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在证实了梅娘确实怀孕之后,立即来到阿雄屋里。香泉与陈掌柜无缘,许氏经香泉之水洗浴之后就没再感到身上疼了,而陈掌柜却感冒咳嗽了,大概是路上受了寒凉,但陈掌柜却固执地认为是香泉带来的感冒。昨天陈掌柜只是极简单地洗了一下。陈掌柜咳咳喘喘地来到阿雄屋里就掩上了门。

阿雄正孤身一人捧着那只小花猫发愣,陈掌柜进来后,她立即放下花猫,在丝绢上擦了擦手,连忙在陈掌柜后背上轻轻拍着。

陈掌柜咳得驼下了腰。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阿雄焦急万分,拿一块毛巾在陈掌柜嘴边擦着,然后用那块毛巾盛着陈掌柜咳出的黏痰。

阿雄说:“我给你熬一点桔梗,桔梗汁治风寒感冒最顶用。”

陈掌柜拉住阿雄,示意她不要去熬桔梗。

陈掌柜在咳嗽平息下来之后,说:

“你不要动,就在我身边坐着,我有事要跟你说。”

阿雄把毛巾撂到一个木盆里,依偎在陈掌柜挛动不止的胸前。

“什么事?阿雄听着呢。”

“梅娘……梅娘她怀孕了!”

阿雄静默一会儿,说:“恭喜掌柜的。”

陈掌柜又一阵咳嗽,说:“我都急得不行了,你还……唉!”

阿雄抬起头:“这不是好事吗?”

“你怎么这么糊涂!”

“怎么啦?这是好事嘛,只是……掌柜的得了贵子,阿雄我就要被撂到一边了。”

陈掌柜一声叹息使阿雄茅塞顿开。阿雄在心里嘀咕:掌柜的都是跟我在一起的,唯一的一次是我和堂哥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掌柜的去了梅娘屋子,拉下窗帘,可后来掌柜的说很不成功。如果不是那一次种的果,那么就是少东家……

陈掌柜见阿雄愣怔不语,便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我这是在找你商量怎么办,这真是天大的丑闻,若要传出去可不得了。”

阿雄说:“你认定那孩子不是你的吗?”

陈掌柜说:“谁能说得清!这个野女子也不知是在哪儿浪怀了孕,也说不准。老听她说回娘家,回娘家,她回的是哪门子娘家?”

阿雄脑际浮现出那位年轻的知县时,她感到深深内疚。她一直在为梅娘的这桩丑闻保密,她觉得在掌柜的面前她是有罪的。不过她也立即意识到梅娘肚里的孩子不可能是那位知县的,知县自杀已经有许多日子了,而在知县自杀前的一段时间梅娘就没跟他接触过,阿雄觉得十有八九是少东家播下的种子。陈掌柜的小妾怀上了少东家的孩子,这一事实是严峻而又可怕的。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去掉那个孩子。

可是,阿雄听到陈掌柜接下来说的话之后,也一时感到事情复杂异常,敏感异常。

陈掌柜说:“我要她去掉这个孩子,她死活不肯。她在翠苑楼待过,怎么让胎儿胎死腹中是易如反掌的事,可她就是不肯这么做。她说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孩子是我的,她说就是那一天怀上的。这是胡扯,那一天是不可能受孕的。这个野货,我拿她实在没办法。她竟然还有脸把孩子生下来。”

阿雄说:“掌柜的,先冷静下来,我会找梅娘谈的。”

陈掌柜躺在床上时,阿雄又不识时务地隐隐冲动了。阿雄的性欲总是和激烈而迷乱的情绪搅在一起,她长期以来为此苦恼万分,不知为何会是这样。阿雄想象少东家支起那条瘸腿跟梅娘做爱,并使她受孕的情形时,她竟难以自制,在陈掌柜的身上摸索开了。

陈掌柜尽其所能使阿雄满足了之后,阿雄说:“掌柜的,也太难为你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越有事我越来劲。”

“你呀,真是一个少有的怪人,唉!真拿你没办法。你怎么会是这么怪呢?刚才又想到什么啦?想没想到秦钟跟你母亲……”

“不许说。我当初告诉你,可不是让你乱说的。”

“那想到什么啦?”

“你猜。”

陈掌柜再次咳嗽起来。

阿雄连忙穿衣下床替他倒来了一杯热茶。陈掌柜喝下热茶,咳嗽平息了。

“我现在哪有心思猜这个,你待会儿一定好好跟梅娘说说,她要不肯拿掉孩子,我就要把她赶走。”

“假如要真是你的孩子呢?”

“不会的,不会的。”

阿雄嗔怨道:

“怎么不会的,不是有那么一次吗?”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忙斗蟋了。阿雄,你一定要跟梅娘说好。要她拿掉孩子,我不要让这种荒唐的事搅了我的大好时光。”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斗蟋!”

陈掌柜终于说出了实情:是大太太要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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