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迪克思和海里乌斯之间的战斗结局是不难猜测的。当爱芙姬琵达在将近正午时分穿过堆满了尸体的战场时,她远远地看到,罗马人对角斗士军团的不可遏抑的攻势的抵抗已经非常微弱,斯巴达克思的军队已开始向执政官军队的左面和右面伸展;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想攻击执政官军队的侧翼。

勇敢的希腊姑娘观察着战况。当她想到罗马人的溃败将使她失去她所渴望的复仇机会时,一匹铺着天蓝色鞍垫、而且马具极其漂亮的白马,突然打她身边窜了过去。那匹吓得要死的马,正高耸两耳,显出狂野的神态,发疯一般在战场上疾驰,一会儿向东窜,一会儿向西突。它踏到了死尸就会突然后退或者跳过去,可是它的蹄子又会在无意间踏到另一具尸体上去。

爱芙姬琵达认出了那匹马,它是属于埃诺玛依年青的传令官乌齐亚古斯的。希腊姑娘曾经亲眼看见它的主人在早晨的血战中和第一批战死的勇士们一起倒下去。爱芙姬琵达的战马中有一匹也是白马,因此,具有洞察一切的聪明远见的希腊姑派立刻想到:捉住这匹白马对她奸猾的阴谋会有某种好处。

她—面小心翼翼地向那匹惊窜的马儿走去,一面呼唤着它,大声地咂着舌头,拧弹着手指,千方百计地要它安静下来,而后把它引诱到她跟前来。

但是那匹惊悸万状的高贵战马,好象已经预感到等待着它的厄运,它不仅没有安静下来,走近妓女,反而对她的叫唤更感到恐惧,因而愈来愈远地窜开去了。突然,白马在死尸上绊了一交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了,爱芙姬琵达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它的马勒子,帮助它站了起来。

白马站起来以后,努力想挣脱爱芙姬琵达的掌握。它发疯一般地抖动着头,牵动着爱芙姬琵达拉着它的马勒子。它一会儿乱蹦乱跳,一会儿提起前蹄站立起来,一会儿又疯狂地扬起后蹄乱踢一阵。但是希腊姑娘紧紧地拉住了它,竭力用手势和声音使它安静下来,终于,烈性子的战马回复了理性,向命运低头屈服了。它不再感到惊恐,它让希腊姑娘抚摩它的脖子和脊梁,接着就驯服地跟随拉着马勒子的爱芙姬琵达走去。

这时候,海里乌斯的军队在人数占优势的角斗士军队的包抄和攻打之下。开始向他们歼灭日耳曼军团的那片战场混乱地退却。斯巴达克思的战士们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狂野的、“巴尔拉拉”的呼喊。有的紧追溃退的罗马人,有的从后方狠狠地向敌人猛扑。他们的心中燃烧着同一个愿望,那就是想在这次血战中为一万名惨遭歼灭的被压迫弟兄复仇。盾牌的碰击声、短剑的铿锵声和交战者可怕的呐喊声,愈来愈迫近了。激战的图景起先是模模糊糊的,接着就愈来愈鲜明了。爱芙姬琵达用憎恨而凶恶的眼光,注视着战事的进行,在愤怒中紧紧咬着她雪白的牙齿,自言自语地低声叫道:

“啊,我对奥林比斯山上伟大的朱庇特起誓!正义在哪儿啊?我费尽了心机才使日耳曼人离开了角斗士的营垒……我本来以为高卢人一定会跟着他们离开,可是高卢人却留在营垒里了……我好容易使海里乌斯歼灭了这—万名日耳曼人,满心希望这两个执政宫会同心协力把斯巴达克思包围在铁箍之中,谁知道斯巴达克思竟率领了全部人马立刻赶到这儿,打垮了海里乌斯,接着,他一定会赶去进攻伦杜鲁斯,把这个执政官也打败,也许,他已经打败了伦杜鲁斯。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他真的是一个不可战胜的人吗?啊,复仇的朱庇特,难道他真的是所向无敌的常胜将军吗?”

四面被围的罗马人一面抵挡着敌人的攻打,一面愈来愈近地溃退到早上发生过可怕屠杀的地方。由于狂怒、失望和愤激变得脸色惨白的爱芙姬琵达,离开了她站着观察战局的地方,拉着那匹驯服地跟在她身后的传令官的白马,走到冷冰冰的断了气的埃诺玛依躺着的地方。她在好几具牺牲者的尸体之间停了下来,从剑鞘中拔出了短剑——那还是当她躺在这儿装死时拾到的——突然向那匹可怜的白马胸前猛烈地刺了两下。受伤的畜生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嘶向后一跳,竭力想逃开去,但是爱芙姬琵达紧紧地拉住了马缰不放。白马跳了两下以后突然跪了下来,接着就倒在被那从它身上两道又闹又深的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的地方,不大一会儿,它浑身颤抖,痉挛地掣动着整个身子,终于死了。

于是,爱芙姬琵达躺在死马旁边的地上,把她的脚插到马脖子下面去,使走过来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骑士和马是被敌人攻打以后一起倒下来的——主人受了重伤,马儿被敌人刺死了。

战斗的喧闹声变得愈来愈大,离开爱芙姬琵达躺着的地方也愈来愈近了。高卢人对拉丁人的咒骂和拉丁人可怜的哀号声也愈来愈清楚了。于是爱芙姬琵达更加相信:罗马人完全打败了。

爱芙姬琵达想起了斯巴达克思那出人意料的不适时的出现,她自己的希望怎样由于海里乌斯的溃败而落了空。她想到她那没有成功的复仇计划,想到她所考虑的新的、一连串的复仇阴谋——这些背信弃义的阴谋将要最后毁灭斯巴达克思和全部起义事业。最后,她又想到那些新计划将要遭到的困难和危险。这一切都使她心中感到相当慌乱。互相矛盾的感情的剧烈斗争,消耗了她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力量,她觉得非常虚弱。某种说不出的病态的感觉攫住了她,削弱了她那憎恨的心情和莽撞的勇气。

突然,她觉得太阳好象被浓雾遮住了,她的眼前变成一片昏暗,她觉得她的左臂上面发生剧烈的疼痛。她用右手去一摸,才知道左臂已完全被鲜血浸湿了。于是她用右肘微微撑起身子,向受伤的左臂瞥了一眼:包扎伤口的布已完全被血浸透了。爱芙姬琵达苍白的脸开始变得和白蜡一般,她的目光模糊了。她想喊救命,可是她那惨白的嘴唇只能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她想爬起来,却无法做到这一点,接着她把头向后一仰,朝天倒了下去。她死死地躺在那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且再也不会动弹了。

那时候罗马人已开始乱七八糟地溃逃,角斗士们猛烈地进行追击,他们一看到在早晨那惊人的屠戮中牺牲了的同志们的尸体,就开始发疯一般地消灭敌人。海里乌斯的军队已经彻底打垮了。角斗士们可怕的砍杀,歼灭了一万四千名以上的罗马兵。海里乌斯本人也负了伤,他只是仰赖着他的那匹快马才逃了命。执政官军队的残余部队开始四散奔逃。这一支本来显得强大而又可怕的军队,溃败得很惨,竟连辎重和军旗都保不住了。他们再也顾不到军事队形,而且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但起义者这一光辉胜利所引起的兴奋情绪却由于惨痛的损失而显得暗淡了。斯巴达克思命令大家不要把这一天当做胜利的节日,而是当做悲悼牺牲者的日子。

到了第二天,角斗士们开始火葬战死的弟兄们;附近的田野上,升起了一堆堆巨大的篝火,每一堆篝火上面叠着成百具准备火葬的角斗士的尸体。

那个只放着埃诺玛依一具尸体的柴堆周围,悲哀的指挥员们和列成方阵的四个军团的战士们,正默默地站在那儿。

在英勇的日耳曼巨人的躯体上,有二十七处创伤。角斗士们先把他的尸体洗净了,然后搽上了香油和香料。那些香料是由附近的努尔西亚城中恐慌万状的居民们在斯巴达克思的要求下派人送来的。接着,尸体用极薄的裹尸布包扎起来放到柴堆上面,而且在上面撒满了鲜花。斯巴达克思走到埃诺玛依的尸体旁边,对战友吻了好几次。角斗士首领的脸是苍白的,他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发表了常常被痛哭打断的演说。他颂扬了埃诺玛依的不屈不挠的刚毅、正直和勇敢的精神,然后拿起一个火把,首先点燃了柴堆。紧跟在他后面的几百个指挥官和战士,同时用火把点燃了那个柴堆。柴堆顿时迸发出几千道鲜红的火舌,穿透芳香的浓烟,熊熊地燃烧起来。

埃诺玛依的尸灰用入火不燃的石棉织成的布包起来,放到努尔西亚居民送来的青铜骨灰瓮中去。斯巴达克思把它留在自己营帐里,作为最可珍贵的纪念品保存起来。

在一万名跟着埃诺玛依奋战的日耳曼战士中间,只有五十七个人还活着,他们是在战场上找到的,统统受了重伤,但其中只有九个人活了命。九个人中间的一个就是爱芙姬琵达。大家都认为她曾经英勇地战斗过,由于左臂受了重伤才倒下的。而那匹白马,无疑是在爱芙姬琵达骑着它把埃诺玛依的命令匆匆地传达给别的指挥官时被敌人打死的,因而它那沉重的躯体压住了它的女主人

角斗士的军团中,到处都在赞扬这个品质高贵的姑娘的英勇事迹,大家都很钦佩她的刚毅精神;具有宽厚而又崇高的品性的斯巴达克思本人,一向尊敬高尚可贵的行为,他给了希腊姑娘极大的荣誉:奖给她一个公民桂冠。给奖仪式是在努尔西亚近郊的战斗发生以后的第二十二天,在她受伤的战场上,在全体角斗士热烈的掌声下举行的。

爱芙姬琵达接受那宝贵的奖品时显得非常激动,她竭尽全力想克制它:她的脸色象夏布那样惨白,浑身战栗。角斗士们以为这种激动是谦逊和困窘的表现。怎么知道也许是尾悔所引起的啊!

爱芙姬琵达接受了那由于她的“自我牺牲与勇敢精神”而获得的奖品。她的创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她的左臂还用从脖子上挂下来的绷带吊在胸前。她当众宣称她愿意追随被压迫者的军队。她请求上级让她光荣地担任克利克萨斯的传令官,她的要求获得了斯巴达克思和克利克萨斯的同意。

斯巴达克思让战士们恢复了力量,便在努尔西亚近郊的战斗发生以后第二十五天,率领全军向阿平宁山前进。他们越过了阿平宁山,然后循着毕赛恩人的省份向赛诺人的省份进发。斯巴达克思准备沿着艾米里乌斯大道抵达巴德斯河畔,然后渡河进入高卢。

斯巴达克思经过两天行军来到拉文那附近,他在离城几英里路的地方建筑了营垒,准备再建立三个新军团;因为在他经过赛诺人的地区时,投奔到军队中来的角斗土和奴隶有一万五千人左右。

那三个新的军团也委派了三个指挥官:自由人出身的角斗士凯乌斯·康尼克斯,高卢人卡斯杜斯和色雷斯人伊杜梅乌斯;因为他们在卡海陵和努尔西亚的战斗中显得特别英勇。这样一来,斯巴达克思的大军就达到七万五千人,他率领着他的大军向巴德斯河进发。

这时候,去年担任执政官现在担任阿尔卑斯山南高卢总督的凯乌斯卡西乌斯,在知道了执政官伦杜鲁斯和海里乌斯遭到惨败、斯巴达克思领着可怕的大军向高卢进发的消息之后,就尽可能匆匆聚集起罗马人组成的守备部队和辅助兵。他很快地获得了一万守备军和同样数目的辅助兵。接着,他就率领这支两万人的队伍,在帕拉森季亚附近渡过了巴德斯河,想阻止角斗士们继续前进。

角斗士的军队经过两次行军,来到了鲍诺尼亚,而且在当天晚上按照老习惯在城外建筑了营垒,因为他们不准备包围这个城市。斯巴达克思准备在这儿等待几天,直到他派出去的骑兵侦察员把他们探得的敌人意图、计划以及敌军和他们指挥官行动的确切可靠的情报送来。

第二天拂晓,角斗士们在营垒中进行规定的操练。那一万五千名新战士,由一批原来在拉文那或者加普亚角斗学校充任角斗士、现在已成为斯巴达克思军队核心的老战士进行训练。每一个老战士教一个新战士。这时候,爱芙姬琵这就来到角斗士首领的营帐中,请求跟密尔查会面。

密尔查迎了出来,亲切而又高兴地接待了她。色雷斯姑娘把爱芙姬琵达当作了一个非凡的女人,因为全军的战士都在称颂她的勇敢和强毅。

于是两人开始谈话,纯朴的密尔查倾吐着真挚的话语,奸猾的希腊姑娘也假意装出一副非常爱斯巴达克思妹妹的样子。爱芙姬琵达告诉密尔查,她一向对她具有极深刻的好感,这是因为全军只有这么两个女人,她认为,在她们之间建立密切温柔的友谊是理所当然的了。

具有崇高心灵的密尔查,很高兴地把爱芙姬琵达的话当了真。她们对天发誓,永远互相友好,而且用热烈的亲吻保证这一生死不渝的友情的盟约。她们倾心地畅谈了两个多钟点,把各自的秘密心事和种种琐事都告诉了对方。这一阵可爱的闲谈。都是些妇女们的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们的声音跟两只小鸟在一起啁啾弄舌同样的亲切、同样的娓娓动听,而且同样的使人感到莫名其妙。

最后,爱芙姬琵达决定跟密尔查暂时分手。爱芙姬琵达抱住了密尔查,跟密尔查亲吻告别,而且答应密尔查,如果军队不出发行军,一定再来看她。希腊姑娘走了,她使她的新朋友感到非常高兴,而且整个儿被她迷住了。在这次晤谈中,爱芙姬琵达施展了她的全部魅力,使色雷斯姑娘对她毫不怀疑。

在这个妓女的头脑中究竟产生了什么成熟的阴谋。究竟是什么使她需要密尔查的友谊来实现她的目标,我们会在以后看到的;但现在,且让我们随着爱芙姬琵达到高卢军团扎营的地方去吧。

在一行帐幕与另一行帐幕之间的空地上,由赛诺人省份中的角斗士编成的第十四军团的五千名战士,正在那儿进行战斗阵势的操练。原来在康滂尼亚编成的包括十个军团的角斗士军队,后来在阿普里亚又添上了两个军团,不久前在拉文那附近又添上了三个新的军团。这样一来,他们在的诺尼亚附近扎营时,角斗士大军实际上一共是十三个军团;因为完全由日耳曼人组成的第一、第二军团,已经被执政官海里乌斯消灭了。

他们就这样在营垒申进行军事训练;每一个用木剑武装起来的新战士的对面,站着一个用同样的木剑武装起来的老战士;他按照劈刺的规则,教新战士学习攻打和抵御的动作。在营垒中这片宽广的场地上,五千名教师同时发出了各种不同的命令,这些声音在空中响成一片。

“站好位置!”

“把盾牌举高些!”

“把剑锋放低些!”

“注视我的眼睛!”

“把头抬高些!”

“勇敢地向前看!”

“用盾牌挡开向你头上攻来的打击!用剑刺!”

“快些,看在泰拉那的份上!……你的手中是短剑不是纺车!”

“向前走一步!……向后退一步!……快!看在战神海苏斯的份上,动作要快!”

“站好位置!”

“我刺你的头,你赶快挡开这一击!”

“向右面跳!”

“劈呀!”

“用剑向左面挥一个半圆!”

“站好位置!”

“向后跳!”

“快!向前!攻打我!向前!……”

五千个老战士用坚决的、威风凛凛的声音,生气勃勃地喊着口令。一万个人同时挥舞着两万条臂膀。这种训练使高卢人的营地显得极其热闹,也使站在远处欣赏的人看到一幅奇异而又惊心动魄的图画。

爱芙姬琵达走到划分第三、第四军团与第五、第六军团营地的大道上,便在那儿站了下来,欣赏这幅不平常的图景、但是突然,她的注意力被她身边的一座营帐中的谈话声所吸引了。爱芙姬琵达根据插在一旁的第五军团的战旗,知道那是第五军团指挥官高卢人阿尔维尼乌斯的营帐。

爱芙姬琵达听见,营帐中正在进行热烈的谈话,而且更可能是发生了争论;几个声音同时争着说话,接着一齐沉默了。一个比较洪亮的声音,用急促而令人信服的雄辩压倒了其余的人。

对爱芙姬琵达来说,几乎所有的声音都是熟悉的,他渐渐地愈来愈明确、愈来愈清楚地听出了说话的是些什么人。于是,她装出一副被高卢人军事训练的有趣景象所吸引的天真神情,愈来愈近地向那座营帐走去。

“归根结蒂,”有人用沙哑的声音叫道(爱芙姬琵达知道这是由努米底亚人和阿非利加人组成的第十军团的指挥官奥尔齐尔的声音)。“归根结蒂,我们可不是随牧羊人摆布的羊群!”

“他没有我们还算个什么东西?”传来了另一个爱芙姬琵达熟识的声音(说话的人是自由人出身的凯乌斯·康尼克斯,第十三军团的指挥官)。“他以前是个什么家伙?”

“最普通的人……甚至还比不上普通人……他只是一个受到大家轻视的卑贱的角斗士,”勃烈卓维尔恶狠狠地叫道。

“我和我的阿非利加入可不愿意上高卢去,我对伟大的瓦埃尔神发誓!……我发誓,我们决不去!”奥尔齐尔高声叫道。

“埃诺玛依做得对……”卡斯杜斯叫道。他是第十四军团的指挥官,也就是那时候正在帐外受军事训练的五千名高卢小伙子的长官。

“可怜的埃诺玛依!……他是斯巴达克思明显的反叛行动的牺牲者。现在我们可完全明白了,”沙姆尼特人奥纳齐乌斯说。他是在卢提里乌斯死后被委派为第八军团指挥官的。

“啊,我要代替万能的大自然的力量说话!”第七军团指挥官爱庇鲁斯人菲萨朗尼乌斯用巨雷一般的声音怒叫道。“斯巴达克思是叛徒吗?……嘿,这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是的,是叛徒,与他同谋的还有克利克萨斯和葛拉尼克斯,他们把我们出卖给罗马元老院了。”

“你们这—伙都是叛徒,所有想把我们领到远离罗马的巴德斯河北面去的人都是叛徒!”

“上罗马去!我们一定要上罗马去!”

接着七、八个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上罗马去!……上罗马去!……”

“我相信斯巴达克思——他是所有人中间最高贵最正直的人。我也相信克利克萨斯和葛拉尼克斯——他们有崇高的灵魂,那是我们营垒中除了斯巴达克思以外最优秀的人。我要率领付托给我的军团跟斯巴达克思走,而不跟你们走!”

“还有我!”鲍尔托利克斯叫道。

“好吧,你们跟他走吧。但是我们这七个军团,”凯乌斯·康尼克斯坚决地说,“明天早晨就开到拉文那大道上,然后从那儿向罗马进军。”

“啊,没有一向领导我们的斯巴达克思的智慧和经验,你们也能够完成伟大的有价值的事业!?”鲍尔托利克斯嘲笑说。

“第一个碰到你们的罗马将军就会把你们都剁成肉酱!”菲萨朗尼马斯附和道。

“我们拿起武器起义,本来是为了争取自由,”凯乌斯·康尼克斯反唇相讥道。“但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象你我一样的奴隶的奴隶,而且你们所崇拜的偶像斯巴达克思,也许比你们还要卑贱呢。”

“如果你们认为无秩序、无纪律和混乱就是自由的话,这样的自由我们的确不需要!”菲萨朗尼乌斯叫道。“我们认为纪律和秩序要比你们那种自由好得多。我们一定要跟着这位英明而又刚毅的统帅走,两年来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这时候,命令第三军团角斗士拿起武器的激越号声,打断了双方的争吵,也使爱芙姬琵达从快乐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因为她已经被这许多军团指挥官对斯巴达克思的憎恨和不满激动得欣喜万分。

希腊妓女哆嗦了一下,向发出警号声的营垒那面回过头去,接着,她就向那边走去。这时侯聚集在阿尔维尼乌斯营帐中的各个军团的指挥官,已经听到了出人意料的警号声,大家一起拥出了营帐,急匆匆地向各个军团的扎营地赶去。

第四军团的号兵很快地重复了一次警号,第五军团的号兵又接了上去,一会儿整个角斗士营垒中所有的军号都吹起来了。

战士们跑进自己的帐幕,披上铠甲,戴上头盔,抓起武器,然后排列成中队和大队。

接着,传来了一阵新的号声。那也是第三军团发出来的,而且立刻被其余各军团的号兵重复了一次。那是命令大家拔营的信号。

两小时以后,角斗士们已经卷起了帐幕,所有的军团都秩序井然地遵守着严格的纪律准备出发了。这时候,又一阵新的号声,命令各军团的指挥官聚集到角斗士的首领那儿去。

所有的指挥官都骑着马匆匆赶到将军法场。斯巴达克思向他们报告;总督凯乌斯·卡西乌斯已经领兵向他们赶来,将在这—天黄昏到达摩季那。因此,角斗士的军队必须立刻出发,趁总督的后续部队尚未到达,在明天就攻打他,以防他妨碍他们渡巴德斯河。

当斯巴达克思结束了他的演说,却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凯乌斯·康尼克斯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打破了这一沉寂的局面。他低头望着地面,用极其惶恐的声音轻轻说:

“我们愿意出发与卡西乌斯交战,可是不愿意渡巴德斯河。”

“什么?”惊诧的斯巴达克思叫道,接着,他仿佛不明白凯乌斯·康尼克斯说的是什么话,紧皱双眉,用炯炯发光的眼睛注视着沙姆尼特人重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说我们不愿意跟你上巴德斯河北岸去,”努米底亚人奥尔齐尔大胆地望着斯巴达克思答道。

“七个军团的战士,”凯乌斯·康尼克斯说。“都拒绝回到他们的祖国去,他们要求我们向罗马进军。”

“啊,原来是这样!”斯巴达克思愤怒而又悲哀地叫道。“又发生了叛乱?不幸的人啊,难道埃诺玛依的悲惨结局对你们还不够吗?”

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不满声,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我对所有的神灵起誓,”斯巴达克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坚决地说。“你们不是疯子就是叛徒!”

叛变的指挥官们都不作声了,经过一阵短促的沉默,色雷斯人说:

“现在敌人将要对我们发动进攻,因此你们必须服从我,直到我们打垮卡西马斯的军队。然后,我们再举行一次会议,让大家来决定,究竟采取什么办法对我们的事业最有利。但是现在,一起出发。”

斯巴达克思用不容争辩的手势,命令各军团的指挥官回去。接着,正当他们骑着马准备离开,他又用洪亮的声音向他们叫道:

“你们必须注意,在行军和作战的时候,你们绝对不能有丝毫不服从命令的行为;否则,我对万神之王朱庇特发誓,哪一个首先用言语和行动表示不服从命令,他就要在我这把从来不落空的短剑下丧命。”

接着,他又用手势命令那些指挥官回去。他们被斯巴达克思的威势慑服了,默默地回到各自的军团里去。

角斗士的大军开始向摩季那出发,经过一夜的行军在拂晓前一小时到达了目的地。卡西乌斯已经在两座高高的丘岗中间建成了营垒,用坚固的防栅和宽阔的外壕牢牢地围住了营垒。

将近正午的时候,斯巴达克思率领了六个军团出发攻打阿尔卑斯山南高卢总督的部队。卡西乌斯已经把他的军队领到营垒外面,在丘岗脚下布成阵势,占领了相当有利的阵地。但是角斗士军队数量上的优势和进攻敌人的热情,很快地压倒了两万罗马兵的强毅精神。虽然总督那些大都在马略和苏拉麾下作过战的老兵的军队拚命抵挡敌人的进攻,可是经过两小时的激战,他们不但被角斗士们打垮,而且被他们团团围住了。于是罗马兵开始四散奔逃,但结果却遭到攻势愈来愈猛烈的角斗士部队的转歼。

在这一次只持续了几小时的战斗中,几乎有一万名罗马兵死在战场上,其余的人都纷纷溃散,向附近的郊野逃去了。总督的坐骑打死了,总督本人却侥幸地逃了命。罗马人的营帐和辎重都落到胜利者的手中,但角斗士们在这次战斗中的损失并不大。

这一次胜利已是斯巴达克思在一月来连续获得的第三次胜利。在获得这次胜利的第二天,角斗土的军团在斯古尔顿纳河畔的平原上列成了方阵:他们奉令在这儿集合,是为了决定要不要继续前进渡过巴德斯河回到各自的祖国,还是回过头来向罗马进军。

斯巴达克思热烈地演说,向角斗士们生动地描绘第一种主张的利益和优点以实现第二种主张的不可避免的毁灭的后果。他提起自己对被压迫者的神圣事业的功绩,他为了这一事业已经奋不顾身地苦斗了十年。但是斯巴达克思提起这一点并不是由于虚荣,而是为了更好地说服他那些不幸的弟兄们和共患难共欢乐共胜利的战友们。他想说服他们:如果他主张离开意大利,那只是因为这一个国家将要成为角斗士大军的坟墓;正如它在过去成为勃伦纳斯的高卢人、皮洛士的希腊人、迦太基人、条顿人、森布里人以及别的许多侵入它的国土想在它的国土内征服它的许多异族的坟墓一般。斯巴达克思发出庄严的誓言说,角斗士们的幸福不论是过去和现在都迫着他为这一计划辩护:但现在可以让大家自己决定,他准备服从大多数人的意见。不论他是个军事指挥官也好,普通的战士也好,他将永远与同志们一起并肩作战,而且以此为幸福,如果命运注定他要灭亡,他也甘愿和他们死在一起。

轰雷一般的掌声,回答斯巴达克思的演说。如果他的建议在当时立刻提付表决的话,那是很可能彼大家接受的。但是,这两年来角斗士们对罗马人接连获得的好多次光辉的胜利(虽然这得归功于斯巴达克思的领导),却使他们产生了粗率的过分自信的情绪;还有好些角斗士,虽然在他们内心深处对色雷斯人是忠心耿耿的,却常常反对他在军队中建立的铁的纪律——因为纪律不允许偷盗和劫掠。不满和怨言产生了。起先只是很少几个人,而且是秘密的,但渐渐地,它们象瘟疫一般地蔓延开去,一直深入到各军团的战士群众中去了。那曾使爱芙姬琵达觉得她复仇和胜利的时机已经到来,现在她可以利用这许多人的不满情绪,煽动各军团起来反对斯巴达克思。我们已经看到,她为了这一个目的,怎样巧妙地使埃诺玛依这样重要的人物服从了她,因为好多起义者都可能承认日耳曼人是斯巴达克思的适当继承人,至少就勇敢和刚毅的精神来说是如此。但是,克利克萨斯用他无穷的精力控制了高卢人的军团,他们并不出去追随日耳曼人,那就使爱芙姬琵达的阴谋遭到了失败。

但是,日耳曼军团被敌人歼灭的教训,不但没有使其余的军团清醒过来,反而激起了好些人进军罗马的愿望:一部分人想为死难的日耳曼弟兄复仇,另一部分人却渴望着劫掠,因为那会给他们带来丰富的财物。最后,还有一大部分人认为这一进军罗马的计划曾经是大家爱戴的埃诺玛依和他的日耳曼军团所拥护,而且为之牺牲生命的计划,赞成这一计划就可以表示对他的敬爱,进军罗马不但会使他的灵魂感到欢悦,而且也是可贵的纪念他的实际行动。

凯乌斯·康尼克斯利用了各军团中战士们的沸腾欲望和刹那间的热情。康尼克斯在卖身为角斗士之前,常常在大议场逛荡,结交五花八门的朋友,因此他能言善辩,往往能说得使人信以为真。现在他在斯巴达克思演说之后出来向大家说话。他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他对色雷斯人怀有恶意因而削弱他的话语的作用,一开始就故意赞扬斯巴达克思的远见和勇敢,可是接着他就开始有声有色地描绘罗马人的悲惨情况,说明他们在目前的局势下,对这支七万名英勇的执剑战士组成的可怕起义大军,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抵抗,他号召各军团的战士们赶决进军占领罗马,不要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有利时机。最后,他建议被压迫者的大军明天就全部出发向第伯尔河前进。

“上罗马去!上罗马去!……”当康尼克斯结束了他的演说,五万人的吼叫就象滚动的雷声一般爆发了出来。

“上罗马去!上罗马去!”

表决的结果是:七个军团一致支持康尼克斯的建议,其余六个军团以微弱的多数否决了这一建议,只有骑兵队几乎异口同声地拥护斯巴达克思的建议。因此,一共有五万多角斗士表示愿意进军罗马,而拥护斯巴达克思建议的人只有两万还不到。

不难明白,斯巴达克思对这出乎意料的表决结果感到多么悲哀。那摧毁了他的全部计划。他明白,那不但不能使他们接近推翻罗马暴虐统治的起义目标,反而使他们远远地离开了它。

斯巴达克思阴沉而又抑郁地默默站了好久,最后拾起头来,把他惨白的脸转向默不作声站在一旁、震惊的程度不亚于他的克利克萨斯、葛拉尼克斯和阿尔托利克斯。

”啊,我对奥林比斯山上所有的神发誓,”他苦笑着说,“我为了全体角斗士弟兄们遭受了这么多的困难、危险、焦虑和考验,结果只在他们中间争取到这么一小部分拥护我的人!……说真的,如果不是责任感和良心控制了我的意志,我现在真该为了拒绝玛尔古斯·台伦齐乌斯·瓦尔洛·卢古鲁斯的建议而感到后悔呢!好啊……真好啊!我对赫克里斯起誓!

他又陷入沉思之中,接着,突然惊醒过来,用他的眼光向默默地等待着会议结果的各个军团扫射了一遍,然后大声说:

“就这样吧,我服从你们的决议:你们可以向罗马进军,只是得由另一个人来领导你们。请你们免除我最高首领的称号,请你们收回你们赐予我的光荣,请大家另外选一个更好的领袖。”

“不……看在神的份上!”第十二军团的指挥官沙姆尼特人里维乌斯·葛朗台尼乌斯叫道。“你将永远是我们的最高首领,因为在我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你。”

“让我们再一次确认斯巴达克思是我们的最高首领!”鲍尔托利克斯用全力叫道。

“斯巴达克思——我们的最高首领!斯巴达克思——最高首领!”周围七万名角斗士高高地摇着盾牌叫道。

最后,叫声平息了,斯巴达克思用尽所有的力量叫道:

“不……决不!……我反对进军罗马,因此不能领导你们!……选举一个相信进军会胜利的人吧。”

“你是领袖!……你是领袖!……斯巴达克思!……你是领袖!”三、四万个声音重复地叫道。

克利克萨斯为了使喧哗停止,做了一个想跟大家说话的手势。当喊声静下来的时候,他就说:

“不论我们有十万个手执武器的角斗士……不论我们只剩下一百个人……不论如何,只有一个人可以做我们的领袖……那就是在阿昆纳、芬提、卡梅陵、努尔西亚和摩季那战斗中获得胜利的统帅,只有他才能够做我们的领袖!……我们的大元帅斯巴达克思万岁!”

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循着那个角斗士们聚集在它边缘上的斯古尔顿纳河的河谷向远处冲去:

“大元帅斯巴达克思万岁!”

惶惑的色雷斯人竭力推辞、抗议,不愿意接受角斗士们给他的称号他竭尽一切可能拒绝战友们的执拗的请求。但他终于被大家说服了。所有军团的指挥官,其中首先是阿尔维尼乌斯、奥尔齐尔和凯乌斯·康尼克斯,一起过来包围了他,而且苦苦地劝他;另外还有全部六个五名统领、百夫长和十夫长,他们受了中队和大队的委托,坚决要他继续充任角斗士军团的总指挥。终于,斯巴达克思被同志们对他的暴风雨一般热烈的爱戴和尊敬感动了,虽然他们的意见跟他不一致,而且反对他的计划。他说:

“你们一定要这样吗?……我就答应你们的要求吧。我接受指挥权,因为我明白,另外选一个人不可避免地会引起我们内部的纠纷,我同意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死也要率领着你们一起战死。”

他在大家对他表示感谢、吻他的衣服和手、颂扬他的勇敢和功绩时,露出了悲哀的苦笑说:

“我不能许下领导你们走向胜利的诺言,因为在这一轻率地决定的战争中,我对胜利没有把握。但是,我们无论如何还是要向罗马进军。明天我们就向鲍诺尼亚出发。”

斯巴达克思不得不着手执行他认为不可能实现的计划。到了第二天,角斗士们拔营出发了,他们经过鲍诺尼亚向阿利明纳前进。

但是在角斗士大军的队伍中,开始出现了愈来愈多的不服从命令和破坏纪律的行动。这一支可怕的、曾经在英明的统帅斯巴达克思领导下好几次战胜世界上最强暴的民族的讨伐队的大军,由于纵欲和抢劫开始腐化和削弱了。

不论斯巴达克思怎样努力禁止这些行动,还是毫无效果:在他们经过的赛诺人的地区中,一会儿是这一个军团,一会儿是那一个军团,有时甚至是好几个军团合起来攻人赛诺人的城市,然后对他们进行抢劫。害处是双重的:放肆的抢掠欲望使角斗士军团丧失了过去所获得的组织严密的威望,现在居民看到他们的时候,就象看到大队的强盗一般,因为他们激起了被他们凌辱过的居民们的仇视和诅咒。另一方面,经常的停留阻滞了行军的速度,而这一点却一向是斯巴达克思获胜的主要条件。

这纪律的败坏使斯巴达克思十分难受。这是用不着说的,只要想象一下就行了。起先他非常恼怒,把凯乌斯·康尼克斯指挥的第十三军团痛骂了一顿,因为他们首先给别人做出了抢劫的坏样子。角斗士的首领对他们大声地叱骂,对他们发出了诅咒;的确,他曾经使他们略微安静了一阵子,但却无法消除犯罪的根源。过了两天,当斯巴达克思上法文齐亚去时,替大军作后卫的第五军团和第六军团又冲进了考尔涅里乌斯大议场,把它抢掠一空。斯巴达克思和克利克萨斯急忙率领了三个色雷斯军团赶回来,想制服那批抢掠的人。可是,正当他执行这样悲惨的任务时,阿非利加人组成的第十一军团又擅自离开营垒,冲进了赛诺人住的小城倍尔蒂诺尔,并且把它洗劫了一番。斯巴达克思不得不在赶到那边以后又赶回这边,惩办那些不守纪律的战士。

那时候,两位执政官和阿尔卑斯山南高卢省总督被击溃的消息,已经先后传到了罗马。元老院和罗马居民都大起恐慌,尤其是当角斗士的军队决定进军罗马的消息传采时,所有的人都吓坏了。

选举下一年执政官的公民大会还没有召开,自从伦杜鲁斯和海里乌斯被击溃以后,自愿候选这一高贵官职的人数已大大地减少了。但是罗马人最近的溃败正好鼓舞了凯乌斯·安菲狄乌斯·奥莱施杜斯,驱使他去猎取执政官的职位。按照他的意见,他所率领的兵力薄弱的军队在芬提附近被斯巴达克思以优势兵力打败并不是他的过错,因为两位执政官统率的六万大军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卡梅陵与努尔西亚之战,按照他的说法,同样可以作为他失败的理由,因此,他那曾经被不公平地斥责而且不被承认的功绩,应当重新予以肯定和承认;因为,他断言道,跟执政官的大军被斯巴达克思迎头击溃的卡梅陵与努尔西亚之战比较起来,芬提之战对罗马人来说损失较小,而对角斗士们来说,他们所遭受的损失就要大得多了。

安菲提乌斯·奥莱施杜斯的见解不但非常奇特,而且违背了常识;因为,他所说的当时曾使祖国比较少受损失的情况,并不足以证明他对所有别的惰况都能应付裕如。但当时罗马的民心对征讨角斗士的战争感到非常失望,大家觉得安菲狄乌斯·奥莱施杜斯的推论似乎极有理由,何况猎取执政官职位的候选人又是出奇的少。这就是为什么公民大会要把上面提起的这位安菲狄乌斯·奥莱施杜斯和另一位普勃里乌斯·考尔涅里乌斯·伦杜鲁斯·富勒(他是那个被斯巴达克思在卡梅陵击溃的执政官伦杜鲁斯·克洛提昂纳斯的亲族)选举为下年执政官的缘故。

但那时候斯巴达克思并不能继续向罗马挺进,因为恰恰就是那些要求他率领全体角斗士进军罗马最激烈的军团,用他们胡乱的不服从命令的行为妨碍了大军的移动。他们不得不整月地滞留在阿利明纳附近。斯巴达克思不愿意继续担负指挥的责任,他不管别人怎么恳求,接连好几天不出营帐一步,直到最后,全军的指挥人员和战士一起来到将军法场上。他们在斯巴达克思的营帐前排列起来,开始大声忏悔他们所犯的卑劣罪行,请求他饶恕他们。

于是,脸色苍白、身体消瘦、精神疲惫不堪的斯巴达克思,在他的军队前面出现了。他那坦率而又崇高的脸上,留下了痛苦的烙印。那是他的战士的可耻行为促成的。他的眼睛是红的,眼皮是肿的,那是长久地痛哭的结果。斯巴达克思一出现,忏悔的呼喊和对他表示敬爱的叫声就变得格外响亮了。

斯巴达克思做了一个想跟大家说话的手势。当大家静下去以后,他开始严厉地斥责各军团违法乱纪的行动。他说,由于他们卑劣的行为,他们已经不是追求自由的真正的人,而是一批最下贱的专干坏事的盗匪,如果他们不能把无限制的全权付托给他,使他能用任何刑罚处置抢劫和叛乱的教唆者,他坚决不愿意继续负起指挥的责任,而且也不愿意再随着他们一起前进了。

最后,直到所有的军团一致同意了斯巴达克思的要求,他才重新负起了指挥的责任。接着,他开始用严厉的手段使角斗士心中快要熄灭的责任感重新燃烧起来,而且使他们自觉地认识到在军队中建立严明纪律的必要性。

他判处努米底亚人奥尔齐尔死刑,因为他是所有军团指挥员中最蛮横最不服从命令的人。他在倍尔蒂诺尔犯下了可耻的罪行,玷污了他自己的身分。斯巴达克思当着所有的军团,命令奥尔齐尔军团中的努米底亚战士,把他们的指挥官钉上十字架。接着,色雷斯人又命令战士们鞭打另外两个军团指挥官,把他们逐出营垒,那两个指挥官就是:高卢人阿尔维尼乌斯和沙姆尼特人凯乌新·康尼克斯。除此之外,斯巴达克思又下令把两百二十名角斗士钉上十字架,因为他们的同伴证实,他们在劫掠居民的时候,曾经犯下了野兽一股残酷的罪行。

斯巴达克思执行了这些刑罚以后,便解散了所有军团,予以重新改编。但不再按照民族区分,相反地,现在的每一个中队和每一个大队中,包括了适当数量的不同民族的战士。这样,在一百二十人的中队中,现在包括四十个高卢人,三十个色雷斯人,二十个沙姆尼特人,十个伊里利亚人,十个希腊人和十个阿非利加人。

这样一来,改编了的大军一共划分为十四个军团,下列各角斗士被委派为新军团的指挥官:

第一军团——勃烈单维尔,高卢人。

第二军团——菲萨朗尼乌斯,爱庇鲁斯人。

第三军团——卡斯杜斯,高卢人。

第四军团——奥纳齐乌斯,沙姆尼特人。

第五军团——梅赛姆勃利乌斯,色雷斯人。

第六军团——里维乌斯·葛朗台尼乌斯,沙姆尼特人。

第七军团——伊杜梅依,色雷斯人。

第八军团——鲍尔托利克斯,高卢人。

第九军团——阿尔塔克斯,色雷斯人。

第十军团的指挥官委任了勇敢的马其顿人埃罗斯顿。

第十一军团的指挥官是努米底亚人维斯巴尔德。他是一个严厉、认真、外貌威风凛凛、蔑视一切危险的人。第十二军团的指挥官是埃里亚尔,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无畏的高卢角斗士,五十岁的他身上就有五十处剑伤。率领第十三军团的指挥官是—个年青的伊里利亚人,他只有二十五岁,名叫台乌洛比克斯。他的出身很高贵,生在里布尔尼亚一个富裕家庭里,后来沦为罗马人的奴隶,被出卖为角斗士。这个伊里利亚人跟葛拉尼克斯有深挚的友谊,以惊人的勇敢著名;被委派为第十四军团也是最后一个军团的指挥官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相貌粗野、满生着大胡子的高卢人。他的名字叫做印杜提奥玛尔。他在军中以非凡的力气和勇敢著名,那使他在他的同族人中间负有很大的威望。

斯巴达克思把所有这些军团分成三个军:第一军包括最前面的六个军团,它的司令官由克利克萨斯担任;第二军包括第七、第八、第九、第十军团,由葛拉尼克斯统率;第三军包括最后的四个军团,由阿尔托利克斯担任司令官。

那支包括八千人的骑兵队,仍旧由玛米里乌斯继续担任指挥官。

斯巴达克思在完成了改编军队的工作以后,坚决认为必须在进军罗马之前加强和巩固这些新的军团。他率领着它们从阿利明纳经过薛帕朗尼乌斯大议场和阿莱季亚,用短程的行军向乌姆勃里亚省进发,使战士们有时间互相熟识,也同样地让他们逐渐熟识他们的新指挥官。

这时候,角斗士军队抢劫赛诺人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罗马,那些消息被大大地夸大了,因而罗马人一听到角斗士的名字,就感到极其憎恨,而且也感到非常害怕。居民们的恐惧和波动愈来愈厉害了。护民官们也开始在大议场上大喊大叫,说是考虑怎样把祖国从危难中拯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

元老院召开了会议。一部分人对过去元老院把一些庸碌无能的统帅派去征讨角斗士表示遗憾,正是由于这一原因使他们到现在不得不认真地重新考虑对付角斗士叛乱的办法。这一叛乱本来是不值一笑的,但到了现在已转变为真正的战争,威胁了罗马本身的生存。另一部分人却高喊,“局势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么可耻的地步,发动全共和国的武装力量去讨伐角斗士的时候已经到了。”

但从另一方面说,元老院明白:两个吃败仗的现任执政官,曾经可耻地被斯巴达克思迎头击溃,而两个新近当选的下一年的执政官,其中的一个也曾被角斗士打败,另一个也由于不懂军事不能对他有过高的希望。因此元老院在考虑了这一切情况以后就发布了“约束令”(“SenatusConsultum”),禁止执政官干涉这一战争。他们准备把进行战争的任务交给一位经验丰富的统帅,让他统率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且赋予他无限的大权,使他可以迅速地打败斯巴达克思——这个大胆的角斗士对他过去获得的好多次胜利还不满足,现在竟敢来威胁罗马的城墙了。

因此,元老院决定把征讨斯巴达克思的任务,付托给在最近几天内就要选出来的新任西西里总督。可是逐猎这一官职的竞争者一知道元老院有这样的决议,就赶忙从候选人的名单中把自己的名字撤消了,因为他们害怕这一近在眼前的真正的严重战争。召开选举西西里总督的公民大会的日子近了,大家都感到惶惑万状,因为候选人都逃光了。

大部分罗马公民对梅台拉和庞培不在本国感到可惜:前者具有丰富的军事经验,而后者以他的勇毅闻名于时,如果他们在这儿就很可能顺利地解决这一战争难题。另一部分人却建议当局从亚细亚召回卢古鲁斯,因为他是当时有名的英明而又勇敢的统帅,征讨角斗士的任务可以付托给他。

朱理乌斯·恺撒的朋友们竭力怂恿他出去领导这一战争,他们答应替他向元老院和罗马公民要求八个军团。他们向恺撒证明,当他拥有一支包括四万八千名正规兵士和两万或者两万两千名轻装步兵以及同盟军骑兵的军队时,他就可以毫无困难地打败角斗士。

但是恺撒,这—看到庞培的胜利与凯旋夜里会睡不着觉的人,竟坚决地拒绝参与这一战争。因为这一战争的困难程度并不下于在阿非利加征讨马略派贵族陀米齐乌斯和雅尔巴王的战争(葛涅乌斯·庞培恰好就是由于阿非利加的战争获得了凯旋的荣誉),但同时它的好处却很小;胜利者不但不能获得凯旋的荣誉,而且会连公民们的欢呼声也听不到,因为骄傲的罗马人绝对不肯承认卑贱的角斗士可以成为他们交战的对手。

“不,如果由我来领导战争,那就只能是使我在胜利以后能够获得凯旋荣誉的战争,因为那可以成为我获得执政官职位的阶梯。”

恺撒就这么回答他的朋友们。但是很可能,在他的心中还隐藏着使他拒绝别人建议的另一种原因。恺撒那山鹰一般的高瞻远瞩的目光,已经看到了在当时腐蚀共和国根基的痈,他发现了过去造成这些灾害的原因,同时也估计了它们未来的可能后果。他清楚地看到:手执武器起义的角斗士,投奔他们的不幸奴隶以及聚集在起义旗帜下的沙姆尼省的贫苦牧民,刚巧代表了三个贫苦的被压迫阶级,而他们的意愿和力量恰巧是他想利用的。他准备利用他们的力量永远消灭骄傲的豪门贵族的暴政。他明白,如果他想获得这些不幸的人的同情和爱戴,并且企图在他们面前以救主的面目出现,他就不应当让自己的双手染上角斗士的鲜血。因此,当召开公民大会的那一天到来时,玛尔古斯·里齐尼乌斯·克拉苏代替恺撒在大议场上出现了,他披着白色的宽袍来到会上,把自己提名为西西里总督的候选人。他之所以这样做,可能是因为许多最有势力的元老和他手下无数门客的怂恿和劝说,但事实上,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使他日夜不安的个人野心的推动:他的财富和势力在罗马居于第一位的情况已经不能再使他满足了,象庞培一样获得胜利桂冠的贪婪欲望不断地折磨着他。

这时候玛尔古斯·里齐尼乌斯,克拉苏将近四十岁了。正如我们在前面曾经说过的,他曾经在苏拉的麾下打过好几年仗——首先在内战时期,然后在叛乱时期——他在那些战事中不仅表现了惊人的顽强、非常的英勇和超特的智慧,而且还显露了卓越的统帅才能。

当克拉苏披着总督侯选人的宽袍在大议场上出现时,全场的公民立刻发出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来欢迎他。这阵掌声表现了他们在这骚乱而又恐慌的时日中,对他无上的信任和极大的希望,那也就是把未来征讨角斗士的军事行动的重大责任放在他的肩上了了。

最后,大议场上变得一片静寂。护民官卢齐乌斯·阿克维里乌斯。列诺开始演说。他号召元老和公民们一致投克拉苏的票,因为在这一危急的局势中,在讨斯巴达克思的统帅不可能希望有比克拉苏更好的人选。但是无论如何,护民官继续指出,必须尽可能保证克拉苏获得足够的武装力量,使他有可能结束这一持续了三年的可耻战争。

所有的人对阿克维里乌斯的演说都表示同意,接着克拉苏就在轰雷一般的掌声中当选为西西里总督。他具有征集六个军团和相当的辅助兵的权利,而且还可以收集和改编沦杜鲁斯和海里乌斯被打垮的军团的残余。这些残部经过改编以后又可以编成四个新的军团。这样一来,克拉苏就有了一支包括六万名正规兵士和两万四千名辅助兵的军队,总数共达八万四千人。这是一支战斗力极其强大的军队,这样的大军,自从苏拉与米特里达梯斯王作战后回到意大利以来还不曾有过。

克拉苏在当选以后的第二天出了一个布告,号召公民们武装起来,参加讨伐斯巴达克思的战争。元老院也通过了一个特殊的决议案:过去马略与苏拉的老兵,如果愿意参加这次远征,元老院将予以崇高的褒奖。

元老院的决议和克拉苏的布告,使原来沮丧万分的罗马公民们振奋起来了。公民们的心被战斗的热情所燃烧,在最有名望的世家子弟之间引起了崇高的竞赛:他们争先恐后地赶到克拉苏那儿,要求他把他们登记为他的兵士。

克拉苏开始紧张地用全副精力从事编练军队的工作,他认全罗马最有名的军人中间,不管他们的社会地位如何,挑选了一批能干的副将和统领。就这样,他委任了普勃里乌斯·艾里乌斯·斯克罗发为副将。斯克罗发本是第伯尔近郊的一个地主。他是一个老兵,曾经参加过十一次战争,一百三十余次大小战斗。他身上有二十二个伤疤。他曾获得无数次褒奖和好多个桂冠,现在他正太太平平地住在家里。

克拉苏不惜亲自屈尊去拜访他,请求他参加这次一劳永逸地消灭角斗士的战争。斯克罗发被克拉苏的拜访感动了,他很愿意地答应在克拉苏的军队中担任副将。他抛弃了安宁的生活,离开了第伯尔近郊美丽的丘岗,跟着克拉苏来到了罗马。克拉苏在当选为西西里总督兼将军以后,过了二星期就率领了四个由他从罗马和附近地区挑选出来的老兵组成的军团,从罗马出发到奥特利古尔去。奥特利古尔是爱奎人和乌姆勃尔人区域交界处的城市,克拉苏的一个代理人奥鲁斯·库米乌斯正在那儿征集和编练另外两个军团和辅助兵。

当克拉苏从罗马出发时,全城的公民都来欢送。他们一直把他送到拉杜曼门外的营垒里。克拉苏将军不但受到各阶层公民们的祝福,根据祭司们按照祭神畜牲的内脏占卜的结果,他本人和他的事业似乎也得到了所有罗马保护神的庇佑。

他的第一个军团有两个大队,其中有成千个精选的战士;这些年青的小伙子都出身于富裕有名的贵族之家,他们甘愿以普愿兵士的身分追随克拉苏出征。其中有:玛尔古斯·波尔齐乌斯·卡因,季杜斯·卢克列梯乌斯·卡鲁斯,凯乌斯·尤金努斯·卡西乌斯,苏拉的儿子法乌斯特,阿尼乌斯·米洛,考尔涅里乌斯·伦杜鲁斯·克鲁苏斯,普勃里乌斯·瓦梯尼乌斯,考西尼乌斯·勒比普斯,维比乌斯·庞萨,玛尔齐乌斯·曾卓林,诺尔巴·法拉古斯,葛涅乌斯·阿齐尼乌斯·波里奥等几百个出身于执政官之家。而且以后自己也当选为执政官的小伙子,以及几百个出身于骑士之家的青年。

这些青年的亲友和门客,一直把克拉苏的军团送到米里维乌斯桥。军队过了桥从法拉米尼乌斯大道来到卡西乌斯大道上,向巴庚那方面前进。克拉苏经过四天的行军,来到了奥特利古尔,并且在这儿扎了营。他决定在这儿训练他的军队,因为他相信在这儿可以保护罗马,并使罗马不致受到角斗士军队的攻打,不论斯巴达克思直接从乌姆勃里亚出发或者穿过毕赛恩人的地区都一样。

几乎整整一个月,克拉苏在奥特利古尔,斯巴达克思在阿莱季亚都按兵不动。双方只是在准备作战。两人都在考虑新的计划、新的巧计和新的捕捉敌人的陷阱。

终于,斯巴达克思认为行动的时机已经到了,他在一个漆黑的暴风雨的夜晚命令自己的军队拔营出发,保持极度的肃静前进。他只留下了玛米里乌斯统率的七千名骑兵在营垒中,其余一干名骑兵就派到大军前面去进行侦察。他利用暴风雨整夜地行军,第二天又整天地向前行军,来到了伊古维亚,他想从那儿率领大军经过卡梅陵、阿斯古尔、苏里莫、富青湖和苏布拉克威直捣罗马。

留在阿莱季亚附近营垒中的骑兵,继续他们奔袭和侦察的工作。他们按照原来规定的计划,向附近的城市征集七万大军所必需的粮食,使惊慌万状的居民们相信角斗士的大军仍旧驻扎在阿莱季亚附近。斯巴达克思认为一定会有人把这情形报告克拉苏,这样就可以使这位将军陷入错误。

这时候斯巴达克思已经用疲劳的行军沿着阿平宁山脉前进:他的军队每天至少要走二十五——三十英里路。他们在穿过毕赛纳省以后又向罗马疾进,如果不是一桩偶发的变故使玛尔古斯·克拉苏发现了斯巴达克思的战略计划,他们就会出人意料地在罗马城墙边出现。

角斗士军队离开阿莱季亚之后的第四天,克拉苏相信敌人仍旧没有离开他们的营垒,他就想突然进攻敌人,经过这次决定性的战斗一下子结束战争。

他用最快的行军速度从奥特利古尔出发——有远见的克拉苏明白:对付斯巴达克思必须以其人之道还诸其人之身的办法才能消灭他——过了四天就赶到了阿莱季亚营垒附近。玛米里乌斯得到了罗马大军迫近的消息,就按照角斗士最高首领的命令,在半夜里率领着全部骑兵悄悄地从营垒中撤走了。当克拉苏的探子在第二天早晨到达起义者营垒的壕沟旁时,他们不得不相信斯巴达克思的军队已经离开了营垒。

这消息使克拉苏大吃一惊,接着,他为了探取斯巴达克思所选择的进军道路,就立刻派遣部下的骑兵从阿莱季亚出发,向周围三十英里地区内的所有道路进行侦察。

克拉苏很快就知道,当他逼近阿莱季亚时就离开的角斗士骑兵经过伊古维亚上卡梅陵去了,当他经过伊古维亚时,探子又报告他,在几天之前斯巴达克思和他的全部军队曾在这儿经过。于是,克拉苏以卓越的统帅所具有的远见想出了对策。因为斯巴达克思是沿着阿平宁山东面的道路行军的,克拉苏就决定立刻循着阿平宁山西面的道路赶回罗马。这样一来,克拉苏与斯巴达克思虽然都是在平行地前进,但是克拉苏的路线差不多是直线,因此他的行军就要比斯巴达克思的短得多。克拉苏一次行军抵得上斯巴达克思三次行军的路程,克拉苏就利用这一优势来夺回角斗士军队在这之前所取得的时间与空间上的优势。

罗马军队以令人赞叹的热情进行了五天极其疲劳的行军,终于到达了莱埃特,克拉苏让大军在这儿休息了一天。

这时候,斯巴达克思以极大的速度前进到达了富青湖附近的克里台尔纳。但是,不幸得很,他在这儿遇到了不曾预见的阻碍:由于滂沱大雨接连不断地下了好几天,维林纳斯河泛滥了。为了建造一座横跨河面的浮桥,他不得不停留两天,接着又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让所有的军队过桥到达对岸。

这时候,克拉苏经常掌握着一万名骑兵。他把他们远远地派遣到营垒所在地以外的地区去。于是探子就来报告他,斯巴达克思的军队已经逼近了克里台尔纳。克拉苏就命令奥鲁斯·摩米乌斯率领两个正规军团与六千名辅助兵,在莱埃特附近渡过维林纳斯河,循着左岸用急行军赶到阿里发布采尔,在那儿渡河到右岸,然后向克里台尔纳前进。但是克拉苏将军命令他的代理人摩米乌斯千万不可与斯巴达克思交战,而要不断地退却,直到克拉苏本人率领大军赶来进攻斯巴达克思的后方才止。

摩米乌斯确切地执行了克拉苏的命令,他在第二天早晨就来到了阿里发布采尔。但是他不能在这儿扎营而且不得不被迫离开,因为斯巴达克思已经临近了。

虽然兵士们已经被急行军折磨得疲劳不堪,摩米乌斯还是率领他们穿过阿平宁山的峡谷,来到了苏布拉克威。他在峻峭的、岩石嶙峋的山坡上占领了极其有利的阵地,准备在下一天离开这儿。

但是他手下的两位统领过来劝他,说不能再在敌人的面前退却了。他必须利用命运之神赋予他的好机会,可以不要克拉苏的帮助单独打垮斯巴达克思。因为在狭窄的峡谷中,斯巴达克思是无法利用他军队数量上的优势的;摩米乌斯被他们说服了,就开始在这一极其险要的阵地上等待着斯巴达克思的到来。两位统须代表他们的军团对他预言,说他一定会获得胜利。

摩米乌斯充满了胜利的希望,他觉得那是极有把握的事。到了第二天,斯巴达克思到来的时候,摩米乌斯就开始与他交战。色雷斯人已经发觉,在这—阵地上作战,他的十四个军团并不能为他取得任何优势,因此他命令第十三军团与第十四军团与敌人交战,另外抽调一个军里面的全部轻装步兵与掷石兵,命令他们爬到周围山峰顶上,从后方攻打罗马人,用巨大的石块投掷他们,用箭射他们。

一队队轻装的角斗士极其认真地执行了斯巴达克思的命令。战斗开始后三小时,正当双方以同样顽强的精神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罗马人突然又惊又怕地看见周围的山头都已布满了敌方的掷石兵与轻装步兵,各种弹丸象—片乌云那样飞下来,接着,那批角斗士从山峰顶部冲下来,迂回到罗马人的后方和侧翼来了。罗马人一看到这情形就开始溃逃,为了逃窜时可以快一些,他们把武器、盾牌以及所有的盔甲都在路上抛弃了。

但这时候,与他们交战的两个角斗士军团却开始向他们猛攻。轻装的角斗士步兵也已从周围的岩石后面和山峰上下来了。战斗顿时变成了流血的杀戮。罗马人在这场杀戮中阵亡了七千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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