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了。

“hello,it is parry liao speaking。”

“hello,it is hongkong policeman speaking,are you free for answering some questions?”

“policeman?hongkong?thats my friends home number,what happened?”

“whats your friends name?”

“燕君山。”对方的中文发音很标准。

“you said your name was parry liao,are you chinese?”

“yes,i am。”对方停顿一下,“我的中文名字叫廖仲文,我们可以用中文交流。”

君泽擦擦汗,“这样最好。你的朋友燕君山遇到了意外,确切地说,我们怀疑他是被人谋杀,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谋杀?这不可能。上个月我们才通过电话,怎么一转眼就……”

“廖先生,燕君山确实已经遇害身亡了,我们联系你,是为了能够尽快破案,我想,这也是你的希望。”

“我能帮你们什么?”

“我们在燕君山特意保留的遗物里发现了一只手机,从手机内侧找到了你的电话号码,显然,这很可能是燕君山留给我们的死亡讯息。”司徒说。

“你们怀疑是我?”对方觉得很不可思议。

“本来是,但现在我们有了新的想法。”莫非说,“你应该是可以帮助我们解开谜团的人。”

“什么谜团?”

“这只手机自带了一张芯片,外观与普通的手机芯片没有区别,但这张芯片,并不是手机芯片。我们怀疑燕君山把某些重要的信息存储在了这张芯片里,但我们无法打开和解读这张芯片。廖先生,在最近的几次交谈中,燕君山是否向你透露过关于芯片的任何内容呢?”

“我想你们是对的,”对方说,“我应该就是那个可以帮忙解开谜团的人。”

“真的?那太好了!”君泽不掩饰心中的喜悦。

“不要高兴得太早,”对方反而心事重重地说,“在我没有对那张芯片进行测试之前,我还不能肯定什么。而且即使我的猜测正确,可能也无法帮助你们解读其中的内容。”

“那是为什么?”莫非听不明白。

“这个……我一时间很难解释清楚,这样吧,我明天刚好要到香港做学术交流,到时再具体跟你们谈吧。”

“那太好了!”君泽非常高兴,“等等,学术交流?你是?”

“脑外科医生。”对方的回答简洁。

脑外科医生,简单五个字让君泽他们彻底无语。医生,医生,医生。死的是医生,嫌疑犯是医生,连协助调查的人也是医生。每一件白大褂下面,到底包裹着怎样的身躯和灵魂?

两天后,在警察局的接待室里,一个六十多岁的,右手有点残疾的男人坐在君泽和司徒中间,左手捏着那张芯片仔细观察。

“怎么样?到底是什么芯片?”司徒问。

“年轻人,你太心急了,光是用眼睛看,我是下不了结论的。”廖仲文慢悠悠地说。

“那要怎么做?”君泽问。

“能把你们的实验室借我用一下吗?”廖仲文大胆地提出请求,“我要做生物测试。”

“生物测试?”司徒不解,“这张芯片?”

“如果它真是燕君山留下来的死亡讯息,它就不是一张简单的物理芯片。我虽然有怀疑,但没有经过测试,我不能给你们结论,我必须对我的话负责。”

君泽和司徒对视了一下,同意了。一个小时后,廖仲文从实验室里出来,君泽和司徒立刻围上去。

廖仲文激动地说:“我的猜测没有错,这果然是一张脑芯片。”

“脑芯片?”司徒傻掉,“什么意思?”

“就是电子模拟的大脑记忆区间,”廖仲文坐下继续说,“通过生物信息转移程序,人的大脑细胞可以被分析解读,人脑中的记忆可以被复制并存储在电子芯片上,然后通过脑外科手术将芯片移植接种入另一个人的大脑,实现记忆共享。因为芯片承载了大脑中的信息,我们便称它为脑芯片。”

“燕君山也懂这个?”君泽问。

“当然,我跟他就是在学习脑芯片技能时认识的。”

“脑芯片承载的是大脑记忆,但一个人需要另一个人的记忆做什么呢?”司徒问。

“这个我就答不上来了,我们是把脑芯片当做技术来研究的,至于应用于临床,我还没有试过。”

“那燕君山留下这样的芯片,是何用意?”君泽斗鸡眼似的盯着芯片。

“你们说这是他故意留下的死亡信息,”廖仲文猜想,“里面会不会是他关于凶手的记忆呢?”

“那是他自己的记忆呀!”君泽惊讶,“自己也能复制存储自己的记忆吗?”

“只是制作芯片,而不是移植芯片,不需要给自己开脑,他当然能够做到。”廖仲文解释。

“那我们要如何解读呢?”司徒问到点子上了。

廖仲文摇摇头,“我们称它为脑芯片,除了因为它承载的是大脑信息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只能在大脑环境中才能运作。没有装word软件的电脑是无法读取word文档的,脑芯片也是一样。我刚才做的生物测试,就是要证明它的运作环境必须是人体大脑。”

“照你这么说,这张芯片到了我们手里,也是白搭咯?”司徒说。

“不会,否则凶手何必处心积虑想得到它。”君泽说。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代价太大。”廖仲文有些无奈。

“什么办法?”君泽听进去了。

“找人做手术,用大脑解读芯片。”廖仲文说。

“你是说,做活体实验?”司徒有些顾虑,“能成功吗?”

“一半一半,”廖仲文不敢保证什么,“如果手术成功,做手术的人就会拥有燕君山储存在芯片里的记忆,但如果手术失败,芯片就有因脑电波的突然停止而毁灭的可能,如果那样的话,不但抓不到凶手,还得再搭上一条命。”

君泽和司徒面面相觑。

“即使一切的危险都被排除,”廖仲文继续,“谁愿意接受这样的手术?”

“我愿意。”君泽说。

“君泽!”司徒叫他,尽管他已有预感。

“安静和安然因为这个凶手还躺在医院里,如果我可以找到这个凶手,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不会犹豫。”

“那么,谁来做这个手术?”廖仲文依然无奈。

“你不能做吗?”司徒问。

“你也看到了,”廖仲文抬起右手,“两年前我的实验室发生爆炸,我的右手受伤,不能再做任何手术了。”

君泽一掌拍响桌子。

“没有别人能做了吗?”司徒再问。

“那就是燕君山了。”廖仲文知道这是个没有意义的回答。

君泽的眼神黯淡下去,司徒也一时没了声音。

“或者……”廖仲文似乎想到了谁,引来司徒和君泽期盼的目光,“有个人,可能也会做。”

“谁?”两人齐声问。

廖仲文扶扶眼镜,“孟子。”

安然靠在病床上,手里的苹果有节奏地转着,旋下细薄的皮儿,盘成花的模样。“他答应了?”

“嗯。”君泽把盘子递过去,接苹果皮。

安然啃着苹果,不再说话。一口接一口,苹果肉把嘴塞得满满的,这样,她就不用逼自己说不想说的话,也不用忍着不说一句自己想说的话。

“孟子的医术,我信得过。”君泽抢去安然手里的苹果。

“你信得过他的人吗?”安然说。

君泽怔住。她是怀疑孟子,还是怀疑他对孟子的信任?

“当我没说。”安然抢回苹果继续啃。

“你信不过他?”君泽问。

“我信不过手术。”安然说,“任何手术都有失败的可能,这与医生无关。”

“回答我的问题。”君泽坚持。他隐隐感觉他对安然和孟子关系的猜测出了方向性的偏差。

“是,我信不过他。”安然说,“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君泽沉默片刻,“安然,这是案子,两个人死了,而除了那张芯片,我们没有任何线索。”

安然不说话了,许久才说:“莫非和司徒也赞成你手术吗?”

“他们想替我,我拒绝了。”君泽说,“司徒对麻药过敏,莫非不是警察。”

“这么说我也没戏了?”安然挠挠头,把吃剩的苹果往垃圾桶里一丢,“警察局里除了你跟司徒这两个傻瓜,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君泽不说话。

“你去吧。”安然突然说。

“真的?”君泽感激地。

安然看着君泽,“因为燕君山生命里唯一的女人,已经不在了。”

君泽看着她,他明白她是在害怕燕君山的记忆会分割他对她的爱。他过去抱住她,“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我死也要把司徒拽上手术台让他替我,反正他没有女人。”

“你才舍不得!”安然笑他。

“我舍不得的,”君泽轻轻亲下安然的手,“是你。”

安然笑而不语。她知道她拦不住他,她也不担心他真的会爱上别人,她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君泽被推进手术室,安静和安然还有莫非都来送他。门关上的那一刻,安然的心莫名其妙地疼了一下,感觉有种东西断了。她让莫非送安静回去休息,自己则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

“快要手术了,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孟子突然冒出来,“是你约我来的吧?手术前的私会,可不合规矩。”

“你保证,他会活着出来,平安、健康地出来。”安然看着孟子。

“我保证,他会活着出来,平安、健康地出来。”孟子并不犹豫。

“如果做不到,你知道后果。”安然补充。

“我已经保证了,所以,没有如果。”孟子扬长而去。他走进手术室,面对着君泽,把安然刚才的话在脑子过了一遍,然后诡异地一笑,对君泽说:“手术就快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君泽镇定地。

麻药顺着静脉流淌在君泽的血液里,他渐渐沉睡。孟子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微微一笑,“开始手术。”

一周后,白色的病房里,君泽睁开眼。

“君泽,你醒了?”安然轻轻呼唤。

君泽努力地看着眼前这些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你叫我……什么?”

安然一愣,周围的人都一愣。安然有些害怕,她知道那次手术室外的心痛,不是偶然。“君泽。”她再次叫他的名字。

“君泽是谁?”君泽露出无辜的眼神,“我不姓君。”

安然不再说话,只把脸转向病房的门,透过那一块长方形的玻璃,她看见一双诡异的眼,正盯着自己。

“你是谁?”司徒压抑着内心的焦躁接着问。他有种直觉,他需要确认。

君泽动动嘴唇,“燕君山。”再没有人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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