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随后又说出了关于韩梅的种种,其中就包括她如何骗嫖客的钱,被人到处追债。而她的藏身地,就是琼光磊和她厮混了半年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熊宽不停地开导:“你呀,做人就是太实诚,你没听别人说吗,江湖险恶,套路太多,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要是把命给玩没了那就彻底歇菜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别太往心里去,全当花钱买个教训。”

熊宽口若悬河,可琼光磊却始终一言不发,这世界上最伤人的莫过于欺骗感情,见琼光磊失魂落魄的模样,熊宽把车停在院子中,给他留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很多人被骗后都有一种心态,会本能地去假设如果没有被骗现在会怎么怎么样,在心理学上,这叫受挫心理的自我愈合。有些人经过自我疗伤后,可以很快走出阴影,但有些人会在一个死循环中越陷越深。琼光磊属于后者。

先抛开感情的事不提,半年间韩梅几乎榨干了他的所有积蓄,足足6万元,这其中还包括他离家出走时偷来的保命钱。为了这份感情,琼光磊是散尽家财,可到最后却换来这种结局,换作谁都无法接受。

琼光磊从小吃过苦,来文州受过骗,进“血帮”差点儿没了命。他走的每一步都比别人艰难百倍,可如今,他努力换回的一切,都被韩梅挥霍一空。琼光磊燃着烟卷,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一幅幅画面,画面中的韩梅从清纯可爱变得丑陋不堪。

愤怒过后的琼光磊此时异常冷静,他不是在考虑如何报复韩梅,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怎么把损失降到最低。

“小磊子,能不能给我支烟抽?”

琼光磊抬头望去,一个男子正蹒跚地朝自己走来。

每个“血帮”中都有这么一群人,他们常年居住在“血屋”中以卖血为生,行内称他们为“血癞子”。伸手向他要烟的男子是“血屋”最有名的“血癞子”徐畅。说他有名,并不是因为他有不良嗜好,恰恰相反,“血屋”中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号,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就连仝晖对他都是推崇备至。

徐畅来自偏远的山区,兄弟姊妹三人,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下有一弟一妹,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他一人打工维持。徐畅干过很多工作,最后一份活计是在私人的炼钢厂给人当小工。可谁承想,他在这家厂里没干多久,钢厂便发生了铁水外流事故,操作间的人被滚热的铁水烫成了焦炭,就在徐畅奋不顾身跑去救人时,流出的铁水发生爆炸,他的整个右臂严重烫伤,最后惨遭截肢。不过幸运的是,他的工友却因他的善举保住了一命。

出事之后,为了避免大额的附带民诉,钢厂老板在律师的帮助下选择用离婚的方法转移财产,案件宣判之后,徐畅的一只胳膊仅换回了3万元赔偿。

没了右手,就等于失去了劳动能力,3万元看似不少,但也经不住慢花,为了能让弟妹走出大山,徐畅唯一的赚钱门路只有卖血。熊宽了解情况后,免去了他在“血屋”的一切食宿,徐畅在“血屋”一住就是5年。

听徐畅说,他的妹妹去年出嫁了,他只要再攒够弟弟娶媳妇的钱,就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回家种田。

有人和他开玩笑:“现在结婚要有房有车,你卖一辈子血也不可能赚这么多钱。”

每当这时候,徐畅都会笑眯眯地回答:“没有这么麻烦,到时候花两三万买个媳妇就成。”

徐畅平时花钱很节约,属于那种“尿尿都要过粉筛”的人,只要徐畅烟瘾一犯,他经常是满院子讨烟抽,巧在他刚一出屋,就看见琼光磊坐在车上吞云吐雾。

回过神来的琼光磊把烟盒伸出车窗:“畅哥,怎么现在还没睡呢?”

徐畅从烟盒中抽出三支烟,两支夹于耳边,一支叼在嘴上:“今天出了400毫升,晚上心里闹腾得很,怎么都睡不着。”

“你这身板还出400毫升,是不是有点儿多了?”

徐畅猛吸一口烟:“在外面浪荡了十来年,我想回家了。”

“给你弟结婚的钱赚够了?”

“翻过年,要不了几个月就差不多了。”

“攒了多少?”

“四五万吧。”

“你们那里这点儿钱就够娶媳妇了?”

“娶媳妇肯定不够,买一个绰绰有余。”

“畅哥,敢情你没开玩笑啊,你们那里真有买媳妇的?”

“也不能说是买,就是别人把女人带进我们村,两人看对眼了,给人家一点儿彩礼,这女人就留下了。女人要是看住了,就能给你生娃,如果看不住,跑了算自己倒霉。”

“还能这样?”

“那要不然能怎么办?我们那里太穷了,没有人愿意嫁过去,不光是我们村,我们那边很多山沟沟都是这样娶媳妇的。”

琼光磊点头表示理解,徐畅过足烟瘾后晃晃悠悠地回到屋中继续睡觉。

院内重新变得安静,琼光磊坐在车里,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名叫《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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