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倦握了下顾松言的手, 问他徐采柳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 医生说要住一段时间的院观察一下, 因为事故比较严重, 怕有什么没发现的后遗症。”

“你别担心, 阿姨这么好一定没事。”

顾松言点点头, 朝他身后又看了看,“你怎么过来的?”

“哦我妈今天可能赶不回来了, 我自己打车来的, 他们那儿下雪了走了老远才打到车, 快把我冻死了。”童倦习惯性的抱怨了声, 言语之下全是亲昵。

“你要打水吗?我跟你一起去。”

童倦拎起地上水壶,陪他一起热了粥打了水,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让顾松言先进去,然后自己探头乖乖问:“徐阿姨, 我能进来吗?”

徐采柳脸色白的难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童倦自己进来了,把水壶放在一边, “徐阿姨, 您还好吗?我妈妈去看外婆了没办法赶回来, 让我先来看看您。”

徐采柳声音很轻, 带着点冷意,“你妈妈怎么知道我出车祸的,不用拿她做借口,我们关系没有那么好, 不必假意客套。”

童倦脸上仍挂着笑,“哎呀被您发现了,其实是我听出顾松言心情不好偷偷跑回来的,没告诉我妈,怕她担心,您别生气,下次我不跟您撒谎。”

徐采柳闭上眼睛,“我没事,看完了早点回去吧,别让你父母担心。”

童倦:“顾松言一个人照顾您也忙不过来,有时候要叫医生或者拿东西什么的不方便,我留下来陪他,您放心,如果不叫我的话我绝对不进来打扰,就在门口。”

顾松言舍不得他这样逆来顺受,他长这么大一直恣意张扬,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回家吧,我一个人能忙得过来,你在这儿休息不好,明天再过来,听话。”

“我知道你忙得过来,但是你需要我,我知道你想要我陪你。”童倦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然后又跟徐采柳说:“阿姨,那我先出去了啊,您吃完饭早点休息。”

顾松言皱眉看他拉开门出去,将热好的粥端过去,“妈,童倦没有错,如果真的说有人做错了,是我喜欢上他,又设计让他喜欢上我,您该怨的是我。”

徐采柳冷冷轻笑,“怨,你以为我不怨吗?”

她和邓书仪一起长大,从小就是闺蜜,虽然她家世、相貌任何事都在自己之上,但她从来没有过不平,她成绩很好,完全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争出一份骄傲。

后来大学考到不同的大学,两人甚至越好毕业了以后要在同一所城市工作,时隔四年两人没有丝毫疏远,一起来了江城。

她嫁给了童立诚,自己嫁给了顾玉书。

她以为幸福就这么来了,可是呢?

顾松言知道她固执,自己韩动不了她的想法,拿着勺子舀了一勺递在她嘴边,“吃饭吧。”

徐采柳:“放着吧,饿的时候我自己会吃。”

顾松言放在一边,声音压得很低很沉,“妈,童倦没有了我一样能活的很好,他本来不应该承受别人的冷眼冷遇,他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被捧在掌心里,因为喜欢我,所以宁愿委屈自己接受您的考验。”

徐采柳闭目不语。

“童倦不是非我不可的,是我。”顾松言站起身,轻轻似呢喃的说,“离不开他。”

童倦在门口坐了一会,医院走廊的暖气不太行,有点冷。

他先给邓书仪报了平安又跟外婆致歉,说下次回去看她,连对象一块儿带回去给她看,哄得老人家眉开眼笑才放过他。

开门声很轻,他回过头看到顾松言出来,往旁边让了让。

“阿姨吃完了吗?”

顾松言摇头,“她很固执,不愿意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改变她的想法,你不用担心,她说饿的时候会吃就会吃。”

童倦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指,无声的给他力量,直到两人的体温互相熨帖。

“你看,我连尾巴獠牙什么的都有,怕完了也接受了,徐阿姨这点考验算什么,难道还能比很多东西都会说话恐怖吗?你别心疼我啦。”

顾松言伸手摸摸他的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强加要守护童倦的责任,总觉得凭什么,他不应该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活,甚至觉得童倦死了最好。

他有一次真的掐着童倦的脖子,童倦那时候也还小,两只黑葡萄一样眼睛眨了眨,洇上眼泪,傻乎乎的问他为什么,喊他松言哥哥说自己喘不上来气了。

他松开了手,童倦都没发现他要杀自己,半跪着坐起来伸手揉揉他的额头,轻轻吹了一下,“吹一吹,不开心就会飞走了,妈妈是这么说的,松言哥哥你不开心吗?”

顾松言没理他,直接走了。

他讨厌那么天真无邪的童倦,他狠不下心杀了他,但他想把那么干净的人一起拖到淤泥深处,跟他一起变得阴暗。

那些事他都不知道,真的以为自己一直都对他很好,其实他一点也不好。

徐采柳撑着拐杖下来上卫生间,进去之前侧头朝门外看了眼,顾松言和童倦并肩坐着,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说的什么她听不见。

松言伸手揉了下他的头,侧脸有清浅的笑意,但并不是恋爱那种幸福,反而是带着一点无奈和苦涩,仿佛很疲惫。

童倦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又说了句什么。

徐采柳站了一会,眼神一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似乎能将他们硬生生烧穿。

那年她们先后结婚,童立诚虽然脾气炸性子大,但对邓书仪却是极度宠爱百依百顺,尤其在她后来怀兰泽的时候,更是恨不得跪着给她穿鞋,完全忘了自己那句军人除非国家不跪的誓言。

顾玉书温柔有礼,却也冷漠疏离,除了婚前那次醉酒便再没碰过她,活像是两个陌生人。

童倦有邓书仪宠着,童立诚虽然对他管教严苛动辄挨揍,可该有的疼爱一分不少,甚至带他去过军队里玩儿,而松言,他长了那么大顾玉书一次没有抱过他。

她不是看不出来顾玉书不爱她,可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啊。

明明婚前、甚至求婚的时候他眼底全是温柔,全是骗她的吗,徐采柳想了快二十年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一夕之间变得像个陌生人。

松言说童倦恣意张扬,离开了他也活的很好,是他离不开。

她就是要松言离开他,无欲则刚,他心里装满童倦,有朝一日他厌倦这样的生活想回到恣意张扬的时候,松言就会变得跟她一样。

凭什么童倦什么都有,而她的儿子,就连出生都是一场算计,要……守护他而存在。

那晚她回来的早,听见顾松言在对着“空气”说话,提到了守护童倦的责任,原来从他八岁开始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徐采柳如遭雷击般站在了原地,顾玉书死的那年?

她想了几天,翻来覆去把顾玉书跟她相遇相识的每一个点滴都回忆起来,她记性并不好,只是想过太多遍,被镌刻在记忆里了。

顾玉书对童倦一直都很好,相反从来不看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眼,如果不是她足够信任邓书仪的人品,甚至会怀疑那是他的孩子。

他对松言极其严苛,甚至会因为童倦而对他做出惩罚,彼时徐采柳不明白,现在都明白了。

她的儿子凭什么连出生都要被踩在脚底,她偏要松言离开。

**

童倦执意要留在医院里,后半夜靠在顾松言肩膀上睡着了。

护士去其他病房换药,伸手拍拍两人,“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睡了,会感冒的,病房里没有地方了吗?别在这儿睡啊。”

童倦揉了下眼,未说先笑,“没事,我们就出来透透气。”

护士探头朝病房里看了眼,“还是去里面睡吧,现在感冒高峰别再冻着了。”说完端着药水往隔壁去了。

顾松言起身,把童倦也拉起来,“走吧,回病房去。”

童倦还想说什么,听见徐采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生病了我担待不起。”

“徐阿姨您还没睡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童倦看她精神清明,但脸色不太好,不太像是睡过觉的样子。

徐采柳别过头不说话。

童倦睡了一觉也醒困了,找了个跟顾松言挺远的单人沙发坐着,接过他倒来的温开水捂手,催促他给徐阿姨倒点水喝。

徐采柳依旧说:“放着吧,渴的时候我会喝。”

童倦喝了点水觉得舒服了一些,撑着下巴看着病房里毫无交流的母子俩,轻轻咳了一声,“徐阿姨,您困不困啊?”

徐采柳:“你有事?”

童倦用力点头,“嗯嗯,我有故事将给您听,但是您要保证如果一会松言哥哥揍我的话您得保护我,我打不过他。”

顾松言微愣,徐采柳也不明所以。

童倦还坐在那张稍远的沙发上,含着点笑开始讲顾松言在学校里上课的事儿、讲他去竞赛还有运动会的事儿。

徐采柳一直没说话,但表情稍微软化了一些。

童倦小心打量着她,发觉她好像很爱听顾松言在学校里的事儿,估计是这么多年母子关系紧张,她也很希望能了解儿子,于是再接再厉,把顾松言堪称无趣的校园生活讲了一遍。

挖空心思了讲,上头了连那次吃饭给他点了凤尾虾却不让自己多吃的事儿都讲了。

“徐阿姨你说他多过分,明明都点了还不许我吃,他就跟个□□的暴君一样,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什么都不许,整天就会欺负人,您要帮我做主。”童倦说着说着就开始撒娇,连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的乖软娇纵。

顾松言从他脸上移开目光,不动声色看了看徐采柳,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童倦真的很会讨人喜欢。

“徐阿姨,我跟您说啊,顾松言多会欺负人,拿我听不懂的古文来骗我,我还傻乎乎去问人,结果丢人丢到十班去了,太过分了!”

徐采柳嘴角几不可察漾出一点笑意,很快又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不过他真的很厉害,我们班的同学都很怕他,语文成绩要是没他的话肯定也不能考到第一,还有啊,他帮我补习两个月我都能考400多名了,我妈都说我跟他一块住这段时间进步很大。”

顾松言一咳。

徐采柳问他:“他帮你补习,在我家。”

童倦猝不及防咬到舌尖,下意识去看顾松言,“糟糕,说漏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松言日记:太心疼老婆了,没力气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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