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杨道士自己辩解,奶奶早已耐不住脾气道:“你没听杨道士说么?那个妇女根本就是骗他的。李树村那里根本就没这个人。你怎么去找她?”

爷爷将烟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道:“那个妇女不是也说了吗?她说杨道长既然已经到了李树村,那就离她家已经不远了。她还问杨道长为什么不多问问,她的家就在附近。”爷爷看了看杨道士,又看了看手中的香烟,迟缓的将香烟放回兜里。

自爷爷将香烟掏出来开始,奶奶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根香烟。奶奶见爷爷收回了烟瘾,这才侧头看了看杨道士。

杨道士见爷爷和奶奶都看着他,摊开双手道:“我问过许多人了,谁也没有听说过叫李铁树的人。其实也不用问许多人,如果村里有这个人,住在那里的人难道会不知道么?你们说是不是?”

奶奶点点头,爷爷则皱起了眉头。

杨道士叹气道:“算了吧,虽然心里不服,但是我不得不认栽了。”

爷爷立即打断他的丧志话,怒道:“杨道长,您这说的什么话呢?有些鬼类,如果你放任它害人,它害了一个还会接着害下一个。你帮人家念咒驱鬼这么多年,难道这个道理也不懂么?别人遇到了不好的事,请你去帮忙。如今你自己遇到,怎么反而没有了主意呢?可不是因为自己给自己办事没有钱收么?”爷爷说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是他生平中说得最狠最挖苦的了。即使与对手鬼类说话,他也是骂则骂罢了,抚慰则抚慰罢了,几乎不用挖苦的话。爷爷的平缓性格使他很难用心去挖苦别人。

而此时爷爷将“自己给自己办事没有钱收”的话说了出来,连我也分不清爷爷是为了对杨道士使用激将法,还是真的生气了。

杨道士听了爷爷的话,被针刺了似的一惊。奶奶也是瞪圆了双眼看着爷爷,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她跟着过了半辈子的老伴。

“既然它是一害,我们要么消除它的怨恨,要么将这一害除去。不可袖手不管。”爷爷挥着手道。

杨道士缩了缩身子,好像害怕爷爷似的,怯怯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去管别人哦?我知道那个怪物害人,但是不管怎样,大徒弟确实是我亲手杀死的,我负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

爷爷不满的看了一眼身穿道袍头戴道巾的杨道士,冷冷道:“哦?你自己反正几天之后逃不了死罪,所以你就放弃了?”

杨道士浑身一抖,声音低得像蚊子嗡嗡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那个妇女既然说出了李铁树这个人名,肯定有她的意思。我们不妨再去一趟李树村。你觉得呢?”爷爷问杨道士道。爷爷的话刚说出口,奶奶的脸色便已经出现了不如意的表情,但是奶奶只是咂咂嘴,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杨道士淡然一笑,笑得有些悲苦:“岳云,谢谢你的好意了。我看我还是抓紧时间去跟老朋友道别,然后准备自己的棺材比较好。”

奶奶见杨道士自己都不乐意,连忙帮腔道:“是啊。你就别插手了。人家自己都已经认了,你又何必横中作梗呢?”见杨道士的杯子里没有水了,奶奶急忙给杨道士添茶加水,殷勤得不得了。

爷爷道:“老伴,你不知道。他说的李树村离我们这里其实不远。在杨道长口里,李树村离他的道观有三十多里路,但是李树村的位置在他的道观和我们这里的中间,所以,李树村离我们画眉还算近的。”

说到李树村的位置,我还是比较熟悉的。李树村在杨道士的道观和画眉村之间,而我们常山村又在李树村和画眉村之间。因此,我家离李树村的距离更近。

可是对奶奶来说,她的脚步到过的最北边的地方就是我家,到过的最南边的地方就是她的娘家洪家段。所以她不知道李树村在哪里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奶奶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杨道士身上。

杨道士拿起奶奶倒好的茶水,细细的喝了一口,偷偷觑了爷爷一眼,只见爷爷脸色满是焦急之色,顿时心生感激道:“那好吧。我看是没有希望了。不过你既然这么热心,我就带你去一趟吧。”

在奶奶跟我讲起这段事的时候,她又是生气又是好笑的说:“本来是杨道士要来求你爷爷的,现在倒像是爷爷求着杨道士,杨道士摆架子极不情愿才答应。平常就算你爷爷花了精力帮了别人,至少别人是求着拖着他去的。可是在杨道士这件事情上,情况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亮仔,你说我心里能不气么?”

我只好劝慰了奶奶一番,道:“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换了是我,我也会像杨道士那样消极呢。”

奶奶点头道:“你爷爷和那个杨道士又是故友,我在旁不好发脾气。他们一起出门时,我还不能拦。”

由于奶奶不好意思阻拦,爷爷和杨道士顺利的出了门,赶往李树村。

由于他们两人都上了年纪,走路已经不像年轻人那样快,而爷爷不但遭受反噬作用的折磨,在杨道士来之前还帮马巨河忙了一阵,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他们俩直到太阳落山才赶到李树村。

他们看见路人便问附近有没有名叫“李铁树”的人家。结果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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