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对徐令宜的心思完全不知。

过了二月初二,先是招了常九河来问田庄里的事,又招了万义宗问果园里的事。

说完正事,万义宗道:“江秉正去别家铺子做了掌柜的,刘元瑞俩口子又常在喜铺帮忙。我果园里除了收瓜果的时节有些忙,平时也没什么事。要是夫人瞧得上眼,不如让我们家二显去帮您去照看照看宅子!”

十一娘正为这件事犯愁。

陪嫁的两个宅子都有些陈旧,加上没有照顾,日见颓败。去年冬天不过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就把东厢房的屋顶压塌了。

“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她笑着打发了万义宗,待徐令宜回来和他商量:“……想把两个陪嫁的宅子让白总管帮着卖了,把钱凑在一起买个好一点的宅院。”

徐令宜想了想:“金鱼巷那边的还不错。胡同又宽敞,地方也幽静。我看,不如把另一处卖了,把金鱼巷的好好修缮修缮,比重新买一个划算。”

她现在是徐罗氏,就算是想到别院小住散散心,徐家也有的是宅院,怎么也轮不到住进金鱼巷。不考虑路程,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加上现在刘元瑞家的又兼了喜铺守夜的差事,那边基本上空出来了。

“那我明天就跟白总管说去。”十一娘笑道,“赶在夏天之前把金鱼巷那边好好的修缮一番。”

徐令宜点头,说起徐嗣勤和徐嗣俭两兄弟:“……算算日子,最迟三月中旬就会到。两人都大了,内宅是不能住了。我让人把外院的远香亭收拾出来给他们住。暂时和谆哥、诫哥一起,跟着赵先生读书。”

“谆哥刚启蒙,诫哥也就跟着混日子罢了。”十一娘犹豫道,“勤哥和俭哥不同,两人都跟着族学里的先生学了八股文的。只怕这件事侯爷和三爷得好好说说才是。看三爷对两个孩子到底有什么安排。如果准备走科举,跟着赵先生读闲书不免耽搁了时光,还不如和谕哥一起去谨习书院;如果准备走荫恩,那到也无妨。”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令宜听了苦笑,“只是三哥支支吾吾,没个准音,我也只好先把孩子们安顿好了再说。”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的家常才吹灯歇下。

徐令宜像往常一样把十一娘搂在怀里,手几次伸进她的衣襟细细抚挲又作罢。

想着那消魂滋味,又怕自己孟浪……十分的矛盾。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十一娘清楚地感觉他的亢奋,心里不由奇怪。

又没有特别的原因,徐令宜怎么突然这样压抑起来?

思忖间,徐令宜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气氛越来越暧昧……十一娘全身酥酥软软的,呻吟声不受控制地小声溢出来……却没有等到如往昔般的怜爱……她不禁恼羞成怒,掀了被子就跳下了床。

徐令宜忙从后面抱了她。

“怎么这么大的气性!”一面笑着把她搂在了怀里,一面亲昵地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十一娘拐过脸去不理他。

“好了,”徐令宜亲着她的发鬓、额头、唇角……动作温柔中带着几份小心翼翼地爱怜,“别生气了!”

十一娘有了台阶下,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娇嗔道:“侯爷觉得这样逗妾身很好玩吗?”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心念一起,徐令宜心里酥酥麻麻的。

“傻瓜!”他声音里有自己都没想到的轻柔与溺爱,“喜欢你才逗你!”

如石破惊天般,两人都被这话惊呆。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滴滴答答的钟摆声。

不安与尴尬中,徐令宜缩了缩抱着十一娘的手臂,又觉得这样过于冷漠,忙停了下来,讪讪然地道:“时间不早了,你又犯春困,早点歇了吧!”

十一娘心乱如麻,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不好回答的话来。轻轻地“嗯”了一声,忙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不约而同,两人转身,背对着背侧卧。

不一会,就感觉到背后有并不寒冷的风灌进来。

十一娘死死地拽住被角,不停地在心里数着小绵羊。

……一千二百八十四……不对,应该是一千三百八十四……不对,应该是一千二百八十四。不久前才数了一千一百八十四,接下来应该是一千二百八十四才对……

她脑子一片浆糊。

决定重新开始数。

刚数到四十八,后背一暖。

是徐令宜靠了过来!

念头一闪而过,有些僵直的身体就慢慢地软了下来。

十一娘张大了眼睛,望着挂在罗帐上只能看见一个隐隐轮廓的香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虽然和从前一样有说有笑的,还一起商量着把十一娘那幢陪嫁的宅子卖了,定了木料、砖石,请了做活的师傅,定下四月十六开工动土的日子,可一到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自然。只好东扯西拉。或说起徐嗣谕这些日子闭门读书十分刻苦,这次院试定能通过;或是说起徐嗣谆知道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要回来怎样的高兴;或是说起应该给赵先生加束修的事……说着累了,自然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有时候是十一娘把方枕甩到了一边歪着脑袋枕在徐令宜的肩上;有时候是徐令宜侧卧着把手臂搭在十一娘的身上。

每当这个时候,徐令宜就想和从前一样,打趣她两句就好。

只是十一娘特别容易敏感。他一动,她就醒了。问一句“什么时辰”,然后匆匆起身,梳洗打扮,和来问安的姨娘、孩子们说话,服侍他吃早膳,给太夫人问安,到正厅给管事的妈妈们示下……没有消停的时候。还把那个万二显派去帮她修缮金鱼巷的宅子,和琥珀、竺香设计宅子的摆放,到放了她陪嫁的库房里翻箱倒框找瓷器、屏风,叫了季庭媳妇来问正屋门前是种玉兰树好还是搭一架紫藤……又有五娘下了贴子请她在鑫哥生辰时到四象胡同去吃碗寿面,帮着甘太夫人的侄女和四娘的长子余成做媒,忙得脚不沾地。

徐令宜不由微微皱眉,索性也不做声,每日到外院处置一些产业上的事,或出去应酬一下老朋友,在家里的时候也渐渐少了起来。

别人还不觉得,琥珀几个近身服侍的却感觉到了徐令宜的变化,不免都有些惴惴不安。每天早上服侍徐令宜早膳就多了几份战战兢兢。

十一娘看在眼里,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所谓的“喜欢”,原来不过如此!

她低了头默默吃早膳,话变得更少了。

徐令宜见她神色黯淡,一口白粥舀到嘴里,半天才咽下去,自己不和她说话,她是决不先开口。倒像个和自己赌气似的。念头闪过,刚刚坚硬起来的心就软了下来,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徐令宜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把那新鲜的凉拌小黄瓜推到她面前:“平时不是最爱吃的,今天怎么动也没动?”

十一娘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见徐令宜无可奈何中带着几份溺爱的笑容。

“快吃!”徐令宜就帮她夹了一块小黄瓜放泥金小碟里,“等会还要去给娘问安。”

十一娘心里五味俱全,轻轻“嗯”了一声,把小黄瓜放在了嘴里。

黄瓜清爽,拌了醋,感觉又酸又甜,十分爽口,她连着吃了好几筷子。

徐令宜笑摇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外院的赵管事差了小厮来问,今年三月三的春宴是不是还照着去年宴请的名单下帖子?”

委婉地来催十一娘。

她脸上一热。

这些日子只顾着给余成作媒的事,倒把这件事给搁下了。

十一娘站起身来:“我这就把宴请的单子给他!”声音未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了?”坐在十一娘对面的徐令宜只见她身子一晃,突然间面如纸白,手胡乱地扶住了炕桌,知道她不妥,忙起身扶了她。

十一娘闭上眼睛,半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事。”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可能是起来的太急了!”

徐令宜心中一凛。

身体十分虚弱的人才会因为起来的太急而感觉不舒服,又想到她正和自己犯着拗,顾不得什么,一把将十一娘横抱起来。

十一娘惊呼,又是一阵头昏目眩,只觉得全身无力,抱了他的腰伏在了他的怀里。

屋里服侍的忙鱼贯着退下。

“十一娘,十一娘!”徐令宜心里有些发慌。十一娘脸皮子薄,要是平时,决不会这样伏在自己的怀里,此刻只怕人十分的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不待十一娘回答,又喊琥珀:“快去拿块参片来!”吩咐绿云,“快去请大夫!”然后把十一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摸着她的额问柔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

十一娘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却答非所问地道:“侯爷,您让雁容进来帮我脱了褙子。”

徐令宜啼笑皆非:“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这些。”一面说,一面依她往日的习惯帮她脱了褙子,搭了薄被。

琥珀拿了参片进来。

徐令宜扶十一娘起来:“来,含一片,等会大夫来了就好了!”

十一娘点头,把参片含在了嘴里,还没有躺下去,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徐令宜,伏在床边呕吐起来。

先贴草稿!

PS:今天太晚了,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整理,没办法加更了,明天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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