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雷公十分精明,乘石而去就罢了,居然还把飘过来的石头一起带回了乱石堆。我说乱石堆下怎么会有点暗红色,敢情是雷公们把石头都给捡了回去。这群雷公很快就划到了乱石堆之下,然后就纷纷爬了上去,原来峡谷之上才是它们的家。

实在没办法,只好接着做竹筏,偷懒果然没好果子吃,这一前一后浪费了很多时间,转眼天就要黑了。如果竹筏需要使用长久,需把竹子用热油先烫过才可以作为原料,还有一些别的附加工序。好在我们只需要临时使用一两次,所以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刘老头到湖边测一下湖水的深浅,估计运载我们五人加上所有装备,只需要八根人腿粗细的大竹便够。经过这一番忙碌,终于扎成了一个不大的竹排,许少德起初怎么也不愿意上去,小光可不讲情面,当下用一根竹子做出了划船的动作,他才肯上来。

奇怪的是,刘老头在上船前,让艾伯特留宿湖边,接应我们,但是他怎么也不肯。刘老头苦恼地叹口气,道:“也罢,你迟早要进谷的,和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我想多问两句,但是小光却先开了口,道:“快,跟我一起撑船,要不天黑了都进不了峡谷。”

划船的事情倒很轻松,我读小学的时候,父亲经常让我跟着他去打鱼,那时候用的就是竹筏。湖面很静,划起来不费劲,很快我们就到了乱石堆的下面。这座乱石堆和一座山丘一样高,人站在下面,有一种很大的压迫感,总感觉石堆会倒下来一样。这么高,这么崎岖的石堆,哪怕是峡谷里有全世界的美女、黄金,许少德也不肯爬上去的。说句实话,这种地形,我也不肯爬。

我扶着一块大石,正苦恼着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在湖面上过夜吧,人都已经到石堆下了,可不能打退堂鼓,我可是贼不走空的。大家都用力地吸着空气,好象发现了什么,我这时候才注意到,鼻子里已经钻进了一股很酸的味道,仔细一闻,竟然是石堆里散出来的。

刘老头说,是不是这些红石有问题,于是就捡一块,闻了闻。红石只是零散地分布在乱石堆中,细致一数,数目不是很多,估计是山体中的一部分。我闻了其他普通的山石,它们散发着一股猛烈的醋酸味,很刺鼻。我刚想说是这些普通石头有味道,可是刘老头却说,红石也有味道。

这可奇了,从没听说山石会有味道的。峡谷是几十年前崩塌的,到了今天这里肯定下了很多场雨,真不晓得为什么这里还能有这种味道。小光看我们不肯攀爬,于是就道:“别闻了,快点上去吧,天要黑了。”

“催啥呢,我们这不是小心谨慎,不搞清楚不合常理的东西,以后会……”

“别唠叨了,动作利索一点!”小光有点不耐烦了。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许少德面露难色。

“谁让你们往上爬了?”小光微微一笑,道,“你们会潜水吧,下面有一个通道,如果不会潜水,那就得往上爬了。”

“我两样都不会……”

“怕什么,你深吸一口气,跟着我下去!”我拍着许少德的肩膀,鼓励道。他这个人,爬山和下水,他肯定会选择下水的,虽然不识水性,但是我们的冒险中和水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了,他多少学了点儿。我把雷公们恐怖化了一番,许少德吓得不停地哆嗦,他马上答应和我们一起下去,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峡谷之外。

湖水清澈,我们低头一看,水底的木头之间,似乎有一个黑洞。小光说,水下通道不长,大家不用担心,只需撑一小会儿。小光还说,通道是她自己发现的,乱石堆的底部有几个窟窿眼,正好可以从底下钻过去。

我们这一趟带来的东西都是防水的,买不到防水的也都滴了很多蜡在上面,可以在水里撑一段时间。我看水里透光性不错,所以没打算用手电。为了鼓舞士气,我第一个跳入了湖水之中,当湖水溅入嘴里的时候,居然是一股很酸的味道,甚至发苦。

这个味道和石头上的一样!

我有点诧异,但是随即就明白了,水中无鱼无虾,原来是因为水有问题!大河流入此处,本该带入水生物,可是湖里一片明朗,根本没有任何生物。大河的水我们已经在路上喝过,根本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出在这个峡谷或者湖底的某个地方了。

我吐了几口唾沫,担心湖水有毒,小光却二话不说,已经钻入了水中。我担心跟不上她,于是赶紧让其他人也下来,但不要吸入太多的湖水。因为许少德一直不敢下水,所以折腾到最后,我才和他一起钻入水中。

湖水在岸上看着不深,但是一钻进水里,这才发现,湖水深得有些让我发毛。乱石堆里,有一束淡黄的光线涌进来,我想那肯定是通往峡谷里的通道了。哪知道,许少德却在这个时候挣扎着,想浮出水面。这都到了通道前了,哪能让他回去,于是我赶紧把他塞进通道里,以免他脱逃。

倒霉的是,许少德的身子太过粗大,居然把通道给堵住了。我一个人留在后面,焦急万分,我水性再好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啊。我推了又推,好不容易才把许少德弄出通道,这个通道七拐八岔,摸索了一分钟才找到出口,浮出水面的时候,许少德眼睛都白了。

我们终于进到了金竹峡谷!

这座乱石堆的后面,是一个大水潭,我们现在就在水潭里。水潭不大,只是溢出了一些水流,形成了一条小溪。峡谷中,有一条很深的河床,不过已经干枯了,看来崩塌引起的变化还不小。我的脸上全是醋酸一样的湖水,辣得眼睛发疼,好不容易抹干净了,却看到了一样很惊讶的东西。

“这……就是他们说的……龙遗碑?”我们几个奇道。

我实在没想到,这个陈林口中的石碑会是这个样子!

所谓的石碑,是把功绩勒于石土,以传后世的一种石刻。一般以文字为其主要部分,上有螭首,下有龟趺。石碑中比较有名的,是在山东曲阜的汉碑“孔庙碑”,还有南京附近的梁忠武王碑。眼前的龙遗碑,有一点违反常规,历史上的石碑都是又宽又扁平的,眼前的龙遗碑居然是三节节竹子的模样。

夜郎国崇拜的是竹子,据《后汉书》记载,关于夜郎国的起源有这么一段话:“有竹王者兴于遁水,有一女子浣于水溪,有三节大竹流入女子足,推之不肯去。闻有儿声,取持归,破之,得一男儿。长养有才武,遂雄长夷狄,以竹为氏。”这是来自民间的传说,生动地反映了夜郎的建国经过。夜郎在西汉后期逐渐建立政权,而“竹崇拜”则成为夜郎的一种标志。

贵州遵义方言惯称“竹”为“金竹”,史上也记载夜郎王为金竹夜郎王,后裔们也姓金。这点和我倒是相同,只是我应该不是夜郎后裔。

石碑是三节金竹,圆柱体的表面上,刻有很多夜郎天书一样的文字符号。我一看就摇摇头,咱们又不是考古专家,怎么会看得懂呢,艾伯特连中文都讲不灵光,就更不认识了。小光走到石碑前,道:“你们不用摇头,上面说的是,这里以前是夜郎国的藏宝之地,用来复国用的,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我催促道。

“上面说的有点奇怪,夜郎国来这里藏东西的时候,他们还是强盛的状态,为什么要说是用来复国的宝藏呢?”小光微皱眉头道。

“也许是未雨绸缪呢。”我转了石碑一圈道。

“怎么可能,古时候的君王,有多少用多少,怎么可能有存钱的习惯。”刘老头不以为然。

“你是不是根本看不懂,在这里水仙开花——装蒜啊?”许少德取笑道。

小光并不理睬许少德的酸讽,继续看碑文:“下面说,宝藏有神灵守护,进谷者必死。”

“古代人就喜欢拿这个吓人,要真有神仙,我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我说道。

“那倒未必。”小光诡异地一笑。

“那碑上有说宝藏在哪里吗?”许少德急着问道。

“你有点文化好不好,石碑怎么可能写着宝藏在哪里,等着别人偷啊。”我在旁说道。

小光忽然蹲了下来,我觉得奇怪,于是伸头一看,地上有一对模糊的脚印。小光面色微怒,让我们加快速度,不然东西就要给别人拿走了。她还唠叨,责怪我们来得晚,要不是等我们,也不用在林子里晃荡几天。我心想,范里说过,他要到关岭来一趟,莫非是他的脚印。

峡谷里湿气很重,而且有一股隐隐的酸气,呼吸的时候,都觉得肺里涌进很多水。我仰头看着两边的山峦,它们好象要朝我们倒下一样,他娘的,这简直不是人能攀爬的,太危险了,要是宝藏藏在上面,我肯定要放弃了。我转头问刘老头,龙遗村不是在峡谷里吗,怎么看不见?他回答,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仍肯定地说,那个和他一起插队的女孩子是从龙遗村来的。

许少德一直追问着宝藏在哪里,小光环顾了四周,道:“你看这峡谷,两边各有两座山脉,峡谷似月,这就是四星邀月,东西不可能在山崖上,应该在河底。”

“河底?”我疑惑道,不过河道已经没有多少水了,河底只有一条小溪一样的水流经过,要寻找不是难事。

我们沿着河道行走,因为峡谷里光线不够,现在天空又乌云朵朵,所以就打开了手电。我们没走几步就看见地上散落着很多面具,都是傩戏面具,和小光拿来吓唬我们的一样。不过,有些已经腐朽不堪了,根本不能带了,有几面则如新作的一样。

我只想快点寻到宝藏,对这些面具没什么兴趣,可是艾伯特却用英文问道,中国的面具为什么有些能保持如新,有些却已经腐朽了,为什么不是一样的腐朽程度?

被这个外国小伙子一问,我们这才注意到,所有的面具都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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