜白的碎发。

老人?

桃桃也回过神来,伸着脑袋看了一眼,疑惑地想。

不像啊。脊背挺直,也没驼背。

但宁桃的视线扫来的时候,面前这乞丐一侧肩膀竟陡然一僵,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原本还算挺直清瘦的脊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猛地扭过了头,佝偻着身子,沉默不语。

天太黑,这乞丐侧脸对着他们,头发又挡住了脸。桃桃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但勉强能辨别出来这是个成年男人,很是清瘦,窄腰长腿,侧脸英俊。

桃桃:这个世道乞丐都这么帅吗……?

孟狄也吃了一惊:这人高马大,四肢俱全的青年男人竟然跑出来做乞丐?

转念一想,忽而又自己说服了自己。

天大地大,什么怪事没有,或许是哪个家道中落,沦落至此的可怜人罢了。

身后的大门被推开,随之走出来的是一对打着灯笼的少年少女。

常清静浑不在意地半阖着眼,将脸靠在墙壁上休憩。走了这大半天,高烧使他脑中还是昏沉得像团浆糊。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逃过来撕裂了他匆匆处理过的伤口,伤口遇上脏,感染发炎了。

心知自己这样坐在别人门前不大好,但他几乎已经丧失了分辨的能力,只能往边上靠了靠,尽量藏身在阴暗处,不叫这两人看见,免得平白无故吓着普通百姓。

“擦!什么玩意儿!”

两人中的青年一脚正好踩中了他脚面,常清静闷哼了一声。

那青年惊得跳起来,忙皱眉护着身后的姑娘,“有人。”

那姑娘问:“谁?”

那姑娘并不害怕,反倒还接过了青年手中的灯笼。两点橘红色的灯光落在了女孩浅褐色的瞳仁中。

夜风扬起了她颊侧微卷的栗色长发,她眼睫一眨,有些许好奇。

这道嗓音响起时,天知道常清静整个人都僵硬了。

仿佛有蚂蚁顺着脚踝一路往上爬,一路钻进了心脏里,心脏鼓动了一下,全身上下的血液为之逆流。

脑子里只剩下了两个字——桃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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