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月半的中元节,转移间就到了八月初,各家开始送中秋节礼。威北侯分家的事终于尘埃落定。林大奶奶趁着这机会亲自过来送节礼,一来是给十一娘道谢,二来是想和十一娘说说话。

“……太不讲道理了。还好有侯爷时不时过府陪着我们爷说说话,要不然,我们爷都要被气死了。”然后说起家里的一些事来。

十一娘曾听徐令宜断断续续的提起过。

威北侯世子见自己的兄弟拧成了一股绳,分让了一些利益出去,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很快就打开了僵局。兄弟们商定过了孝期再分家。林大奶奶因此对妯娌们也是打压的打压,拉拢的拉拢,日子过得比从前还不省心。天天盼着孝期快点满。

两人说了些家长里短,林大奶奶心情好多了,到了中午才打道回府。

下午,十一娘陪着谨哥儿练字。

简师傅过来。

“终于把壁隔的铺子买了下来。”她十分的欢喜,“以后再也不担心生意做好了东家把铺子收了回去。”

她们是想把这喜铺长长久久地做下去的。特别是简师傅,她不仅仅是在这上面花了心血,而且要给跟着她从江南过来帮她创业的那些绣娘们一个交待、给奉养她的秋菊一个交待。她是最不希望喜铺有什么变故。

“那我明天去跟甘太夫人说说。正好去给她送中秋节礼。”

那个简师傅和十一娘说了她的打算,十一娘就抽空去了趟忠勤伯府。甘太夫人仔细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心里十分的愧疚:“都怪我没用!”又道,“那我把铺子送给你们吧!反正东西在我手里也留不住。”说着,想到十一娘和简师傅的性格,又觉得自己说的这话有些不妥,忙补充道:“要不,你们少出点钱把我铺子买了算了!”

别说喜铺现在生意好了,就是生意不好的时候,也不能这样占甘太夫人的便宜。何况甘太夫人那边情况复杂。如果只是涉及到甘太夫人想少些铺子租金之类的事还好说,可要是涉及到甘太夫人想把这铺子送人或是卖出去,别说是忠勤伯俩口子了,就是甘太夫人的哥哥,只怕也不会答应。

“以前是喜铺没这能力,现在有了这能力,自然想要置点产业的。”十一娘笑道,“这样您也多了份产业。”

甘太夫人知道她这是安慰自己,但甘太夫人又知道自己在产业的处置上没有绝对的权力,就算是有这样的心,但做起来是很困难的。不由黯然神伤。

听说十一娘带着谨哥儿来给她送中秋节礼,她高高兴兴地迎了出去。

谨哥儿跳下马车,恭敬地给甘太夫人行礼。甘太夫人的笑容就溢满了脸庞,拉了他的小手就往里走。

丫鬟、媳妇、婆子纷纷曲膝行礼喊着“六少爷”,炕桌上早摆满了谨哥儿喜欢吃的点心、瓜果。

“听说你们要过来,我今天一大早特意让厨房做的。”甘太夫人亲手用小勺挑了豆沙糕喂谨哥儿。谨哥儿小声道谢,要自己吃:“娘说了,我长大了,不能再人喂了。”然后歪了小脑袋问甘太夫人,“太夫人喜欢吃糕花糕还是栗子糕?我们家做了桂花糕,也做了栗子糕。都很好吃的。”

“哎呀!”甘太夫人欢喜得不得了,把谨哥儿搂在怀里,“不过一个夏天没见,我们谨哥儿现在也知道心疼人了。”

谨哥儿就朝十一娘望去,笑容里有小小的得意。

从前谨哥儿会自己拿了东西吃,但不会向人解释,会送太夫人东西,但不会关心太夫人喜欢不喜欢。太夫人不禁问十一娘,“这也不过几个月没见,怎么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十一娘喝着甘太夫人泡得铁观音,笑道:“告诉他‘他想别人怎样对待他,他就怎样对待别人’。”

甘太夫人听着欣慰地点头,摸着谨哥儿的头,又把谨哥儿抱在了怀里。

“您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谨哥儿嘀咕起来,又有了几分从前飞扬的样子。两大人不禁相视而笑。

十一娘趁机说了来意。

甘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写你和简师傅的名字吧!要是写了喜铺的名字,我怕到时候麻烦。”

十一娘也是这么想的。这笔钱暂时由喜铺里垫出来,以后从简师傅的分红里慢慢的扣。万一太夫人这边有什么变故,这笔钱也是笔收入。而且还可以保证细水长流。

“行啊!”十一娘笑道,“那我就去跟简师傅说了。让简师傅打欠条,找牙行把那铺子过户。

甘太夫人怅然地叹了口气。

十一娘来可不是为了让她伤心的。笑着拉甘太夫人去看她从徐府带过来的花木:“有一盆墨菊,养几天就可以开花了。还有株尺来高的桂花树,养在大缸里,正开着桂花……也不知道季庭是怎么办到的……我问他能不能在缸里养苹果,要是成了,在冬天坐在炕上取暖,俯身就可以摘个苹果吃,想想就觉得有趣。”

甘太夫人听了很感兴趣,和十一娘领着谨哥儿去了院子。

季庭媳妇带着几个婆子在摆盆。

谨哥儿跑过去指了放在一旁石桌上只有叶子还不见花蕾的菊花:“太夫人,太夫人,您看,这就是墨菊!季庭媳妇说,开起来是黑色的。”

甘太夫人呵呵笑着走了过去:“谨哥儿见过没有?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菊花啊?”

“见过啊!”谨哥儿笑道,“去年季庭就养出了黑色的菊花。不过,花放到桌子没几天就死了。季庭花了好大的功夫,今年的菊花终于可以放到桌子上了。”

两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的,一群丫鬟簇拥着甘夫人走了过来。

“永平侯夫人,您来了也不去我那里坐坐!”她嗔道,“要不是我看着快中午了过来服侍婆婆用午膳,还不知道您来了!”又弯了腰笑着和谨哥儿打招呼,“六少爷,你也来了!”

谨哥儿恭敬地给甘夫人行礼。

十一娘笑着解释:“我看过了太夫人就准备去您哪里,谁知道您先来了!”

甘太夫人的态度很冷淡:“今天不用你服侍午膳的。你去歇了吧!”

“那怎么能行?您这边来了贵客,我自己歇下午,要是让伯爷知道,定要责怪我没有照顾好母亲的起居……”

“他要是说你,你就说是我说的。”太夫人漠然地道,“要是他不信,让他来问我好了!”

“伯爷怎么敢!”甘夫人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就怏怏然地走了。

甘太夫人的表情有怅然:“自从我拿出钱来给她用,她就这样了……”

十一娘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当亲人间变得只剩下金钱关系的时候,人就会感觉这世间越来越冷漠。

“您刚才还没有说您到底是喜欢吃桂花糕还是粟子糕呢?”她调节气氛,“我回去了就让宋妈妈给您送些来。”

“都行啊!”甘太夫人知道她的好意,顺着她转移了话题,“我这几年,开始特别爱吃甜食……”

两人说笑着,回避了甘夫人这个话题。

甘太夫人热情地留他们母子吃了午饭,谨哥儿在甘太夫人暖阁里小憩了一会,十一娘这才去辞了甘夫人回家。

徐嗣谆和徐嗣诫在家等他们。

“母亲,中秋节的时候我们想出去看灯。想把谨哥儿也带上!”

“好啊!好啊!”谨哥儿一听,眉飞色舞地跳了起来,“还有诜哥儿,诜哥儿也去!”说完,想以母亲还没有同意,忙跑去拉十一娘的衣袖,“娘,我也想去。我也想去!”

这样热闹的场景,对古时候娱乐相对比较少的人来说都非常的有吸引力。

“行啊!”十一娘想着徐嗣谆今年都十四岁了,笑道,“不过那天人很多,你们安排好才行。”想到这里,她突然冒出个念头来,“谆哥儿,你是最大的。弟弟们都跟着你出门,你先想想那天该怎么办,然后商量白总管拿出个章程来。也免得到时候走散了,或是被灯火爆着了。你看怎样?”

“我?”徐嗣谆很意外,但很快就兴奋起来,“好啊,好啊,我这就去商量白总管。”拉着徐嗣诫就要走。

十一娘笑着送他们兄弟两人出门,眼角的余光无意间落在了徐嗣诫的鞋上。

她神色微变。

立刻叫了四喜来问:“五少爷脚上那双鞋,那里来的?就是我们针线房也做不出那样粗糙的鞋来。”

四喜有些茫然:“五少爷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奴婢做的鞋。黑绸缎面,绣了豆绿色彩云纹……”

徐嗣诫穿着双很普通平常的黑布鞋。

“知道了!”十一娘让她退下去。

晚上徐嗣诫过来问安的时候看他的鞋子,换了双黑绸缎素面鞋子。

“咦!”十一娘佯装惊讶地笑道,“你怎么突然换了双鞋子?”

徐嗣诫不安地朝内挪了挪脚,一副想用衣摆把鞋子挡住的模样儿:“我一回来就被四哥叫去商量看花灯的事,没来得及换鞋。”目光有些闪烁。

十一娘笑着“哦”了一声,一副接受了他解释的样子,问起谨哥儿看花灯的事来:“白总管说要派六七个护卫……”

她仔细地听着,觉是这方面可行,笑着鼓励他:“你去跟你爹爹说说。你爹爹也好放心!”

徐嗣谆犹豫了一下,就笑着应了是。

送走两兄弟,十一娘立刻叫了琥珀进来:“你去跟秀莲家的男人说一声,让他帮我查查,这些日子五少爷去书局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在外面交什么新朋友?特别是今天下午,都干了些什么?”

琥珀应声而去。

今天从成都回家。早上起来写了一章,也来不及仔细地检查。等回到家再改错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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