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的脖子青筋暴起,耳朵跟橡皮擦一样变成了粉红色。在他像一座塔似的出现在苏珊和阿奇身边时,苏珊尽量不畏缩,他们依旧在沙发上坐着。“你们两个是不是发疯了?”亨利说。自从亨利来了以后,他们已经把录像带看了两遍。录像带的那份离奇并没有减弱。

亨利转向阿奇,两只手掌向上一举,说:“你们算不算擅闯民宅?”

“我有钥匙,”阿奇提醒他。

亨利刚才和克莱尔以及四个巡警赶过来,巡警此刻在房子四周转悠,犹如几个男孩子闯入了女孩子的集体宿舍似的。他们已经在梳妆台抽屉里找到了死者的护照。他的名字叫芬坦·英格利希。

“你的逮捕证呢?”苏珊咕哝道。

亨利猛地转向她。“我在调查一起擅闯民宅案,”、他说,“过去两天里发生了一连串这样的案件,”他两只手卡着臀部,两只闪着怒火的眼睛盯着阿奇。“这件事我在法庭上怎么解释呢?”

阿奇耸了耸肩。“亨利,这儿没有犯罪,”他说。

苏珊指了指电视屏幕。“那个死人呢?”她说。假如她的名字就是芬坦·英格利希的话,她可能也会厉声说的。

“他精神上出了毛病,”阿奇说,“他想让人把脾脏弄出来。他在网上找到一些做这玩意儿的人。网上差不多做什么事情的人都有。”他撅了撅嘴,“拉建筑垃圾的。切除身体器官的。你应该高兴才对。这起谋杀案不是格蕾琴干的。或许大家都可以松口气。”

亨利长叹一口气,搔了搔喉咙。“所以,他用谷歌搜索‘认为格蕾琴·洛厄尔令人望而生畏的人’,最后找到了你的格蕾琴·洛厄尔粉丝网站。”

“不是我的格蕾琴粉丝网站,”苏珊淡然地说。

“他把自己的狗屁忧伤经历贴到网上,”亨利接着说,“然后找到某个傻瓜,这傻瓜疯得够可以的,接了这活儿。他并不想要他的脾脏。他们想玩连环杀手。于是在疯疯癫癫的天堂里一拍即合。他们把那座废弃的房子用作手术室。可是他们并没有格蕾琴所具有的实践经验。那个孩子就死了。”

“说不定啊,哥伦比亚河谷里的山羊脾也是这么回事,”阿奇说,“练习用的。”

“那个头颅呢?”亨利说,“花园里的两具尸体呢?考特妮·塔格特呢?你是在说,这都是某个神经错乱的格蕾琴粉丝俱乐部的人干的?你是不是说,格蕾琴现在就在某个地方的圆顶帐篷里躲着,用功读书呢?”

苏珊抬头又看了一眼电视屏幕。暂停的地方正好赶上芬坦·英格利希闭眼睛。她昨天上午看见他死了,而现在他就在眼前,不久又会成为YouTube网上轰动一时的视频。

“我不知道,”阿奇说。

苏珊看看他。有件事她敢肯定:阿奇·谢里登知道的肯定比他讲出来的要多。

亨利说:“你现在是不是要我们看看你的通话记录呢?”

没有理由不告诉他。“那是一个死胡同,”苏珊说,“我查了。是马丁·路德·金大道上的一个付费电话亭,和我发现尸体的地方相距大约一英里。”很幸运啊,那上面留有指纹,苏珊心想。

亨利把拳头压在嘴唇上,足有一分钟,然后放下来。“让我们拷一份你的硬盘吧,”他说。

“这样,你就能搜寻我的上网历史了?”苏珊说,“门儿都没有。”她的硬盘上有正在写的长篇小说,还未完成的诗歌,上个月慌乱之中搜索到痔疮的信息;一想到亨利要进入她的硬盘,她的肚子就往下沉。“我在写别的故事,有重要的线人和机密材料。”她看了看阿奇,向他寻求支持。他是个有理智的人。他懂。可是他只是在沙发上坐着,隔过亨利看芬坦·英格利希那已经有了死人模样的图像。“记者是不能把自己的硬盘交给警察的,”苏珊说,“这里面是有规矩的。”

“这个罪案,”阿奇没有对某一个特定的人说,“并不会给他带来治疗精神病方面的帮助。他有病。”他抬头看了看亨利。“他们利用了他,”他说。

他们之间交流了些什么,亨利清了清嗓子,然后朝苏珊弯了弯腰,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我跟你说过要带他回家的,”亨利说。

“对不起,”苏珊说。

“我不知道在发生什么狗屁玩意儿,”他对苏珊说,“但是,他是不能在这里的。”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把他带到我家去。如果有人跟你们任何一个联系,用神秘的地址、隐秘的贺卡等,给我打电话。”

阿奇冲他们愉快地笑了笑,笑得有点不自然。“绝对给你打电话,”他说。

“走吧,”亨利说。

苏珊和阿奇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事情会糟得多,”在他们离开时,阿奇回头说了一句,“他们是在找乐子。”门开了,他穿过门洞,走进阳光,走上摆满维纳斯捕蝇草的门廊。苏珊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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