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6年还使用书信方式联络的恋人?哈!真是难得。”,埃玛女士笑道,同时喝了一口手中的自由古巴。

“或许他们习惯这种通信方式?”,塔芙妮提出了一个假设。

“应该是的?”

说话的是老者海因纳——塔芙妮的假设很快就有了回应。

大家当然都在等待着海因纳先生的后文,老者犹豫了片刻,也就接着说下去了:

“我和这两个人很早就认识了,而且?也都还算比较熟——说实话,西尔斯认识约翰,还是我介绍的?”

众人发出一阵惊叹的声音。

“早在约翰出名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了他——他当时是一间小酒吧里的调酒师:皮娅芙(Piaf)酒吧,就在十一警察分局对面:应该有警官知道那里。”,他看向在场的两位探长。

“我曾是十一分局探员的时候,”,文泽尔回忆道,“那酒吧就在那里了——他们的龙舌兰酒相当有名?”

“这或许可以解释酒会主人收藏嗜好的由来?”,卡尔给出了一个相当有趣的假设。

“我看重他的才能,通过一些关系,安排他到德国去学调酒和品酒——你们知道,世界最棒的调酒师在汉堡,世界最好的品酒师在柏林?”,海因纳接着说道,“和那些自大的法国人和美国人没有一点关系。”

“那些品酒杂志上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哈米斯先生好奇地问道,“您说的可和媒体上经常提到的大不相同。”

“自大的人都爱慕虚荣。”,海因纳笑着说,“简单的道理。”

“请继续说下去。”,文泽尔礼貌地提醒道。

“嗯?这两项高雅的技艺都需要时间,至少五年的时间用来观察和记忆,一生的时间用来领悟和创造。约翰离开自由意志市大概三年之后,我又认识了一个年轻人——虽然他现在也很年轻,但那时候还要年轻得多?”

“那当然就是西尔斯·多纳多!”,塔芙妮又插嘴了——文泽尔瞪了他一眼,这位冒失的助手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就冲着自己的老板吐了吐舌头,然后做了个将自己的口掩住的动作,代表自己不会再乱说话。

“没错,就是他?”,或许是想到西尔斯和约翰都已经死去,海因纳重重地叹了口气,“由于家境的原因,他从六岁起就开始在阿克瓦维特(Akvavit)酒吧里帮工——而那间酒吧正是那位天才的比托姆(Bytom)经营的:杂志常将他比作‘本市酒界的尼采’——你们当然知道这称号意味着什么。西尔斯从小就熟记各式各样的酒名和产地,尝遍世界各地的琼浆和玉液,精通各式鸡尾酒的调法和讲究?到我遇见他时,他已经在那酒吧里干了整整十年!

独身的比托姆甚至都打算将那酒吧过继给他!那是换谁都愿意的:理所当然,他有着不下于约翰的天才,不夸张地说——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具有天赋的孩子:一个神童!”

“有那么夸张么?”,艾米对此感到相当怀疑,“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不过是一个冒失内向的年轻人而已。”

“因此这里面必有隐情?”,埃玛女士得意地解释道,“我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说实话,我有些后悔将约翰送到德国去——我一遇到西尔斯就开始后悔。你们知道,那些大师从不肯轻易传授他们穷尽一生所得来的经验和知识的,我将约翰带到他们身边,就已经用光了我和他们的全部交情。而现在,自己种的苦果就得自己去品尝了?”

“那么就将西尔斯交给约翰?唯一的好办法。”,这次插嘴的是珍妮小姐——还好她只说了这一句话。

“一个折衷的办法?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说服比托姆,让他同意西尔斯到德国去学习。然后,我给了西尔斯约翰在波茨坦的地址,又提前给约翰打了好几通电话,还特别交付了一封亲笔信给西尔斯:信里反复嘱咐,让约翰好好照顾西尔斯,并且要他找个机会将西尔斯介绍给那两位大师——如果能让他们见到西尔斯异于常人的天赋,他们兴许会破格收下这个资质非凡的徒弟?”

“那奥古斯特呢?他难道没有阻挠什么么——可是他的亲弟弟呢!”,塔芙妮又插嘴了——这改不了的坏习惯,文泽尔都懒得再去瞪她了,只是对她笑了笑。

塔芙妮连忙又捂住了嘴。

“那人根本就不应该被称作‘哥哥’的!”,海因纳有些气愤地说道,“起初他倒好像是很不愿意让他走——不过,我只是给了他一小笔钱,就马上将他给打发了。他们兄弟的父母死得很早,各自有各自的谋生行当。但实际上,西尔斯在酒吧里赚的钱,全部都划到他哥哥的账上?西尔斯十六岁的时候,每个月已经挣得不少了,可却连一件像样的换洗衣服都没有:

他唯一的那件过冬外套,还是比托姆在他十四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那个葛朗台式的邮差,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人?”,海因纳恨恨地说道。

“这么说,西尔斯就是葛朗台老爷手下的欧也妮了?”,埃玛女士喝了口酒,“老套的巴尔扎克式悲剧?或者说,人间喜剧,啧啧!”

没人对此评价作出什么反应,海因纳接着说了下去:

“但大师们终究没有再收徒弟——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情。约翰给西尔斯安排了一个酒吧的工作,据说经营者是那位汉堡人的有名徒弟:约翰对此语焉不详,我虽然感到万分遗憾,却也没有去深究?然后,我忙着和身边这两位朋友在帕斯图尔庄园附近筹办一座新的酒庄,就没再管他们的事情了。”,他指了指身旁的普雷斯曼和克卢。

“就连他们相恋了也不知道么?”,埃丝特小姐问道——她似乎已经忘记之前提到的、要赶回梅尔市的那档事了:看起来,海因纳的这个故事还是颇具吸引力的。

“我是事后才知道的,”,海因纳痛苦地摇摇头,“约翰也真是个天才——他在第五年就回来了,比平常人少得多的时间。归来之初,为了进入酒界的上层,他经常来拜访我。我在帮他建立人际关系网的同时,或多或少也得知了一些西尔斯的近况:他说他和西尔斯保持着书信联系,我就问到西尔斯的地址,抽了个空,给他写了封信。”

老者说得有些口干,艾米从取酒台上给他拿了一杯苏打水过来,他喝了一口,对艾米说了声谢谢:

“?西尔斯不久就给我回信了。他在信里告诉了我他和约翰交往的事情——我很震惊。

你们知道,我是新教徒,但我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保守的人:而这个消息让我知道,我错了?”,他又喝了一口水,“出于责任,我写了回信,信中极力反对他们继续交往下去。但西尔斯却不再给我写信。我生气地找到约翰,劝告他,威胁他,让他放弃西尔斯——但他却高傲地拒绝了我?那傲慢的态度让我震惊,我毫不犹豫地终止了我对他的帮助。这事情给我的打击很大,为此,我大概有将近五年的时间没和他们俩联系。在那之后,即使看到有天赋的孩子,也只是选择默默离开?”

“但你后来又找到他,是因为你们的酒庄?”,卡尔提出了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就和奥古斯特说的一样?”

“没错?连续两年的坏收成,加上经营不善,我们急需一笔钱来周转——那个贷款数目虽然不是太多,却需要社会名流的联名担保。”

“您原来的那些关系呢?”,塔芙妮好奇地问。

“早已经变成约翰的了,”,海因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由于我公开的敌对态度,他们不得不被迫在我和他之间作出选择——如你们所看到的,约翰在这几年里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功?可谁又会同情我这个投资失败的老头子呢?结果,到了现在,为了得到我以前朋友的支持,我又必须想办法和约翰·贝恩斯复合?多么无情的讽刺!”

老者身旁的普雷斯曼和克卢也开始连声叹气——这确实是两位忠心的朋友。

“‘敌人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敌人’——这种过时的交际手段确实很残酷?”,埃玛看完那些信,又拿起一杯自由古巴——她的第五杯。

“我爱死自由古巴了!”,她用带着醉意的声音称赞道,“尼古拉斯先生就只有自由古巴调得最好?”

因此,似乎不得不收回曾经说过的、认为埃玛·赫塞尔女士在酒精摄取方面表现得相当节制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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