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有胆子大的, 在刀尖上行走的,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胆小怕事者很难有权有势,广善道人亦清楚, 自己想要皇后的银票, 必须先挺过祁崇这一关。

祁崇还真是同传言中说的那般残忍, 仅仅医治不好,便要了人的命。

祁崇见他一再犹豫, 脸色变幻莫测, 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被上位者威严目光扫过,广善真人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层皮被人扒了一般。他喉咙干渴,头脑也一阵空白:“贫道贫道想试一试, 救助太子的宠姬。”

这两天宫里烟熏火燎,明臻早就不大舒服了,她性情虽好,但恶劣起来,李福等人都哄不住。

一早上便拒绝吃饭,说烟火气让自己头疼, 吃不下任何东西。

被无数人捧着的李福公公向来只在秦王面前卑躬屈膝,眼下却捧着饭碗, 像哄小孩子吃饭一般哄着明臻:“姑娘尝尝这个, 这是蟹酿橙。”

是橙子挖空之后, 里面放上蟹肉蟹黄蒸的, 鲜美扑鼻, 为了让明臻喜欢, 下面的御厨废了不少心思。蟹肉性寒, 李福也只敢让她尝两口。

“还有这个, 昨儿新做的蜜渍梅花和梅花香饼, 姑娘也尝尝。”

明臻手中捏着银汤匙:“我不想吃。”

寻常家的小孩,若是不想吃饭,饿几顿也就乖乖吃了。关键这个,外人敢饿她一顿,祁崇能把人脑袋给摘了。

李福也觉得自己格外艰难:“姑娘想吃什么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做。”

明臻摇了摇头:“这些做法事的人怎么还不走我不想见他们,他们将四处都弄得乱糟糟。”

李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道:“这些真人是太子殿下请来。”

病急乱求医,从前也是这样,无论大户小户,家里人治不好了便求救于鬼神。

明臻支着下巴道:“早早把人送走吧,我不想看见。”

李福苦笑:“奴才也没有办法,这些人是为姑娘延年益寿来着。”

正说着,天琴从外边带来一把子香草,李福看一眼:“这是什么”

天琴道:“这是真人给的,据说撒了符水,燃烧之后姑娘闻了会镇定怡神。”

明臻摇了摇头:“仅在外面也就算了,屋子里也烟熏火燎,我受不住。”

天琴犹豫一下,看看李福。

李福道:“姑娘去和太子殿下说一说吧。”

他们只是听从命令,实际上真的没有办法。听明臻的,担心殿下惩罚,听殿下的吩咐,明臻这边也不高兴。

两个主子都有脾气,他们夹在中间也难受。

明臻道:“殿下回来了先撤了,晚上我和殿下说。”

李福让天琴把东西拿出去了,天琴只好再转交给广善真人身边的童子。童子略有些不解,天琴没好气的道:“燃烧起来四处都是烟,熏都熏死了,如何能救人我们姑娘不喜欢。”

童子沉默一下:“那你们姑娘也太任性了。”

天琴警告道:“劝你一句,想在行宫里好好的,背后别编排我们姑娘。”

童子赶紧道歉,之后道:“生死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不能由着姑娘的性子来,这是真人精心施法后的香料,外边想买都买不到,不用倒是真可惜。”

广善真人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也觉得稀罕,太子殿下下的命令,这名女子居然敢忤逆,果真是恃宠生娇。

等晚点祁崇回来,广善真人在太子跟前道:“贵人拒绝喝符水,也不肯用施法后的香料,贫道纵是有天大的手段,也无能为力啊。”

这两天军中有变,有将领受到了煽动,直言祁崇将来会是暴君,祁崇诛杀这些人及九族之后,亦忙得焦头烂额,还在调查背后是谁在煽动。

听了广善真人的话,他冷笑一声,目露凶光:“那你就想别的法子,想不出来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广善真人:“”

一边是自己岌岌可危的脑袋,一边是堆成山的财富,两边都很重要,广善真人两边都不想落下。

祁崇比他想象中的更要凶恶许多,广善真人只得退下,由于祁崇方才太过凶戾,他被对方的眼神吓到了,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摔下来折断腿。

祁崇心中烦躁不安,李福远远看到了殿下黑着脸的样子,也不敢上前主动招惹。

他只盼着等下姑娘也能看清楚祁崇此时的脸色,不要在这个时候无理取闹。

等进了房间,祁崇问一旁的丫鬟:“阿臻在哪里”

殿下回来会看看明臻,这些人都会牢牢记着明臻在什么地方:“姑娘在她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不久,大概还在歇着。”

祁崇便过去了。

明臻并未让天琴和新夜在旁边伺候,两人都去药房看着药是否煮好了。她头发晾干之后趴着睡了片刻,房间温暖,这种温度实在太适宜,明臻在浅眠与深眠之间徘徊。

祁崇进出她的房间,自然不用敲门,绕过屏风之后,便看到明臻趴在榻上,只是没有想到景致如此诱人。

她身上只裹了一层轻纱,雪色肌肤朦朦胧胧,明臻趴着睡,轻纱仅仅从肩胛骨裹到大腿处,墨色长发将她身子盖得严严实实,一截纤瘦动人的脚腕从其中露出来。

雪做肌肤冰做骨。

天琴端着药进来,刚过来便看到殿下在姑娘白腻的小腿上亲吻。

至于姑娘还在睡着。

她一时紧张,伫立在原地,也不晓得是退出来还是进去,当下呆若木鸡。

祁崇听到了声音,冷冷道:“放在旁边。”

天琴赶紧把托盘放在了一旁。

墨色药汁氤氲着清苦的药香气息,将明臻这朵白牡丹也浸透了药汁。

祁崇尝了一口,温度适宜,他把人叫醒:“阿臻。”

明臻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祁崇身上的衣料丝滑,她脸颊轻轻蹭蹭,手往祁崇身上伸,被他握住绵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她这才醒了。

祁崇道:“吃药。”

明臻想起来这些天多出来的僧人道士,还有行宫里压抑的烟火气息,她心里其实是非常非常不乐意这些人在这里。明臻一直都很胆小,她不喜欢陌生人,所有陌生的事物,不合她眼缘的事物,她都不想靠近。

她摇头,重新趴了过去:“我才不喝。”

祁崇挑眉:“和孤闹脾气”

在外烦忧一天,回来看看这个小猫伸伸爪子去抓人,倒是一个乐趣。明臻平日脾气太好,随意捏揉,难得看她生气。

明臻把脸埋在了枕头里:“我不喝,你把那些人赶走,我不想看到他们。”

祁崇捏着她的腰肢,把她给拉了过来:“乖,喝了。”

明臻闭着嘴巴。

祁崇正要强硬的喂她,结果她突然伸手把药碗给打翻了,本身就笨手笨脚,药碗没有翻对地方,整整一碗药全部都倾洒到了她的身上。

她本来就只围着一层纱,连衣服都算不上,现在薄纱被打药浸透,湿哒哒的贴着身子,漆黑的药汁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臻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她刚刚洗的澡,眼下还要再洗一回,眼眶瞬间就湿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祁崇只想揍这不听话的孩子的屁股。

但她一哭,他也不得不将怒火压了下去,抬手擦了擦她身上的药汁:“有没有被烫到”

药汁并非滚烫的,丫鬟也不敢拿滚烫的药进来,但肌肤还是变得微红,呈现桃花一般的淡粉。

她用光着的小脚翘起来去踢祁崇的胸口:“都怪殿下。”

祁崇握住她的脚,额角青筋跳了跳,他现在都是火气,原本压力大的时候便欲念重,如今被她一闹,只想把这个不听话的小姑娘给按在床上弄哭。

他闭上眼睛,还是妥协了:“好,都怪孤。”

明臻见殿下认错,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两条雪臂勾住祁崇的脖颈,闷闷把脸埋在殿下的肩膀上。

祁崇拎着她去洗澡,把她放进了温泉中。明臻恹恹的趴在中心的石头旁,温泉中心有个两人长宽的方石,泡累了可以躺上去休息会儿。她本来就没有力气,上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着。

祁崇给了她一件纱衣裹上,绯红色的纱衣,她生得艳,穿这样的艳色也漂亮,因为沾了水,身体轮廓被勾了起来。

她在水中看着祁崇,祁崇早让人将奏折送来,他在旁边处理奏疏,让明臻在水中泡一会儿。

朱笔在纸上落下重重的痕迹,力透纸背,祁崇字迹平日是稳重且有筋骨,如今龙飞凤舞。

明臻缓缓梳理自己的长发,漆黑浓密眼睫被水打湿:“那些人都送走吧,殿下,阿臻实在不喜欢这些人。”

猩红一点落在纸上。

祁崇不想去看她,抬眼之时,到处都是她。

她安安静静的泡在温泉里,雪肤明眸,乌发浸在水中,确实漂亮得不似人间物。

就像手中的沙子,越握越紧,流逝越来越快,亦像风像水,手无法抓住。

但他将是人间帝王,他想要什么,必须要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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