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屑与人周旋, 眼底满是犀利。

要是别人肯定会被裴以舟唬住,然而安彦泽不是普通人,他笑得浅淡, 银边眼镜下的双眸微微弯起,瞳里没有笑意, 冷冷淡淡。

“抱歉裴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彦泽扫了眼桌上文件, “虽然不明白你们怎么知道的安想, 不过有一点要澄清, 我妹妹的确死了。当初她还吊着一口气, 我叔叔不愿意养着一个活死人,于是想将她直接埋了。安想怎么说也是我妹妹,我做不到冷血无情, 于是只能找无名女尸替着。不过很可惜, 想想没支撑多久就……”

他欲言又止,轻轻叹气。

“我还有事, 不便多留裴董。”安彦泽起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裴以舟今天也没指望问出什么, 没有逗留, 带着儿子直接离开。

车子行驶一段距离, 他才问:“怎么样, 听到什么吗?”

安子墨拧眉摇头, “没有, 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若人心口不一, 就算表面装得再好看,内心也会出卖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是安子墨偷听半天也没听出一个所以然。

他有些颓废, 原本生出的希望骤然陨灭。

裴以舟看出安子墨的失落,摸了摸他的头:“安彦泽城府极深,他没想法恰巧表示他有想法。这段时间我会继续派人盯着。”

安子墨很是惊讶:“你在找人跟踪他?”

“嗯。我怀疑你妈妈被他藏起来了。”

安子墨惊得倒吸口凉气。

此时。

位于A城郊野的一栋宅院里传来响动。

男人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阴暗的走廊里,他走得急,身形却不乱,然而眉眼间的迫切还是出卖了他的耐心。

“醒了?”

“是。”

“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反应。”

男人和血仆一问一答,再也没有多余交流。

走廊已到头,入眼处是一扇门,这扇门常年紧闭,如今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

安彦泽深吸口气,步伐倏然缓慢沉重。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骨骼分明的手掌缓缓推开房门。

月光倾泻与壁灯交.合,女孩坐在光影交界处。

她很瘦,以至于让那件吊带裙显得宽大,露出在外的四肢苍白纤细,毫无血色,感觉轻轻一拧就能断掉。

安彦泽心脏收紧,攥着拳头调整好呼吸,慢慢走过去到床边。

刚从昏迷状态走出来的安想思维迟缓,好半天才僵硬扭头看了过来。她目光空洞,许久才找到焦距。

安想头发已经很长了,蓬松及腰,被发丝包裹下的脸蛋娇小。这张脸和人类躯体起码七成相似,因为常年卧床的原因没有生气。因为她有着血族的特殊体质,加上安彦泽定期为安想提供营养,所以肢体并没有萎缩,除了瘦点外看起来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安彦泽知道安想的思维还没有完全清醒,他起身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揪过人类仆从,五指竟直接穿过仆从心脏。

“啊啊啊啊啊——!”

仆从痛声尖叫,不住挣扎。

安彦泽在夺取他人生命时要遭受双倍痛苦,他闷声不吭,手臂用力一拉,一颗金色的光球被他紧握掌中。当安彦泽的手从仆从心脏脱离时,胸膛位置完好无损。

仆从吓呆过去,瘫着身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颗小光球是人类仆从的十年寿命,还有健康,活力,气运。他搀扶起安想,把光球顺着安想的嘴巴喂了进去,这些年安彦泽都是这样为安想延续着生命。

他不在乎仆从损失了几年寿命,也不在乎自己承担的能力反噬,他只想安想活下去,哪怕希望渺小,他也不想放弃。

还好,他成功了。

吞下光球的安想肤色逐渐红润,眼睛里慢慢亮起光。

“……裴以舟。”

她第一句话叫了他人名字。

安彦泽垂眸,神色晦暗不明。下一秒,他的手掌放在安想头顶,紧接着额心抵额心,以血族自带的能力封印了安想在人类世界的所有记忆。

她昏昏沉沉,闭眼昏睡在安彦泽怀里。

昨晚这一切,安彦泽小心放倒安想,目光轻飘飘落在仆从的身上。

仆从似有觉察,摆手后退:“先生,我、我什么都不说……”

“先生别杀我,先生……”

她哀求不断,安彦泽起身逼近,从暗影走出的身影宛如摄魂夺魄的恶鬼。

“不要……”

“先生不——”

咔嚓!

安彦泽没有片刻犹豫的拧断仆从脖子,下手毒辣又干脆,死去的女人歪歪扭扭倒在地上,脑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

他掏出手帕擦拭着指尖,抬眸看向管家:“处理掉。”

管家轻车熟路拉住仆从左脚,拖着她向外走。

室内寂静,安彦泽安静思考。血族每一百年可以封印一次记忆,不过也不是完全封印,如果让失忆者不住接触原来的对象,很有可能会重新恢复记忆,如若恢复,他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次接触到安想。

安彦泽心里烦躁。

他不想让安想接触裴以舟,更厌烦那个讨人厌的孩子,哪怕他们现在撇清关系,他也必须杜绝安想再次和那家人碰面。

安想睡过去好一会儿,她陷入浑浑噩噩的梦境,梦境里有狰狞的父兄,狼狈的自己,难听的嗤笑,风声疯狂在耳边咆哮,她很难受,一下子醒了过来。

堂哥的眉眼近在咫尺。

安想觉得这张脸有些陌生,甚至由内而外产生排斥,她支棱起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面靠了靠,然后打量起周边环境。

这是一间全封闭的房屋,只在头顶开了一扇小小的天窗,微弱的阳光从上面洒落。房间摆设陌生,都是没见过的样子。安想头疼又四肢无力,很快又躺倒回去。

她记得自己吃了放在窗台上的一碗粉丝汤,纸条上有安彦泽的署名。安彦泽经常给她做吃食,加上味道熟悉,安想便也没有怀疑地吃下那碗汤,然后……过敏昏厥,堂哥们乌泱泱闯进门,对她一阵嘲笑。

然后……

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想?”

耳边传来男人嘶哑的声线,她一回眸对上安彦泽充血的双眸。

“想想醒了?”

他眉眼温润,笑起来更甚。

若是以前安想一定会毫不犹豫扑过去和兄长亲近,可是现在骨子里总有种莫名的抗拒。

她皱着眉不说话。

“肚子饿不饿?”安彦泽没有觉察出她的反常,凑过来问。

他贴近的瞬间,安想嗅到一股极为醇厚的巧克力的气息。

好闻。

饿了。

想吃。

她死死盯着安彦泽的脖子,皮肤下跳动的血脉不住诱惑着安想。她两眼发直,尖尖的獠牙缓慢钻出,表情写满渴望。

安彦泽一愣,紧接着避开接触:“想想,你血液过敏,不可以吸。你知不知道你昏了很多年?”

安想意识回归,歪着脑袋满是茫然:“很多年?”

开口的下一秒她愣住,摸了摸嗓子,眼神诧异:“我……能说话了?”她是哑巴,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发出声音。

安彦泽对此不感觉意外,他把他人的健康拿给安想,重新张口说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想的大脑一片浑噩,她感觉自己遗忘许多东西,对眼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感到茫然。

安彦泽半真掺假说,“是我不好,我给你做的鸭血粉丝汤被若明拿走,掺了人血,我的失误导致你陷入昏迷,是我不好。”

安彦泽没有存心害安想。

他当初没有来得及解释,如今想告诉她真相,不希望安想心有芥蒂,误会于他。

“你想吸血的话,我去给你弄鸡血怎么样?”

安想对人类血液过敏,动物血液却是可以使用的,只不过营养不是很好。

想到鸡血,安想皱眉,目光又扫向安彦泽白皙的脖颈。

巧克力味的,好像还是酒心巧克力。

安想接连吞咽着唾沫唾沫,想到凄惨的过往,最终把欲望收回,小心翼翼蜷缩到角落,摇摇头委屈地说:“……不要了。”

安彦泽勾唇,摸了摸她的头发:“那哥哥给想想弄吃的好不好?瘦肉粥很好吃,我去给你做。”

她不情不愿点头,又躺回到床上。

安彦泽很快做了一碗香喷喷的瘦肉粥,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就是对粥提不起兴趣,满脑子想的都是巧克力,酒心味儿的。

“我想吃巧克力。”安想仰头,语气慢吞吞提着要求。

“哎?”

“巧克力,酒心味儿的。”

“不行,想想刚醒来,不可以吃巧克力,对身体不好的。”

安想拧眉,不情愿地接过粥小口尝着。

她如今的容貌比人类那副身体好看几分,唇形勾得极为漂亮,唇珠晶莹饱满,泛着淡淡的粉。

安彦泽抚摸着女孩柔软的发丝,回想这些年守着她的时日,不觉心尖柔软,放慢语气:“好喝吗?”

安想摇摇头,把喝了没几口的粥还了回去。

她刚醒来没胃口也很正常,安彦泽没有强求,卷起袖子温柔按摩着安想的腿。尽管肌肉没有萎缩,多年的昏迷仍会影响到四肢的行动力,安彦泽不敢让别人接触到安想,只能亲力亲为。

他不禁想到安想出事的那天。

他发疯似的抱着她去找医生,然而面临的是深渊。医生说她不会醒来,叔叔说要把她处理,弟弟们在笑,所有人把她当笑话。

安彦泽那时没有掌握权利,认命地迎合着安家,最后从太平间买来一具与安想有几分相似的无名女尸,烧毁后带着她来到A城。

她醒不来,每个医生都这样说。

安彦泽日渐偏执,疯狂夺取医生的寿命与健康,把夺来的寿命塞给安想,可是那些东西只能维持她的那口气,不能让她活过来。

——她明明活在他身边,却和死了一样。

安彦泽的按摩手法高端舒适,安想闭眼睡过去。

望着眼前那张安稳的睡颜,安彦泽停下按摩,为她盖好暖被,小心退出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安彦泽:我,想骨科。

失忆!不失忆怎么能是狗血文!怎么能追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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