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城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不觉两眼生辉,对木户风太说:

“快谈一谈!”

木户风太听了结城的话似乎感到很得意,边抚摩着下颌边说:

“昨天有一个20人的团体分三组乘上了游船,其中有一组就在鸣门3号游船上。问题是该团体到底是由什么人组成的呢?”

“我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那是自然,但也与你不无关系。”

“难道是与汽车有关的团体?”

“对。知道《汽车之友》杂志吗?”

“当然知道。这个杂志怎么啦?”

“旅馆的人说该杂志社免费让20位热心读者做两夜三天的旅行,到鸣门观光。他们是今天早晨离开这里的。”

“领队是《汽车之友》的人?”

“是的。”

“没有听说盛田这个人的名字吗?”

结城一问,木户风太吃了一惊,道:

“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也到鸣门来了?他是不是在鸣门3号游船上?”

结城问道。木户风太叼起一支香烟道:

“鸣门3号游船的船长说领队就在他的船上,就是《汽车之友》的盛田,30岁左右。”

“然而——”

结城迷感不解地嘟囔着。《汽车之友》免费招待20名热心读者到鸣门来难道是出于偶然吗?安藤见到盛田之后才惊恐地跌入了大海?如果是这样,那么盛田就是安藤和长谷川的主子,他也就是野田美佐子的对象了。但是,这可能吗?野田美佐子的对象应该是个40多岁的脖子粗的男人,而盛田却只有30来岁。

“这是怎么回事?”

结城嘟嚷道。

木户风太点燃了一支香烟,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

“难道安藤看到了盛田?”

“你了解盛田吗?”

“不,只见过一次面。”

结城把上次与盛田见面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木户风太一边吐着烟圈儿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结城的讲述。

“你就跟他见过一次面?这家杂志披露了太阳汽车制造公司的秘密?”

“是的。盛田说太阳汽车公司内部泄了密。”

“这更有意思了。”

“什么更有意思了?盛田和罪犯的年龄不相符。”

“我们不这么来考虑怎么样。”

“然而我们不得不这么考虑。现在的关键是盛田是否是真的罪犯,罪犯是谁,因为时间耽搁不起了。”

“为什么这么考虑呢?”

木户风太柔和地责备说。

“为什么?为什么不朝其它方面考虑考虑呢?”

结城有点生气,一扭头,只见木户风太正朝着天花板吐了一口烟圈儿,然后说:

“请再仔细看看我拍的照片。”

“看多少遍不都是载着游客的鸣门3号游船吗?而且模糊不清。幸亏其中谁是盛田不得而知!”

“关键的问题就在这里。”

“这里?是指模糊不清吗?”

“不,是鸣门3号游船,这就是关键。安藤看见了鸣门3号游船,这就是说威胁着他的恐怕只能来自于鸣门3号游船。”

“这是自然的。”

“好啊!难得的是对象范围被缩小了。我为了慎重起见,首先调查了鸣门3号游船的船长和驾驶员。但是,这两个人过去就是鸣门人,没到过四国以外的地方,因而看见这两个人安藤是不会产生恐怖感的。于是,剩下的就是盛田和《汽车之友》杂志的热心读者们了,而其中被认为与你有关的人就是盛田。”

“然而,刚才已经跟你说过,我只跟他见过一次面。”

“那么,盛田这个人昨天来到鸣门完全是出于偶然了?”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

结城说,事出偶然有点过于牵强,但是把盛田当作真正的罪犯又难以让人相信。

“《汽车之友》是一份什么样的杂志?”

“汽车专业杂志,周刊,跟转让技术的杂志比较起来,倒是披露性的报道要多些。这又怎么啦?”

结城反问道。木户风太又点燃了第二支香烟。

“杂志社为热心读者举办一些活动是正常的。但是,汽车杂志招待热心读者做免费旅行有些不合情理。如果是汽车专业杂志,一般是抽奖,把新车作为奖品,或是赠送汽车附件之类的东西。这是最平常的,对吗?”

“是啊,是啊!”

“这对我们来说,就有必要调查一下《汽车之友》的盛田,因为昨天他到鸣门绝非偶然,同时,招待热心读者做免费旅行也有些让人奇怪。”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你的敌人莫非露了一下面,而盛田是不是他的走狗也还不知道。即使不是其走狗,我们也可以从盛田身上找到有关罪犯的线索。”

结城嘟囔着,他不明白木户风太所说的话的意思。木户风太自己对事态也还无法把握住。

“总之,只有回东京去见见盛田,别无他法。”

“不过,这次见面可能得小心翼翼。应该把他当作你的敌人。”

“小心?”

“咱们先到德岛市去。”

“德岛?”

“走吧!路上再跟你说。”

结城不得要领地跟他出了旅馆。

汽车向德岛驶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好,先谈谈去德岛的理由吧!你是说去图书馆查阅《汽车之友》?”

“对,我想查阅一下《汽车之友》有无免费招待热心读者去鸣门观光的启事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如果曾经有过去鸣门观光的启事,那么昨天盛田到那里去也就纯属偶然了。”

图书馆里有《汽车之友》的全部过期杂志。

二人从一年前的杂志开始分头查阅起来,由于是周刊,数量也相当多,结城一册一册地认真查阅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

结城不甘心,又翻阅了一遍,但有关鸣门招待旅行的消息连个影子也没有。

“你那儿怎么样?”

结城睁着疲劳的眼睛问木户风太。

木户风太把杂志放到桌上,然后用自己的拳头敲打着肩臂说:

“我也没有发现关于招待热心读者去鸣门观光的消息。不过,这则消息倒是很有意思。”

“什么消息?”

“喏,你来看看这里。”

木户风太把一册《汽车之友》杂志递给结城,几行文字便飞入他的眼帘:

创刊五周年,酬谢热心读者启事:

敝社为纪念《汽车之友》创刊五周年,特在每月向20名读者赠送相当于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望踊跃参加。今年12月前有效。

“每月20名,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人数正好相符。”

“你认为相当于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和去鸣门做旅行,这对幸运读者来说哪一个更好一些?”

“一下子我倒答不上来,不过去鸣门作两夜三天的旅行,比起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来当然要合算多了。但是站在杂志社的角度就十分奇怪了。《汽车之友》是一家小公司。”

“这些姑且不论,对中选的读者来说改为观光旅行也不会有意见。如果盛田是罪犯,那么就是利用了读者的这种心理。”

“那么他为什么要采用这种绕弯子的方法到鸣门来呢?”

“这是他为来鸣门而找的一个最好理由。”

“但是,盛田要想杀死安藤,他悄悄地来不也合乎情理吗?向杂志社请个假,从东京乘飞机不用半天就到了。然而,他却带着个旅行团体,还把自己的姓名也留在旅馆。”

“是啊!”

“你想过没有,若他是以杀害安藤为目的而到鸣门来的话,那就说明他太不谨慎了。”

“乍一看确实是欠谨慎,但认真想一想,也许是利用团体制造案件发生时自己不在现场的好证据,假使孤身一人来鸣门,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结城在记事本上记下了“纪念创刊五周年”的报道。

还了杂志出了图书馆已近傍晚7点钟了,晴朗的夜空中星星在闪烁。虽说同样是城市,但与东京相比,这里的夜空却相当明净。

二人上了车,往东京方向驶去。

回到东京是第二天正午时分了。

泰子为二人烧了洗澡水。洗完澡,木户风太看看手表,已经下午2点多了。

“我先给《汽车之友》杂志社挂个电话。”

结城和泰子侧耳倾听着。

“是《汽车之友》杂志社吗?我是东京鸣门观光中心,请问盛田先生在吗?”

听着木户风太这种泰然自若的声调,泰子在一旁不禁悄悄地笑了。

“我就是盛田。”

“前日光顾新鸣门观光旅游,我们表示衷心感谢。”

“哪里哪里,承蒙关照,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们。”盛田说。

“听说这次光顾鸣门的是贵社组织的热心读者,不知今后贵刊还有没有组织读者观光鸣门的活动?”

“我们很想去,不过还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

“我们拜读过贵刊,贵刊正好创刊五周年。这次光临鸣门是不是纪念活动的内容之一?”

“是的。”

“杂志上说每月向20位热心读者赠送相当于1万日元的汽车配件。前日光临本地是不是把赠送活动改成了观光活动?我们欢迎你们每月都能来鸣门观光。”

“是吗?这是根据具体情況而定的,不过计划的改变仅限于本月。读者们也很高兴。”

“我们拾到一顶帽子,大概是哪位读者的吧!我们的人把它从鸣门送到这里来了,说一定要交还给失主。”

“是男式还是女式的?”

“女式帽子,贵刊可以帮忙交还失主吗?”

“参加这次活动的只有六位女性,所以我想是应该好找的。”

“那太好了。我们交到什么地方呢?”

“我想想看。”

盛田考虑了一会儿,说了时间和地点就把电话挂上了。

木户放下电话。

“我说——”

他看了泰子一眼说:

“有没有帽子?”

“你是说用我的帽子作道具?”

“是的。”

泰子打开壁橱,拿出一顶皱皱巴巴的帽子。

“你打算怎么办?”

木户风太问结城。泰子在一旁摆弄着帽子。结城觉得这个问题提得有点奇怪。

“一定得去一趟!”

“但那很危险!”

“危险?对方不是被你巧妙地骗过去了吗?盛田恐怕做梦也没想到是我,所以我一露面,定会使他大吃一惊。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对盛田这个人你有多少了解?”

“我已经说过,只是见过一次面。他作为一个杂志记者,虽说不上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人,但也并没有把我出卖给警察。”

“看来你对他不甚了解,是一个你不太了解的人。”

“这么说也可以,不过让我在这次行动中小心谨慎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担心狡猾的对手不会钻进我们的圈套?”

结城笑道。木户风太却严肃地说:

“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是呀!最初以为盛田仅仅是个单纯的记者,但是事实并不是如此,可以从他的鸣门之行看出他已坐卧不安。”

“对!尽管如此,他还是轻易地相信了你刚才编的那番话。不过这又有些奇怪。”

“是的。拾到一顶女式帽子的说法不过是为迷惑对方信口而编的谎话,因为现在观光的女游客一般是不爱戴帽子的,也许去鸣门观光的女游客都没有戴帽子呢。如果对手发现了这一点就会利用这个机会——”

“你是说,我们本来打算去张个网,却反而误入对手的圈套中?”

“这种担心是必要的。你可不要忘了你因为杀人罪正在遭到警方的追捕。现在你还没有被抓住,可以说你有些幸运,或者是有人为了你而在暗中控制着局势。”

“你这话很奇怪,谁会在暗中控制局势呢?”

“你自己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你说什么?你是说迄今为止我为什么还没有被警方抓获吗?”

“是的,从开始泰子跟我谈起你的事的时候起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安藤和长谷川曾经跟踪过你,尽皆不断被你甩掉,然而他们的跟踪还是比较顺利的。他们又没有接受过特殊的跟踪训练,也并非是他

们的开车技术高明。”

“那倒是的。”

结城的脸色逐渐变了。木户风太的一席话确实触到了关键之处。

木户风太点燃了香烟,继续说道:

“警察们却是训练有素的,应该说警察们的跟踪技巧是相当高明的,并且他们对于你的姓名和面貌特征的了解应该是一请二楚的。你是太阳汽车公司的试车手,所以对于你乘车逃跑的行动是会充分考虑到的。然而尽管如此,他们却没有能够抓住你。”

“似乎我被警方抓住倒是一件好事。”

结城苦笑道,但是他马上停止了这种苦笑。的确,开始以为自己未被抓获是技术高超加上幸运,但冷静地一想,却发现警方过于无能,自己过于幸运了。

“你是说警方故意不抓我?”

“不,警方认为你是杀人嫌疑犯,他们不会放过你。我是说是不是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你。”

“比如说她,对吗?”

结城用眼睛看了一下泰子。木户风太摇摇头道:

“不,我是说在你的眼光尚未触及到的地方,有一个保护着你的人。”

“你认为有这种奇特的人存在吗?”

结城笑道。木户风太抚摩着下颌道:

“如果没有才奇怪呢。”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

“怎么回事?这——”

结城不知其所以然地问道。木户风太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说道:

“我当私人侦探已近20年了,因此擅长从事物的反面看问题。我既碰到过像你这类被警察追捕的人,也做过追踪一类的工作。根据我的经验,从表面上看人,那是绝对了解不到什么东西的,而且越是复杂的事件敌我之间的区别越难以分辨。也就是说,有人正因某种理由而保护着你。一旦事态发生变化,他就会把你毫不留情地引渡给警方或是杀掉。”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你是不是说对什么人也不要轻易相信?”

“对,正是这样。”

“还是谈实际问题吧!今天我们怎么办呢?”

“你打算非去见面不可吗?”

“是的,我想看看敌人的本来面目。”

“但是,如果被警方抓住就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你是说不去?”

“这样安全些。你如果硬是坚持要去,我只好妥协。一起走很危险,我们应该分头行动。我跟盛田谈话,你躲在暗处观察,这样如果对方设了圈套,你也好及时逃掉。”

“地点是新宿火车站八楼?”

“是的。是在车站大楼第八层的‘蓝色酒吧’。”

“时间是下午6点?”

“对,正好是酒店里人最繁杂的时间。我们先化化妆。”

“化妆?”

“对,先到我的办事处去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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