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时要调回京城的消息瞒得过普通百姓, 却是瞒不了消息灵通的大家族和衙门里的官员。

哪怕魏时已经尽可能低调了, 也让知道内情的人不要对外透露这个消息。

可照样也还是有一些老朋友到府上来跟他告别。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日,但还是挺舍不得大人走的, 平江府应当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所有的百姓应当都是这么想的。”赵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年纪比魏大人要大上许多, 不过在魏大人面前,他的阅历可并不算丰富, 这一辈子都在围着赵家打转,不像魏大人, 考过状元郎,出过海, 赈济过灾民,还在此地做了十二年的父母官。

同样都是庶长子, 他出身不堪,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以说这一生都没有哪个时候是放松的,即便是如此,到现在也还有人私底下对他有所质疑。

魏大人走出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这条路显然更加光明。

惺惺相惜也好, 欣赏敬重也罢,在平江府多任的父母官里, 魏大人是他最为拥护的, 此后怕是不管谁做魏大人的继任者, 都不会拥有魏大人在平江府的威望。

魏时对‘庶长子’这个身份认同感并不是很大, 这一点跟他多了一世的记忆有关,也和他早早的就离开了燕县有关系,在离开父母和小弟之后,几乎没有人会提醒他‘庶长子’的身份了,他自己对这也不够敏感。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欣赏赵涵,这位赵家的家主在还没有当上家主之前,就已经对官府很是拥戴了,各项政.令的下达,配合的都特别积极。

十二年了,赵家主不光是一位好的子民,也是一位很好的合作者,甚至可以说是一位很好的朋友。

“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还能再见面,赵家主有时间也可以来京城,航海伯府的大门始终敞开。”魏时盛情道。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其实赵涵远可以拥有更大的发展,而不是困守在赵家,困守在平江府。

他比赵涵更幸运的地方,大概就在于这一路上遇到的诸多‘贵人’,从何先生和他的那些同窗们,到大伯一家,到老师和师伯,再到岳父岳母,再到太子……甚至是当今这样一位盛名的君主,能够遇见这些人,确确实实是他的幸运。

自觉幸运的魏时,走得很是低调,怕惊扰这里的百姓,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带着车队出发了,而在走出城门口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府城的百姓并没能赶上送魏大人离开,最初得到消息跑到城门口的百姓,连车队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不过魏时到底是小看了如今平江府消息传递的速度,在修了好几年的路和桥之后,在商业不断得以发展之后,消息的传递也极为便捷。

是以,府城的百姓没能送魏大人这一遭,可是从府城去往京城方向,沿途路经石洲城还有四个县城,这里的官员和百姓却是赶上了。

也就是当地的官员在见面的时候会说上几句话,百姓们大都是沉默的,没多少人说话,更不会出现你一把红枣、我一把稻米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沉默得目送魏大人一行离开。

这些个地方都是魏时做知府的时候,不止一次来过的,石洲城有多少人口,四个县城又具体有多少人口,他心里头大致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才会觉得震撼。

过来相送的人几乎已经占到了总人口的一半,很多百姓都是拖家带口一块来的。

还有收容所的小孩子们,站在一起很是显眼,虽然穿得有些破旧,可是能有冬衣裹身,不管这些小孩子心里头满不满意,他这个一手建立起收容所的人,心里边是满意的。

每每这个时候,魏时基本上都会从马车里出来,改骑马,而且是走在车队的最后,陪着他的是还没满十二周岁的女儿。

小家伙使得一手好鞭子,也练有一身好骑术,在这两项上,做父亲的已经是落后于女儿了。

离开平江府的父女俩,可谓是百感交集。

有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百姓的不舍,但也有对京城的向往。

二月份出发,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四月末了,在路上,魏时就已经收到了儿子的喜讯。

会试第四,殿试第一。

一门父子双状元,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竟真的也办到了。

魏时倒没觉得惊讶,远哥儿在读书上是很有天分的,再加上这三年多的苦读,连算学题都硬着头皮做了不少,有天赋,又肯下苦功夫,能有这样的成就,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个屁,如果让天下世子知道昔日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是这么想的,怕不是要上柱香跟老祖宗念叨念叨。

十年寒窗苦读,天底下的读书人哪个不是这样,有天赋的人比比皆是,肯下苦功夫的人,也不是没有。

但是状元郎三年可才一个,魏时当年中状元的时候年仅十七岁,到了儿子这里,也才只有二十二岁,都能够称得上是少年得意了。

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有回报,即便是在有天赋的情况下,苦读之人能考中状元的也是寥寥无几。

用‘理所当然’这四个字,实在有些对不起天下士子。

不过甭管怎么着,十二年后,航海伯府在京城里的名号又重新响亮起来了,北去平江府做知府的航海伯,不光是重新被调回了京城,而且还是正三品的工部左侍郎,可见其简在帝心。

航海伯之子,板上钉钉的航海伯世子,如今也算是勋贵子弟了,可照样没有堕了其父之名,反倒是成就了‘一门父子双状元’的佳话。

前有二十四岁就得封航海伯的魏时,后面又有个二十二岁的状元郎,魏家两代都已经稳了。

魏远的婚事自然不用愁。

魏时到达京城的时候,魏远都已经离开京城小半个月了,新科进士要回乡祭祖,要在老家建进士牌坊,这些都已经是数百年的规矩了,很少会有例外。

跟魏时那时候被师伯要去了户部不一样,魏远还是随着旧例去了翰林院,从六品的编纂。

翰林院素来清贵,但也确确实实没什么实权,不过却可以在里面认识不少人,阅读的不少外面没有的书籍,从六品的编纂就更是特殊了,这是唯一在正四品以下,还能够面圣的官位。

说是面圣,自然不可能像正四品以上的官员一样参与朝政,而是负责编修本朝的历史,并且记录当朝的情况,其中就包括了皇帝的日常。

所以从六品的编纂也就拥有了能够待在皇帝身边的资格,不过,从六品的编纂可不止一位,谁能够待在圣上身边,那还得看圣上和掌院学士的安排。

翰林院还是挺适合魏远待的,不过,魏时倒是挺庆幸自个儿那一年开恩科,情况很是特殊,不必入翰林,而是去了户部这样的实干部门。

即便儿子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两个人的性情和擅长的方向也不一样。

魏时进京,跟他离开府城时一样低调,压根就没有通知什么人,甚至连自家府上都没有通知,静悄悄的就这么入京了。

阔别十二年,如今再看京城,还是有些怀念的。

魏宁则是看什么都新鲜,她出生在平江府,也在平江府长大,在此之前,只在画像上看到过京城,可那画像上的京城不过只是京城的一角而已。

哪里像现在,真实的、完整的京城就在她面前,比起平江府的府城,京城要更加的宏大,更加贵重,也更具有历史的厚重感。

城墙上的每一块砖,屋顶上的每一片瓦,仿佛都携刻着历史,而且比起平江府的粗犷,这里无论是建筑,还是人,还是花花草草,都更为细腻。

从未去过南方的魏宁,已经给京城打上了‘贵重’‘细腻’的印象牌,殊不知,在这片土地更往南的地方,那里的风土人情才真正称得上婉约。

而魏家最初的根基就是在那里。

魏宁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骑装,坐在马背上分外耀眼,旁边的魏时则是穿了一身青衣,一路过来,还真没有碰上什么熟人,不过他形象变化这么大,也不知跟熟人再次碰面,对方能不能够认得出来。

“爹爹,京城可真热闹,什么样的人都有。”

魏宁还是头一次看见黄头发蓝眼睛的人,虽然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听父母和兄长说起过了,这些都是外族人,模样长得同他们大靖朝不一样。

魏时本来还想着让自家女儿去马车里坐一坐,而不是这么显眼的骑在马背上,这样在平江府没什么,但是在京城应该还属于比较出格的,他还不想自家女儿一回来就惹人非议。

不过入了京城才发现,十二年了,平江府有改变,京城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在风气上就开放了不少。

大街上也有女子骑马,有汉族家的女儿,还有外族的女子,都穿着各自国家的衣服。

至于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的,有男,也有女,有梳着妇人头的女子,也有刚刚及笄的适龄女子,还有梳着花苞头的小女儿家。

开放的、包容的大靖,如同太阳一般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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