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艾维·特芙拉和松崎玲王奈为中心的《阿依达1987》摄制组一行,在恶女岬的拍摄完毕之后,回到好莱坞派拉蒙影业公司的摄影棚,案件的调查也随之转移到好莱坞继续进行。

《阿依达1987》的演员很多,但只有玲王奈和与她演对手戏的男演员麦克尔·鲁尼两人称得上是明星。而其中只有玲王奈经历了恶女岬的杀人案,所以只要她的摄制日程安排允许,经历了理查德·阿莱克森之死的全体摄制人员,总是在摄影棚的角落或者公司内餐厅的某处,聚集在玲王奈的周围,谈论这起不可思议的案件。当然,这其中不包括住在费城的三个保镖。

其实这也不能说是摄制组成员自发的聚会,FBI的尼尔逊·马克菲伦和迪克斯特·克顿总是不辞劳苦地跑到好莱坞,将大家召集起来。警官们三番五次地到摄影棚来,玲王奈和特芙拉总是期待着他们的调查工作能取得令人瞩目的进展,但每次都大失所望,最后聚会只好在两个警探了无新意的调查结果中敷衍了事。

在电影人看来,警探们的调查只是例行公事。也就是寻找理查德·阿莱克森的遇害动机,推断他的死亡时间,以及搜寻现场是否有其他嫌疑人的证据而己。

但是警探们的看家本领在这起案件中似乎并不奏效。因为除了导演艾维·特芙拉、主演玲王奈,还有艺术总监埃里克·贝尔纳,其他人员都是在那一天晚上才和理查德·阿莱克森初次谋面。警探们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确定了这一点,而调查结果似乎也就是仅此而己。

上述的三个人中,特芙拉以前总共与理查德会面五次,埃里克两次,玲王奈四次。从三个人和他的利害关系看,实在没有人到了要对他足以痛下杀手的程度,其他摄制人员也没有杀人的动机。

关于不在场证明,因为理查德本身的死亡时间就不是很清晰,调查的目标也只能着眼于十五日上午十点开始到夜里这段时间。就算将时间往前推到十四日,基本上所有人都能相互提供不在场证明。摄制组的工作人员很多,工作也很繁忙,很难有一个人单独行动的时间。

就是玲王奈也同样如此,她身边总是有跟班、发型师和化妆师。她的随从虽然没有跟到恶女岬去,但是直到十四日她一直和自己的经纪人在一起,并没有长时间的单独行动。

导演和埃里克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也就是说,根据警探们常规调查的结果判断,包括玲王奈在内的好莱坞摄制人员都和这起案件无关。那么,凶手应该从理查德·阿莱克森的生意伙伴中选择,当然,那三个保镖是否应该算进去,就看警探们的心情了。

不过以上的结果,应该是在埃及岛的金字塔里进行了冗长无聊的讯问后就能判断出来的简单事实。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喜欢到好莱坞反复折腾,实在是因为在费城的调查陷入了泥潭。特芙拉和埃里克也曾私下嘀咕,认为他们就是想到好莱坞参观一下电影的拍摄过程。

但是在八月二十一日的调查报告中,总算出现了一些新信息。尼尔逊·马克菲伦翻开记事本,郑重其事地向大家宣布,玻璃金字塔的建造者,波尔·阿莱克森,在一九八四年三月,不幸死于澳大利亚。

“他也同样是被人杀掉的吗?”埃里克·贝尔纳问道。

“不,是自杀!”尼尔逊·马克菲伦回答。

“那么他杀害理查德·阿莱克森的可能性就排除了。”导演艾维·特芙拉立刻反应道。尼尔逊·马克菲伦有些惊讶地看着导演。的确,这起案件太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侦探角色了。

“玲王奈小姐,恕我打扰……”马克菲伦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口说道,“我想了解八月十四日晚上十点,您在圆形塔楼下面看见了一个怪物的事。”

而玲王奈对这些话早就厌倦了,回应道:“就是到现在……”

“您也仍然认为自己没有看走眼?”

玲王奈自言自语:“这一点真的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没有其他目击者。”

“我不明白您想说什么。”玲王奈不悦地说。

“您也知道,这起案件中包含着很多我们未知的因素……”迪克斯特也苦着脸说,“如此众多的谜团真是让人不胜其烦,而最大的谜就是您所叙述的那个超出我们常识的怪物。”

“就是我说自己看到了,又能怎样呢?难道还要去把它逮捕不成?”玲王奈说。

“我们感兴趣的是这个怪物和理查德·阿莱克森之死的关联性。”FBI说。

“那么就请你们把它弄清楚,只在这里问我没有意义,因为我也只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玲王奈说。

“玲王奈小姐,虽然我们难于启齿,但是到了这时候恕我直言。你所说的那个怪物,为我们的调查增加了障碍。”

玲王奈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为什么?”

“是这样,从我们接触这起案件起已经过去了一周时间,我们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我们到费城调查了理查德的社交圈子,在他的公司了解他的工作,会见他的下属,还跑到他那独立王国一样的老家,拜见他的母亲和弟弟。可是我们跑断了腿,直到现在所知道的也不过是理查德·阿莱克森的生日,还有他小时候曾经患过原因不明的热病,精神上出现了一定的障碍。还有,他向自己的左膀右臂、一个非常信赖的秘书,留下了一些话。仅此而已。”

“他向秘书留下了什么话呢?”玲王奈一问,两个警探就互相看了看对方。

“也不是什么大事,玲王奈小姐。”马克菲伦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调查收效甚微。”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那么透露给我们也无伤大雅吧?”

说完,双方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样可以吗,玲王奈小姐。我们开诚布公,把知道的东西毫不保留地告诉你,你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们,怎么样?”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有所隐瞒……”玲王奈的模样明显有些激动。

马克菲伦连忙举起右手,制止她的情绪。

“不,不,我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您所提供的情况,现在就像卡在我们喉咙上的鱼刺。”

“阿莱克森给秘书留了什么话?”特芙拉导演追问。

“好吧,现在看真的成了遗言了。理查德·阿莱克森对自己的将来似乎也有一定的预感。他从一年之前,就好几次地告诉自己的贴身秘书:‘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情况很可能非常不可思议。这个谜团会超出逻辑常识,鲁莽的人根本弄不清楚,一定要请美国最有名的侦探来调查。’”

众人鸦雀无声。

“这么说,他的遗言还真应验了。”

“你们委托什么名侦探了吗?”

“那行当早就过时了。”马克菲伦冷冷地说,“叼着烟斗的福尔摩斯吗?还是架着眼镜的埃勒里·奎因?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那些情节只能停留在小说里。”

“但现实问题是,你们至今一筹莫展。”

“如果真的有出色的侦探,我们会认真考虑的,但目前不是找不到嘛!玲王奈小姐,如果您知道哪里有,就请告诉我们。好的,现在看您的了,玲王奈小姐。根据情况,我们可能不得不要求您做一次精神鉴定。请您原谅!”

“做精神鉴定?”玲王奈的自尊被深深伤害,她几乎怒吼起来。

“做精神鉴定也太夸张了吧?我们总是在一起工作,我们认为她精神正常,非常稳定。”导演代表着大家这样说道。

“但您是拍电影的专家,并不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马克菲伦断然拒绝。

“犯罪心理学?真是不可救药了。”

“如果您不是演员,我们也不会这么考虑。但不幸的是您是一个出色的演员,不管多么荒唐的事情,您都可以表现得像真的一样。”

“难道这就是犯罪心理学?”

“我们只不过想知道您证词的真实性。”

“OK,这是威胁吗?你们要一直这样审问我,直到我承认自己没有看到过那个大嘴咧到耳根的怪物?”

“玲王奈小姐,您如果误解就会使我们很难办。”

“我已经误解了。你们只是想把这起离奇的案件改编成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普通案件,所以首先要把我的难以解释的证词封进精神科的档案里。但真是对不起,我的的确确看见了,我不能把看见的东西说成没看见。”

FBI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玲王奈立刻举起手制止了他,继续发言。

“就算让我保持沉默,就当那个怪物不存在,众目睽睽之下,理查德·阿莱克森为什么被淹死在他那金库一样上着锁的房间里?我就是一个犯罪心理学的精神科患者,这个事实也无法抹煞。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看来我们激怒了一个女明星。”FBI说。

“我的脑袋有毛病,你建议我去精神科做诊断,因此我应该感谢你。你是这个意思吧?”玲王奈气势汹汹。

“主要是你看到的东西太难办了。”迪克斯特也做着无用的补充。

“看来我还是说自己看到了UFO比较好,这样在美国还有其他的同路人。”

“如果你不是个女演员我们也未必会这么考虑……”

“你是想说谁叫我是外国人呢,是吧!没关系,请直说!”

“这种可能性我们也列入考虑范围。如果你为了袒护谁,就编造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怪物来迷惑我们的眼睛……”

“还是你自己去精神科做诊断最好!”玲王奈终于爆发了,“那么我要庇护的人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只怀疑我们?这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不过是去岛上拍电影!并不是想去杀谁!如果有闲工夫绞尽脑汁地把我们列为怀疑对象,还不如去调查调查理查德的社会关系!”

“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但是找不到他们的杀人动机。而且所有相关人员都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说明自己不在现场。”

“哎呀,我们还不知道呢,我们原来没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确实,你们也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是同事之间的相互证明显然缺乏力度。”

“是啊,你们也一样。十四日和十五日你们是否也有比我们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在现场?请让我们也开开眼!”

“您似乎真的动了肝火,不过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马克菲伦说,“现在我命令,《阿依达1987》的摄制从今天开始暂时中止。”

“你说什么?”现在轮到艾维·特芙拉大喊起来。

“如果让电影继续拍摄下去,重大的犯罪证据就有可能被乘机销毁。”

“这超乎逻辑。你们凭什么这样说?真不可理解!”导演说,“这太离谱了!中断拍摄,把女主角送往精神病院,中世纪的宗教迫害也不过如此!你们自己的无能反要他人付出代价。”

“在恶女岬的外景地我们就应该做这个决断。如果早这样,就是爬到金字塔二楼上去也不会像今天这样辛苦。”

“你是说脚手架上的踏板吗?如果这样……”

“我事先说明一下。这份执行命令上面有总统府事务办公室副主任的签名。如有违抗,对电影公司和你们个人都非常不利。”FBI厉声说。

“《阿依达1987》如果不能在明年春天上映,那才是对公司最大的不利。我们绝不会这么做。”

“并不是永远停拍,等案件破获之后可以重头再来。”

“为什么?你认为摄制人员都停止工作,他们就会更加配合你,是吗?”

“随你怎么解释。”

“如果你用一年时间去破案,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迪克斯特说,“我有个好主意,你们把片名改成《阿依达1988》就可以了。”他说着就哈哈大笑,可是没有一个人和他一起笑。

“演艺圈可不是那么简单。音乐舞蹈电影、恐怖电影,并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是有一定档期的。我们花费了金钱进行调查研究后,才开始执行这个策划。”特芙拉导演说。

“如果这部电影明年春天不能上映,我们就会失去安身立命之地。你们两个人等于夺去了这里很多人的饭碗。”导演的话道出了全体工作人员的困境。

“彼此彼此。因为有你们在,所以这个案件全国瞩目。如果这起案件就这样陷入迷宫,我们将来的下场也会十分悲惨。”迪克斯特说。

“你们自己办案不力丢了饭碗,于是就拖我们一起下水?”

“不要说得那么刻薄,我们今后必须合作。”FBI说。

“那你们的如意算盘恐怕打错了,我们现在成了敌人。”

“唉……”

“我们要以公司的名义正式提起上诉。”

“悉听尊便。但是请小心,不要最后做成了《阿依达1989》!”马克菲伦说着,把记事本揣回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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