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塔林寺立于南拓国戈壁之外,往西便是黄沙万里,往东则是坚实的戈壁险滩,自千年前第一座圆寂佛修供奉舍利的佛塔筑起,千年余年间,已经在戈壁险滩上陆陆续续建起了数以千计的舍利佛塔。

这些佛塔围绕,守护着的,正是无音所求的佛家至宝“药师佛舍利”。

而随着时光变迁,除了塔林之外,这里还多了不少别的东西——比如说,南拓国。

南拓国是以大塔林寺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城国,僧人和佛修在这里有极高的话语权。

温宁和无音跟着商队走了三、四天,终于到达了南拓国的边关,虽然说西域一城一国,但是除了城寨之外,他们在城寨外还是有土地和关哨的。

无音双手合十,辞别了那苏檀商人,又折返回到了温宁身边,伸手牵着她骑着的骆驼的缰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佛子以前来过南拓吗?”温宁抱着骆驼的峰,低头问无音道。

“昔年,曾随着师父到塔林寺供奉前辈的舍利。”无音回答道,在来的路上,他路过了一处凡人的小寺庙,在里头讨要了一身西域僧人的僧袍,暗红的僧袍,裸着半边肩膀,行走如常,又操着一口极为熟练的苏檀话。若不是他眉目不带一点西域人的模样,说他是个土生土长的西域佛修也不为过了。

“原来如此,难怪佛子到了南拓附近,便识路了。”温宁解下骆驼上的水袋,喝了一口水,“佛子你喝水么?”

无音看着她喝过了一口的水袋嘴,张了张口,又最终摇了摇头:“我不渴。”

温宁便塞上水袋,又挂回了骆驼身上。

驼铃声涔涔作响,无音一路带着温宁来到了南拓国的国城,那两个在城门口登记入城人员的守卫和一边的书吏看到他的时候,连忙站直身子,对着他双手合十,紧紧的贴在鼻尖低头,行了一礼。

无音放开了牵着骆驼的手,双手合十回礼。

“高僧从哪个宝刹来?”行完佛礼,其中一人操着略带口音的中洲话问道,一边的书吏又坐下,左手拿着刀,右手拿着笔,在绷紧的羊皮纸上等着书写无音的回答。

“自中州慈济寺来。”无音回答,从储物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度牒递给守卫,守卫连忙恭敬的接过,转交给书吏,书吏打开度牒,在照着上头写的内容记在了羊皮纸上。

另一个守卫看着从骆驼上跳下来,身上的首饰发出一阵叮当响的温宁,问道:“你的文书呢?”

温宁从来没有来过西域,不懂这里的规矩,听他说“文书”便暗道糟糕。

却听无音道:“她是同我一道的。”言罢,无音便扭头对温宁道:“你们新月宗可有人来过西域?可有宗门徽记?”

中州的宗门法衣上大多都会有徽记,好让人眼前这人是属于哪个宗门的,新月宗自然也有。

温宁想了想:“我师兄广济可能来过,大师兄早年也可能来过……但是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吧?”

这么说着,温宁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玉牌,上头正是一轮暗雕新月,小玉牌下坠着一枚杏子:“你说的文书,可是这个?”她把小玉牌递给守卫。

那守卫自然是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仙门标记,便毕恭毕敬的接过,眼看一番,对着身边的小书吏叽哩哇啦说了两句什么。

温宁小声问无音:“他说什么呀?”

“只是记录你是修士,没有别的意思。”无音柔声回答。

那书吏做完记录,便将二人放行了。

温宁跟着无音进到南拓城内,却看到城里比外头远远要热闹的多——四处有身穿绸袍的商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操着不同地方的口音用西域话你来我往,也不知道他们互相听不听得懂。

除了商人,还有露天酒肆,几个人围成一堆,坐在羊皮毯上,身前摆着高脚盘,上盛着各色瓜果,晶莹剔透的毕罗皮里透出一汪水一样润泽的红色,也不知里头包裹着什么馅。

一个穿着胡姬舞裙的女子被这样几条坐着人的羊皮毯围着,站在中间扭动着柔软的双手,尽显出妖娆的姿态和灵巧的舞姿来。

又一处,一个大胡子的杂耍西域人,一口将火吞进肚里,又猛地向上吐出,火龙向上窜出数米,引得围观群众拍手叫好。

他边上一个胡子花白,瘦得身上没有几两肉,肤色黝黑,披着旧僧袍的西域僧人正闭眼禅定,浮在半空中,周围有几人路过时对着他摆了摆。

温宁跟在牵着骆驼的无音身后,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总觉得这也看不够,那也看不够,恨不得多章几双眼睛才好。

在南拓城里,除了胡人,还有不少明显是中州人长相的商人,身上没有修为,应该是中州来做生意,倒卖宝石的行商——他们虽然是凡人,却一律打着“昙”字旗号,可见是昙老祖手下的生意了。

“昙老祖的生意做得真远啊。”小姑娘忍不住感叹道。

“昙老祖以商入道,最在乎的,当然是自己生意了。”无音扭头,随后又加了一句,“虽然南拓以佛修为尊,却也不排斥来自中州的其他宗门修士。”西域有不少国王自己都是修士,也有依附于修士,换取延长寿命的丹药之类的行径,总之,修士的地位,在西域并不低。

“佛子,我们接下来去大塔林寺吗?”温宁揪住他的袖子,昂起头问他。

“大塔林寺没有这么好进。”无音摇摇头,“我们得先去求见南拓国王,然后由他向大塔林寺的主持交涉,再放我进去。”

他说的是“放我进去”,并没有说“放我们进去”。

温宁并不是真的小傻瓜,她当然也知道无音的言下之意,于是她有些失望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佛子你且安心去,我知道做什么的。”

无音摸了摸她的脑袋。

“先找地方住下,再说旁的事。”他道。

温宁便将目光放出去,想要在这热闹的集市上找到一处可以住店的小客栈,这一找,客栈没找到,到是看到一个番僧,大大方方的搂着两个媚修从自己面前走过。

温宁:……

小姑娘目瞪口呆。

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盯着三人走过去的方向,难以置信的扯了扯无音的袖子,小小声道:“佛、佛子,这,这个?”

无音只是毫不见怪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个人有个人修行的缘法,不必诧异。”

温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

是她少见多怪了。

大约是小姑娘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了,只见那两个身材袅娜,容颜娇俏的媚修扭过头来,对着温宁妩媚一笑:“这个小妹妹怕是没见识过我们西域大和尚的修行方式,少见多怪了呢。”言罢,便推推搂着她的那个番僧,“阿兄可愿意让她开开眼?”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一双杏花妙眼也上上下下打量着一边的无音——这媚修高鼻深目,一看便知有西域血统,生的倒是五官深刻,极为风情。

她看得出这中州小姑娘身边的佛修并非生长于西域的僧人,听说中州僧人多禁欲戒念,她就一点也不明白了——人要克制自己欢爱的**,多难,多苦?这僧人生的这般好看,想必有不少痴心女子跟飞蛾扑火一样向着他罢。

那番僧连忙摇手:“不了不了,你可莫要趁一时口舌,害我倒霉。”他看了一眼无音,松开搂着两个姑娘的手,对着无音双手合十,“圣僧何来?”他好歹也多年修行,看人同这些爱看皮囊的媚修不同。

他看无音,便是一股缭绕其身,仿若片花的佛光——虽形如天女撒花,佛莲绽放,却片片不沾其身。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大修为的佛修,不敢造次。

至于他身边那姑娘……番僧所修本是天眼神通,他用天眼去看那小姑娘的时候,只觉得好不容易修出来的天眼,差点给这万丈红霞给熏瞎了。

这福运,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若是常人能与她双修,那简直就是福光普照,一帆风顺。

无音见他这般,便也回礼:“小事尔。”

说着,便微微向前一挪,将温宁挡在了身后。

番僧:……

喏,这就是为什么他说“不要害他”的缘由了。

有主的。

温宁丝毫没注意到无音的小动作,骆驼低头咬住了她的头纱一角,在嘴里嚼来嚼去,小姑娘连忙伸手把头纱从骆驼嘴里抢出来。

“那便祝圣僧一帆风顺了。”番僧低头告别,又拉着两个媚修转身继续走他的路——往一边装饰着红柱子的院落里去了。

“装饰着红柱子便是风尘院,你莫进去。”无音道。

温宁给头纱施涤尘咒,听无音这么说,连忙点头:“那我们住哪呀?”

无音看了看四周,牵着骆驼往一处挂着雕花灯笼的小店走去:“这儿。”

这下温宁懂了,挂着雕花灯笼的,就是客栈。

无音跟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大大方方的和温宁住在了一起,大约也是见多了这种事情,那个灰眼睛高鼻子到底店家一点也没奇怪。

温宁:……

无音向南拓王室递交了拜帖,明日才会有回复,他回来之后就没再离开过房间了,他已经有三、四日没有泡澡压制欢情蛊,今天必须沐浴了。

温宁原本坐在床上啃胡饼,扭头却看见无音把(曾经是)她的玄阳木浴桶从储物袋里搬出来,然后再里头注满了热水,丢了一颗药丸进去。

“唐突了。”他对着温宁道。

泡药浴实在是不能到外头去,他只能这样。

无音在客房的两边系上绳子,然后挂上了帘子,将浴桶和床榻隔开,挡住了小姑娘的视线。

温宁:……

她发誓,她一点也不想偷窥,真的!

于是,为了证明她一点也不想看,她拿过边上的枕头,把自己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又听见那边半晌没有动静,心里实在痒痒,忍不住把枕头移开了一点。

只看见了严严实实的帘子,连个影子都没透出来。

温宁开口问道:“佛子?”

“我在。”帘子那头回答道。

温宁便放心了:“那我先睡了。”她倒头,躺在了堆满了枕头的圆床榻上。

无音:……

待到确定温宁睡着了,他才从浴桶中起来,穿上了僧袍,撤去了帘子。

他走到床榻边上,看着小姑娘背对着他睡得香甜,便伸手,指背悬停在她的脸颊边上,最终还是没能抚下去。

——不是做这事的时候。

他不做偷试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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