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直望着段无错的许圆圆感觉到了,立刻转过头恶狠狠瞪向青雁。

青雁被绑在一起的双手连忙晃了晃, 急急解释:“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也没睡过!”

若不是身后就是土匪,她真想向后再退退。

有人在憋笑。

许圆圆惊讶地转回头望向段无错,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段无错,然后将手撑在段无错身边的桌子上, 弯下腰凑近段无错,奇怪问:“你是不是不行?”

“哈哈哈哈哈……”

段无错轻笑, 没理许圆圆,视线越过了她,望向青雁。青雁在他漆色的眸子品出些莫名的危险意味,几乎是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许圆圆猛地回头瞪青雁, 骂:“少在老娘面前眉来眼去!”

……哪有。青雁拧眉。

许圆圆几步走到青雁面前, 抓住她的衣领拎着她。他比青雁高了半个头,青雁被她拎地踮起脚尖,眸若惊鹿。

“你敢骗老娘!像湛王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行!”

青雁惊得张大了嘴, 反驳:“说他不行的人是你, 我可没说过!这么多人都听见了, 你休要污蔑我!你要是实在想验证就自己去试,别来问我呀!”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你!”许圆圆恼怒,握住青雁的肩膀, 将她身子拉扯到另一侧,然后用力一推,将她推向段无错的方向。

“你的女人还你了!”

青雁双手被捆绑着, 又被许圆圆从背后用力一推,踉跄了两步,顿时失去了平衡,将要到段无错面前时,踩着裙角朝前跌去。

段无错起身将她稳稳扶住。

青雁堪堪站直身子,段无错将她往怀里一拉,青雁顺势靠在段无错的胸膛。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青雁僵了大半日的身子才慢慢软下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青雁才知道自己还是有些怕的,原来一直绷着。

段无错将青雁拢在怀里,手臂环绕过她,动作不紧不慢地给她解开绑在手上的绳子。

青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瞧着段无错慢条斯理的动作。他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也可能是根本不在乎。

青雁抿抿唇,垂下眼。

段无错解开缠在青雁手腕上的绳子,然后用拇指揉着她发红的手腕,问她:“挨打了?”

青雁摇摇头。

“但是那个人说要把我扔到后山喂狼狗!”青雁指了指许大山。

“我那是……”许大山张了张嘴,想解释,忽然又想起自己的一群小弟都围在门口看热闹,不能在气势上低了,扭过头去不吭声了。

段无错放开青雁的手,他动作自然地将手搭在青雁的肚子上揉了揉,问:“然后一直没吃东西?”

他的声音是一惯的温和、缓慢。

青雁点点头,又赶忙摇头,指着许圆圆告状:“她喂我吃了一粒药丸!”

青雁被许圆圆的言论惊得差点忘了这事儿,她双手使劲压在嗓子,想吐却根本吐不出来。

段无错“嗯”了一声,问:“还记得什么样子的吗?”

“红色的,特别红。蚕豆那么大。”

段无错握着青雁的手腕,拇指随意地搭在她的脉上,诊了诊脉。

许圆圆瞪大了眼睛,莫名不爽。为什么不来问她?

“张嘴我看看。”段无错说。

青雁仰着头,像看郎中的乖小孩,乖乖张开嘴巴。

她舌头上沾了一点药丸的红色。

段无错手掌撑在她后脑,低下头,在青雁惊愕的目光中,吻了她。

确切地说,段无错舔了她舌上沾的那一丁点红色的药。

大厅内发出一阵嘘声,还有人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段无错很快放开了青雁,他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一方帕子折了两道,将茶水吐在帕子上。

“知道了。”他说。

青雁怔怔望着他,明明已经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出于某种震惊,脱口问他:“知道什么了?”

段无错笑笑,没回答。他打开桌子上的盒子,里面放着两块糯米鸡。

“吃完了就回家。”他说。

青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小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在这个时候“咕噜”一声。

许大山赶紧说:“我可没饿她啊,一天三顿给她送饭。她说要吃什么卤肉,我就让人去给她买,是她什么都不肯吃啊!”

青雁像是个被坏蛋抓到的小孩子,瑟瑟发抖了一天一夜,终于来了大靠山给她撑腰,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她特别真诚地撒谎:“都馊了,还脏!没法吃的。”

“胡扯!”许大山气地拍桌子。

青雁抱着糯米鸡向后退了一步,像是知道许大山不敢拿她怎么样一般,握着糯米鸡咬了好大一口。可是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却僵了僵。

她嘴里的糯米鸡还没咽下去,望着段无错吐字不清地说:“不是你做的。”

段无错颔首,说:“回家再给你做。”

段无错说着,拿出那只作为报信的耳环,仔细给青雁戴上。然后他才发现青雁的另一只耳朵也是空的。

青雁想起来了,再咬一口糯米鸡,继续告状:“他们还抢我耳环!”

许大山刚想再拍桌子,看见青雁耳朵上空了一只,赶忙愤怒地指着堵在门口的一群小弟吼;“谁他妈拿了她东西,赶紧给老子交出来!”

他骂骂咧咧地追过去,抬起一脚就踹。

青雁吃着糯米鸡,终于看出来这兄妹与段无错并非仇敌,似乎还有些交情的样子?

许大山在门口骂骂咧咧,猛地听见一声巨响。他回头,就看见许圆圆挥舞着手里的鞭子,抽断了一张桌子。

桌子从中间裂开,四分五裂,连带着桌子上的茶器也摔了个粉粹,还有盒子里另外一个糯米鸡也掉到地上,脏了,不能吃了。

刚刚吃完一个糯米鸡的青雁杏眼圆瞪,望着地上的另一个糯米鸡……生气了。

“亏我刚刚夸你英姿飒爽,好看得紧。原来匪就是匪,蛮不讲理毫无道义可言!”青雁说。

许圆圆冷笑一声,抱着胳膊要挟:“这个娇滴滴的陶国公主,你是不是忘了我刚刚喂了你毒-药。若想活命,就少管老娘的事情!”

青雁跟着冷笑一声,可是她声音很甜,毫无女土匪的气势,反倒的确有了几分娇滴滴的意味,听得围在门口的土匪们耳朵都酥了。

“哼,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得逞!士可杀不可辱,本公主绝不允许你欺辱我相公!”青雁挽着段无错的胳膊,故意将声音拉得绵长软糯。“相公公……咱们回家睡觉去,睡个三天三夜。气死某个女土匪哦!”

段无错睥着青雁的表演,十分配合地说“好”,带着青雁往外走。

经过许圆圆的时候,许圆圆突然抬手当去前路。她盯着段无错,说:“你真不管她的死活?我喂她的毒-药是梵冥丹。若三日内没有解药,她必七窍流血暴毙而亡!给你思考的时间可不多了!”

“不劳许姑娘挂心。夫人说士可杀不可辱,她不准贫僧受此等欺辱。贫僧深以为意,更不忍枉费夫人心意。”段无错一本正经地说道。

青雁眼睫颤了颤,在听到许圆圆的说法时开始后悔了……她不想死……

可是……

她偷偷看一眼身侧的段无错,默默闭了嘴,她宁愿赌一把段无错能找到宫里的太医给她解毒……

“慢着!”许圆圆根本不死心,终于拿出杀手锏。

“尊贵的九王爷是不是忘了当年若不是我们兄妹相救,你早就死了。”许圆圆握紧手里的鞭子。

门口的许大山回过头来,拼命对自己的妹妹使眼色。他隐约觉得今日的事情若停在这里尚可,若再纠缠下去恐不妙。他赶忙说:“圆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提那做什么!”

“救命之恩不曾忘。”段无错声音平和,眉宇之间也是未曾变过的温和浅笑。

“当年你说过会答应我三件事,前两件你都做了,今日我就要这第三件事!我只要你,一夜就行!”

段无错念一句“阿弥陀佛”,淡淡道:“挟恩图报非善举,施主回头是岸。”

许圆圆不顾哥哥的拼命暗示,咬牙说:“可我是女土匪,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

段无错慢慢勾唇,微眯的眼尾勾勒了几分阴恻恻的笑意。半晌,他才慢悠悠地说道:“贫僧亦非善类。这恩,便不报了。”

他的目光一寸寸移到许圆圆的脸上。他脸上始终挂着儒雅的浅笑,他说:“许姑娘再不让开,明日这世间便不会再有盘宁山。”

盘宁山正是他们现在所在之地。

许大山几步走过来,将许圆圆朝一侧推开,端起桌子上的一杯凉茶朝许圆圆的脸上泼去。他压低声音训斥:“你疯了。他不是当初奄奄一息的孩子了,是湛王!你冷静一点!”

许圆圆推开许大山,望着段无错的背影高声喊:“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如果你想抢皇位,我带着兄弟们帮你!”

段无错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他望着天边慢悠悠飘着的云,略微恍惚了一下。难道天下人都以为他要抢皇位?

“呵。”

一声轻笑,他没再回头,往山下走去。

闻溪早就暗自解了绑着手腕的绳子。她鄙夷地瞥了许圆圆一眼,掉下一句:“不成体统,难看至极。”

许大山令人将马车送到了山下,甚至派了一个小土匪当车夫。可是被闻溪赶走了,她自己可以驾车。

马车上,青雁坐在角落,几次望向段无错欲言又止。她想问问那个梵冥丹的解药哪里得。可是瞧着段无错似乎心情不妙的样子,她几次想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直到后来,青雁开始肚子疼。

段无错在想事情,忽然听见小声的啜泣声。他看向青雁,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巴掌大的小脸,才发现她无声哭了很久,泪水四横,湿漉漉的眼泪滑过她的脸颊,沾在段无错的指腹。

“哭什么?”他问。

“我只有三天可活了,怎么能不哭呢?呜呜呜……”青雁委屈地哭得直抽,“我就不该烂好心跑去寺里找你,如果不去寺里找你就不会遇到女土匪,不遇见女土匪就不会被喂毒-药。呜呜呜……我就不该嫁给你……”

段无错忽然笑了:“梵冥丹?”

青雁哭诉:“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媳妇,我死了你还能找新媳妇,可是咱们新婚燕尔的,你还是给我找找解药吧!肚子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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