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畜生。

“这是性冷淡说的话?”叶濛跪趴在他身上,撑着身子看他,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教训道:“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嗯?敢跟我提这种要求?”

李靳屿被她锁在身下,一只手垫在脑袋后,一只手还慢条斯理地往外扯开运动裤的裤绳,眉梢吊起,莫名坏:“不行?”

叶濛绝对不行。没给他一巴掌算是她心疼他。就算这人是李靳屿,也不行。别说这事儿她本来就抗拒,更别说还是为了讨好男人,她还没那么舔。

暮蔼渐渐下沉,笼着这座恬静安逸的小镇,昏暗的沉光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即将离开,天穹巨幕下的夜晚,显得格外苍茫。

李靳屿看了她两三秒,把手从脑后抽出来,勾住叶濛的后脖颈,压向自己,阴郁的眼神在她脸上来回梭巡,口气竟然有些病娇:“你并不爱我啊,姐姐。”

叶濛突然有点不太清楚,自己这是招了一只什么妖孽回来。

她跪伏在他身上,愣了一会儿,轻轻拍他的脸颊,耐下性子来劝说:“清醒点宝贝,咱们认识到结婚不过也就三个月,都算得上闪婚了。我当然喜欢你,愿意哄你,宠你,但你要说爱,那就扯远了。我觉得,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的婚姻都谈不上爱这个字。要么是合适,要么是赌。只有很少数的一部分幸运的人才会真正嫁给所谓的爱情。”

“那我们是什么?”他低声问。

“赌,”她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不甘心就这么跟你分手,我愿意用婚姻跟你赌一把。你不也是赌我不舍得跟你分手才拿分手逼我吗?”

李靳屿静静看着她:“我没有。”

叶濛手肘微微一屈,压下柔软的腰身,随即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忍不住逗他,又重新占回上风:“那你是真的想跟我分手咯?”

李靳屿不动声色拧开她的手,憋闷道:“我觉得我被你骗了。”

“为什么?”叶濛不动了,老老实实地撑着身子看着他。

“不知道,”他淡淡地别开头,看着窗外苍茫的暮色冷然说,“我只知道,你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喜欢我。”

但我好像比我以为的,更喜欢你。

叶濛埋在他清冽干净的颈窝轻轻吸了口气,笑出声:“哎,有没有人叫过你傻白甜?”

李靳屿:“……”

叶濛低头去吻他,“游戏还没开始呢,你怎么知道谁赢谁输?”

李靳屿被迫承受着她的吻,手在她的腰上泄愤似的狠狠掐了把,叶濛吃疼,花样百出地咬他。李靳屿玩不过她,拧着眉骨,“轻点。”

叶濛就喜欢他这副病娇娇的样子,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李靳屿只能死死地掐她的腰来发泄,两人仿佛成了斗角,谁也不肯服软,毫不留情地从对方身上找补,像两头斗兽场久日未进食的饿狮,恣肆地厮杀,拼死捍卫属于自己的领地,又渴望在对方的地盘上称王。

不知是谁先软下来,昏谧的气氛缓和了些,只剩下愈渐清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啄吻声。谁料,门“啪嗒”被人从外面推开,传来小姑的声音:“濛,你跟李靳屿先下去把饭吃——”

像是一个鼓鼓涨涨的粉红泡泡,被人一针戳破。昏昧的画面清晰起来,两人像两颗玻璃球似的,光速弹开,叶濛卡着腰无语地靠站在墙边,李靳屿坐在床上低头摸鼻子。

……

老太太对李靳屿瞧着越发满意,五官标准的英俊。像是从电视机里走出来的男人,长得比明星还好看。尤其那双漂亮得像小猫儿一般的眼珠子,看得真惹人疼。不跟她家叶濛似的,俩黑不溜丢的眼珠子灵活得跟算盘珠子似的,看着聪明伶俐,主意多了也惹人烦。而且,李靳屿是少见的很有教养,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不松垮,更不局促,看人淡定从容,永远只安安静静地夹自己跟前的菜。

老太太对这种懂事孩子特别疼得下嘴,关怀备至地让小姑把桌上的菜换换位,又体贴入微地发现他并不吃辣,让二姑把桌上的辣菜都撤走,紧紧密密凑了一整桌,他多少都能夹一点。

叶濛突然觉得,李靳屿很会装啊,比谁都会,尤其在长辈面前装乖,把自己搞得楚楚可怜。还坐有坐相,平日里最没坐相就是他了,懒懒洋洋跟个流氓似的。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这招回来的,绝对是个妖孽。

去往市机场的路上,下了雨。

滔滔的雨水在车前挡玻璃上汇成了汨汨的河水。叶濛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雨雾朦胧,像是一张遮天巨网,兜着所有人。手机在安静的车里发出一声震响。

叶濛没心思再回,手机遁入安静,没再发出一声异响。

临出门前,李靳屿就没怎么同她说过话,靠在墙上,沉默地抽着烟。她知道他不太高兴,也顾不上收东西了,更顾不上什么东西齐不齐的,等到了再买吧。随手将空荡荡的行李箱合上,趁着最后一点的温存时间,起身去抱他。

李靳屿没有回应,靠着墙,单手抄在兜里,单手夹着烟,怕烟头烫到她,只将手微微抬了抬,然后低头眼神冷淡地看着她。

“我处理完事情立马回来,我不会待太久的,可以么?”

“我说不可以你会退机票么?”他往她脸上喷了口烟。

“李靳屿,你别无理取闹哦。”

“一个月,”他忽而低头认真地看着她,指间的星火已燃至微末,“一个月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

叶濛再次抱紧他:“怎么,你要跟我离婚?”

李靳屿用手指掐了烟,仍是没有回抱住她,将双手抄进兜里,低沉的:“嗯。”

不是对叶濛没信心,而是他太了解那座城市,高高在上,繁灯霓虹。忘记是谁说的,北京是一个极少数当你谈及梦想时,别人不会觉得你是个傻逼的地方。你甚至会被城市那些虚伪的灯光所迷惑,觉得自己就是生活的主角,在平凡的生活中期待着那些从天而降的奇遇,舍不得离开。

更何况,他无比了解勾恺,打一个巴掌给一块糖这种把戏他最擅长。他一旦对谁有什么执念,只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临出发之前,叶濛还是在厕所帮他弄了一次。浴室的毛玻璃上映着两道纠缠的人影,仿佛停在树梢间的两只交颈相贴的鸳鸯,贴着耳,喁喁私语。氤氲的浓雾中,流水哗哗坠地成花,溅湿他们身上的每一寸,暧昧朦胧。

李靳屿整个人弓着,手撑着毛玻璃面,眼神幽幽,低头隐忍压抑地看着她,眼神不舍。叶濛单手勾着他的脖子,紧紧拥着他,下巴垫在他的肩上,轻轻动弄,贴耳低声问:“李靳屿,你是不是离不开我了?”

“不知道。”他嗓子全哑。

“不知道是是还是不是?”叶濛慢悠悠地追问,逗他,“不说我松手了。”

李靳屿手仍是撑着,将她顶在毛玻璃上。低头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狠狠咬了一口,闷声,“你就知道欺负我。”

叶濛心被烫了一下,仿佛要化了,笑倒在他怀里,李靳屿低头重重吻住她,咬她,恼羞成怒:“动啊。”

……

飞机晚点,叶濛落地北京已经十二点,北京仍是雾蒙蒙的,跟小镇的空气没法比,一下飞机,她有点没适应过来,咳了声,在四周人嫌弃的目光中,戴上口罩。

口罩。她又开始想李靳屿了。这才分开几小时,她低头看了眼手机,安安静静,乖得不行。

她提着行李慢悠悠走,本想直接打车回之前的房子,谁料,在接机口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三件套,油头粉面和勾恺一个路子。是邰明霄。

邰明霄是勾恺的发小,也是个挺有头脑的富家小开。北京圈里的百事通,小开圈里的交际花,相比勾恺的精于算计,邰明霄非常爽朗大方。之前在北京,三人经常一起喝酒聊天消解事业上的苦闷。邰明霄模样长得很帅,但就是不太高,一米七三,勾恺算上头发和皮鞋垫勉勉强强拔到一米八,以前叶濛不觉得他俩矮,但自从跟李靳屿在一起之后,发现这俩是真的矮。

邰明霄非常绅士地结果她手中的箱子,指了指身后的广告牌,像个吉祥物似的说:“北京欢迎你。”

两人没急着上车,立在邰明霄那台小几百万的兰博基尼边上抽了会烟。叶濛里头一套灰色休闲西装,干净利落,外头随意披了件刚刚从行李箱里抽出来的呢大衣,乌黑的长发卷成大波浪,温柔的起伏在背后,成熟温婉,有女人的魅力却又有干练和洒脱。邰明霄是个不吝于夸奖的人,无论多少次看见叶濛都发自内心地感慨一千万次:“你们镇上的女人是不是都长你这样?你们那的水土是不是特别养人?回去这半年,怎么越发的光彩照人了呢?”

两人并排靠着车门,脚踩在马路牙子上,叶濛给自己点了只烟,斜睨他一眼,不屑笑了,“少在这吹捧我。”

邰明霄笑笑说:“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勾老板恐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

叶濛靠着车门,夹着烟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掸了掸,仰着头,看着整个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和满城繁华的灯火,迷离地微微眯了眯眼,说:“办完事情就走,他留不住我。”

“你跟勾恺……”

“我结婚了,”叶濛打断,把烟掐了,“上车。”

邰明霄默默在背后站了一会,无声地“哇哦”了一声,精彩了。

夜景一路被甩在身后,邰明霄边开车边给她说,“这个新加坡华人藏家我们联系了很久,他都不愿意本人出面,这次是勾恺废了很大的力气,他才愿意从新加坡往国内跑这一趟。不然他的合同一般都是由秘书代签的。”

“还有你新河的案子,我已经给你拿回来了。新河这块大肉,别人啃不下来,”邰明霄叨叨不停,“说实话,搞关系这块,还真得你来,你别理勾恺,他就是从小优越,看不惯别人捡现成便宜。你要让他去给人做低伏小,他宁可不要这单生意也不可能给人舔着脸子去捧这场子,所以去年半年,要不是我撑着,签约率不知道降到哪儿了。还是得咱俩合作啊看来。不愧你这人间交际花的名称了也。”

“你确定不是在骂我?”叶濛看着窗外说。

“真没有,夸你。”

叶濛不说话,低头看手机,因为她发现,朋友圈更新那里出现一个几乎从来不会出现的头像,一片黑漆漆的,宝贝发朋友圈了?

真难得啊。

会是什么呢?不会跟她告白的吧?

他会发什么呢?

叶濛顶着脑中三联问,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打开。

他发了十条朋友圈,一溜拉下全是他的。还全是照片,在他家,好像都是那帮搞音乐的朋友。照片拍的不是太清楚。角度都很昏暗,三俩成堆,那消沉糜烂的氛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帮小崽子聚在一起嗑/药。乔麦麦也在,乔麦麦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妹也在。

很好。

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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