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备无患

在失去最爱之后，武媚娘终于看清楚了时局。她告诉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要行动起来。为了自己的将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她开始寻找新的保护伞。这时候李治出现了，一个她并不爱却要终身依靠的男人。

自那次之后，武媚娘还与李世民一起去骑过一次马，而且她非常开心，因为那次她帮李世民驯服了一匹宝马。武媚娘原本认为从那之后李世民会对她好一些，可是打那时起，自己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见到李世民了。

武媚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李世民会这样讨厌她。可是最让她伤心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另一件事情。自从被李世民召见过之后，就在武媚娘放弃自己心里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希望时，她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绕、朝思暮想的人。但直到骑马的那一天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居然是太子，他是李世民的太子李承乾。当时武媚娘差一点没有控制住自己，如果不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一定会冲过去问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真是天意弄人啊，如果他们能够再早一些认识，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知道这些之后，武媚娘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波澜，但理智战胜了她的情绪。很快她就平复了自己心里的忧伤，不，只是暂时压制住了。在之后的这些天里，她的日子并不好过，依常理来看，她应该盼着李世民再次召见她，可是在她的心里依旧有很多的抵触情绪。还好这段时间她这里一直都很安静，李世民自从骑马之后似乎已经将她忘记了，根本就不提她的名字。

武媚娘为了控制自己的思绪，尽量不去想李承乾，她从来不让自己停下手中的事情。实在没事情的时候她会带着小丫鬟到御花园去采一些花瓣，不但可以沐浴用，有一些上品花瓣还可以泡茶喝。这样既打发了时间，还可以节约财物，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只是这一次武媚娘没想到会在御花园中遇到李承乾，原本已经快要安静下来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她没有抬头看李承乾，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逾越的事情。那受伤害最大的就是李承乾，他会丢了太子的位子。进宫半年来，武媚娘早已经看清楚了整个宫里的局势，李承乾这个太子位子并不稳固，只要他稍有一些差错就会被人揪出来，他的情况可以算是岌岌可危了。不过看李世民的样子还是想保住这位太子的，否则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现在长孙皇后已经不在了，四大妃是这皇宫里最受宠，也是最有权势的人。她们的儿子都被封了王爷，而且那四位王爷个个都不是安分的人，他们垂涎太子位已经很长时间了。想到这些，武媚娘心里就更加紧张。她希望李承乾也能和她一样，远远地看她一眼就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世事难料，李承乾很大方地走到武媚娘的面前，不动声色地支开了小丫鬟，淡淡地说：“武才人真有雅兴。”

“臣妾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到这里所为何事？”武媚娘有些明知故问地说，以她的聪明才智，她当然能看出李承乾到这里来的意思，但她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必须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否则她们两人谁也别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武才人就这样讨厌见到本宫？”李承乾眼睛里有一丝复杂的东西，一闪即过，让人很难觉察到。他在朝廷中混迹了这么多年，哪会不知道世事险恶，但自从在马场见到武媚娘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他必须为这个女孩子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哪怕失败他也心甘情愿。这或许就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吧！

今天皇上召他进宫，只是为了一些小事，他并没有期望见到武媚娘，但是见到了他便无法控制自己，不知不觉地就过来了。

“太子殿下说笑了，借媚娘一个胆子也不敢有那些想法，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媚娘先告退了。”武媚娘淡淡地说，尽量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安、慌乱。还不等李承乾回答她就已经转身离开了，留下一个发呆的李承乾站在那里。

“等着，很快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再也不必这样逃避了。”李承乾站在原地低声说，他不愿意离开，希望能够寻找到武媚娘留下的痕迹，可是留下的只有她的悲伤，而且是绝望的悲伤。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李承乾想起第一次见到武媚娘的情景。在寺庙里那么多人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她，那么地脱俗，那么地明艳。从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女孩子套牢了，他必须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可是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进宫了，这让李承乾难以接受，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失去她的一天，可是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着急了，他决定去做那件事，如果成功，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李承乾想了很多，在原地站了很久才离开。

回到才人署的武媚娘并没想到，李承乾对她会那样痴狂，她心中的小鹿怦怦直跳，因为她看到了对方那狂热的眼神。虽然知道这样做非常危险，但她还是有些期待，期待李承乾能够来到她的身边，结束这种百无聊赖的生活。她自认为不是那种整天躲在家里做女红的女孩子，所以她非常想脱离这种生活，她想掌控自己的生活，掌控自己的幸福，再也不要像现在这个样子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武媚娘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张和蔼的笑脸，和父亲一起生活的场面都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武媚娘坐在房间里发呆，她想到了很多事情，唯独没想到的是，她现在的想法和他父亲当年的想法何其相似，环境也何其相似，只是两个人所遇到的事情完全不同而已。

为了避开李承乾，武媚娘很少再出才人署，一是为了对方好，二是为了保全自己。这样武媚娘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但是她安静地等候，并不代表李承乾会安静地等待。

两个月之后，李承乾做了一件让他的父亲和武媚娘都非常伤心的事情。他已经等不到李世民离开这个世界，他必须尽快掌权。这其中的因素并不只是武媚娘，还有他那几个弟弟，一直窥探着这太子之位。这让李承乾心里非常不舒服，他要反抗了，他已经不想再安于现状。

尤其当那次在御花园中见到武媚娘，他造反的心更加蠢蠢欲动。何况他的父皇李世民早已经给他做了榜样，李世民就是从自己的兄弟手中抢到的太子之位，从自己的父亲那里抢到的皇位。

据武媚娘听到的消息，李承乾的这次叛乱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他几乎将整个长安城都控制住了，只是他没有走李世民的老路，没有控制玄武门，而是试图从其他地方进入皇宫。可是他算计错了，他根本没想到李世民会放弃整个长安城的防御，将所有兵力收缩到皇宫中，无论是玄武门还是其他地方驻扎的士兵都足以让李承乾眼晕。他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多出来了这么多士兵，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

武媚娘知道李承乾完了，根本连一点翻盘的余地都没有了。她心里开始恨那个李承乾，也恨自己为什么命这么苦，为什么好事总会变成坏事？也怪李承乾为什么那么笨，笨到连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他是太子，就算有人窥视太子之位，也没必要这样着急去争啊，皇位总会落到他头上的！道理虽懂，但她也明白，人如果不被逼到一定程度，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痛苦、纠结的情绪一直困扰了她很久。

可是不管怎么说，李承乾已经被李世民抓起来了。原本武媚娘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李世民能够念父子之情，能够念及与长孙皇后之间的感情，无论怎样都会留李承乾一条性命。可是武媚娘太天真了，她没想到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了。这是武媚娘最无法忍受的，她是那么地想他，可是他为什么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呢？

她们只见过三次面，虽然只有三次，但每一次都会让她纠结很久，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武媚娘怎能不伤心？

李承乾叛乱后的第十天，整个太子府的人全都被处死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的某位老师也被李世民杀死了，而且是全家抄斩。

一时间整个长安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起来，一杀就要杀那么多人，整个长安城就像是被怨气笼罩一般，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了元气。

同样，皇宫里也没有什么好的气象，虽然李承乾死了，但李世民并不开心，那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是长孙皇后为他生的儿子。李世民这时候心里非常痛苦，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他必须想办法保住江山，保住现在的一切，哪怕失去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只能做了。

李世民已经不是第一次忍受这样的痛苦了，早在十几年前他就有过一次这样的痛苦，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那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做了，而且做了不止一次。这让他心里格外难受，有一段时间经常梦到那些亲人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然后从睡梦中突然惊醒，身体状况也开始一天不如一天。

武媚娘当然也听说了很多关于李世民的事情，但她并不太关心这些，现在能够引起她注意的就是要为自己找好后路，做到有备无患才是最重要的。她知道李世民现在已经四十几岁了，而且由于李承乾的事情，其他几位王子一直不停地争权夺势，这让李世民非常头疼。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们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居然闹到了这种程度，难怪承乾会按捺不住要造反。

虽然想明白了，但李世民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那冷漠的眼神里早已经充满了憎恶。“也许这样你们就不会再争来争去了？”李世民低声说，阴沉的声音让站在一旁的太监有些害怕，老太监跟了李世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李世民这样说话。他心里不免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但以他的阅历，还是闭嘴为上策，否则到时候倒霉的人就是他了。

李世民的行动非常快，在太子李承乾死后半年内，以闪电般的速度将自己的第九子李治推上了太子之位。这件事情给所有大臣一个沉重打击，他们心中的太子人选根本就不是这个李治，任何一位皇子都要比李治这个人强很多。可是他们也很清楚，虽然平时你做点什么事情这位君主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真要到了节骨眼上，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大家虽然心里很不平，但没人敢反对。

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上。武媚娘一直都在根据自己的计划办事，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无关爱情，而是为了将来的生活，为了将来的武家。她抛开了当初面对李承乾时的种种顾虑，决定放手一搏。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也看明白了，李世民根本就不待见她，所以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李世民一个人身上。其实她也是这样做的，李承乾死后，武媚娘就开始行动了。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很快就看明白了宫中的发展趋势。

别看那几位王爷平时斗得起劲，但李世民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如果李世民想让他们做太子的话，那还用等到李承乾造反吗？早就废了李承乾，换太子了。所以那几位王爷是不可能做太子的。他们不能做太子，但总是需要有个人出来填补太子的空缺，否则朝廷必乱。

武媚娘想来想去，她将目光放到了还没有派出宫的九皇子李治身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看重这位皇子，但她已经决定要行动了。她的年纪虽然比李治大一些，但是事在人为，到时候李治做了皇帝，她还怕什么呢？

有了目标的武媚娘开始找机会接近还没有做太子的李治，当然这件事情是不会让李世民发现的，否则两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就这样在武媚娘有预谋的照顾下，李治开始和她走得越来越近，李治被武媚娘的美貌迷惑了。有的时候，李治天天都去见一次武媚娘，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就很满足了。

李治被册封为太子时，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太子的宝座会落到自己屁股下面，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亲哥哥李承乾的下场，所以他不敢有半点逾越的行为。只是他绝对不能再偷着去看武媚娘了，因为除非他做皇帝，否则他和武媚娘在一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武媚娘，武媚娘很感动，但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虽然这位太子也很儒雅，很英俊，但毕竟不是李承乾，她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才接近李治的。

寂寞无聊的生活原本就不是武媚娘想要的，她心理的权力欲望并不比其他人小，但她依旧在忍。她现在在等，等李世民驾崩，李治做了皇帝之后，她就可以成为这座皇宫中的核心人物。

有些人感觉等待是莫大的痛苦，可是武媚娘不这样认为。自从李承乾死后，她的心已如止水，所以等对她来说并不是痛苦的事情，相反还磨掉了她很多不好的习惯。

有一段时间武媚娘甚至很庆幸李世民不喜欢她，否则她真的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了。现在宫里的情况非常明显，长孙皇后去世之后，李世民根本就不提立后的事情。而现在掌管后宫的人就只有贵妃、淑妃、德妃和贤妃四个人。接下来才能轮得到昭仪一类的娘娘，而九大昭仪最后一个位置在前不久也被徐慧拿到了。所以无论武媚娘再如何努力，最多也就能争取个婕妤的头衔。

可是她武媚娘能够容忍自己只得到一个卑微的职位吗？她分析了很长时间才得出结论，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的痛苦就是因为不能控制自己的生活，如果真的让她继续被人控制下去，恐怕不被人害死，自己就先崩溃了。所以她暗地里庆幸自己没被李世民宠爱。

武媚娘原本认为她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沉静下去，直到李治成为皇帝的那天，她的出头之日就到了。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只是她的一个梦，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甚至差一点让她没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