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坐在窗前,撑着脸看着面前鼓出了一点点花苞的银铃藤,又扭头看了看边上装着淑云草的盒子,有些郁闷的打开。

躺在错金玛瑙盒子里的淑云草,看上去柔白如云,小小的一株。错金玛瑙盒能保存药物最好的药性只要淑云草一直放在这个盒子里,就不用担心它变质,失了药性。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是温宁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小姑娘就是纳闷,尤其是当她从昙老祖那知道,她和邱婉婉就差一票打成平手的时候,就更郁闷了。

因为温侠成了修仙界第一个成功进阶出窍境界的修士,这几天前来恭喜、拜访、拉关系的别派修士加起来能绕整个岚城一圈,甚至连岚城门口挂着的温侠的鸡爪字,他们都能看出点什么门道来一般。

温侠不耐烦,把接人待物的工作都交给了灵枢,好在灵枢在这方面也被推锅惯了,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也算得心应手。

“这什么玩意?”灵枢捧着一沓错金镶银缀珍珠的名帖,用力在上面拍了好几下,“这帮人怎么回事?你瞧瞧,你瞧瞧这什么玩意?”好像还不过瘾,他又用力拍了好几下,“一大半是求我们家宁宁生辰八字的,还有一小半居然连阿梦和阿雪都不放过,这帮人脑子真的正常吗?!”

“呵,这算什么,这里还有问白芷师兄的,大师兄你的,我的……甚至连百足师兄都不放过,太过分了吧?!”素问手里也拿着一叠,满脸的嫌弃。

一边因为师父进阶出窍境而紧赶慢赶终于赶回来的百足:……

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虽然我已经是得师父点化,修成人形,也是元婴妖修了,但是,”他顿了顿,眼神复杂的看着素问手里的胭脂彩笺,“我是条雄蜈蚣。”

素问:……

所、所以?

百足更加复杂的看了自己这个师弟一眼,“我是条雄蜈蚣,口味很淡,我喜欢雌蜈蚣。”

素问:……

一时间,他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才好,一方面他挺欣慰自己的师兄取向正常,另一方面,亲耳听到修成人形的师兄在那边对自己的取向广而告之,他又有点……怎么说呢,师兄不压抑自己的天性是好事,但是你用人身说自己喜欢雌蜈蚣又有点……算了,师兄高兴就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这些笺子说的有道理啊,为什么我们新月宗这么多年,师父没有道侣也就算了,连弟子都少见有道侣的……”百足摸了摸下巴,“这没有道理啊?”

素问:……

灵枢:……

百足又继续道,“虽然我不懂人修女子的美貌,但是我知道阿梦,阿宁还有阿雪都是美人,没道理没有男修喜欢啊?”

“阿雪先别说,”灵枢抱着胳膊,“阿梦我知道为什么。她几百年不出门的,上次出门还是去和尚庙,能有人追她就怪了。”

“凌雪师姐那样子,谁敢追啊。”素问小声嘟囔。

她们俩都是元婴女修,虽然都还没有突破至分神期,但是实力却也是元婴修士里一等一的存在了,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生物,道侣比自己强得多这种事情,一般男人为了自己可笑的雄性自尊,可能不太容易接受,而且她俩眼光也高的很,不一定看得上那些男修。

而他们这十个弟子里,只有阿宁还是筑基。

“太过分了,阿宁才只有十八岁,这些提亲的帖子都怎么回事啊?我们家阿宁的年龄都不到这些糟老头子的零头好吗!”当爹当妈大师兄,在线暴怒,“要点脸吧!”

来求娶温宁的,基本上都是金丹初期以上的修士,大约是考虑到温老祖作为修仙界第一个到达出窍境的修士,想下帖子娶人家的关门弟子,只是筑基也太不给温老祖面子这个问题吧。

虽然对方的年龄放在这个平均年龄过百的修仙界也算是青年才俊了,但是一和小师妹比,就直接成了灵枢嘴里的“糟老头子”。

“回了,都回了!”灵枢用手里板砖厚的胭脂彩笺砸了一下面前的案几。

而另外一边,小姑娘对自己成了修仙界的香馍馍这件事一点也不知晓,依旧尽心尽力的照顾银铃藤,这几日阳光极好,银铃藤长得也比往常要精神的多。

照顾完银铃藤,她又往藏书阁去,进门就看到无音在前头垂眸看书,新月宗的卷轴是不加密的,只要想看都可以来看,无音一开始也不太好意思借阅,后来逐渐也就习惯了这种氛围——新月宗的藏书阁里多是温侠和她的弟子们游历修真界记录下的东西。

百足的《山川土质灵气录》,姚梦的《织女注疏》,温侠的《萓草录》等等,还有不少是前辈大能记录的,关于天材地宝的残卷拓写、整理等等。

无音在这里这么久,除了每日日课修行、修炼之外,也就是在这里翻找残卷拓本,试图从里面找到些关于其他药材的记录。

阳光透过打开的窗子,投在他身上,照得周围空气中细小的尘灰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温宁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佛子,我来登记一下。”她照顾完银铃藤之后,就经常泡在藏书阁了。

无音抬起头,微微一点,“在这。”他把登记的册子向前推了推,温宁看到册子上上一个名字就是他,后面写着《南疆风物大全》——南疆……火灵珠。

也是,比起其他的药材,只有南疆圣物火灵珠,是明明白白知道放在哪的。

它在圣坛地下,由南疆五毒圣兽之首看管,原著里说那是一条看着和巨龙一样庞大的火蜈蚣,最终被邱婉婉和她的黄金十二后宫之三联手杀死,被夺去了看守着的圣物。

大约是蛊修在修真界里比较边缘,每次出现都伴随着不好的事情,所以杀死他们的圣兽,又夺走他们的圣物这样的事情,也只能算是黑吃黑吧。

无音抬起头,看了看温宁,又将目光放在了册子上,老实回答道,“欢情蛊产自南疆,炼制所需的药材多产自南疆,《毒物志》中记载,天地万物所生,阴阳相合,凡毒物所生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我想,也许大部分的药材,都可以在南疆寻到。”

温宁点点头,“比起其他药草,确实现在是火灵珠最容易找到。只是这东西是南疆圣物,我

怕蛊修们……不会愿意借。”

无音垂眸,过了一会之后才开口,“总要试试的。”

温宁看着他,又想起了这个人在原著里的命运——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想要治好自己身上的蛊毒,因为新月宗无法治好他,所以离开新月宗,又不愿意拖累师门,最终只身前往南疆。

而那个妖女……不知道是叫画眉还是百灵的,恰恰就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她的宗门也在南疆,一窝子坏蛋,往死里糟蹋佛子。

“温檀越,怎么了?”看到小姑娘安静下来,似乎有些发呆,无音开口问道。

“嗯,是该试试,但是南疆远,又人生地不熟的,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啊!”温宁拍了下手,“二师兄百足就是师父从南疆带回来的,他对那儿熟,阿蛮也是南疆人,问问他们不就好了?”

无音合上书,“这一次,且让无音自己去吧。”他麻烦小姑娘太多了,这样子下去,叫他如何才能还清这因果。

温宁:……

佛子你,对自己的非没有一点数啊。

那个妖女坏得很,她会抓无辜的凡人来逼你。

“不行不行,”温宁摇头,“我跟你说,我得跟你一起去……诶,别说了!”她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也吃一堑长一智了,这次肯定把法宝都带足,储物袋随身带,遇到不对就跑,我很谨慎的!”

无音:……

“我只是想说,岚城这几日似乎有花船游街和元宵烟火会,温檀越辛苦那么久,何不休息放松些时日。”

温宁:……

“哦……”小姑娘挠挠头,“佛子也一道去吧?”苦恼也不是什么办法,倒不如休息足了,做全准备,才能应战。

无音的手拢在袖子里,拇指缓缓擦过赏花宴那日他没来得及放进投票箱里的玉简,半晌才微笑道,“好。”

这是小姑娘应该得的,他那日着相,耽误了时机,是他最大的不是,这几日无音也不停地在自省,也许,将玉简交给温宁,他才能算是放下这桩心事。

岚城每当临近元宵,就会有烟火会和花船游街,街上四处都是小吃摊和杂耍班子,热闹的很,温宁左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右手拎着做成荡秋千样子的小面人,头上歪戴着一个草编的金龙面具,背上还背着个小箩筐,里头装满了她一路上看上的糕点,小玩意。

无音跟着后面,不由得开始怀疑女孩子是不是不止一个胃——温宁一路走一路吃,一碗元宵不够,还要来块龙井酥,吃完龙井酥,又要糖葫芦,一条街逛过去,小嘴就没停下来过。

就在她扭头盯着一个胸口碎大石的卖艺人的时候,却险些撞到人,无音箭步向前,以袖隔手,挽过温宁的胳膊,将她向后拉了一步,才不至于撞到人身上。

那是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样貌遮在面具下,只是那双眼睛——寒星一样,没来由的让温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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