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10月7日星期六下午,阿塔纳西奥·萨尔梅龙大夫边戴帽子,边从区刑事法庭首席法官马里亚诺·费亚约斯·希尔博士家的大门出来。一抬头,远远望见自己的老师达比希雷大夫站在对面的边道上,正要穿过马路。显然,他也是要到法官家里去。可是,一看见自己的学生就胡乱裹住披风,慌慌张张地退了回去,急匆匆地朝来路走去。萨尔梅龙大夫微微一笑,紧走几步,赶了上来。

自从上星期二晚上为玛蒂尔德·孔特雷拉斯举行葬礼后在科斯梅·曼索的后店里谈话以来,他们一直没见过面。现在,邂逅相遇,良机不可错过,该敞开来谈一谈了。

“他不在,到他在绍塞的庄园去了。”萨尔梅龙大夫抓住老师的胳膊肘说。

“多咱回来?”达比希雷大夫停住脚步,扶了扶夹鼻眼镜,忐忑不安地看了看他的学生。

“星期一,乘早晨7点钟的火车。您要回诊所去?我陪您一块走。”萨尔梅龙大夫拉住老大夫的胳膊,陪他走过两个街区,来到位于皇家大街上的达比希雷大夫的诊所。

在此,有必要把记载往事的日历倒翻过几页:

在为玛蒂尔德·孔特雷拉斯举行葬礼后的第二天,达比希雷大夫一改往日的习惯,清晨没用煮沸的迷迭香叶水沐浴,早早地就赶到医院去了。他盼着在查房前遇到萨尔梅龙大夫。但是,在走廊、在会客室都没有看见他,于是坐在会客室的凳子上装着翻阅几份病历,等了好长时间。

将近8点钟,他回到诊所,一想到自己的学生有意回避,不免感到心烦意乱。但是,更让他心烦的是头天晚上丢在写字台上的夹着药棉的镊子消失不见了。

他出去找特奥多西奥,看见他正在院子尽头处用涮拖把的脏水浇花呐。一见老大夫怒气冲冲地责怪他,小伙子吓得连忙用手势告诉他,按照他平时的吩咐,凡是放在外面的器械,一律要及时清洗消毒,他已经把镊子清洗,消毒后,放回到玻璃柜里放镊子的地方。镊子上的药棉连同其他用过的外敷药、脏纱布和绷带一起扔进厕所了。

剩下的只有盛奎宁丸的药盒了,里面还有老大夫配制的两粒药。为了不再发生意外,他把药盒锁在写字台的一个抽屉里。但是,那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忘不了头天晚上他和他的同事在争论当中对方的斩钉截铁的断语。当时,他认为对方又在犯傻,可现在他觉得还是他的学生聪明,只有一粒药丸里有毒药。这样一来,找法官就毫无意义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孔特雷拉斯家没再叫他去看病,可他心里还是难以平静下来。至少,还没有潜伏的凶手利用他配制的药物又去杀人。萨尔梅龙大夫也没再来,他乐得不再去想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星期五上午,他到几位病人家里去巡诊。为了心情更平定一些,他把马车赶到孔特雷拉斯家门前,借口和过去一样下车看望看望他们。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登门拜访又让他紧张起来。因此,星期六下午,还是赶往法官家里,把盛药丸的药盒放在上衣口袋里。看样子,他的命运注定要落入这位无处不在的萨尔梅龙大夫的掌握之中了。

前面的事交代清楚了,咱们再回头来看看他们师生二人。

他们走到皇家大街的尽头,正碰上达比希雷大夫的马车轻快地奔跑过来。车篷敞开着,小哑巴特奥多西奥驾着车,带着那几只阿尔萨斯狗出来兜风,每逢星期六下午都要出来一次。老大夫把帽子挥来挥去,向狗致意。那群狗洋洋得意地坐在后车厢的车板上和座位上,根本不予理睬。

进门后,达比希雷大夫请他的学生到餐厅去。老大夫不大喜欢喝烈性酒,可他知道萨尔梅龙大夫每逢周末都要痛饮一番,于是从酒柜里取出两只高脚杯和不久前一位马尔帕西略的病人赠送的用厚叶贝森尼木泡的甘蔗酒。随后,又到多日无人过问的厨房里找来点儿盐和一把餐刀。最后,走到窗前,伸手抓住树枝,从上面剪下几个柠檬。

“我有好多好多事要告诉您,老师。”萨尔梅龙大夫急不可耐地切开柠檬,果汁溅到眼里,他皱了皱眉头。

“让我先说。”达比希雷大夫为他的学生和他自己往截角形的酒杯里各斟上一杯酒,瓶底上的混浊物是厚叶贝森尼木,瓶子一晃荡,搅起一团浓雾,“我要告诉您更多的事情。”

“我知道,昨儿个您到孔特雷拉斯家去了。还碰上了塞贡多·巴雷拉大夫。”萨尔梅龙大夫笑眯眯地用刀指着他说。

“噢,您又当上间谍啦,我的同行?”达比希雷大夫也微微一笑,把用玉米芯做的瓶塞塞在瓶口上。

“我这儿的是第一手材料,那件不愉快的事是他今儿个上午在手术室里亲口告诉我的。”萨尔梅龙大夫把餐刀放在一边,就像把手术刀放在器械台上一样。

“压根儿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达比希雷大夫把双手伸向前方,掌心对着他的学生,“再又一说,我的病人什么时候想换大夫,就什么时候换。我没有捆住他们的手脚。”

萨尔梅龙大夫差点儿笑出来,可他赶快忍住了。老大夫确实感到痛心,他不想再惹他生气。

说到这儿,还得回过头来看看,让读者知道达比希雷大夫故意到孔特雷拉斯家进行礼节性拜访的情况:

星期五上午,接近11点钟,达比希雷大夫和往常一样像熟人似的一直走到孔特雷拉斯家的走廊。这当儿,堂娜·芙洛拉急忙迎出来,好像要挡住他的去路。她十分亲切地给老大夫让座,吩咐下人拿冷饮。尽管她和平时一样彬彬有礼,但是,却掩饰不住她的尴尬神情。老大夫本想问一问全家人的健康状况,这是他此来的目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最后一间卧室的虚掩的门后面传来咳嗽声。他曾经在那间卧室里给玛尔塔·赫雷斯看过病。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坐在餐桌尽头,非常敏捷地打着字,根本没打算站起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致意。

“堂娜·芙洛拉对我解释说,那间屋子归堂·卡门和卡斯塔涅达住,说话的声音显得非常紧张。”达比希雷大夫小心翼翼地把满满一杯酒挪到跟前,“玛丽娅·德尔·碧拉尔搬过去,跟她一起住。”

“借此摆脱掉邪念,主意真高明。祝您健康,老师。”萨尔梅龙大夫一口把酒喝光。

“您想想看,她为什么那么紧张?”达比希雷大夫耸了耸肩,为了强调对她的蔑视,他的动作特别慢,“巴雷拉大夫也在那儿。这工夫儿,巴雷拉大夫手提药箱,出现在卧室门口,走到卡斯塔涅达那边,站下来同他聊起来了。”

“您有没有过去问候问候巴雷拉大夫?”萨尔梅龙大夫又斟上一杯酒,把酒杯贴在唇边上。

“少说废话,别浪费时间了,我的同行。”达比希雷大夫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胡须,绷起了脸,“咱们还是谈谈事情最敏感的部分吧。堂·卡门开始每天傍晚发烧,他姐姐玛丽娅决定出钱请巴雷拉大夫。堂·卡门不愿意,可他姐姐硬是把医生请来了,堂娜·芙洛拉就说到这里。”

“我知道,是疟疾。”萨尔梅龙大夫猛地喝进一口酒,把眼睛挤在了一起,“还得准备对付又一个恶性热病病人。”

几年来,由于职业上的竞争,达比希雷大夫和巴雷拉大夫这两位同行处在对立的状态,见面从来不打招呼,萨尔梅龙大夫对此一清二楚。塞贡多·巴雷拉大夫趾高气扬地从对手身边走过,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为了不停住脚步,也没跟堂娜·芙洛拉告辞。

在医学行业中,达比希雷大夫主要受巴雷拉大夫的中伤,而这次巴雷拉大夫居然被请来取代他的家庭医生的位置。这件事虽然伤害了达比希雷大夫,但是,当他发现堂娜·芙洛拉要向他道歉时,还是制止了她。

“您很容易理解,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即离开她家。”达比希雷大夫骄傲地抬起下巴,“但是,女仆拿来了冷饮,我不能扫夫人的兴。虽说这杯饮料像胆汁一样苦,我还是静静地喝了下去。”

“我不想火上浇油,老师。”萨尔梅龙大夫用手背揩干了嘴,“但是,情况很严重啊,我什么也不想瞒着您:巴雷拉大夫挖走了您的一位病人,感到非常得意,尤其是像堂·卡门·孔特雷拉斯这样有身份的病人。”

“您看这种人够多小气。”老大夫笑了笑,眼神里充满苦涩。

“甭答理他。我说情况严重,是因为说服他改变处方可不大容易。”萨尔梅龙大夫把盐撒在半个柠檬上,又把柠檬放到嘴里,“因此,我要冒昧地告诉您,我们究竟怀疑什么。”

“改变处方?为什么?”达比希雷大夫吃惊地跳了起来。

“您不会说您不知道巴雷拉大夫最后开了什么处方吧。”萨尔梅龙大夫又从酒瓶里斟出一杯酒,他非常小心,免得洒在外面,“您不就是为了这个才去找法官的吗?”

“不,我是另有原因,待会儿再说。”达比希雷大夫矢口否认,显出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过,他给病人开了什么药?”

“奎宁和安替比林药丸,和您给玛蒂尔德·孔特雷拉斯开的药一样。给玛尔塔·卡斯塔涅达的也是这些药。”萨尔梅龙大夫凝视着瓶里的厚叶贝森尼木沉到瓶底。

“开了多少粒?”达比希雷大夫往前探了探身子,两手摊在桌子上,护住杯子,不让酒洒出来。这杯酒他还一口没喝呐。

“每天9粒,吃15天。大概从昨儿个起就开始吃了。”萨尔梅龙大夫犹疑了一下,仿佛很难开口,他又给自己斟上一杯。

“所有这些细节,是巴雷拉大夫主动说的,还是您打听出来的?”达比希雷大夫惴惴不安地用摊开的两手来回胡噜桌面儿。

“是他主动说的。我不是告诉您了吗?能有这么一位病人,他很得意。”萨尔梅龙大夫闭上眼睛,一仰脖又喝了一杯,“他把临床检查的每一个步骤都对我讲了。就像小孩子弄到了个新玩具似的。”

“这叫什么事儿。这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达比希雷大夫举起酒杯,只是沾了沾嘴唇。

“您是指巴雷拉大夫?”萨尔梅龙大夫用力搓了搓泛红的脸,激动地解开领扣儿,松了松领带。

“别瞎说。我说的是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达比希雷大夫撇了撇嘴,责怪他说,“您把什么事都当成儿戏。我刚才说我相信这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是因为他亲口对我说过。”

“您跟卡斯塔涅达谈过话?”萨尔梅龙大夫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瓶里的酒下去四分之一了。

“是卡斯塔涅达找我的。”达比希雷大夫悄悄地把酒瓶挪过来,不让他的学生够着,“他走到堂娜·芙洛拉身边,说是要去取药,我也趁机告辞。我们一起朝门口走去。他突然拉住我胳膊,把我拉到客厅的一角,好像要吐露什么机密似的。”

“什么机密大事?”萨尔梅龙大夫敞开怀,大声喘着粗气,用前襟扇着风。

“他说他对眼前发生的事感到非常遗憾,他一点儿也不待见巴雷拉大夫,堂娜·芙洛拉也不待见他。”达比希雷大夫使劲盖上瓶塞,那样子就像永远不再打开了,“这是堂·卡门家里人干的事,他们什么事都往里掺和,治病的事也插手,生意上的事也插手。”

“他很善于保护自己的利益。”萨尔梅龙大夫猛然抓过酒瓶,可又把酒瓶放下,“说起话来像是老板,像是老爷。”

“他举了自来水公司签合同的例子。”达比希雷大夫两眼盯着酒瓶,没敢抢回来,“他抱怨说,眼下大家都想发表意见,都把鼻子伸过来要把他作为堂·卡门的律师和顾问好不容易做好的事全部翻个个儿。”

“他干吗编造这么多瞎话儿呢?”萨尔梅龙大夫拔开瓶塞儿,偷偷地闻了闻,“您又不是这桩生意的合伙人。”

“最后,他想求我办一件事。”达比希雷大夫用手指叩击桌子,两眼故意不看手指的动作,“因为堂娜·芙洛拉不敢去做。”

“求您办什么事?”萨尔梅龙大夫趁老大夫没注意,连忙又斟上一杯。

“他求我再给堂·卡门检查一下身体。这样儿堂娜·芙洛拉就放心了。”达比希雷大夫用轻蔑的口气挤出这几句话。

“您呢,您去了吗?”萨尔梅龙大夫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起酒来。

“绝对不去!您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不要尊严啦?”达比希雷大夫一挥手,不小心碰了夹鼻眼镜,眼镜从鼻子上滑落下来,“我回答他说,谢谢他的信任,可我有急事要办。他还是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角落里推。他朝四下里看了看,说话的声音更低了。”

萨尔梅龙大夫斜靠在椅子上,紧张地眨巴着眼睛。达比希雷大夫弄不清他这副表情是表示他对话题感兴趣呢,还是酒喝得太多了。

“他说,这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问题。”达比希雷大夫对着光线检查了一下夹鼻眼镜的镜片,把眼镜又戴上,“据他说,堂·卡门的精神萎靡不振,绝望情绪达到了危险的地步。”

“绝望到危险的地步?”萨尔梅龙大夫两眼半睁半闭,舌头几乎回不过弯儿来。

“现在他们俩睡在一起,卡斯塔涅达看他过一会儿就起来一趟,在黑乎乎的走廊里走来走去。”达比希雷大夫欠了欠身子,把酒瓶推到桌子一头儿,“昨天晚上,看见他没回来,就出去找他。只见他躺在玛蒂尔德的床上抽抽搭搭地哭,那间屋子现在空着。”

“自杀。”萨尔梅龙大夫闭上双眼,一下一下地直磕头,“来一场假自杀,罪犯不在现场。”

“瞧见了吧,所以我认为不能再等了,必须把我的疑惑报告当局。”达比希雷大夫颤抖了一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您瞧啊,老师,他给我们编织了一件多么精细的锦袍啊。”萨尔梅龙大夫睁不开眼了,说话断断续续的,“又出了一个疟疾病人。还是服用药丸,其中一粒肯定又放上了马钱子碱。一切准备就绪,单等着再来一个恶性热病的牺牲品了。”

“那怎么办?为什么要自杀?”达比希雷大夫抬高嗓门儿,好把他的学生从昏睡中叫醒。

“甭管怀疑什么,自杀的场面已准备定了。”萨尔梅龙大夫极力想睁开眼,可就是睁不开,“父亲为女儿的死精神崩溃了,只好服毒自杀。”

“就算是吧,不过您得承认,这次可不完全是卡斯塔涅达的功劳。”达比希雷大夫拿起餐刀,故意把餐刀掉在盐罐上,“堂·卡门的姐姐掺和进来了,拱手给他送上一次机会。”

“您弄错了,老师。”萨尔梅龙大夫听到刀子响,似乎终于醒过来了,两只眼首先盯在酒瓶上。

“我弄错了?”达比希雷大夫从夹鼻眼镜上方看着他。

“以堂·卡门的姐姐的名义去找巴雷拉大夫的正是卡斯塔涅达本人。”萨尔梅龙大夫伸了伸胳膊,仿佛要打哈欠,顺手把酒瓶挪到胸前,“是他亲自拎着药箱把巴雷拉大夫带进家的。”

“那么,当姐姐的不知道吗?”达比希雷大夫吃了一惊,一则因为萨尔梅龙大夫斟酒时把好多酒洒在外边,二则因为听到萨尔梅龙大夫这几句话。

“知道,她当然知道。”萨尔梅龙大夫抓住酒瓶,还想倒满酒杯,“是卡斯塔涅达对她说病情严重,并且建议去找巴雷拉大夫。”

“为什么要找巴雷拉大夫呢?”达比希雷大夫看见他的学生不肯放下酒瓶,有些生气。不过,还是客客气气地把瓶子拿过来,亲自给他斟上酒。

“他把您推开,为的是开出处方的不只一个人。这样一来,更容易切断线索。”萨尔梅龙大夫正经八摆地举起酒杯,向老大夫敬酒。

“可是……他又求我去看看病人啊。要是我同意去呢?”达比希雷大夫站起身来,盖上瓶盖儿,把酒瓶放回酒柜。

“他很清楚,您绝不会同意,老师。”萨尔梅龙大夫笨拙地摆了摆头,看着达比希雷大夫拿走酒瓶觉得很有意思,“他知道您和巴雷拉大夫不和,故意给您出难题。碰上这种事,随便哪个狡猾的家伙也会把自己遮起来。”

“就算是吧,可他没有把握一定会开奎宁丸啊。巴雷拉大夫可能会开某种成药呀。”达比希雷大夫关好酒柜门上的插销。

“您又弄错了,老师。”萨尔梅龙大夫瞄了对方一眼,他那蒙胧的醉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又怜悯又亲切的目光,“他亲自说服巴雷拉大夫,这次治疗要用原来的药方,药要自己配制,不用成药。”

“他要巴雷拉大夫配制药丸?”达比希雷大夫急步回到桌前。

“他没去药店,而是直接去到巴雷拉大夫的诊所。”萨尔梅龙大夫懒懒散散地说,“他说服了巴雷拉大夫,看着他配药,赞不绝口地说他调剂各种药品的时候用量如何如何精确。您的朋友巴雷拉大夫受宠若惊,比平时干得更加卖力。”

“可怜的傻瓜,”达比希雷大夫本想表示一下同情,可却吓得声音不住发颤,“像小鸟儿一样落入了他的罗网。”

“什么问题我都解决了,用不着担心。”萨尔梅龙大夫的舌头越来越大,嘴里都要盛不下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达比希雷大夫扶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瞅着他的学生,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我把这些事全都报告给奥蒂斯上尉了。他会派人对孔特雷拉斯家进行严密监视。”萨尔梅龙大夫无缘无故地大笑起来,好像干了一件淘气的事,“我答应他天天在大都旅馆的酒馆里值班。”

“您都说了些什么呀?”达比希雷大夫猛然站起来,绕过桌子来到他面前。

“是的,派特务秘密监视。一有动静我就第一个带着这个导管冲过去。”萨尔梅龙大夫拍了拍上衣里面的口袋,“从死者身上提取胃液。”

“简直是胡说八道。”达比希雷大夫抓住他的肩膀不住摇晃,“让大兵来阻止犯罪,您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不是胡说,老师。而是一项计划。查尔斯·劳顿就是这样被抓住的。难道您不记得了吗?”萨尔梅龙大夫又笑了起来,用舌头艰难地舔着嘴唇。他想站起来,但是,脑袋却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既然您已经和国民警卫队商量好了,干吗还要找法官?”达比希雷大夫气得头昏眼花,转身走开了。

“因为我和奥利韦里奥·卡斯塔涅达一样,老师,不会一条路走到黑。”萨尔梅龙大夫似乎对自己的大笑感到很开心。

达比希雷大夫返身走了回来。他想说点儿什么,可发现他的学生已经舒舒服服地打起呼噜了,下巴上没有刮干净的灰白胡子碴儿靠在胸前。

“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胡话!”达比希雷大夫泄了气,朝四下里瞅了瞅,似乎在寻求支持,“连电影里的侦探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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