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诅咒的爱

就当现在是告白吧 即使离开

现在的你会知道吗

当清晨的空气里充满你的味道

我已经不属于自己

你没有如约而来

什么都不能改变了

不曾得到的爱情

不能牵你的手

我就是那个爱情里的傻瓜

……

1.

星期天早晨,时间刚过八点,音琪被手机铃声吵醒,明浚在电话那头叫她:“下来吧,我在楼下。”

“……”音琪含含糊糊不知道说着什么,就没有回应了。

“音琪,能听到吗?音琪……”

电话那头已经没有声音了,明浚坐在车里,想着今天要带音琪去的地方。

每一个来韩国旅游观光的人会想到要去的所有地方,还有每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明浚都想带她去,比如去江原道的海边,或者当紫芒和迎春花开放时候大邱,其实再去一次仁川也很不错啊。这样的念头让他这个星期天的早晨很早就没有了睡意。他起床后,为吉他换了一套新弦,为那个至今没有做好的镜头框架设计了一个新饰样,接着开始在衣柜里选合适今天这样的日子要穿的衣服,平时很自信的家伙突然对每件衣服挑剔起来。最后,明浚选了一件质地很舒服的上衣,取下款式最简单的一条仔裤,确定镜子里的自己依然令人满意后,才出门。

可是离明浚挂下电话已经快1个小时过去了,铁门里面还没有一点动静。明浚终于忍不住准备再拨通电话的时候,铁门后面好象出现了人影,他这才将手机扔回了旁边的座位,开门下车。

靠车门站着的明浚,第一次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无意识的低头望了望脚上的鞋子,音琪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这么早啊。”边和明浚这样打招呼的音琪边揉着眼睛抬头看天上的太阳,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衣,牛仔裤的颜色也有些发白了,头发很随意地在脑后捋成一把,说话的样子好象还没有睡醒。明浚抬头望着她温和的笑着,一时忘记说话,他觉得眼前的女生是这个世界上将白衬衣穿得最好看的人。

见眼前的这个家伙望着自己傻笑,音琪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对,看看身上又用手摸摸脸,疑惑地问:“怎么了?”

“上车吧。”明浚这才转身去开车门。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吗?”

“嗯,今天要去的地方很多,做好准备了吗?”

“哦?”音琪一脸疑问望着身边的明浚,不知道他指的都是什么样的地方。

“这可是明浚第一次主动充当免费导游,一定感到很荣幸吧!作为来到韩国的留学生,总不能对这个国家一点都不了解吧……”

明浚还没有说完,音琪的脑海里就出现正勋站在她的面前说出同样的话时的神情:“……就当是免费的历史课,回国后别那样轻易忘记我这个老师就好。”联想到另一个人,音琪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为什么笑?”

“没什么,好象很相似呀。”音琪望着车窗外往后的景致,喃喃自语。

“嗯,街道吗?唔,这是一条老街,从这里可以通往钟路区,那里集中了许多韩国有名的名胜,景福宫、昌德宫、昌庆宫、云岘宫都位于那……”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透过车窗的玻璃,照在音琪的白色衬衣上。她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明浚的双手轻松地拨弄着方向盘,减慢了车速。他如此强烈的想让身边这个女孩认识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让她带着去她的家乡,他知道这是为什么。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就与过去的自己完全脱离了,一切变了,变得无法信任—— 家,父亲,突然出现的弟弟,还有那个取代母亲一切的女人。明浚变得尖锐,冷漠,他甚至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报复这些改变自己原来幸福生活的人,明昌赫,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仲哲,以及仲哲妈妈和妍智。可是,现在为什么会又感到了幸福?是上帝可怜自己,又重新将幸福赐予自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要不要抓住这样的幸福?要不要放下那些与周围一切为敌的态度,好好的珍惜现在和将来?

明浚将车靠林荫道旁停了下来,阳光稳稳地在前面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伸手在CD播放器的PIAY键上轻轻按下去,一连串的音符就像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了的阳光,一直照进心里。

如果像树一样扎下了根,会是怎样的爱?

他将座位的位置调了一下,以适合自己往后靠着,觉得自己是最舒适的姿势后,轻轻将音琪的座位调到同样的位置,然后就这样靠着,侧过身一直望着她睡着的样子。

可能是两三首歌的时间,音琪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旁的明浚正望着自己,她有些难为情的拭了拭自己的嘴角。

“放心好了,没有流口水,睡姿也很好看。”明浚笑着安慰她。

“对不起,我……”

“已经饿了吧,那么匆忙跟我出来,结果连早餐也忘记了。想吃什么?”明浚一边替开车门,一边留意周围的环境。

在音琪的建议下,两个人在一家精致的路边小店坐下来,要了热腾腾的黄酱汤,明浚趁着音琪低头喝汤的当儿望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音琪,不禁有种满足感,生活原本到这里也就可以了。

吃完东西后的任务的确很多。不仅是景福宫、昌庆宫、云岘宫这些明浚刚刚在车上念叨的地方都去过,还做了许多其他的事情。比如在庙里求签的时候,大师在解音琪的签的时候就对着明浚说过许多让两个人都莫名其妙的话;比如喝过祈福泉中的水之后,明浚在墙上的木牌上留下了冯音琪的名字;比如从Pulmu one泡菜博物馆出来时,明浚手上的纸盒里应该装了不下十几种泡菜。

两个人一起晚餐的地方开始的时候让音琪有一些拘束,与其他用餐的人相比,自己的穿着好象太随意,幸而明浚和自己一样,而且餐厅的侍者对明浚和两个人依然礼貌的样子,让她松了口气。

明浚的车子在早晨等音琪的位置停下来,将装有泡菜的纸盒还有别的纪念物品放在音琪手中。音琪准备开门出去,又被明浚一把拉住。

“哦,等一下。”像是想起什么,明浚从后座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送到音琪的手中。

音琪音琪地看想明浚,明浚却什么也没说,只给了音琪一个“看了就知道”的眼神。

音琪将手中的物品放下,轻轻地将礼盒打开,一只木雕的小熊出现在音琪眼前。

“明浚,为什么送我一只奇怪的熊?”

他只是神秘兮兮的笑,然后说:“这个嘛,不能说的。”

“为什么?”音琪更好奇了。

“说了会挨揍或者遭拳头打之类的。”

“啊?”坐在车里,音琪被他的话吓得一缩,木雕从手上掉到座位下而滚进了里面。明浚只好将车停在街边,猫着腰找了好一会才将木雕熊找出来。

“从现在起要拿好它,知道吗?座位下面那么黑,它会怕的。”明浚很认真的样子,让音琪像闯了祸似的愣在那里,望着明浚。看着这样的音琪,明浚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看看你们两个,还真像。”

“谁啊?”音琪疑惑不解的望着眼前的人。

“它啊。”明浚边说边朝木雕熊使了个眼色。

音琪突然知道自己上当了,拳头雨点般落在明浚身上。叫嚷着“别打啦别打啦”的明浚,一边捂着头装可怜一边叹气着说:“说过不能说的,看吧,真的灵验了。”

音琪笑了,一个人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小木雕,还是忍不住问:“明浚,为什么是一只熊啊,它的样子……实在好丑。”

“见它一个人呆在庙里,好孤单,跟庙里的大叔说好话,就让我拿走了。”

音琪不相信地看着明浚。

“它会好好保护你的!”

“嗯?”

“憨厚的熊其实是纯真的卡丽丝托所变。她原本是月亮女神Artemis身边的宁芙仙子,因受宙斯所骗,被赫拉变成了一只熊。意大利民间传说,将来自希腊勒斯堡斯的珍贵木雕刻成卡丽斯托变成熊之后的样子,会守护所有在12日出生的人。12,是你的出生日呢。”明浚看着音琪的双眼,真挚的说着出这个关于小熊的美丽传说。

音琪手里抓着那只熊,扭头望着明浚开心的笑着,“真的吗?”

见音琪开心的样子,明浚认真的说:“要好好保护它,知道吗?”

音琪认真地点点头。

带着慢慢的礼物和满心的喜悦,音琪正准备走进铁门,明浚从驾驶座出来又叫住了她。

“不再说什么了吗?比如夸赞一下导游不错之类的话。”站在已经转身过来的音琪面前,明浚想有着深深的不舍。

“买这么多泡菜怎么吃得完啊?”音琪望着手中的盒子,又望望眼前这个有些酷今天却说话奇怪的人。

“可以放的,而且,还可以叫我过来帮忙。”这样合适的解决方法随即就让靠铁门站着的音琪脸上漾开了笑,这么简单便得到快乐的方法也让明浚心里有些自卑,因为这十几年来,自己很少因为生活中的事情而这样笑。

“那好,晚安啦。”笑着道别后的音琪推开铁门准备进去,

“嗯,好好休息,晚安。”明浚说完后便转身进了车里。

看到车子驶出路口拐了弯,音琪才进去。走路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放在口袋里那只木雕小熊,硬硬的,一下一下的证明着它的存在。

2.

天气稍微凉爽一些,已经可以穿薄一点的针织衫,或者在衬衣外面添件线织背心。这天中午的阳光很好,从肯德基出来的成敏和音琪一人拿着一只鲜奶冰淇淋,往漫画社的方向散步。因为刚结束上午的课,音琪怀里还抱着课本以及两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与音乐史相关的书。

“我看我还是不要去好了。”音琪对成敏中午要自己加入漫画社的建议,显得还是有些犹豫。

“不行,吃饭的时候你可是答应了的。”成敏的态度很坚决。

“可是,我又不懂得那个……”

“谁说一定要懂得了?那参加话剧社的人必须是演员,参加电影社的人得是导演吗?好了,冯音琪,别磨蹭,快走吧。”成敏说着用手拖住脚步慢下来的音琪。

“可是,我都要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每次和我呆在一起,然后慢慢发现你自己正在喜欢它就可以了。难道……你讨厌漫画?”成敏很紧张的问。

音琪摇摇头说:“小时候还是很喜欢看的,只是有些不一样。”

“那就没事啦,走吧。喜欢就是专长。”

走进漫画社时,大家围在一起讨论得正激烈。成敏一边拉着音琪穿过放书架的房间往里面走,一边叫着“社长”,一直没有人应。音琪当时的感觉是,好象有些乱,应该是没有管理好的关系吧。走到甬道尽头,音琪跟着成敏进了一间小房子。

“这个家伙去哪里了?”成敏边走到窗户边的坐下,这里放着一张正方形的桌子,上面放了很多书籍,还有画图工具,电脑被挤到一边去了。

成敏看到桌上大大的速写本下面压着的白色纸页上好象是一幅作品,便轻轻抽了出来。抽出来的时候发现不止一张,是好几张。

电脑屏幕上是《ICE AGE》的片段,电脑面前的女孩认真望着屏幕,整个画面很童真的感觉;

另外一张是彩色铅笔画的,满幅一半是蓝天,一半是花海,有两个小人走在花海里。奇怪的是,有个小人还戴着口罩。成敏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小心,手中的稿纸有一张掉到了地上。

音琪被书架上的书籍吸引了,上面差不多都是艺术类的书,还有一本音琪喜欢的音乐人物的传记。音琪想将那本书抽出来翻看,便问成敏:“我们要等那个人回来吗?”扭头见成敏手中的东西掉了,便将抱着的书放在书架边上的位置,过来帮她拾起来。

有人敲门,应该是有别的人也来找那个“社长”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将手中的稿纸放在桌上,门被推开,有个脑袋伸进来说了句“成敏学姐,社长他带人出去定下周的主题去了,一时还回不来”,说完后又将脑袋缩了回去。两个人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

“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成敏边说,边将刚刚从速写薄里抽出来的稿纸放回去时,正好看到第三幅图画。那是一个湖边一角的景致,与前面的风格都不一样,更加细腻真实,似乎能感觉湖边的那颗柳树在微风下轻轻摇起了枝条。树下面的位置还没有完成,好象是坐着的人的构图。

“成敏,是什么主题?”

“哦,主题一般都是社长来决定,每周都不一样,总是在变。针对主题通过不同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看法,其实,所有的形式都是相通的吧。”

两个人一边说着关于“主题”的话题,一边往外走。一路成敏还在跟学弟学妹们打招呼。音琪可能还在想着刚刚说到的主题之类的问题,突然问成敏:“成敏,你觉得‘遇见’属于是什么样的主题?”

“如果‘约定’是人为的必然,那么‘遇见’就是不可预知的偶然。所有偶然都令人期待,因为心主宰情感,脑主宰智慧……”

“成敏,你是不是老去哲学课上旁听?”音琪想起明浚,他被自己揣到躺在草地上的样子,他和人打架受伤躺在教堂里的样子,还有他站在昌庆宫殿前灿烂的笑着的样子……

成敏突然认真的说:“嗯,是个不错的主题,适合一切表现形式。因音乐表达也会很不错的。试试看吧。”

两个人一直沿街走着说话,快到地铁站的时候,音琪才发现自己将书忘在了刚刚离开的漫画社里。

“成敏,书忘在那里了,我回去拿。”音琪说着准备回漫画社。

“好了,我看你还是乖乖坐这里,我去取会比较快。”成敏指着旁边公交站的座位,对兀自转身往回走的音琪说。成敏有时候还真不大放心像音琪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却要去酒吧演奏的事情。成敏回到漫画室,因为担心音琪等太久,抱着书又很快回到刚才的公交车站,却没有看到音琪。

3.

音琪坐在明浚的车里给成敏打电话:“成敏,刚刚遇见了认识的人,所以没来得及……好,那你自己先回去。”挂了电话,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明浚轻松驾车,忍不住扭过头问音琪:“是刚刚一直在一起的人吗?”

现在,也只有冯音琪能够看到这样截然不同的明浚。

“嗯,和我同住的画画的女孩,她本来邀我来参加漫画社,结果她认识的社长不在。”

“你喜欢漫画?”明浚说着轻轻笑了起来。

“嗯。也不是所有的,只喜欢觉得可爱的那种。”

“可爱的?哪一种?”明浚有些好奇。

“唔,也说不清楚。”

“……”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明浚在想,她眼中哪种算是可爱的?她喜欢不喜欢或者有一点喜欢还有不讨厌的界限是什么?自己对她而言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还是算不上喜欢或者不讨厌的?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人的情感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一想到她的每一个想法都有可能左右自己的人生,便莫名地悲观起来。

左右自己的人生?明浚,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要去哪里?”见明浚不说话,音琪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坐在车上很久了。

明浚回过神来,给了身边的女孩一个神秘的笑脸,说:“哦,去了才能让你知道的。”然后继续望向了前面。

现在不到4点,广场上的人已经比较多了,搭舞台的人们还在忙碌。明浚将车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这样和音琪两个人不会觉得有那么吵。

“渴吗?我去拿些饮料。”明浚起身后随手将车门关上,往人多的广场那边走去。

音琪将车窗摇下来,旁边偶尔有三两个人经过,往广场那边走。

“Mikhail Pletnev的广场演奏会,好难得。”音琪感觉好象有人提到了“柏尼夫”的名字,可又不能确定,也不能相信这样的事。远远的,音琪看见手里拿着饮料的明浚正朝这边走过来,一边有人向他点头问候,她想等他一过来就问他。

“明浚,广场上有表演吗?”

“嗯。已经知道了?据说是有名的指挥家,曾经也是个非常出色的钢琴演奏家,想必应该不错吧,所以想叫你一起来啊。好象叫什么尼夫?”明浚说着将手中的可乐和咖啡递向音琪示意她选择一样,音琪拿了可乐。

“是普列特涅夫!”音琪高兴地猛吸了口可乐。望着音琪开心的样子,明浚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喝着自己手中咖啡,心里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高兴了。这种高兴源于音琪开心的样子,不受自己控制。

演奏会开始的时候,明浚带着音琪坐到离舞台仅隔一排座位的座位上,一整个晚上,他都在望着音琪全神贯注的侧面发呆,并不知道都演奏过什么样的曲子。只是,明浚的心在受琴声的影响,受那些后浪漫主义者们的影响,变得异常沉默。

也不知道街上的灯火什么时候开始亮起来的。

在从舞台前走到停车地点的时候,明浚希望这一小段路永远也不要走完,这样想着,下起雨来。他脱下外套遮过头顶,将音琪揽入自己的臂弯范围里,带着她一起向停车的地方跑去。

明浚的咖啡早就在听演奏会之前就喝完了,但车里还留下了咖啡的香味。

音琪看到自己开始没有喝完的可乐,拿过来轻轻吸了一口,望向明浚,“你要不要喝一点?”

“哦,我不渴,你喝吧。”他的声音好象有些冷漠。听到这样回答的音琪独自捧着大可乐杯的,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问话,只是吸着可乐,不再出声。

雨渐渐大了,明浚望着前面的路专心驾驶,雨刮器有节奏左右摇摆的声音,雨点拍打车窗的声音,都很清晰。沉默的两个人好象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对今天晚上的演奏会,明浚觉得像过去好几个月的事情似的,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她侧面的样子,还有她完全沉浸于一件事情时的专注神情。脑海里闪现这样的画面时,他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音琪,她还咬着吸管,望着外面的雨幕。

“第三首演奏的是勃拉姆斯的作品,那是他写给自己所爱的人作品,那样忧伤细腻。因为所爱的人,他一直都不曾结婚……”音琪喃喃地说。

“为什么不和自己所爱的人结婚?”

“因为她是自己好朋友的妻子。后来他的好朋友死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爱着那个女人,直到自己死去。”音琪望着车窗外,回忆着勃拉姆斯对克拉拉一直坚守的痴情。车子在十字路口的人行线前停下来,等着那三两个行人过去。前面有个人背着深啡色的包,撑着深色的伞一个人沿街走着,好象是正勋。

他住在这附近吗?还是出去?这么晚了。车子向前开,那个影子慢慢到了后面,渐渐远去,音琪还回头望了一会。

“怎么了?”见音琪望着后面,明浚问她。

“哦,没事。”

车子在音琪住所楼下的老地方停下来,音琪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思绪里走出来,望了望楼上的灯火,对明浚说:“谢谢你带我去听现场演奏会,晚安。”

明浚突然说:“爱她,就应该和她在一起,这才不会伤害所有的人。”

“什么?”

“即使是喜欢自己朋友的妻子,如果有两个人彼此喜欢,就应该让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是应该这样吗?”明浚还在想音琪刚才提到的事情,语气有些奇怪,眼前的音琪有些意外的望着他。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个矛盾的明浚,因为心里那样的喜欢,所以渴望能够毫无顾及的接近她。和她在一起才觉得自己是可以去爱的幸福的男人,却害怕自己的接近会伤害到她。这是怎样的感受?想到这些,明浚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连晚安之类的话也没说,坐在那里好象在生自己的气。

车子在音琪住处楼下停了,明浚还愣在那里。音琪明朗的冲他一笑,说:“奇怪的家伙,都不和我说再见吗?”

明浚心里想说的是“再坐会儿吧”,却配合着微笑对她说了句“晚安”。音琪走到铁门前的时候回头向车内的明浚摆了摆手后,进去了。为了缓和车内的气氛,明浚伸手碰了一下“PLAY”键,遥远的歌声飘出来——

一切都不必重来

生活还在继续

什么也无须更改

一错再错的故事才精彩

“今天没见到社长,他说叫我们下周直接去码头。”听到开门的声音,成敏在自己房间里大声告诉音琪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

“社长?去码头做什么?”音琪一时没明白成敏在说什么。

“漫画社下周的主题选在了岛上,刚刚社长打电话过来,说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参加。”成敏说着从自己房间出来,神秘的笑着问:“突然消失?碰到谁呢?有交往的男朋友了吧。”

音琪被成敏一笑,觉得有些难为情起来。

“哈,脸都红了。下次在楼下等人的车按时间缴费啊!”成敏假装着一本正经说完后,认真问音琪:“也是学生吗?中国人?”

“是韩国人。在搬来之前早就认识的朋友。”

“哦,朋友?下次邀请他到家里来吧,也得让我帮你看看啊……”

“……”

4.

早上,码头就聚集了很多去附近岛上而在等船的人。往返于码头与岛上之间的船大概30分钟就有一趟,因此人们一般都不要等很久,现在三两个一起正说着闲话。正勋拿出手上的名单自己先确认了一下,看了看时间后决定还是打一个电话。

估计是电话那头的人说就快到了,正勋便在电话里答应着说“好,那再等10分钟。嗯,是船靠岸的地方,不是码头卖票的地方。嗯,票都已经买了。好吧。”

挂了电话,正勋看到船已经过来,便对站在那边的学生叫了起来,不一会,有个男生很快就跑到这边自己跟前。“学长,有什么事情吗?”

正勋边将手里的名单交给学生,边交代着:“船已经过来了,你们先过去。上面除了划线的人之外,其他的人到岛上要再点一次名,安顿好后就可以去搭帐篷了,还有两个人没到,我还得再等一会。”

学生拿了名单说了一声“好的”,就朝同学中间走过去叫他们可以上船了。

码头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正勋背着深啡色的包,在码头的石墩上坐下来,望着一漾一漾的深色海水,发了一会儿呆。码头上的人又渐渐多起来,估计下一班船也快来了吧。成敏和她的朋友怎么还没来。唉,女生就是这样,看来还要等一趟了。

正勋想着这些的时候,成敏和音琪已经朝这边走过来,已经站在正勋身后的成敏拍了拍他右边的肩,躲到左边。正勋回头没有看到成敏,却一眼望见站在那里的音琪。

“冯音琪?你怎么在这里?”正勋觉得意外又高兴。

“当然是我带她来的!许正勋,对新成员与学妹,你这个学长要好好栽培的呀。”成敏开心的跑过来,认真的说。

“原来你们认识啊。我们那天去的就是他那里吗?”音琪问成敏。

“是啊,他现在是漫画社的社长,不过即将退休。至于新社长的位置嘛……”成敏说着,给了正勋一个带有挑战意味的笑。

“是啊,有很多人可都觊觎已久,尤其是咱们的韩成敏同学。”正勋打趣的替成敏说完她的话。这时,船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往码头上行走,三个人正好赶上这一趟船。

“上船吧”,正勋说着从两个人手中接过旅行袋,转身先往船上走。

船行在海上,向远处呈黛色的小岛驶去。正勋一个人爬到船舱顶上坐着,望着远处的海面,慢慢将视线收回来,放在音琪身上。音琪的浅褐色灯心绒外衣没有扣,里面是件白色立领衫,旧旧的、很宽松的牛仔裤,像男生那样将皮带露在了外面,有种沉静的帅气。她和成敏靠着船尾的栏杆正说着什么,两个人都注意到船舱定上的人了,望向他这边。

正勋连忙将目光又移向远处的海,凉爽的海风将他的头发全都吹乱,他索性躺了下来,哼起那首古老的谣曲:

Soft winds caress the sea,

Breezes so tender,

Make every dancing wave,

Gladly surrender!

Days here are heavenly,

Nights are pure ecstasy,

Santa lucia, santa lucia!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身形矫健的船儿正驶向绿色之岛。“Venite allargine,Barchette mie,Santa lucia, santa lucia……”

5.

其他同学都在事先联系好的农家住下。因为成敏、音琪和正勋后到,被安排在了靠近海边的同一户人家。中午三个人就在房主大叔的安排下吃饭,音琪还吃了以前从来见过的海鲜。大叔是个潜水爱好者,中午的主食就是早晨下水后的收获。

“今天上午的生意不错,几乎全卖完了,知道家里今天会有学生要来,便预先留了些。”大叔说完后又指着三个人各自的碗里说再吃点。

“这些在首尔可都是不常能吃到的东西,谢谢大叔。”成敏一边夹菜一边说。

“每天都吃这些东西,都觉得没有什么比吃这个还糟糕的了,可到这里来的人好象只关心有没有的吃,哈哈,真奇怪啊。”听大叔这样说,三个人全都笑了起来。

“许正勋,对刚刚加入漫画社的学妹可要多多照顾才行啊,别把人累着了。”成敏冲着正勋投去假装不满的目光。

“没关系的,我不怕累的。”音琪连忙帮正勋辩护。

“不愧是许正勋,冷面王子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学妹就站你那边去了。真失败啊,我还是去四处转转好了。”成敏说着提起未打开的旅行包准备离开。

正勋忙走过去从她手中接过来说:“我帮你拿进去好了。”然后转身对音琪说:“下午要教村里的孩子们唱歌,这事就交给你了。”说完给了她一个拜托了的眼神。

成敏顺着小路向村子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正勋又转过身去,开始帮着大叔收拾起屋子来。忽然,悠扬的风琴声远远的传来,好象就是自己躺在船上哼唱的曲子。

正勋循着声音来到海边的空地上,同学们已经在那里搭建好了一个小营地。村子里的孩子吃过饭后都来到这里,按照兴趣爱好,他们分成绘画、读书、诗歌朗诵、音乐、体育五个小组,这些都是上周正勋准备的主题中的内容。课余,还要为孩子们准备漫画书、儿童诗、足球什么的,着实忙了整整一星期。因为听成敏说新加入的成员是音乐系的学生,他告诉社里其他成员,村里一架放了很多年的风琴到时还可以派上用场。

围拢在音琪身旁的孩子们都听得入迷了。

“姐姐,这是怎么歌?教我们唱吧。”有一个孩子这样说,其他的孩子们便都央求着要音琪教他们唱歌。

正勋慢慢往营地中走,望着音琪的背影,走到旁边的绘画组坐下了。

“可是姐姐不会唱韩语歌,只会中文的,怎么办?”

“教我们唱吧,姐姐。”

孩子们在音琪周围坐下,她重新弹起刚刚的曲子,一边跟着风琴唱了起来:

看晚星多明亮,

闪耀着金光。

海面上微风吹,

碧波在荡漾。

在银河下面,

暮色苍茫。

甜蜜的歌声,

飘荡在远方。

在这黑夜之前,

请来我小船上。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不一会儿,孩子们也学会了,跟着音琪一起唱着:

在这黑夜之前,

请来我小船上。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在这黎明之前,

快离开这岸边。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临近黄昏的海面被夕阳染上一层浓浓的红色,孩子们在沙滩上玩耍,舍不得回去。音琪将鞋脱了,赤着脚在沙滩上走。看见几个小孩字正用树枝在沙滩上画画,索性坐了下来看。

“小朋友,你在画的是什么?”

“这是爸爸、妈妈和我,还有,这是我们的家,还有姐姐。”小女孩指着沙滩上的画告诉音琪。

“嗯,真乖,画得很好。以后努力学习,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不错的画家。”音琪走过去轻轻抚摩着恩英的头发鼓励她。见天色渐渐晚了,便对其他在沙滩上玩耍的小朋友说:“孩子们,要回家啦,等会爸爸妈妈都会来找你们的。”

沙滩上的小朋友收拾好画画用的小桶子,找到自己的鞋子,有的跑到那边的营地背起自己带来的小板凳,陆续回家去。音琪跟着他们往营地走,突然想起自己还光着脚,便转身去沙滩上找自己的鞋子。回想一整天所经历的事情,和以往的每一天那样不同,今天让她想起了她快乐的童年,音琪不禁在心里感谢起成敏来。要不是她说服自己参加这样的社团,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经历。抱着这样念头的音琪,因为开心而在沙滩上奔跑起来。

夕阳即将褪尽的海面,呈现出神秘的深色,对于不会游泳的音琪而言,这种颜色有一些令人惧怕。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营地那边正在收拾帐篷的社员们,继续在沙滩上找刚才脱下来的鞋子。没有孩子们嬉闹的身影,沙滩变得好大,也变得冷漠起来。

不远处的海水中好象站着一个人。因为天色的缘故,音琪不能确定,却本能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成敏已经回到营地,帮着其他人收拾。没多久,原先搭建好的帐篷全都不见了。社成员们彼此打招呼着说今天的确有些累,就想吃过饭后好好睡上一觉了。正勋在营地找了一圈,始终没有看到音琪,问其他人有没有见到新来的学妹,大家伙都取笑着说汉大的冷面王子动凡心了。成敏收拾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着下面的动作。

正勋没有和他们说玩笑话的心思,强烈的不安让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我们一起去找找吧!”成敏拉着正勋走了出去。

他们跑到收拾干净的营地外,好象听到远远的有人叫“惠元”的声音。

正在叫“惠元”的是惠元奶奶。看到其他孩子都回家了的惠元奶奶却没见孙女儿回来,便一边叫着她的名字找到营地这边来了。

“惠元奶奶,惠元还没回家吗?”正勋热心上前,一边环视着整个沙滩,一边关心的问朝自己走过来的惠元奶奶。

“唉,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也不和人说话,今天早晨听说你们要来才见到一些笑脸。”

“发生什么事了?惠元奶奶。”成敏也来到惠元奶奶的面前问道。

“惠元的妈妈骗她说出去两天就回来,结果上个月在几里外的沙滩上找到她妈妈……本来失去了父亲的孩子现在又失去了母亲,她的心里肯定很难过,这孩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吧……”惠元奶奶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隐约中好象又听到有人在呼救,当“救命”的声音出现第二次的时候,正勋确定是从沙滩那边传过来的。想到没有回来的音琪,想到惠元,正勋心急如火,一把推开站在身边的成敏,拔腿就往沙滩上跑,大家也都很快的向沙滩跑去,独留下跌坐在地上的成敏。

正勋看见了音琪脱在沙滩上的鞋子,没有看见音琪,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恐惧,慌张的朝大海跑去,唤着“音琪!惠元!”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夜里的海水已经有些刺骨。站在齐膝的海水里。正勋将整个沙滩扫视一遍,趁着黄昏消逝前薄薄的蓝光,凭着模糊的呼救声,隐约地望见不远的海域有人挣扎的身影。正勋几乎是连滚带爬着过去,抓住那只挣扎着伸出海面的手。

正勋将人抱到沙滩上,是走失的惠元。

不是音琪!

看见有人朝着这边跑过来,他放下惠元,唤着“音琪”的名字又跳进了水里。

最后一抹光亮也终于消失在海平面,黑暗顿时将成敏紧紧地包裹住。成敏无力地环抱着自己,耳边只听见正勋焦急的呼喊着音琪的声音。

6.

海里面原来是这样深的蓝,一直不知道海为什么是蓝色的音琪,现在体会到蓝色就是海的性格。冰凉的蓝色包围着她的身体,将音琪带到混沌而陌生的意识里,带进一个弥散无边的梦境里。音琪不知道惠元曾使劲抓住她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她也不知道自己拼命将小小的却十分沉重的身体往岸边推,只知道自己被一整片蓝色缠绕着,不断往下跌落。

觉得越来越冷的时候,突然有个很温暖的臂弯抱住了自己,音琪就是依附着这个温暖的臂弯离开那个差点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的寒冷深渊。渐渐的,音琪觉得温暖起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音琪看见许正勋坐在眼前,他正望着自己笑着。那笑容真温暖,与刚才的梦里的臂弯那样想似,她也想对他笑一下,却感到胸口一阵生疼。

“你醒了。想不想吃东西?”

音琪摇摇头,又接着说:“我想喝水。”

正勋皱了一下眉头后冲她笑笑,说:“还没喝够啊,一醒来就找水喝。”说着拿起桌上的小壶倒了小半杯水,过来扶音琪好,想喂她水。

音琪有些尴尬的从正勋手中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说了句“麦茶的味道真好”后,将杯子递还给了正勋时问他:“是你救我上来的吗?”

正勋低头沉默着表示默认,问音琪“饿吗?要不要先吃一点东西?”

音琪摇摇头,说想出去走一会。

已经是深夜了,海边村落早已沉浸在自己的睡梦里。正勋陪音琪走出了院子,在靠近海边的石凳上并肩坐下,在这里能感觉到海沉沉的呼吸。

“韩国真是个多水的国家。”音琪突发感慨般的说。

“与中国相比,无论是陆地还是水域,韩国还真是小呢。”

“等我回中国,你会来中国玩吗?”不知道是因为正勋将溺水的自己救起的缘故,或是别的什么,音琪现在觉得身边的正勋像哥哥,是给自己带来安全的兄长。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带给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正勋,对音琪而言就如同家人一般了。

“当然。我一定会去的,音琪到时候会当我的导游吗?”

“嗯,一定会是最好的导游。”音琪说着将小指伸出来,示意正勋做同样的动作。于是,两个人在星月明亮的大海边就这样约定了将来。音琪并不知道,只是手指间这样的一次轻轻碰触会意味着什么,而在正勋心里却像扎根一样深刻。在后来的日子里,树一样生长的眷恋如同宿命一般,将他带到每一个她会出现的地方。

将手放回原来的位置,两个人默契地望着对方笑了。正勋指着天幕上的星星对音琪讲起浪漫的星座传说,音琪望着大海说自己从不曾想到自己会独自一人处在遥远而陌生的经纬线上,说自己有多么的想家,也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牵挂。这样说着,音琪的眼睛湿润起来,一下子就蓄满了泪水,因为怕被正勋见到而努力睁大眼睛的音琪,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她不知道,清冷的月光浸进了眼泪里,是眼泪的光芒吸引了正勋。

正勋慢慢将手伸到音琪背后,轻轻揽着她单薄而怯弱的肩。正勋能感觉到音琪僵直而用力的身体似乎在拒绝自己的安慰,以维护她强烈的自尊心。望着音琪忧伤的侧面,正勋心里带着怜悯与关怀,可更多的是另一种复杂的情感。他伸出另一只手,将音琪的脑袋轻轻推着移到自己的肩上,感觉到音琪这次并没有反对而放松下来,正勋才踏实的轻舒了口气。

一定是十分疲惫,音琪靠在正勋的肩上睡着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音琪身上,背着她往住处走。他们起身之后,一个身影仍然良久的呆立在石凳后的大树下,一动也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直到她手中的热汤再也没有一丝热气……

音琪睡得很沉很香。于是正勋将房子里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又把晾在外面的音琪的衣服收进屋子里,将从沙滩上拿回来的音琪的鞋子抖了抖沙放好,然后洗干净了手并且擦干后,才在她面前坐下来,端详着她熟睡的样子,在心里对自己说:许正勋,真的已经开始了吗?你确定自己不是一时的迷恋?若是漫长又曲折的路,你也不会放弃?

正勋这样告诫着自己,在替音琪掖了掖被角的时候望见了她的手。

音琪的手细细的,很修长,应该与她从小就开始弹琴有关。在注视了那双手一会儿后,正勋将它放进被子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知道,许正勋其实多想握住冯音琪的手,可现在不可以,因为一旦握着,就不愿意再放开。

7.

“社长,您吩咐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全在这里。”CBS社长办公室里,李室长正将一个牛皮纸袋放到CBS集团董事长明昌赫的办公桌上。

“详细说一下情况吧。”明昌赫背对着门口站着,从这里不仅能望见汉江,而且绝对是整个首尔视线最好的地方。

“最近两个月来,明浚,也就是社长您的儿子,他与一个叫冯音琪的中国女孩走得很近,关系非同寻常,可以断定他们是在恋爱阶段。”

“等一下,有查到这个中国女孩的背景吗?”明昌赫一边问,已经转过身在椅子上坐下。

“有,社长。从学校档案里查出这个叫冯音琪的女孩出生于中国云南省,父亲母亲都是教授,她是因为考入上海音乐学院,在留学生交换计划中来到汉城大学。另外,社长,这个叫冯音琪的女孩现在和一个叫韩成敏的韩国女孩住一起,好象也是汉大的学生。您要不要看一下这个,”李室长说着,将牛皮纸袋中的一叠照片拿了出来,然后一张一张拿着向明昌赫说明。

“这是那个中国女孩工读的地方,据说是负责那里的钢琴演奏。这段时间您儿子也将常出现在这里。”明昌赫拿过来一下,照片上是ILL MORE酒吧。

“这是她和另一个韩国女孩住的地方,是在江南区。”照片上被拍到的是成敏家的黑色雕花大铁门,明昌赫还在照片旁边的位置看到了明浚的车子。他一气之下从李室长手中夺过所有的照片,一张张看——

两个人拱着明浚的衣服在广场上逃雨;两个人一起看流浪艺人的街头表演;两个人各自举一只冰淇淋笑着散步;两个人在餐厅用餐……

明昌赫用力捏着那一叠照片从座位上站起来,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说:“先出去吧,李室长。”

“好的,社长。”

李室长出去后,明昌赫在桌子前坐了很久,快到午饭时间的时候,他拨通了外线,叫李室长将车开到楼下。

在车里,明昌赫拨通了妍智的电话:“妍智啊。是的。你赵伯伯想约你见面,可以出来吗?嗯,那我派车去接你。嗯,那也好。”

约定的地方是只属于某一类人才经常光顾的豪华餐厅,餐桌之间散得很开,舒适的背景音乐让独自坐着等人的人觉得等待并不坏。妍智出现在明昌赫视线里的时候,这位长辈示意性的轻轻朝妍智扬了扬手。妍智总是那么得体,无论衣着、举止,尤其在长辈面前,她总知道怎样做会让他们觉得开心。

“实在对不起,明伯伯,居然还让身为长辈的您等我。”

“你从学校过来,又是临时打的电话,没关系。何况,我们也算是自己家人了。”看到妍智讨人喜欢的样子,明昌赫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变好起来,便望着这乖巧的孩子温和的笑了。

菜式上来后,两辈人边吃边说着话。明昌赫一想到自己刚才在办公室看到的照片,重重得叹了口气,表情也严肃起来。

“赵伯伯,您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妍智不知道明昌赫为什么单独叫她出来,但觉得应该与明浚有关。

是明浚,他又闯祸了吗?

从明浚14岁开始,这父子两人就是逆着走的。能轻而易举就管理起万余人集团企业的人,却拿自己的儿子毫无办法。原本懂事听话的孩子突然变了,什么是父亲所不喜欢的,他就喜欢上什么,打架与喝酒闹事成为明浚性格中的一部分。于是,许多事情都是用父亲的钱先铺设好了路,他只管横躺着过去就行。即使是这样的明浚,妍智还是喜欢,她甚至认定自己是为了喜欢他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妍智啊,你和我们明浚从小一块长大,我现在想听你亲口说,你喜欢他吗?”在明昌赫心里早已认定眼前这个儿媳妇,决不能允许有其他任何事情发生。

被长辈这样直接问到问题的妍智,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她望着自己面前餐碟里还没有动的食物,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不,”

明昌赫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不,我爱他。等他觉得累了,他会回头看见我的,我站在他后面那么久,几乎是从出生开始就在等他了,他没有理由会走向别的地方。”妍智心里再明白不过了,视一切如游戏的明浚现在哪里都不会去,他只是不懂得拒绝那些对自己投怀送抱的献媚女人的好意,到今天为止,也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抓住他的心,因为那颗心属于她韩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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