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觉得姐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劲,”班恒对班淮小声道,“这跟她小时候砸了花瓶,最后让老鼠背黑锅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不过那一次他姐也挺惨的,平时对她十分温和的母亲,竟然罚她跪了两个小时候的班家老祖宗们的牌位。理由是要么不撒谎,要么就要把谎撒得完美一些,他们班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每天都有人负责除草除虫除老鼠。内院里别说老鼠,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老鼠才多大,能打碎半只手臂高的花瓶?

“夫人,乖女该不会对容伯爷做了什么亏心事吧?”班淮担忧地看着阴氏,“这可不太妙。”

“会不会是姐姐毁了容伯爷清白,容伯爷让姐姐负责了?”班恒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什么,表情极其微妙。

“闭嘴!”阴氏忍无可忍道,“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哪有女儿家毁男儿家清白一说,你们两个再捣乱就给我滚出去。”

班淮与班恒齐齐噤声,老老实实站在阴氏身后,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此时的屋内,班婳半晌没有开口,她低头看着容瑕的手,不太好意思去看他的脸,“我觉得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这种事还是慎重一点。”

“郡主是对在下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吗?”容瑕漂亮地双眼看着班婳,看得班婳差点伸手摸上了对方的脸。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愿意为了你一点点改掉。”

“容伯爷,”班婳一脸深思的表情看着容瑕,“我给过你机会了。”

饶是容瑕心思深沉,听到班婳这句话,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班婳垫脚拍了拍容瑕的肩,叹息道:“我答应你了。”

祸害了这么一个绝世美男子,罪过罪过,以后她会尽量对他好,好好补偿他的。

“多谢郡主!”容瑕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看着眼前笑得几乎有些傻气的男人,班婳心头微微有一些酸疼,也不知道五年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会不会害了他?她忽然有些后悔,她这辈子做什么都顺心而为,就连这件事也做了一个自私的选择。

“容伯爷……”

“你叫我君珀或者容瑕就好,”容瑕脸上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住,“郡主不用对我如此客气。”

班婳忽然笑了,对容瑕福了福身:“谢谢你。”

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至少这辈子她吃了世间最美的食物,穿了最华丽的衣服,有对她如珠似宝的父母弟弟,还即将睡了这个世间最优秀的男人,这是多少人不敢奢望,也不可能得到的?

容瑕再次愣住,似乎在班婳面前,他常常会词穷:“是我该感谢郡主才对。”

“既然你都让我叫你名字了,你也叫我名字吧,”班婳很有原则的讲究了公平,“平时家人叫我婳婳,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好,”容瑕后退一步,对班婳深深一揖,“婳婳。”

有些人的声音,天生就能勾人。听到容瑕温柔的生意,班婳觉得自己胸口酥酥麻麻,像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

“咳,”班婳干咳一声,“现在我正在孝期,正式议婚的事情,待孝期过后再谈。”

“婳婳忘了么?”容瑕道,“大长公主殿下,已经为我们订好婚了。”

忆起祖母离去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班婳脸上的笑意淡去,尽管离当日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但是只要想起祖母没了,她的心里便空落落的,摸不着底。

“婳婳。”温柔如水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班婳点头看着容瑕,眨了眨眼,掩饰了眼中的酸涩。

“我会好好待你的,不要害怕。”他把手伸到班婳面前,弓着腰平视着她,“相信我。”

班婳伸出食指在他掌心戳了戳,她的手心有些凉,他的手掌很温暖。

抬起头,班婳对容瑕笑了笑,然后收回了手。

容瑕见她娇憨可爱的模样,低低地笑出声来。这个笑声,让班婳想到了当初跟弟弟偷埋金银珠宝,结果却被容瑕看到时的尴尬场面。

难道容瑕就是被她特立独行的性格给吸引了?

读书人的爱好,她是真的不懂。

忠平伯府里,谢宛谕正在试嫁衣,看着嫁衣上绣的金翅凤凰,她原本低落的心情勉强好了一些。

本来过两日就该是她嫁给二皇子的吉日,哪知道大长公主因为救驾遇刺身亡,她跟二皇子的好日子便被挪到了两个月以后。她心里有些发慌,只有看着这件喜服心里才踏实。

“姑娘,”谢宛谕的乳母走进来,面上有些红润,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格外亢奋,“有件事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

“妈妈,”谢宛谕见是与她感情不错的乳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什么事?”

乳母正想开口,想起自家姑娘与石家二姑娘的感情不错,一时间又有些犹豫,“这事与石家二姑娘有些关系,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们只管关上门说事,不传出去便好,”谢宛谕语气有些淡淡,“你尽管说。”

见姑娘根本不介意,乳母方才敢继续道:“奴婢听人说,石家看上了成安伯,想要让成安伯娶石家二姑娘,所以特意请了户部尚书姚大人去当说客,你猜成安伯怎么说?”

谢宛谕来了精神,她不自觉坐直身体:“他说什么?”

“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乳母一脸神秘,“成安伯竟然有未婚妻了。”

谢宛谕惊讶地看着乳母:“这事外面一点消息都没有,你怎么会知道?”

“姑娘,我有个好姐妹在姚夫人身边伺候,这事是她无意间听来的。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酒,她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晕了头,把这话说了出来,”乳母压低声音道,“这事老奴也不敢跟别人说,想着姑娘您与石家二姑娘来往甚多,便跟您提上一句。”

不知怎么的,谢宛谕脑子里浮现出了班婳的脸,她拍了拍脸,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成安伯的未婚妻是谁?”

“这倒是没听说,”乳母不太在意道,“想来应该是哪家身世显赫的姑娘吧。”

谢宛谕恍然点头,脑子里满是班婳与容瑕走在宫中雪地上的一幕。

又是大朝日,班淮因为守热孝,所以没有上朝。一些看班淮不太顺眼的朝臣看着属于班淮的位置空荡荡的,都有些不是滋味,这个人真是命好,眼看着最有权力的亲娘死了,他咯嘣一下,由侯爵变成超品国公了。

他虽然没有建寸功,但是谁让人亲娘有救驾之功,亲娘没命享,便福及后人,这班家人的命,真是好得让人没话说。

最尴尬的应该是谢家,钦天监定好的大吉日,也要因为大长公主的缘故往后挪。皇子又如何,皇室亲家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守孝?明明已经是皇室板上钉钉的亲家,可帝后却还是更加偏爱班家人,真不知道是二皇子与谢家面子不够,还是班家人面子太大。

“姚大人,你看成安伯,”姚培吉身边的工部尚书对姚培吉小声道,“这表情就像是捡了几大箱宝藏,你跟成安伯是往年交,知不知道他发生什么好事了?”

姚培吉摸了摸下巴上的美须,高深莫测道:“人生有三大喜。”

升官发财死老婆?

工部尚书愣了一下:“你是说成安伯要结婚了?”

姚培吉看了眼站在前面的石崇海,故意道:“结不结婚我不知道,但是成安伯几个月前已经定亲了。”

“嗬?!”工部尚书惊讶地睁大眼,随后小声道,“是石家的姑娘?”

姚培吉摇头:“非也非也。”

工部尚书这下更吃惊了,他可听女儿提过,石家二姑娘似乎心仪成安伯。成安伯定亲了,未婚妻却不是石家姑娘,这事可有些意思了。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这么有能耐,竟然能让成安伯不接受石姑娘一颗芳心,决定娶她?

“张大人。”容瑕走到工部尚书身边站定,笑着与工部尚书拱了拱手。

“容伯爷,”张尚书回了一礼,“容伯爷面色红润,这是有什么好事?”

“却有好事,”容瑕毫不避讳道,“张大人好眼光,竟一眼便看出来了。”

张尚书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你那一脸的春光灿烂,谁还看不出你有喜事?

成安伯此人,平日里向来不温不火,情绪很少外露,像今天这样毫不掩饰情绪,当真是难得一见,可见成安伯对他的未婚妻十分满意啊。

朝会结束后,云庆帝把容瑕叫到了宫里,然后特意问起了容瑕与班婳的婚事。

“班家同意了?”云庆帝听了容瑕的回答,顿时脸上露出了喜意,看来班家虽然做事有些荒唐,但是只要他提出来的事情,班家人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嘛。

“君珀啊,”云庆帝得意道,“这事你可要好好感谢朕,朕可是替你在你未来岳父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多谢陛下,”容瑕满脸感激道,“就连国公爷也都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陛下您做的媒人,他连班家大门都不打算让微臣进。”

“你岳父就是这般荒唐的性子,但他的心是好的,就是过于宠爱女儿些,”云庆帝笑着劝道,“你不用放在心上,以后多相处相处就好了。”

君珀娶了婳婳也好,班家虽然显赫,但是却没有实权,这样的臣子用起来也更让人放心。

不过班家人确实一片赤诚忠心,他日后应该对他们再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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