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庵里没什么东西,似乎早被人洗劫一空,也许是破四旧的时候给人捣毁了。尽管如此,但每当我看见佛堂,还有厢房里的摆设时,总觉得不大对劲,或者说有一点别扭的感觉。可是,雷雨交加,许少德又一直在旁吵闹,我无法集中精神思考。现在雨停了,厢房里血腥的场景让许少德安静下来,我这才想起哪里不对劲。

佛堂内无神像、无摆设,只有几张脏兮兮的坐垫;厢房里也是如此,除了一张大床、一张黑得流油的坐垫,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其实,这利用了心理学上的一个诡计。我们找了一切可以隐藏的地方,全都一无所获,但有一个地方从未碰过——那就是脏兮兮的坐垫。佛堂和厢房都有这个东西,而且脏得没人愿意去接近,如果有秘密在底下,那也不足为奇。

我跨过尼姑的尸体,伸脚一踢,果不其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那个洞口旁有一些血迹,想必那老和尚是从这里钻下去了。范里他们肯定是忽然醒来,然后从厢房坐垫下的秘道钻了进去,我一想到他们没叫我们,心里就来气。那老和尚貌似我爷爷,这时的我一时乱了主意,只想马上钻下去追上那老和尚。许少德好不容易从这血腥的场面缓过来,他一听范里他们也可能钻进去了,马上来了精神要去追回还在小光手里的夜明珠。

这洞口不算大,我担心许少德把洞口塞住了,于是让他拿起范里准备的小手电后就先跳了下去。落地以后,我才发现下面秘道全是由黑色的石头组成的,看来这座小山丘是人工所建。想到这里,我的心一阵紧张,而且琢磨着这里该不会是一个墓穴吧,活人跑进死人的地盘,多少有些不吉利。

许少德从上面挤下来花了几分钟,他差点就卡在了洞口处,我连拉带扯才把他从上面拽下来,裤子几乎都给我扯脱了。秘道有几条分岔,我估计是其他坐垫下连通过来的,所以也不去理会。我打亮手电,可是秘道存在于黑石中,所以血迹不是很明显。

“那老和尚为什么要把尼姑杀死,杀就杀了,为什么要把另一个尼姑带着跑,这样不是跑得不快吗?”许少德睁大眼睛看着地上的血迹。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许少德说得很对,如果要从尼姑口中问出什么,她们却又都是哑巴和瞎子,怎么可能问出名堂。这里的秘道只能融人猫着腰走,所以我想肯定还有其他宽大的秘道,否则要搬运大一点的东西,这里的秘道规格肯定做不到。

这里的建筑我不知道出自哪个朝代,但在中华五千年间,有些朝代是禁止佛教或者某种宗教的。于是,那些僧侣教徒之类的就遭殃了,实在没办法,大家就在寺院里挖地道做暗阁,为自己的信仰留一份血脉,以便日后重见天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后周世宗这几朝中就大肆开展灭佛政策,大部分原因是当时的宗教占据了很多的良田和金银,当时很多山间寺院都建造了这样的秘道藏匿财宝,我一想到这里,竟然一阵紧张,看来自己也是满身铜臭。

许少德不知道我心里已经想了很多事情,他良心未泯,看到老和尚对老尼姑下毒手,嘴上一直不干净,骂的话极为难听。许少德走在前面,手里晃着小手电,也许是为了壮胆,于是就大声喊道:“我操那老和尚的祖宗,我咒他儿子、孙子没屁眼,做太监!”

我听他这么一骂,也顾不上环境的特殊,对他叫道:“喂,你留点口德,你知道刚才的和尚是什么人吗?”

“是王八!”许少德并不知情,仍旧大喊道。

“他娘的,你住嘴!”我刚才看得真切,那人虽然容貌沧桑,但是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我的爷爷!

我以为我这么狠劲地还了一句,许少德会生气,谁知道他却忽然停了下来。我料想前面出现了危险的东西,正想操家伙,许少德却慢慢地又走向前。原来,秘道走了不久后,就是一间小储藏室。这里似乎曾经藏了不少东西,但是现在一片狼籍,只剩几副画卷。我仔细数了数,只有三幅画卷歪歪地挂在墙上,地上有些盒子箱子的都已经破烂不堪了。看到这些画卷我就想起在火焰山的经历,但是此时的情况却变得不一样了。

许少德走了过去,一直凝望墙上的画卷,好像认识那画一样。我奇怪地扫了一眼那三副画卷,上面就是一个穿着红缟的女人抱着一面镜子站在水面上。它们很是平常,毫无奇特之处,只有那么一点眼熟。仔细一回想,我才记起佛堂前的石屏风上也刻着这样的画面,当时我还以为那女的抱着一个烧饼。现在的画卷虽然有些破损,但保存得还算可以,所以能看出个大概。奇怪的是,我看出画卷上的女人是石屏风的人后,却仍觉得还有一部分很熟悉,但又看不出还有哪个地方应该熟悉的。

我看着画卷也没什么价值,也没心情收藏,现在重要的是追那老和尚,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爷爷。虽然他架着一个受伤的尼姑,但是拖得久了也会跟不上他的。因此,我拍了一下许少德,可他却吓了一跳,大概是看画看得出神了。这间储藏室的另一头还有秘道,我看见有血迹滴了过去,于是就和许少德追了进去。

秘道中又出现过几次分岔,我甚至感觉到其他分岔里有呼吸声,但跟着血迹总没错,所以只好不去理会,兴许是范里他们,因为他们肯定也进来了,至于为什么没叫上我们,还把门锁上就不得而知了。

终于,在秘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更大的佛堂,和我们的小手电相比,这里已经算得上是灯火通明了,因为已经有人点上了蜡烛,但却不见一个人影,看着让人心发凉。佛堂极华丽,这里的坐垫干干净净,不像尼姑庵里的一样脏,看得出是现代之物。但是,这里供奉的却不是佛像也不是神像,而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妩媚多姿的女人雕像,而她就是刚才储藏室画卷里的女子。

“这里是妓院还是尼姑庵,不供佛不供菩萨,供这么漂亮的女人?”我一见神台上的雕像就开玩笑道。

哪知道许少德这次却没接话,他那样子完全呆住了,我心想,这小子该不会中了什么邪术吧,怎么进山以后许少德就有点怪怪的,他一直望着神台上的女子,这女子虽然挺标致的,但毕竟不是活人,至于看成这样吗?

“喂,你没事吧?”我有点慌了神,心想要真是鬼上身,那可怎么办才好,又不能伤了许少德。

“没事,你先找其他出口。”许少德呆呆地答道。

我看着他乍舌不已,我都没注意这里没有出口,平日最粗心的少德却已经发现了。那老和尚带着一个受伤的尼姑,地上全是血迹,他一路躲避我们,也不知道是畏罪潜逃还是其他原因。那血迹已经变得更不明显,我顺着血迹走过去,却是一面石壁等着我。我捶打了几下,听到的声音很沉闷,但血迹就是走向这里,后面肯定有空间。捶打石壁的声音沉闷,可能是由于这面石壁太厚,所以用捶打的方式听不出石壁后有无空间。这面石壁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磨损,所以单从外表看就知道这是一扇石门,但是它的缝隙却小得手指都塞不进去,又如何打开,上面就如飞机场一样,哪有什么机关。

“许少德,你别偷懒好不好,我在这里累死累活,你倒好,在那里看美女!”我见找不到路,于是朝许少德喊道。

“她是红罗女。”许少德怔怔地回答。

“什么罗什么鼓的,你别吓我。”我担心许少德中邪,于是又走了回去。

许少德在我走过去的时候,就慢慢地解释,红罗女是发生在镜泊湖和渤海国一带、流传已久的一个民间故事。镜泊湖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张广才岭与老爷岭之间,镜泊湖历史上称阿卜湖,又称阿卜隆湖,后改称呼尔金海,公元713年称忽汗海,明朝称其镜泊湖,清朝称为毕尔腾湖。

相传,红罗女原本是镜泊湖边渔夫之女,因为母亲临盆之时,整个屋宇红光满照,而她从小到大爱穿红罗纱,人们就叫她红罗女。红罗女姿容绝世,善吹箫,能歌舞,后因入宫盗龙泉宝剑而被迫成为古渤海国王的妃子,但倍受宠爱。可是不久,湖怪黑鱼精变身人形,进入宫中成了妖妃,惑乱宫廷,镜泊湖兴风作浪,让百姓不得安生。红罗女为朝廷除恶,为民除害,降妖平湖,而流尽最后一滴血。

红罗女的传说有几个版本,还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是说,很久以前,牡丹江畔住着一个美丽善良的红罗女。她有一面宝镜,哪里的人们有苦难,她只要用宝镜一照,便可以消灾弭祸。这件事传到了天庭,引起了王母娘娘的忌妒,她派天神盗走了宝镜。红罗女上天索取,发生了争执,宝镜从天上掉了下来,就变成了镜泊湖。这当然是神话。虽说镜泊湖不是神仙宝物,也不能为人消灾祛病,不过,镜泊湖夏季凉爽少风,湖面水骨如镜,倒是事实。

我听到这里,笑了笑说道:“你小子行啊,知道的挺多的,原来这还是个女英雄,那要好好拜拜。”

许少德说完这里就又沉默了,好像藏有心事,和平常活蹦乱跳的他完全不搭调。我见他一直望着红罗女的神像,于是也跟着扬仰头看了一眼,但却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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