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4日,小雨

杀手准则第二条:牢记此刻的恐惧,并且永远不要让它再次发生。

就好似这只是他跟我开的一个善意的玩笑。

我想笑,但是笑不出来,这一局我输得彻底!

我现在才明白,张辉根本是他精心为我挑选的一颗棋子,他故意在家里留下了他的指纹,让我以为张辉就是他,然后趁着我停车的时候将他杀死并逃离现场,以借此戏弄我!现在他肯定已经完全借由我此前的一系列活动知悉了我的思维和行为方式,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太傻了!我真是太傻了!太傻了!太傻了!

我完全低估了此人,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行事!他真的太聪明了!我甚至想用“天才”来形容他!

相比而言,我真是太蠢了,竟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他说得对,我必将这屈辱的一刻铭记在心,并且永远不会让它再次发生!

事情绝不会就这样结束,这一局他暂时领先,可是他做得越多,所暴露的信息也就越多。

现在需要重新给他做人格侧写:

长期并且喜欢追捕危险分子的人,从来不会关心周边的一切,所以他的性格孤僻,不擅交际,因为其长期特殊的“工作”,他的体格健硕,并且很注意自己的外貌,一是干净,二是平凡,他会想方设法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所以在现实中他极有可能是一个很普通,并且没有存在感的人。

他刺入张辉心脏的那一刀又准又狠,手法娴熟,这可能也是他平常杀人的方式;张辉睁着眼,身体没有移动过的迹象,也就是说在被杀之前他没有发现有人进入,可能被麻醉了。

他能够查到张辉的资料,不,不只是张辉,还有以前死于他手的受害者,他们大都有前科,之前我以为是由于张辉也曾入狱的缘故,现在从他如此巧妙地隐藏自己的行踪看来绝没那么简单!

还有,他可以掌控警方的动向,并且相当地了解警署的出警时间、速度——张辉一案中,警察的出现是他精心为我设计的,想必他自己行动的时候绝不会有这一幕,是的,若是他自己动手,我敢肯定,他绝不会和警察扯上任何关系。

这些都说明他本身的工作就与警署有相当大的联系。

难道他也身在警署?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警察?!

体能、责任感、正义感、行动力,这些都是成为一个优秀警员的基本条件,也可能是因为他在警署里看到了太多的不公,体验了太多现有腐败的官僚体制下的无力和无奈,所以他决定自己不再借助本来的警察身份,而是化身为专门扫除罪恶的修罗?

是啊,我能够查到那些失踪者和张辉的资料不都是因为我在警署的缘故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外部渠道可以查到这些资料。

同样的道理,他要获得这些资料,也一定需要与我相同的外部环境——即使法院和检察院也需要在警方提供资料后才有资格查阅,所以只有藏匿在警署才能查到这些资料。

交警和片警可以首先排除,全市的巡警和刑警加起来少说也有六七百人吧?

80%的白虎警署的刑警已经由我给他们作过心理评估,其中虽有些警员有人格障碍,但都与神秘人士的侧写不符,基本可以排除,余下的20%则需要放进我的嫌疑人名单中。

若是白虎警署没有查到,其余三个警署也需要继续查证,虽然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但我毕竟离他又近了一步。

既然被耍了,就要连同敬意一起偿还!

TMX市白虎警署,署长办公室

赵署长仔细地看完柏皓霖的报告后,取下梁上的眼镜,道:“皓霖,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只是署里没有那么大的地方让你教授警员啊。”

“谢谢赵署长的肯定,我也想过,署里的警力有三百来人,的确没有讲堂可以容纳这么多人,所以我准备分部门讲。”柏皓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好是好,但我觉得太麻烦你了,你本来就是义务做工的。”赵署长满是歉意地说。

“赵署长这么说太见外了,您不但没赶我走我,还提供了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柏皓霖用真诚的眼神看着赵署长。

“不过我不太明白,你原本是为警员作心理评估和心理辅导,怎么会想到教警员作犯罪行为分析呢?”

“我问过一些警员,他们在警校虽也学过犯罪心理学,但是都太笼统、太理论化,与实际的工作并没有太大联系,所以他们几乎没有将这门学科运用起来。”柏皓霖说出了一部分心里话,“其实早在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就已经将犯罪心理学纳入了特工训练。20世纪70年代,FBI设立了专门的调查支援科,将犯罪心理学运用到实际刑侦工作,并且取得了显著的成果,所以我希望能够尽我的力量让我们的警员也拥有这方面的专业技能。”

“你说得不错,陀思妥耶夫斯基曾说过:人们太轻易去责备作恶者,却忘了了解他们的内心世界。犯罪心理学就是窥探这些扭曲的内心世界的一个渠道。就照你的意思办吧!”赵署长向柏皓霖露出鼓励的微笑。

“谢谢赵署长。”柏皓霖道了谢,退出他的办公室。

柏皓霖刚离开,赵署长迅速拿起电话拔通了自己顶头上司的电话:“司马警监,我是老赵,哈哈,是啊,有件事需要向您报告……”

司马警监是专门负责全市所有刑警的警监。

当天下午,由于是赵署长带强制性的“建议”,刑侦一处的刑警们全部到场。

刑侦一处是警署的精英部门,专与最凶残的罪犯打交道,很多国家都对其有一个特别的称呼:重案组,只是由于TMX市警署部门的特殊划分,称呼也有所不同,其实性质是一样的,比如李望龙的杀童案,若不是彭涛和李鹰插手,也本应该由一处负责。

精英并不意味会与柏皓霖合作,未到他那里作心理评估的20%的警员中绝大部分来自一处。

此时,柏皓霖站在投影仪前,先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他从警员们的淡漠神情和交臂的动作看出了他们的抵触情绪,柏皓霖不动声色,道:“上周司法部向议会正式提交了《沉默法》的立法规则,相必大家都觉得难以理解吧?”

警员们应声附和,一些人放下了环住双肩的手,卸下了防御。

“从李悝在春秋末期制定第一部法典《法经》以来,司法部门的审讯方式都是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为主,若是国民议会正式宣布此法的建立,标志着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司法制度将要重新洗牌,这就意味传统的办案方法会被淘汰!”

“你同意《沉默法》?”有警员大声质问。

“这是那些白痴政客们应该讨论的问题,我们的意见根本无关紧要。”柏皓霖无奈地耸耸肩。

警员们一阵哄笑,柏皓霖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令他们对他好感倍增。

“既然《沉默法》的颁布只是时间问题,那么我们的办案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就需要改变。”柏皓霖说着翻开文件,突然他停下翻书的动作,看着下方的警员,诚恳地说,“放心,我不会高谈阔论说一些生硬难懂的名词浪费大家时间,而是告诉大家如何将心理学直接运用到刑侦过程中,呃,我说过我是来讲心理学的吧?”

“哈哈。”柏皓霖的幽默令下方的警员开怀一笑,气氛比刚开始时已经缓和了很多。

“根据支援部的调查数据,本署的刑事案件中有16%为故意杀人,84%是过失杀人,大家都知道,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的量刑是完全不同的,很多犯人也因此想钻法律的漏洞,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判断他是否在说谎呢?”柏皓霖说着打开录影机,播放资料片。

这是曾在TMX市引起了很大反响的一桩杀人案的庭审录影。

一名大学生因被通知要留级,在当晚杀害了他的班主任导师,当时案件最大的争议点就是该名大学生在杀人时是否处于精神错乱,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的量刑就会比故意杀人罪轻得多。

此案的检察官正是徐东平。

柏皓霖开始播放录影。

画面中,徐东平走到犯罪嫌疑人面前,问:

“2005年4月13日下午两点三十分,被害人将你叫到办公室,告诉你要留级,当时有证词说你并没有表现出过激反应,而是很冷静地离开,确实如此吗?”

“是的。”嫌疑人说话时并没有看着徐东平,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

柏皓霖按下了暂停健,问警员们:“大家觉得他此时是什么心情?”

“他不敢与检察官有眼神交流,说明他在说谎。”有人说。

“说得不错,他的确在说谎。同时他在看自己的手,表明正在集中精力抑制心中的愤怒,可能当时他的确是很冷静地离开,心里却快气炸了,虽然现在说有些马后炮,但恐怕在那时他就已经动了杀机。”柏皓霖解释着。

播放继续。

“在审讯过程中,你说你并不记得晚上发生了什么,能够详细说一遍吗?”徐东平问。

“知道要留级,我先回宿舍躺了一会儿,可心里很乱,迷迷糊糊地好像睡着了,后来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全身沽满了血迹,我很害怕,就把血衣洗了,然后第二天警察就来找我了。”

柏皓霖按下暂停健,并把图像放大,指着他脸部轻微的凹处道:

“这说明他在咬内颊,表明他很紧张,并且隐瞒了一些事。”

柏皓霖继续播放。

“……你杀了你的老师!”徐东平厉声喝问着,“你刺了他十一刀,这完全是一桩有预谋的冷血杀人案!”

“不是!我——没——有!”他大吼着。

在此处,柏皓霖又按下了暂停健,将他的脸部表情发大,指着他皱起的鼻梁:“这是典型的恼羞成怒的表情,当在审讯中看到这个表情就知道你已经击中了要害。”

在分析完录影资料后,柏皓霖面向警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幸好天理昭彰,最后以故意杀人结案。”他说着扫视着在场所有警员,观察他们此时的动作和神情。

“但这是已经定罪的案件。我们平时审讯时应该如何判断呢?比如我们在询问嫌疑人时,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一名警员发问了。

“请问你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柏皓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昨晚加班到七点半,下班后去吃了碗面,然后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家又辅导孩子做作业,再看了会儿书,十二点左右睡觉。”那名警员流利地说。

“我没听清楚,请你再说一遍。”柏皓霖微笑道。

警员一脸“上当了”的表情。

“这就是编造谎言的弊端,”柏皓霖解释道,“反复询问是识破谎言的技巧之一,但现在的刑事案件越来越趋于高智商犯罪,有预谋的罪犯极有可能在询问之前就已经反复练习过,所以对肢体动作、行为表情的观察就成为了一项重要依据,因为时间有限,暂不作过多的解释,有兴趣的同仁可以单独找我讨论。最后我想用著名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话做结束语:没人能保守秘密,即使双唇紧闭,指尖也会说话,每个毛孔都泄露着秘密。”说完,柏皓霖向大家鞠了一个躬,以感谢他们抽出宝贵的时间。

一处的警员们给予柏皓霖热烈的掌声。

回到办公室后,柏皓霖将他列在表格上的一处警员的名字全部删除。

柏皓霖故意使用了徐东平经手的案件就是想看他们的反应,他相信如果神秘人士身在其中,一定会有细微的动作,但是他没有发现其中有人行为有异,所以将他们全部排除。

柏皓霖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这是一个笨办法,但现在并没有更好的方法。

有了一处警员的口碑相传,接下来的授课就轻松多了,警员们也都很配合,柏皓霖仅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将白虎警署所有部门都巡讲了一遍,可惜的是,对于神秘人士的身份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

这天下午快下班时,柏皓霖接到赵署长的电话:“皓霖,不少警员都反映你讲得很不错哦。”

“谢谢赵署长夸奖,其实是大家捧场。”柏皓霖谦虚地说。

“我把这事报给了司马警监,他对你的提议很感兴趣,所以想麻烦你到朱雀、青龙和玄武警署作同样的巡讲。”

“没问题,很高兴我能够帮上忙。”柏皓霖笑道。

“费用方面不用担心,你这么为警署着想,我当然不会让你做白工。”赵署长道。

向赵署长道了谢,挂了电话后,柏皓霖轻笑了一声。

当初他找赵署长提出这件事,第一个目的想借用他的权威逼迫警员参加,第二个目的是作为他的跳板——柏皓霖本身并不太方便

直接与其他三个警署的署长联系,由他去说就最好了——从李望龙杀童案,赵署长频频接受谋体采访来看,此人极爱出风头,他当然不会错过向上司显示自己功绩的机会,现在是双赢局面。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一名警员拿着一个文件夹推门而入:“你好,柏医师,我是二处的陈浩,最近接到一件棘手的案子,想听听你的专业意见。”他的肩章表明他是一名警长。

“意见谈不上,只是一些建议。”柏皓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是这样的,9月4日凌晨一点四十六分,我们接到一个匿名的报案电话,说东壁街268号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他说着将案件资料递给柏皓霖。

柏皓霖接过,翻开文件,看到了张辉所在社区的照片。

这是柏皓霖安排巡讲的第三个目的,若是自己主动介入张辉的案子,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所以他巧妙地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赢得了办案警员的信任,让他主动向自己寻求帮助。

“匿名的报案电话?”柏皓霖重复道,“当时的录音资料可以借我听一下吗?”

“当然可以,”陈浩见柏皓霖感兴趣,像是见到了救星,“不过我和我的组员听过好几次,并没有发现什么。”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拿出夹在文件中的光盘交给柏皓霖。

录音很短。

“您好,这里是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看到一个可疑的人进了邻居的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声音非常轻柔,听得出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请问您的地址是?”

“东壁街268号3幢101号。”那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录音太短了。”柏皓霖带有歉意地说,“你们有交给影音检验处分析过吗?比如背景音、电话来源等?”

“有的,电话是从离那个社区不远的投币电话打出的,我们也找过监听专家,但他们说无法通过低语来判断其身份。”

“尸体方面呢?”柏皓霖又翻到法医报告。

“死因很简单,利物刺入心脏致死,凶器上只发现了死者的指纹。”

“毒理检验呢?”柏皓霖又问。

“毒理检验?”陈浩重复道,不知道柏皓霖为何如此发问。

“你看他的姿势,完全没有被移动迹象,通常情况下,可以判断为自杀,可是一般人会选择切腹,就算想减轻痛苦直接刺入心脏,在没有任何医学知识的前提下,很难刺得这么准。还有,你看他的手,两手完全摊开,放在身体两侧,若是自杀,双手应该向内微握才对,所以我觉得他可能被人下了药,然后才被杀。”柏皓霖道。

“我马上去找法医!”听了柏皓霖的话,陈浩如梦初醒。

“不知你们有没有嫌疑人?”柏皓霖问。

“死者曾多次入狱,表面有正经工作,实际是以贩卖毒品为生,所以嫌疑人太多了。”陈浩道。

贩卖毒品?难怪他每天要去那么多娱乐场所,原来是去交易。柏皓霖暗忖,但他不动声色:“如果可以,这些能不能借我详细看一下?或者能排除一些嫌疑人。”

“当然!”陈浩爽快地答应了。

陈浩走后,柏皓霖这才正视这个曾经被自己定义为头号敌人的男人。

警方在一点四十六分接到匿名电话,离此最近的巡警赶到现场是一点五十四分,柏皓霖清楚记得自己停车时是一点三十二分,步行到张辉住所估计需要十二三分钟,也就是说,神秘人士是确定自己走进陷阱后才打了报警电话。

现场有用的资料不多,主要还是因为张辉家里太过脏乱,不过警方也注意到了柏皓霖逃离的那扇窗户,所幸他戴着手套,警方并没有采集到指纹,但却在窗户下发现了一个脚印,初步判断是身高在一米七七至一米八一之间的男性,而柏皓霖的身高正是一米七九。

这些虽然并不能证明柏皓霖当时在场,但还是令他有些心虚。

目前警方将嫌疑人锁定在与张辉有毒品交易的六名毒犯和两名他曾经的狱友身上,案发时,他们都没有不在现场证明。

看完了警方极简短的调查报告,柏皓霖往后靠了靠。

由此可见神秘人士设计他的同时,也为他留了后路。

“嗬,真有意思。”柏皓霖冷笑道。

他一直以来都将神秘人士视为敌人,现在他却再一次用行动表示:我对你没有敌意,只是想告诉你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杀手!

可惜柏皓霖并没有成为杀手的打算,现在神秘人士的存在已经对他构成了相当大的威胁,更何况现在徐东平已经失踪近一个月,他的家人已经报警,由于失踪的是本市有名的检察官,警方也格外上心,这让柏皓霖每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他不知道神秘人士会不会哪天用一封匿名信告发自己,即便警方没有证据,但也够戗,所以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柏皓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皮本,上面记录了他觉得有些可疑的警员名单,他想找他们再聊聊,兴许能看出些端倪。

柏皓霖准备先到三处,刚离开办公室,就看到易云昭在前方徘徊,他步伐缓慢,头部低垂,左手托住右手,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不断轻点着嘴唇,看起来犹豫不定。

“云昭。”柏皓霖向他打招呼。

“呃,柏医师。”易云昭一听到柏皓霖的声音,顿时立正站好,他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将眼神移开,然后冲他一笑,说是笑,其实也只是嘴角轻轻牵动,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柏皓霖已经从易云昭的肢体语言感觉到他见到自己觉得有些尴尬,他并不想为难他,也冲他微微一笑,很自然地从他身边走过,他刚走两步,易云昭突然叫住了他:“那个——柏医师!”

“叫皓霖就好了。”柏皓霖知道易云昭言辞客气是他对自己还有戒心。

“那天的事,对不起。”易云昭轻咬下唇,眼睑低垂。

“那天?什么事?”柏皓霖反问。

“刚刚接到几天前报失踪的那个女孩的电话,她说她‘失踪’的同学回来了,原来那天晚上她准备离开红月亮时,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对方自称是一家快递公司,说她中了奖,奖品是泰国三日游。”易云昭道。

“这不是挺好嘛,为什么说奇怪?”柏皓霖不明白了。

“关键是她没有参加任何抽奖活动。那女孩告诉对方是他们搞错了,但对方说他已经找了整整一天了,而且离飞机起飞的时间只有两小时,若是送不出去老板会骂他,总之劝说她接下了本不属于她的奖品,女孩考虑当时夜已深,没有给朋友和家人打电话,也来不及拿衣物,从ATM机取了钱后就先上了飞机,今天上午才从泰国回来。”

“的确有点奇怪,不过平安回来就好。”柏皓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因为这实在是太巧了!

如果不是听到她失踪,他不会这么快就去找张辉,而现在他才发现女孩的失踪竟是一场闹剧!不,这或许根本就是神秘人士精心设计,这件看似有些怪异,却没有任何人受伤害的失踪案无疑将他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渊。

“那天我所说的话,希望柏医师不要介意。”易云昭满是歉意地说。

“我已经忘记了。”柏皓霖笑着拍拍易云昭的肩,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虽然幅度不大,但易云昭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一周,柏皓霖奔走于四大警署,在警员中讲授犯罪心理学,他幽默的谈吐,专业的讲解和生动的案例分析在警员中大受欢迎。在讲授的时候,他也观察着警员们的神情、动作,已经排除了96%的警员。

与此同时,张辉的毒理分析报告出来了,在他体内发现了东莨碱。(注解:能致人昏迷的药物)

东茛碱是治疗晕车的化学药品,有致人昏迷的作用,一滴就可让人倒下,但也正因为其存在的普遍性,警方无法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案件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这条在警方眼中看似无用的线索,却让柏皓霖更加了解神秘人士!

东莨碱的确是常见的化学药品,但能够使用它来作案,也说明神秘人士对化学或医学的了解程度很高,或许是专业人士。

警署中这类专业人士并不多,而且绝大部分在支援部。

支援部!

柏皓霖倒抽一口凉气,他竟把支援部忘了!

支援部的警员算是协警,与传统的警察不一样,他们不出外勤,仅仅在室内办公,做一些看似简单,却非常专业的检验工作,所以柏皓霖在作心理评估和讲授犯罪心理学时并没有将他们纳入其中,而神秘人士恰恰可能隐藏在支援部!

柏皓霖暗叹自己的大意。

值得庆幸的是支援部的人数不多,更何况柏皓霖先前已给神秘人士作了行为分析,可以排除其中的女性警员和年纪较轻、性格过于外露并无私家车的男性警员。

余下了二十二人,而由于柏皓霖忽略了这一群体,对他们知之甚少,已不能轻易地排除任何一个。

柏皓霖蹙着眉,双手的手指交叉,拇指支撑着下颔,食指紧贴鼻尖,过了一会儿,他释然了,轻拍了一下桌面,低喃着:“如果穆罕默德不肯上山,何不让山自己来到穆罕默德面前?”

经过四天的详细排查,柏皓霖最终将目标锁定在玄武警署支援部一名叫曾祥斌的警员身上。

曾祥斌时年三十有二,未婚,由一所知名大学的化工专业毕业,而后进入警署支援部,主要负责处理和分析证据中出现的微量元素,平时少言寡语,即使与他工作了八年的同事,也对他知之甚少,各方面都符合柏皓霖为神秘人士所做的人格侧写。

柏皓霖主动与曾祥斌接触,他的反应极其的冷淡,几乎可以用逃避来形容。

看来神秘人士的确是一个喜欢躲在暗处的执行者,他不喜欢与人交流,根据他的性格特点,节节败退只会让他有机可乘,但若是主动出击,他反倒会有所顾忌。

所以柏皓霖决定在今晚定胜负!

柏皓霖于下午四点半结束了玄武警署巡警七处的讲课,他和警员们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与平常不一样的是,这次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走进警署旁边的购物大厦,驶出自己租用的汽车,在马路的停靠点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六点三十分,曾祥斌开着他的那辆老爷车离开警署,柏皓霖紧随其后。

曾祥斌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将车开到了离市中心较远的一所小学,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天色已晚,学生和老师们都已经放学回家,偌大的校园只余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看门。

曾祥斌走到门卫室,想叫看门的大爷,透过门卫室的窗户却看到他喝得烂醉如泥,只得自行打开校门旁边未锁的小门,进入学校。

柏皓霖也来到门卫室的窗户边,冲里面正抱着空酒瓶打着呼噜的大爷轻轻一笑,看来他很享受自己送他的佳酿,当然,他并不知道是何人所送。

柏皓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也侧身进入学校。

夜晚的校园里静悄悄的,没有白天的喧嚣和活跃,生机黯然,安静得就像童话中巫师居住的鬼堡。

此时,一朵乌云慢慢飘过,遮挡住了月光,暗夜将校园完全揽入怀中,孩子们在校园里亲手种下的小树像是感应到在这深沉夜色隐藏的诡异气氛,细小的树条纷纷晃动,如同黑暗中挥舞的枯手。

一个黑影慢慢向教学楼移动,他步伐矫健,脚步声却极为轻盈。就在他刚刚穿过小树林,踏上教学楼的阶梯时,柏皓霖突然从暗处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他。

黑影急忙往右一闪,向后退了一步,但不等他站稳,就感觉到后腰被击中,他吃痛,打了个踉跄。说时迟那时快,柏皓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提,不让他跌倒,并将他狠狠地推在墙边,他用右肘紧紧地抵着他的喉部,左手抓住他右手的手腕,并用双腿封住了他的脚,让他动弹不得。

“终于见面了。”透过昏暗的光线,柏皓霖看到对方戴着黑色的滑雪面罩,无法窥其面容,只能看到他漆黑如夜的双瞳。

曾祥斌只是柏皓霖为了引出对方而设下的鱼饵,他让对方以为自己盯住了曾祥斌,将他引到此处,然后趁他不备将他擒住。

对方没有说话,反应没有柏皓霖想象的那么激烈,只是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我知道我一定见过你,否则你不会戴面罩!”柏皓霖双眼直直地盯着他,道,“我们难得如此接近,你至少应该说点什么吧?”

“嗯。”对方只是沉沉地应了一声。

“你不说话也没用,你已经输了。”柏皓霖说着就要伸手取下他的面罩。

“杀手准则第三条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那人说话了,声音被他故意压低,听不出是谁。

柏皓霖还没从他的话中回过味来,右腰处突然感觉到轻微的刺痛,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对方左手拿着一个注射器,针头已然刺进了自己的腰部,此时他正缓慢将注射器中的药水慢慢推入自己的体内。

糟糕!柏皓霖在心里大叫一声,嘴里还来不及喊出话来,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

对方眼疾手快地接住倒下的柏皓霖,却听到楼里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他快速将他拖到花坛后面,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曾祥斌喜滋滋地从楼里走出,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猫。

这是他养了五年的猫咪,也是他唯一的家人,前天晚上它居然走失了,让他着急得不得了。他在网上发布了寻猫启事,留下了联系方式,今天下午有一个好心人打电话告诉他小猫被这个学校的学生捡到,养在某间教室的生物区,他挨着教室一间一间地找,好不容易才找到它。

曾祥斌走远后,黑影带着昏迷的柏皓霖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柏皓霖慢慢醒了过来,眼里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他吃力地思考着,记忆慢慢在恐惧中复苏:他被神秘人士抓住了!

柏皓霖犹如冷水激面,完全清醒过来的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

此刻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脖子、腰部、双手和双脚都被绑得死死的,他使劲摇晃,椅子却纹丝不动,看来这是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椅子。

在柏皓霖的前方,是一张竖立的手术台,一个人被绑在上面,他双目紧闭,似乎还没清醒过来。

柏皓霖认出了此人,他叫袁建,是张辉的毒源,也是张辉案中警方追捕的重大嫌疑人之一,曾被陈浩带回警署问话,当时自己就站在玻璃后面看着他。当然,他知道袁建并不是凶手,只是他不明白神秘人士将他也绑在这里是何目的。

再环顾四周,柏皓霖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密室,室内灯光明亮,唯一的出口是左边的一扇不锈钢制的铁门,四周密不透风,这里没有窗,只有天花板上有一个极小的通风口,一股刺鼻的漂白剂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室内温度较高,让人觉得气闷。

密室里的陈设极其简单,除了缚住他们的手术台和椅子外,手术台旁边放着一个铁桶,桶边放着一根软管,再往左边是一个靠墙的一米多高的置物架;右边的墙边有一个宽大的水槽;密室的一角堆放着几个纸箱,隐约看到上面写着“消毒液”、“清洁剂”、“漂白剂”、“医用手套”等,另一角则堆放着没有使用过的黑色垃圾袋。

随着铁门“吱”的一声打开,神秘人士走进密室。此时他穿着外科手术服,戴着外科专用手套,面容也被黑色的面罩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漆黑如夜的双眸。

“你想干什么?!”柏皓霖大吼着,他几乎可以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不要激动,如果我想杀你,你活不到现在。”神秘人士的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应该特意用了变声器。

“你究竟想做干什么?”柏皓霖从喉咙里挤出徘徊在他心里已久的问题。

神秘人士没有回答,他走向置物架,一边从下方的抽屉里拿出解剖刀、小型电锯等物放在手术台旁边,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说:“你是第一个如此接近我的人,我是说,活着的人。”

柏皓霖瞪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我看到你杀了徐东平,我不知道有多兴奋。”他说着望向柏皓霖,眼里却是他无法捕捉的笑意。

“兴奋?”

“你应该也知道,我出现在那里并不是巧合。”

“难道,你当时的目标也是徐东平?”柏皓霖想过他为何在那,却没有想到他们竟有同一个目标。

“但你太不熟练了,应该说,太没有经验。”他没有明确回答,却已是默认,“而且你犯了一个足以将你送到死刑场的致命错误。”

“所以你‘好心’地替我处理了尸体?”柏皓霖已大致猜到。

“没有尸体就只能定为失踪案,这样的案件最终都会不了了之。”

“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柏皓霖不屑之极。

“张辉是一个例外,他只是给你的试练。”他不理会柏皓霖的冷嘲热讽,将工具准备好后,他又取出一个注射器,从一个药瓶里抽出药水。

“是啊,为了让我尽快踏入你的陷阱,你甚至还设计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失踪。”柏皓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我不会将无关的人拉进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说,“我只能说那是巧合。爱因斯坦也说过:巧合是上帝默默操控这个世界的方式。有的事是上天注定的,就像我发现了你!”

“哼!”柏皓霖哧笑一声。

“我已经如此坦诚对你,没必要在这件小事上对你说谎。”他说着将针头刺入袁建的皮肤,将药水推入他的血管。

“坦诚?那把你的面罩拿下来怎么样?”柏皓霖冷笑道。

“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拿下来。”他缓缓道,似乎只是一位耐心回答学生刁钻问题的老师。

“啊——”袁建发出一声呻吟,切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给他用的是琥珀酰胆碱,”他继续对柏皓霖说,“这是一种骨骼肌松弛药,也是神经肌肉阻断剂。这种药物进入人体,人就会迅速麻痹,但意识还是十分清醒。过量注射的时候,假如没有输氧管,被注射者最终会在意识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窒息而死。这种药物可以在体内迅速代谢,尸检查不出来,不过必须通过注射才有效。”

“你不用告诉我!”柏皓霖大吼着。

“它以后对你也有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柏皓霖一眼。

袁建清醒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像外科医生打扮的人,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被送到了医院,可是他却说不出话来,只得瞪着眼看着柏皓霖和神秘人士,急促地呼吸着,脸因恐惧紧张和药物作用,而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他似乎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瞪着神秘人士的眼神恐惧又凶狠,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乱来。

“你学过医,对人体有基本常识,”神秘人士道,“所以我只说一遍。”他的语气中没有商量的余地。

神秘人士推着竖立的手术台,从左走到右,将袁建倒立放置。袁建惊恐地转动着眼珠,嘴里发出呜咽声,似乎在求救,似乎在告饶,但神秘人士却置若罔闻。

“这么做只是为了放血,如果你不怕清洗麻烦的话,一刀割破他的喉咙也可以。”他说着,拿起木桶里的软管,将空心的尖刃狠狠地刺入袁建的动脉血管。

袁建连求饶的机会也没有,脸部肌肉在痛苦中逐渐扭曲、变形,同时,冒着热气的鲜血顺着软管流到了桶里。

“你真的以为我会变得和你一样?!”柏皓霖咆哮着,他奋力挣扎,只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给他一拳,无奈他的身子被紧紧缚住,令他动弹不得。

“顺便说一下,如果遇到像今天晚上你袭击我时的情形,而手里没有注射器的话,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神秘人士不理会柏皓霖的抗议,他伸出了两只手的大拇指,“可以用指压住他颈部的动脉和静脉,这样可以切断大脑的供血,只需几秒钟就会致人昏迷,而且伤痕几秒钟后就会消失。”

柏皓霖双拳已不知如何才能握得更紧,他全身颤抖着,眼里焚烧的怒焰足以吞噬一切。

“差不多了,”神秘人士自顾自地说,他取下插入袁建颈部的软管,让手术台平放,袁建的头别在一边,双目圆睁,却已没了声息,“现在是最艰难的部分,如果你想吐可以告诉我。”

“你这个变——态!”柏皓霖几乎是尖叫起来,他就像一个发疯的野兽,只要解开他身上的枷锁,他会将他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我要纠正一下,”神秘人士说着拿起电锯,“这不是我的兴趣,只是为了生存。”

电锯发出刺耳的“突突”声,神秘人士将快速转动的锯齿对准袁建的颈部,只听到“突——咔——”的怪声,袁建的脑袋就已经搬了家。

神秘人士神情淡然,眼中没有任何异样,似乎已经麻木了。

他的动作娴熟,将袁建的首级丢进准备好的垃圾袋里,接着又锯下了他的双手,将它们切成三段后与首级放在一起,然后将袋口扎好,放在一边,他一边做一边解释:“垃圾袋是最普通的东西,用它装尸可以避免警方追查到特定的人。”

神秘人士将电锯放在一边,拿起锋利的手术刀在尸体上切割了一个“Y”字,然后将皮翻在一边,取出内脏,最后再用电锯将躯干切成五部分。

这其间柏皓霖吐了三次,肚子里的东西全都被掏出来似的,喉咙里、嘴里全是胃液的酸味,柏皓霖只觉得头昏目眩,整个人好像飘浮在虚幻的外太空,他的周围只有袁建七零八碎的尸体。

“最后就是抛尸了。”神秘人士将尸块分别装进三个黑色垃圾袋中后,开始进行清洗,他先将桶里的血倒进水槽,将铁桶和软管清洗了一番,抓了一把漂白剂洒在桶里和软管里,“抛尸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困难,关键是你如何处理尸体,一般来说,水和火是最好的办法,当然还可以用强水、硫酸那些强腐蚀性的化学物品,但它们都太难弄到手,数量太多反而会引人注意,我个人不推荐。”

他见柏皓霖已经有些脱水,于是为他倒了杯水,送到他嘴边。柏皓霖偏过头拒绝了。神秘人士也不强迫,继续道:“最常见的是挖个坑埋尸或是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丢掉,但这么做极不安全,一是尸体上会留下太多属于你的个人信息,二是越早被人发现,你被抓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我个人也不推荐,至于我自己——”他拖长声音,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暂时保密,我的方法你不一定用得上。我只是教你一些基本常识,主要还靠你自己琢磨。”他的语气简直与教人手艺的老师傅一样。

“哈,哈哈哈……”柏皓霖突然笑了,笑声却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笑什么?”

“你是典型的精神变态的冷血纵欲杀人狂!你以为你所做的都是正确的事?你以为你除暴安良?其实你本身与被你杀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神秘人士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你以为你有别人无法理解的正义感,所以你习惯独来独往,但你有朋友吗?有家人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柏皓霖瞪着他,眼里喷射的怒焰几乎快将他吞没,他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迸出,“在我眼里,你跟他们根本没有分别!一样该死!”

神秘人士看着他,一言不发,似乎这些话压根没有触动他分毫。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照着柏皓霖充满愤怒和憎恨的脸。

柏皓霖对于对方的反应觉得奇怪,按理说他应该已经怒不可遏地开始反驳自己了,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秘人士先开口了:“我尊重法律,但法律不等于正义。”他说着从置物架中拿出新的注射器和药水,“正义有时候也需要牺牲。”他将针头刺入柏皓霖的手臂。

世界开始晃动,所见之物在柏皓霖眼里开始分离成两个、三个,最后是模糊的一团。柏皓霖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觉得头重脚轻,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柏皓霖猛然睁眼,却看到自家雪白的天花板。

他在家?是在做梦吗?

柏皓霖坐起身,确定自己在家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现在他只觉得头又沉又痛,好像宿醉般难受。

他费力地回忆着,回忆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了引出他,故意利用曾祥斌将他引到了一所小学,然后,然后……我被他抓住了?

虽是这么想,柏皓霖却有些不自信,因为他只能隐约忆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这让他的记忆看起来太虚渺,就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虽说是梦境,可是密室中肢解人体的可怖场面却是历历在目,柏皓霖的脑子像是坏掉的放映机,不断地重复地播放着那些画面,耳边还徘徊着神秘人士的话语,他似乎也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嘴里充斥着胃液的酸味。

柏皓霖摇摇头,努力不去想那些事。他环顾四周,再次确定自己在家,于是告诉自己:一定是梦,否则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过我?如果是真的,我怎么会不记得更详细的情形?我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

对自己说了几遍后,柏皓霖稍微安心了一些,他走向浴室,想让头脑清醒一下。

但就在柏皓霖踏入浴室的刹那,他全身的血液竟在一瞬间冻结,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遍体冰凉,原本平稳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连脚尖也开始颤抖。

只见了浴室的镜面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杀手准则第四条:没有尸体,没有谋杀,一切恍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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