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亮了整个房间。(m..)

袁煦恢复了视线后,看到的第一眼,是这里堆着的各种颇具未来感的机器。

第二眼,出现在袁煦视野里的,是一对男人的脚、女人的脚。

两双光脚悬在半空,一晃,一晃,黑红血顺着脚趾,一点一点滴下,溅落在地面。

滴答。滴答。

积攒了一滩污血。

这两双脚,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

几乎神经炸开的刺骨恐惧顺着脊梁骨蹿上心头。

本能地,袁煦茫然而疯狂地想扭动脖子,去看这对男女的容貌,但是脖子处传来剧痛,她身上被捆得严严实实,脖子被刑具固定住,嘴巴被胶带封住。她只能维持着头颅低下,偏下的视野。

啪嗒。啪嗒。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一双漆黑蹭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装裤,慢慢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白色的手绢被戴着一块样式精致手表的手,握在手里。

皮鞋的主人厌恶地避开了地上的污血。

袁煦感觉到一道目光从她身上扫过。

平淡,随意。

头部、脖颈、胸部、腰腹......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被这道目光打量过去。

称斤论两的评估。

一霎那,她觉得自己在这道目光里变成了一头待宰的羊,一头膘肥体壮的猪。

“就是她?”

一个男声,慢条斯理,每个字的间隔都差不多,抑扬顿挫。

“是。就是她。”皮鞋旁有其他稍差的皮鞋,也有军用皮靴。

男声便带着一些抱怨般地惋叹:“怎么尽是他们这些下等人口呢?”

“劣等长相,来源于基因;读一张可有可无的学历,低下的智力,;没有任何承受能力的家境生出险恶的心计,愚蠢;从早到晚像牲口一样工作,却不知道提升自己,只知道抱怨,懒惰。”

他轻轻地走上前,隔着手绢,在袁煦下巴上摩挲了一下,像是抚着猪肉的触感。

却又很快退开:“烟味、喷嚏、酸臭、油腻。穷味。”

男声感慨:“我们这些比他们美丽,比他们富有,比他们聪明,比他们努力。却只是因为人数稀少,几乎没得到能力的。上天多么不公平。”

男声旁响起一个更粗犷的声音,说带着一些奇怪口音的中文,像是精通中文的外国人,叫着像电视剧和封建社会的称呼:“大少,要开始吗?”

男声笑呵呵地:“先让我看看你们的技术吧。”

粗犷的声音说:“没问题!拿刀来。”

在痛觉反应过来之前,袁煦的脸颊被削了一片肉下来。

肉片掉落在地上,那只健硕的手臂抖了抖刀刃:“看,一滴血都没有溅出来。”

男声略带遗憾:“术业有专攻啊。东亚还是手法糙,比起东欧的那些玩法,还是差一点。东欧有些大师厉害得很,练得久了,一片片削肉下来,每一片都薄得像纸片,削到全身都透明得看得到内脏,人可能还活着。”

粗犷声音立刻道:“这......您需要换执刀手吗?”

“不用了。”男声漫不经心道:“今天我来试验,可不是单纯来玩的。我还要试试,怎么样能激发能力呢。是不是论坛某些帖子里写的一样,可以通过某种机制的心理或者生理的刺激刺激出来呢?当着父母的面凌迟子女,或者是当着子女的面把父母削成骨头架子,这种心理战可以弥补一点技术上的不足了。”

粗犷声音道:“呵呵,那当然,来者是客。您是我们集团的贵客。您吩咐怎么做就怎么做。”

男声笑道:“请便。因为中国内不大方便,管得太严了。我才借贵国的宝地一用。实验后的实验材料,自然由贵国全权处理。”

“开始实验吧,我可是很好奇呢。”

袁煦的耳朵并没有被堵上。

脸部的疼痛,精神的刺激,浑身的肌肉以她完全不能控制的模式颤抖了起来,两腮绷住。

他们说中文,似乎是刻意要让她听到“父母”、“凌迟”这几个词,这一番话。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了,只觉浑身的血液冲上透露,凝固。

那两对悬在空中滴着污血的双脚是......是......

两具昏昏沉沉,浑身血污的赤果身体被放了下来。

袁煦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

她疯狂地挣扎起来,要扑向那蹲在两具身体前,举起剔骨刀的东亚大汉,却动弹不得,睁大双眼,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吼声。

刀光一闪。

啪。那柄尖利的刀子被远远踢开。一双尖头样式古老的靴子无声无息的落地。

来人说的是韩语,非常愤怒:

【我如约把人带来了,但这就是你们答应我的‘不伤害无辜’?】

换了方向之后,湖南方面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姜智勇那边最终找出了一张照片。

资料上显示在袁家人失踪前后,入境湖南的外国人,只有一个人。

那张照片很模糊,但可以明显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年纪大约是四五十岁,中年,东亚面孔,。蓬头垢面,眉毛杂乱得近乎像某种野生动物,野性勃发。衣衫破烂,却穿着一对中世纪款式的尖头靴子。

照片里,他嚼着包子,坐在马路边,除了那对怪异的靴子和过于特色的眉毛外,完全像是一个中国街头,平平无奇的流浪汉。

“罗宾汉?”郝主任皱眉.

中国国情特殊,国内管控严密。

但是大部分的国家没有中国的管控力。

有些小国穷国则身陷战乱贫穷。有些国家国力不逮。都有或多或少默认在暗处的、或者是体制外的野生资深者。

比如,韩国,他们国家是财阀主导政治,国家资源大部分握在财阀手中,但是资深者管控得远远没有中国这么严密。

他们国家就有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野生”资深者。

当然,像中美等大国,对于这些所谓野生资深者的资料,甚至比有些**的小国,备份得还要清楚。

郝主任就是知道这个资深者的。

他是韩国的一位野生资深者,名叫朴应贤。代号为“罗宾汉”。

朴应贤早年在国内犯过一些事,得罪了韩国统治者,为此不得不逃出国,曾在欧美打餐盘工,生存境遇凄惨,却在异国他乡误入《罗宾汉传奇》的文本碎片,获得了相应的能力。

根据中国方面的资料,朴应贤有两项已知的主要能力:

一、大盗。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对人与事物进行空间转移。二、藏踪匿迹。高妙绝伦的隐匿能力。

如果是他,无声无息地避开现代设备耳目,悄无声息地带走袁家人,确实没有问题。

姜智勇有些将功补过的兴奋,立刻将一份资料推了出去:“是。我们顺着‘罗宾汉’的行踪,追查了他所有接触过的人,所有出没过的地点。顺藤摸瓜,果然查到了一些端倪。”

这一份报告上贴着无数张照片。

“这些人曾在罗宾汉前后出没的时间,到过他出没的地点。”

照片下附资料。有的是衣冠楚楚的律师,有的是散漫的作家、有的是普通的公务员。有的是白领。

男女老少都有,清一色的国人面孔。

他们全都在国内出生、长大、上学、工作、成家立业。都有正当的社会关系,平平凡凡,勤勤恳恳。

资料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但是如果再往下看几行......

“您看。这一个人,邵望,那天在朴应贤出入的马路边买过咖啡。他是一个律师,本人没有异常。但他有一个同学,曾赴美留学,看起来都是正常的美国大学校园经历,但是这张照片显示,邵望的这位同学,曾经在美国的一个致力于救治被弃宠物的慈善基金会做过志愿者。”

“该宠物救治慈善基金会,实则是美国著名的某人权基金会的下属机构。”

“这位同学回国后,和邵望有过一段时间的频繁通信。”

“这个尹达,那天在朴应贤来之前,曾在附近的银行取钱。尹达明面上是普通的公务员,没有出过国,也没有过任何与外国有关的亲友。但是监控他的上网记录,尹达经常用vpn登录外网浏览不良网站。在一个不良网站,加了一个分享资源的韩国网友,这个网友平时和尹达聊天,但是偶尔会无由地给他打一笔钱,理由是:多谢翻译中国资源。给的钱币数额不小。”

“我们查过资金,其资金来源于韩国的某银行,该银行属于某财阀私人所有,股东之一是美国某人权基金会的一个主管。这个自称是韩国网友的,地址实际上在美国,平时聊不良信息时,会貌似无意,对尹达进行心理培训、简单的特务培训。”

“我们动用组织力量对这些照片里的人进行全方面的监控,发现全部通过隐蔽委婉的方式,接受过来源不明,与美国、韩国某些人权机构有关的大笔资金。”

再往下看,而邵望有一个朋友,他朋友的妻子,就职于当地的市特安局下属,分管档案。

尹达的表舅,有一个儿子,就职于省特安局的秘书部门。

诸如此类。

“我们调查了这些特安成员的资料,发现其在生活当中,都有一段时间的资金反常宽裕。”

虽然这些异常资金的打款人通过层层代理人与被收买的特安成员联系,发款账户也是一环套一环。

但资金来源,全部指向国外的一些著名由美国人操纵的基金会。

通过“罗宾汉”朴应贤,中国不但扒出这些隐藏在民间的变节者,还抓了一大批特安内部的内鬼。

把美国人捣的鬼全揪出来了。

他自觉将功补了一些过,略有些兴奋。

郝主任却翻着朴应贤现身的每一张照片,忽问:“朴应贤是每次朴应贤出现前后,附近都会有美国探子吗?”

“是。”

郝主任沉吟片刻:“老姜,你到底还是不了解这些资深者的能耐,拿现代科技的观念对付了。罗宾汉出手的话,只要他愿意。根本不会让你们发现踪迹。藏踪匿迹,不是简单的四个字啊。”

姜智勇愣了一下:“那您的意思?”

“你先忙湖南的事情去。这件事不用你管了。袁煦的失踪案交给中央的特安部处理。”

“是。”

等姜智勇退出去了,郝主任翻着资料,眉头越皱越紧。

表面上抓走袁煦的一切证据,都指向美国。

但实际上依旧是疑点重重:

第一、美国抓袁煦做什么?

美国特安机构关于资深者的研究程度,并不比中国低多少。

文本宿主要转化为资深者,必须是在文本碎片、文本世界当中,获得文本的馈赠,才能转换为资深者。

现在《雷锋日记》与《青春》早就被驱逐了,袁煦是没有可能转换为资深者的。

中国特安监视袁家人,也不过是例行惯例,一年后就会撤走。

中美两国的官方特安机构内部,对于这个研究结果,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如果是美国官方动手,那抓袁煦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根本不可能转换为资深者。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动用这么多的探子,冒着暴露的风险,抓一个普通人,得不偿失。

而国际上包括美、韩在内的国家,都签署国际特安部的相关协议,是绝对不允许私下入境对各国的资深者出手的。

包括文本宿主这样理论上最有可能转变成资深者的存在。

到时候美国不但暴露了一大批探子,得不偿失,还容易被中国抓到毁约的小辫子。

美国人一向无利不起早,所为何为?

第二:罗宾汉为什么会替美国人卖命,出手劫走袁家人?

朴应贤不是什么坏人。

相反,罗宾汉是一位文学当中的传奇侠盗,劫富济贫。

所以要与罗宾汉文本共鸣,取得能力,有三条共鸣条件:

1、对封建社会有一定了解,或者本身就身处类似封建社会的环境,对其极为憎恶。

2、爱憎分明,厌恶不公,对抗压迫者,怜贫惜弱。却桀骜不驯,不屑于加入体制。

3、劫富济贫,保护穷人。但所取钱财必须不能用来自己享受

而朴应贤也恰恰是这样一个人。

他始终不肯为韩国财阀所用,游离于民间,又曾多次不平而鸣,试图为权贵玩弄致死的普通人讨回公道。

与此同时,他憎恶美国人,认为美国人驻兵韩国,军事控制韩国,扶持财阀,是压迫韩国普通百姓的罪魁祸首之一。曾经多次窃取美国富商的财富,送给穷人。

以至于韩国财阀集团和其背后的美国人都恼羞成怒,催促当时的韩国政府把他列为恐怖分子,万里通缉于他。

直到最近这两年,韩国政坛地震,第一位平民总统,卢武被选上台。卢总统顶着极大的压力,才撤销了对朴应贤的暗中追缉。

对于朴应贤来说,维持能力稳定的“锚”,最起码的一条,应该就是不能伤害穷苦的无辜者。

作为“罗宾汉”,他如果为美国而去伤害家境贫寒为人善良的袁家人,那他特殊能力的锚,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崩溃了。

第三点:“罗宾汉”也是普通人转化来的,朴应贤当然也会有在意到不惜一切代价的存在。但是,如果以罗宾汉的能力,硬要出手,根本不可能让姜智勇他们发现这么明显的踪迹。

看这些照片,每个有问题有美国探子的地点,罗宾汉都刻意现身了一遍,让现代的摄像机记录下他的身形。

这只能是他故意为之,就是要中国发行这些探子的异常活动。

朴应贤如果是为美国人卖命,这么做又为哪桩?

郝主任揉了揉额头,忽地心头一动:

美国人收买特安成员,泄露袁煦等人的资料;

暗网上有人发帖公开本应绝对是内部档案的袁家地址信息,并邀请人去“尝试”;

罗宾汉出现,袁煦一家人失踪。

暗网......暗网......

他忽然想起了,暗网上被泄露的信息里,也包括天洲市的一位刘姓资深者及其家属的。

张玉不久之前才对他说,她和一位朋友——那位刘姓资深者的女儿,一起去爬山的时候,觉得似乎有人在暗中观察她们。回家途中,异样感也一直挥之不去。

郝主任敲了敲桌子,打开通讯:

“王上校,陶术到了吗?”

王勇在视频通讯那头道:“到了,我们准备去国际特安部开会。”

“你们延后一段时间再去吧。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配合当地的特安、公安机构。”

郝主任又叫秘书过来:“调动计算机方面的能手,随时监控着那个‘中国隐秘论坛’。”

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眉毛杂乱,五官硬朗,却穿着一对尖靴的中年男子走入了地下室。

他将那大汉踢到一旁,便怒气冲冲地盯着所有人看:

【我们的交易,只有把人带来!谁允许你们伤害无辜者!】

【罗宾汉先生,】被叫做大少的西装男子也换了韩语:【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不是您能管的事。】

【放你妈的屁的钱财!】朴应贤那对杂乱得像冲天一怒的眉毛竖了起来:【你们这些败类!连小姑娘都不放过!】

【可是罗宾汉先生,人不是你掳来的吗?你们这些资深者做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的德行,让我这个败类都佩服啊。】西装男不在意地微微笑:【不过,你来这里通知过你的主子了吗?难道你们不想找那样东西了吗?】

朴应贤额头上青筋爆出,举起拳头。

那被踢开的大汉也连忙爬起来,抱住了朴应贤大腿,用韩语劝道:【朴先生,冷静!主人吩咐过,这位是我们的中国贵客啊!】

又对那西装男子点头哈腰:【大少谅解,大少谅解,朴先生只是有些冲动......】

放你的妈的屁的主子!狗屎贵客!

朴应贤在心里破口大骂,却仍忍住了动手的准备。

但他们确实不可能和中国官方合作。只能依靠像眼前这些不了解内情,却有中国权贵渠道的衣冠禽兽,败类。

他盯了那个大汉一眼,冷冷地对那男子道:

【这三个人,我奉命令,将其带走。‘贵客’,你要先履行承诺,至少先拿到‘货’,我们再谈其他。做生意,货到,付款。】

西装男子笑道:【当然,当然,货到/付款,我明白。】

大汉连忙爬起来,走到袁煦身边,一个手刀,袁煦闷哼一声,眼前就此黑了下去。

“罗宾汉”朴应贤伸出手,空间扭曲闪烁一下,袁家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地下室,被转移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西装男子啧啧称奇,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咧着嘴对朴应贤道:【如果您不忍心的话,您也可以愿意取代这个小女子成为我的试验品,我更喜欢您这样能力成型的资深者......】

下一刻,西装男子倒退一步,脸色惊疑不定——伸手一摸,发现自己精心打理的头发竟然凭空少了一大块,像被狗啃过一样。

朴应贤已经收敛了全部怒气,淡淡道:【我确实听命于人,但是我不一定一直听从命令。我罗宾汉是出了名的浪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一点无人不知。你再放屁,下一次我转移掉的,就不一定是你的头发了。】

见这来自中国的西装男子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朴应贤才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今天爸爸依旧没有在家。

不过刘英英早就一个人待习惯了。

她做完了开学预习,把作业塞到书包里,伸个懒腰,却有些心神不宁:

她的好朋友张玉外表看起来挺健康的,体力充沛,揍人精神十足。

却总是动不动就请病假,实际上体弱多病。最近都马上要开学了,居然还请了病假,说要去看专家。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这么严重。上次她问起来,张玉家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张嘴说了一大通英文,稀奇古怪的英文绕得她头晕。

又说只是这病疑难,并不算大病。

“去看看找小玉怎么样了。”她这样想着,便出了门。

不过,他们学校延迟了开学。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玉刚请了病假,学校就延迟开学,巧得不行。

刘英英背着书包,向处于地段比较偏僻区域的张玉家走去。

“小玉应该在家吧。”一边走一边准备打个电话。

张玉和陶术就并肩站在她跟前,看着刘英英拨通了电话。

没打通。

这是当然的,张玉口袋里被陈薇买的学生手机早就关机了。

刘英英只得挂了电话。

她越走越偏僻,渐渐周围人迹消失。

这里已经算是板桥区的公园区。工作日基本没有人烟。

刘英英无知无觉地向前走。

张玉却眯了眯眼,拉了拉陶术的衣角:

异样感,又出现了。

非常,非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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