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确定了温宁没有受伤,可以说是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好的,可以安心了,至少不会再挨温侠一顿打了。

随后,他才把自己的注意力略略放在了自己的师侄和徒孙身上:“无音、无愁、明澈,你三人可取到药师佛舍利了?”

明澈的备份小,他决定安安静静看自己两个师叔表演。

无音和无愁对视一眼,无愁乖乖闭上嘴,决定把表演的机会让给师兄。

无音:……

他叹了口气,伸手推了温宁一把:“药师佛舍利在此。”

了凡:?????

什么玩意?师侄你在说什么玩意?

无音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回答道:“我同温檀越去了大塔林寺,她得了药师佛舍利,是有缘人。”

了凡:……

无音说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加在一起他就不怎么听得懂了,然后他在脑子里消化了半天这句话里头的意思,十分沉重的看着温宁。

小姑娘站在这位德高望重的佛修面前,有些紧张的微微抬眼偷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倏”得垂下脑袋,虽然修真界有“谁得到宝物承认,谁就是宝物的有缘人”这样的说法,但是这并不包括某些约定俗成属于某一派别的的灵宝。

药师佛舍利自千年之前就是属于佛门的至宝,现在她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就说自己是药师佛舍利的有缘人,还把它据为己有,就算是她自己,想想也觉得不行:“若是了凡掌院觉得晚辈不应当将佛门至宝留在身边,阿宁愿意……”

“小檀越。”了凡双手合十,对着温宁道,“得此至宝,便是有缘。老衲观你年纪轻轻,便有大智慧相……”

“嗯……嗯?”温宁一脸茫然的看着了凡,没想到了凡大师这么好说话,果然如佛子所说,慈济寺这一代的长辈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呢。

“出家吗?”了凡十分真诚的建议道。

温宁:……

小姑娘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不了、不了。”她道,“若是为了药师佛舍利,我可以还给佛门,莫化我出家。”

无音:……

“师叔,师父的伤要紧。”无音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对着阿宁伸出手,“给我吧。”

温宁连忙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药师佛舍利,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无音的手里,无音手捧舍利,对着她单手行了一礼,转身往大琉璃佛塔去了。

温宁松了口气,对着了凡道:“了凡大师,可否借贵寺的青鸟一用?”

她安全回来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给师父报个信才是。

了凡点头:“明澈,去将装青鸟的笼子取来。”他伸手一让,“温小檀越且随我来。”无音带着药师佛舍利去治疗了尘了,他们也不能让温宁干站在庭院当中,他将温宁带客房安置下——还是之前无音住的厢房,又给温宁泡了一杯仙鹿茶,放着。

毕竟这小姑娘无端遭难,跑去西域走了一遭,还是因他们慈济寺的缘故,所以不仅给温宁准备了仙鹿茶,还给她带了慈济寺才有的核桃酥饼。

温宁才吃了一口,就看到明澈提着装着青鸟的笼子走了进来。

青鸟虽然名为“青鸟”,却并非真的“鸟”,而是一种可以用来传音的法宝,将灵力输入在青鸟的“核”里头,它便能录下人的声音,传递给另一人,在修真界中几乎是每一个宗门都会有那么几只青鸟用来传信。

温宁连忙擦了一把嘴边核桃酥的碎屑,捏碎了一颗上品灵石,将灵力输入了青鸟之中,那样貌酷似传说中西王母传信的“青鸟”一般的法宝,便歪了一下头,等着小姑娘开口说话。

温宁想了想,她心里也是千回百转,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也知道这些日子师父担心了,可她就是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师父,师兄,师姐,我回来了……很好。”随后,便卡壳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鸟歪头看了看它,因小姑娘长时间不说话,便默认她已经说完了,振翅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呀。”小姑娘惊叫一声,前倾身子,确定是青鸟远去不再复返,又懊悔的坐了回去,“没说完……”

罢了,她和无音的事情,也不该放在青鸟里说,她得亲自和师父说才行。

“小檀越不必烦忧,你师父前几日说要来我慈济寺,想必现在已经快到樊城了,”了凡安慰道,“到时候你师徒二人直接相见便是,简单的很。”

温侠说要到慈济寺的时候,他真的是慌得不行。

现在,他一颗心回了肚子里,觉得温侠一点也不可怕了。

却说另外一边,无音带着药师佛舍利进入了大琉璃塔内,在药师佛舍利的光辉加持下,了尘的面色逐渐好了起来,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子,却微微皱起了眉头:“无音,你的修为……”

无音盘腿在了尘面前坐下:“此番大漠之行,颇多曲折,师父若是愿意听我这不肖弟子一言,无音当如实相告。”

了尘看着他,他是大乘佛修,大乘佛修的“慧眼禅”可以观天地,识心魔,他以“慧眼禅”观无音,没看到他有什么心魔,也没见他有什么入魔的征兆,修为却直接越过数个小境界,直逼准大乘去了。

了尘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无音之前有了石佛舍利凝结而成的佛珠“涅槃”作为本命法器,照理来说,原本是不可能再拥有其他本命法器,或者转走剑修的路子了——可是了尘现在看他,偏偏又有了性命双修的迹象——剑为骨,为性;佛为灵,为命。

更要命的是……了尘看他——

“无音,你破戒了。”了尘看着自己这个资质绝佳的弟子,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当年了缘师兄的影子,两人就这样越过时光交叠在一起,随后又猛地分开。

无音双手合十,跪在了老和尚的面前。

“是,师父,弟子破戒了。”

他伏在了尘的面前,以首触地,大琉璃塔内,法相庄严,而他脸上,没有什么愧意——若说有愧,他已经被质问了一遍又一遍。

诸天神佛一遍。

六道诸魔一遍。

他自己一遍。

事不过三。

他已经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绝不后悔。

了尘垂首,将手放在自己这个弟子的头上:“罢了,这是你的劫数。”

无音依旧是俯首,闭眼:“若是,这世间何来如此令人甘之如饴的劫数?”

了尘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他现在,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师父当初,为何会如此愤怒和难过。但是,他终究不是他师父。

“无音,你可想好了。”

“若还想留在寺中,便去戒律院自领一百戒棍,自罚入寒潭五十年。”

他顿了顿,又道:

“若是不想再留在寺中,便是三百戒棍,逐出慈济寺,永不得再出现在樊城。”

无音跪在了尘的面前,长久之后,才有一滴泪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待徒儿了结上代恩怨,自会去戒律院领受三百戒棍。”

了尘叹了口气。

“老衲多问一句……可是那温小檀越?”

无音坐直了身子,将手放在琉璃地砖上,对着了凡重重的磕了一头:“一叩,谢师父谆谆教导。”

他复坐起来,再行大礼下拜:“二叩,谢师父,多年抚育,待我如亲如长。”

“三叩,无音自罪,上辜佛祖,下负师长,当受三百戒棍。”

了缘叹气,像是对待孩子一般,拍了拍自己这个一手带大的弟子:“若是那孩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心性精纯,不是邪媚烟视之人。”

无音站了起来,药师佛舍利还要留在琉璃佛塔内继续温养了尘的灵龛,他不便继续打扰师父休息。

只是他一出门,远远便看到一人脚踩七彩云霞从东边气势汹汹而来。

眯着眼睛仔细那么一看,嘿,还有点眼熟。

无音双手合十,正欲开口,就被一道禁声符封了嘴。

无音:……

温侠:“我打!”

“你老秃瓢的,我看错你了!”

无音谁啊,四庙辩法大会年年拔得头筹,一张嘴叭叭叭能说的天上有仙女洒下花来的主,之前温侠就已经见识过了,要让他开口,这顿打还能揍上去么?当然是不能让他开口啊!

无音被温侠摁在地上一顿打,好在打归打,温老祖不愧是医修第一人,这一拳一脚下去,尽是挑些疼,却绝不伤筋动骨的地方打,疼得饶是无音,也忍不住想抱头打滚。

“师父,师父!我还没……”温宁提着裙角赶过来的时候,恰看到温侠气鼓鼓的坐在琉璃佛塔前的石狮子上,无音在边上站着揉脸。

哦……已经打完了。

她还什么都没说,师父看了她一眼就黑着一张脸跑出去了。

“师父……”温宁心虚的看着气鼓鼓的温侠。

温侠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扭头对着无音道:“我新月宗不外嫁。”

无音:……

“自然。”他笑道。

温侠敛容:“那你……”你那三百戒棍怎么办?

这是他该受的,是慈济寺的规矩,规矩不可破。

只是温侠知道,温宁却不知道——若是真知道他会挨这三百戒棍,温宁怕不是要心疼死。

无音摇头。

只是将目光放在了一边的温宁身上。

若为她一人。

刀山火海,绝不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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